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二战番外(上)
940年,德国华沙。
第一缕晨曦降临华沙孤儿院的台阶时,圣劳科奥赫斯将一封信递给了休斯顿。
那时战争刚刚开始,年仅十八岁的休斯顿洛被奥赫斯接回了孤儿院,他坐在礼堂的第三节台阶上,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一张来自美国的征兵表格揣在外套口袋里,被他心的汗水浸湿。
“你一直埋怨我不让你参军,”奥赫斯院长,“读读看。”
休斯顿把折叠的信封展开。
比起一份信,那更像一张工作合同。上面只是含糊地工作内容是“处理战备”,并且“时有风险”。
“你想好了吗?”
休斯顿点点头,他伸展膝盖,裤褶捋成了一条完美的直线,放在大理石上的捏得紧紧的。一想到整个欧洲可能沦陷,他就感到一阵喘不过气的愤怒。
他的养父,雅克布艾森哈特是一战的老兵,因伤退役后仍然担起了整个家庭的重任,那强烈的责任感和浪漫的英雄主义流淌在他的生活中,连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孩也显得与众不同。
如果有什么是休斯顿确信的,那就是——他会至死不渝地和纳粹抗争到最后一刻。
就在这时,大地突然震动了一下,那张薄薄的纸从他的中飘落到草坪上。
休斯顿蹲下身,想要去捡,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一声轰隆巨响,震得他的脑袋都在不停嗡鸣。
他抬起头望去,看到了一生也难以忘怀的场面:数不清的轰炸从头顶的天空掠过,翼在阳光下闪着银白色的光辉,它们所到之处,几百吨的爆炸弹和如雨点般倾斜而下,建筑物轰然倒塌,沦为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告诉我,你真的不害怕吗?”奥赫斯院长捡起信封问,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深邃无比。
“没有什么好怕的,”休斯顿露出一个笑容,“我从不害怕死,我只害怕死得毫无价值。”
他盯着晃动的火焰,对纳粹德国的仇恨伴随着爆炸声在心里满满凝聚,脸上的笑容却有种不符合年龄的固执。
“你瞧,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愿意让你上战场,”奥赫斯把信封重新塞到他里,“你太天真,太冲动。我负责任地告诉你,如果你真得什么也不怕,死亡很快就会找上门来。”
而实际上,当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还有好几十年的时光。
“我不怕死,”休斯顿重复道,“在战争中,没有什么是长久的。”
不远处又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很多人因此死去,死在废墟里,死在通往集中营的列车里,包括他的养父一家。
休斯顿把放到自己的胸前,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生命是如何鲜活地在自己的胸腔里跳动,他感到一阵迟疑的战栗。
当奥赫斯院长的眼睛毫无预兆地再次朝他投来时,休斯顿几乎窒息了一下,那双眼睛里有种悲伤,令他的心忽然以难以名状的方式揪在一起。
“去打信封上的电话,会有人联络你,”院长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我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我不会的,”休斯顿低声,“我保证。”
奥赫斯不置可否,他站起身朝礼堂走去,正午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孤儿院除了他们俩没有其他人。在他们方圆一公里左右的地方,燃烧的火光彻夜不息。
2
94年,美国纽约。
一辆欧宝奥林匹亚汽车穿透夜晚稀薄的冷雾,朝着一个隐秘的地方疾驰而去。
按照指令杀掉哥特哈德布伦特的休斯顿坐在副驾驶位上,双紧紧攥着染血的双管猎枪,从华沙到纽约的万里路程上,他从未松开。
汽车一直来到一栋黄色的楼前,破败的墙壁上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刻着五个字母eld,美国官方军事行动组织和情报构。
穿过铁丝和木墙,休斯顿走进了摇摇欲坠的房间,屋顶已经经过了修缮加固,三堵墙不久前被刷了一层白漆,角落红色的漆已经褪成了一种惨淡的粉色,从任何一个角度看来都像是废弃的房间。
或者是一个情报站的简易的地上掩体。
休斯顿加快了步伐,将冒出来的念头拂去,这条短短的卵石路在月光下显出一种冷静和肃穆,就如同雪后通向纳粹首府的漆黑车道。
他走到屋前敲了敲门,静静地等了一会儿,等到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休斯顿低着头钻进屋里,迎上了一张陌生而普通的脸。
“长官。”休斯顿恭敬地,双提着猎枪的带子。
“你做得很好,”那位美国长官,里克斯托纳上校微笑着,“你杀了哥特哈德,会有成百上千的人因为他的死亡而重获新生,与此同时,会有相同数目的敌人因为他的死亡在几天后堕入地狱。”
休斯顿一声不吭,只是低着头,余光里他看见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圣像画,装在在橡木框里,旁边的玻璃框已经模糊不清,耶稣的火炬闪着刺眼的光泽。
木桌上蜡烛的光在里克上校眼里一闪,他:“你来之前我已经看过你的档案了,很有意思,也很有启发你准备接受第一个正式的任务了吗?”
