众人移步到乾坤殿外, 樊翊向雪灵抛了一个安抚的眼神，飞向空中。青炀脱下赤金龙袍，现出里面的黛青锦袍，吩咐侍卫, 这是私下比试, 无论任何情况也不能出手干涉。首领侍卫领命。

    青炀深深地看了雪灵一眼, 腾空飞到樊翊面前。

    瑾萸来神界, 樊梦也跟着一起来。在念月园玩耍的琰和樊梦看见空中的两人，急忙向雪灵等人飞来。琰拉着雪灵：“妈妈, 那是要喂饭叔叔，他看起来是要和父帝架吗？”

    雪灵点头：“是，他们要比试。”

    樊梦惊掉下巴：“哥……要和龙帝叔叔比试？姐姐, 这……你不怕他被龙帝叔叔残？”

    雪灵注视着空中的两人，咬着唇：“我怕，但是阻止不了他。”

    瑾萸拍拍樊梦的肩膀：“别看你哥。”

    樊梦噘嘴，嘟哝：“哥才六十多岁，龙帝他老人家都六千岁了。这样以大欺好过分。”

    琰瞪着樊梦：“我父帝一点都不老。”

    樊梦向他吐舌：“他就是不讲道理欺负人。”

    琰怒目：“才不是。”

    刚刚还是哥俩好的两个孩子反目了。

    雪灵顾不上两个孩子的争吵，全神贯注地遥望着天空中比斗的两人。两人没变出真身，还在彼此试探的阶段, 你来我往，难分轩轾。

    热身比试很快就结束了，两人分立空中, 青炀冷锐地：“你狐妖和龙神的灵力根本没融合, 你还是别自讨苦吃了。”

    樊翊咬咬牙, 变出真身，金龙头狐尾的半妖半神出现在青炀面前，青炀波澜不惊的脸庞浮起了惊诧。

    琰震骇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拉扯着雪灵的衣袖：“妈妈，要喂饭叔叔怎么……怎么是个怪物？”

    雪灵摸摸他的头：“琰，他不是怪物，他是龙狐，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金龙狐。”

    樊翊：“人身时灵力的确难控制，真身就不一样了。”

    青炀皱眉：“半妖半神？”

    樊翊勾了勾嘴角：“二哥，这也是拜你所赐。”

    青炀变身为赤金龙，两人的大战正式展开。起初雪灵还能看到两人的招式，不久后，他们的动作快到雪灵只能看到两道金光在空中缠斗。

    樊梦当然也什么都看不出来，拉扯着瑾萸问：“妈，他们得怎么样？”

    瑾萸眉心深锁：“不相伯仲。”

    樊梦喜笑，向琰得意地挑眉：“外甥殿下，听到了吗，不相伯仲。我哥才六十多岁就能和六千多岁的龙神成平手，看来很快就能赢你父帝，把姐姐带走。”

    琰皱眉嘟嘴：“才不是，父帝绝对不会输。”

    樊梦翘手：“如果你父帝敢伤我哥，我姐姐一定不会再理会你父帝。”

    琰眉头锁成山川，他不断地拉扯着衣角，盯着天空中撞来撞去的金光。如果他们不架，父帝就不会输，也不会伤要喂饭叔叔，妈妈就不会离开，也不会不理父帝。

    樊翊和青炀激战了两个时辰，依旧难分胜负。雪灵忍不住询问瑾萸他们的战况，瑾萸坦言：“他们的速度太快，我也只是勉强看到一些招式。”

    雪灵看向弘长老，弘长老脸色沉凝如冰，只有他能看清两人交手的情况，他如此脸色，到底代表着什么？

    宛琳忍不住向弘长老查问：“弘哥，他们的战况如何？”

    弘长老长吁口气:“我从来没见过有人的功力和青炀如此接近。他们俩都是遇强越强，和对方交手时不断提升自身的灵力。我已经感觉不到他们灵力的边界。青桡的灵识在过去五百多年一定心无旁骛地修炼才能有此长进。青炀轻视他了。”

    琰听见弘长老的话，脸色变得煞白。如果父帝输了，妈妈就会被要喂饭叔叔带走，就不能陪在自己身边。不行，不行！如果自己阻止他们继续斗，他们分不出输赢，妈妈就不会离开。

    念想至此，琰咬咬牙，悄然后退，再变身成白龙偷偷向天空飞去。

    --

    在和青炀激战时，樊翊脑海竟然跳出六百多年前青桡和山野孤客对话的画面。

    “青桡，你的修为功利性太强。你修炼似乎只是为了超越某个人。一旦你超越，或者感觉无法超越，你就放弃了。可惜了你的天赋。”

    青桡坦言：“我不知道我继续修炼是为了什么。”

    山野孤客：“月灵却能做到知其不可而为之。她纯净却坚韧，你有妻如此，不是更应该找到自己的目标，或者，知其不可而为之？青桡，别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里。”

    青桡默默无语。

    “我一直想找一个有缘人把我毕生所学传授于他。那个人必须洒脱却坚执，无欲却有求，天赋过人却进退有道。我希望那个人能继续代替我对抗魔王，守护三界。”

    青桡目光颤动：“先生的意思是？”

    山野孤客注视着他眼中的波澜：“如果是为了抗衡魔王，你的修炼有没有意义？”他转头看向月灵，月灵捧着茶走来，山野孤客接过茶水，喝了一口，继续道，“魔由心生，只要有神妖人三界，魔必会如影随形。魔不可能被灭，只能抵抗。但是，要败魔王有个必要条件，灵力超凡却心无纤尘。”