休斯顿的双眼一动:“是的,长官。”
里克上校递给他一张纸,休斯顿把猎枪竖着放在地上,弯腰填完了所有信息。当他把那张纸重新交还给对方时,另一个男人推开木门进入室内。
“亚伯拉罕博士,”里克上校在打声招呼后扬了扬下巴,示意着,“超级士兵计划,让这位年轻的战士去参与一下吧。”
休斯顿扭头望去,毫不畏惧地迎上博士审视的目光。
“我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亚伯拉罕推了下眼镜,“但我想他或许需要一次正式的体检。”
休斯顿并不清楚他们在些什么,他只是按照命令在几天后去纽约时代广场参加了超级士兵的选拔,一个星期后和几十个士兵一起进行了高强度的训练,又在一个无光的夜晚被上级下令调了另一个地方。
他在训练里遇见了史蒂夫罗杰斯,一个弱的男孩,那时他是这么想的,以至于当一年后他发现那人变成了声名赫赫的美国队长时,他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和不明所以。
那样的时刻在他的人生里从不稀缺,被调到咆哮突击队时,休斯顿结识了那时的长官尼克弗瑞,他也曾见过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那位来自布鲁克林的士兵曾在咆哮突击队担任过狙击,但那只有短短几天,休斯顿对他印象不深。
然而所有人都对休斯顿洛印象深刻。因为他从来是冲锋在前,从不害怕的家伙,甚至能在爆炸和敌人的射击下冲到战壕里杀敌。
“我之前一直以为你有着弥赛亚情怀,相信自己是个救世主所以才如此作为,最近几天我发现你其实根本不是普通人,”尼克弗瑞有一次走到他的帐篷前,压低嗓音,“你的身体素质不同寻常。”
休斯顿摸了摸背上的伤疤:“我不会死。”
弗瑞盯着他,月光下遍布背的伤疤正在缓缓愈合,直至消失不见,就如同鲜血顺着坡道流进地下通道,与污垢混杂在一起。
“我从不会受伤,”休斯顿直视他,神色淡淡,“死亡从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自愈因子,我见过一个人,他也有这种能力,”弗瑞眯起双眼,“实话告诉你,或许你不会死亡,但你即将遭受的痛苦将不会比死亡这种结局更温柔。”
“那就来吧,我没什么好怕的,”休斯顿笑了一下,“我的人生早就在被抛弃的时候糟糕透顶了,没有什么能再失去的。”
尼克弗瑞有好一阵子都沉默不语,几分钟后他从兜里掏出一张折成四叠的纸。
“上级要求你去完成一个隐秘的任务。”他把它塞到休斯顿的里。
休斯顿展开看了一下,“保密,伪装,渗透,情报”上面有着一连串的词语,他一开始没有弄明白,直到弗瑞出去拿了个黑色匣子进来。
箱盖打开,暗红色丝绒上有一双黑色的皮套,套中间有一枚银色的徽章。休斯顿见过它——在纳粹的帽子上,一个银色十字架。
他抬起头,目光闪烁。
“这是什么意思?”休斯顿话音颤抖。
尼克弗瑞低声:“去德国做个间谍,休。”
“你让我当纳粹?”他几乎要叫出声了。
“上级的指派,是间谍,”弗瑞重复道,“是间谍。”
他用之前休斯顿的话反问对方:“你什么都不怕,是吗?”
休斯顿的嗓音哑了,“是的。”他喃喃道,“我无所畏惧。”哪怕是做个德国纳粹。
“为了正义,”他自言自语,“如果这能救更多的人,我愿意去做。”
休斯顿戴上那双冰冷的皮质套,漆黑的颜色仿佛能与黑夜融为一体。弗瑞拉开帐篷的帘子,整个燃尽熄灭的世界赫然呈现在他们面前。
他们一同走出战壕的帐篷,沉重的靴底踏在地上发出仿佛能响彻整个世界的坚硬回声。
荒草簌簌地磨蹭着休斯顿的裤腿,他走在通往人群的路上,却仿佛走在一条看不见光亮的道路上,跌跌撞撞、骂骂咧咧。
那是一条漫长而寂寞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