    青桡忙：“先生，我做不到心无纤尘。”

    山野孤客幽幽地：“此刻你做不到，以后或许可以。”他深深地看了月灵一眼，“如果月灵真的能破解魔毒，她必然会成为魔王的目标，如果要败魔王才能拯救你的妻子，你会不会拼尽全力？”山野孤客凝视青桡，“守护三界也是守护你的妻子。”

    青桡：“我绝不让任何人伤害阿灵。”

    山野孤客泰然从容：“我相信弘长老不会介意你拜我为师。”

    ~~

    被下息落崖，青桡的灵识困在龙罡罩中四百多年，却也逼着他在四百多年间潜心修炼山野孤客教授的心法，终于领悟了山野孤客的话。死而后生，方能做到心无纤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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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翊和青炀又来了一次硬碰硬，这次的碰撞让樊翊身体血液沸腾到了极点，樊翊大吼一声，全身笼罩在蓝火中。渐渐地，他身体的金色开始蜕变，变成了赤金色。

    赤金龙狐！

    青炀震惊地盯着樊翊的转变。不可能，青桡怎么可能修炼成了赤金龙？

    樊翊向他攻去，青炀挥剑抵挡，却被他的剑气震开了几尺。

    青炀满眸骇然，樊翊已经修炼成和他旗鼓相当的赤金龙。不同的是，自己的修为已经去到了极限，而樊翊的狐妖灵力才刚刚开始萌发。

    青炀心中浮起了绝望，就算今天勉强赢了他，明日他就能败自己。

    不，他不能失去雪灵，绝对不能！

    青炀暗地把十成灵力凝聚掌心，趁着樊翊喘气的时机吗，他猛然击掌。就在这时，一道白影窜入，大叫：“父帝，不要再了。”

    青炀惊骇：“琰，避开。”但是他的掌已经击出，根本无法收回。别中琰，只是被掌风划过也足以要了琰性命。

    樊翊的狐狸尾巴陡然伸出包裹住琰，向自己拉去，再一转身把琰护在胸前，青炀的掌瞬间击中了樊翊的后背，樊翊感觉像被一颗陨石砸中一般，从天空急速下坠，“哄”一声巨响，砸入地面。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惊震住。青炀脸色煞白，极速冲向地上被砸出的大坑。樊翊怎么样？琰怎么样？

    众人回过神后急速飞向大坑，看见青炀握着樊翊和琰的手腕输入灵力。雪灵栗栗危惧，双手发颤地拿出瓶子给两人喂下七蘼花水珠。弘长老来到，接替青炀为樊翊输入灵力。

    在青炀的灵力和七蘼花水珠的帮助下，琰“哇”一声吐了淤血，清醒了过来。雪灵颤栗地把琰搂在怀里，琰似乎惊吓过度，在她怀里哆嗦着。

    雪灵惊恐地注视着樊翊，在弘长老的灵力支援下，樊翊体内被震得凌乱四窜的灵识慢慢凝聚。瑾萸感觉到樊翊紊乱的气息渐渐平复，高悬的心缓缓落下，她拍拍雪灵的肩膀：“别担心，阿翊会没事的。”

    “真……真的吗？”雪灵的泪水再也禁不住滚滚而下。

    弘长老松开了手，额头的汗水悄然滑落。他暗地吁了口气，看向雪灵：“我用灵力包裹着樊翊的灵识避免它外泄。这几天继续喂他服用七蘼花露水，他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雪灵哽咽得不出话来，只能勉强点点头。

    青炀黯然看着昏迷的樊翊、惊惶的琰和悲伤的雪灵，他拼尽全力出的那一掌不仅击倒了樊翊，也击破了他的所有伪装。

    五百多年前，他妒忌青桡，所以他以青桡入魔为由下了杀手。

    如今，嫉恨樊翊，于是，这一掌，他难以自禁地动了杀机。

    即便他许下了承诺，许下了血誓，他的理智在那一刻还是被痴魔控制了。

    差一点点就再次犯下弥天大错。

    --

    弘长老把樊翊带回应龙谷，把他入灵水中休养。樊翊虽然挡下了青炀绝大部分掌力，掌风还是扫到了琰让他受了伤，弘长老也让琰躺入灵水中休息。

    雪灵执意要坐在灵水池旁陪着两人。弘长老不好违拗，只能默默转身离去。

    青炀站在洞口外，神色寥落悲凉。弘长老心头一震，他从没看过青炀如此软弱的神情。

    弘长老安慰他：“这是个意外，樊翊和琰很快会康复的。”

    青炀怆然一叹：“我输了。”

    弘长老静默片刻：“青桡得到山野孤客的真传，加上狐妖王的血脉，他赢你是迟早的事。”

    青炀自嘲苦笑：“我以为我还有三百年，没想到，那三百年已经过去了。”

    过去的五百年，青桡的灵识在人间和妖界漂泊，也在潜心修炼。他把青桡逼入了绝境，也让青桡得到了浴火重生的机会，突破了他难以破的极限。

    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弘长老满眸唏嘘：“青炀，感情的事我没什么资格话，你和月灵走到这一步我有很大责任。或许到了此时，你和我都该明白，不是所有错失都能弥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等了五百年，青炀以为终于等到和雪灵重修旧好的机会，原来只是泡影。不，甚至连影子都不是，这只是他虚妄的幻想。

    青炀：“我在这守着，师父，你回去吧。”

    弘长老默默地点点头，转身离开。

    “师父！”青炀叫道，“我已经错过了，如果师父你还有机会，就别再错失了。”

    弘长老凝滞许久，跨着一深一浅的脚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