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怎么黏人起来了
江月稠忙了通语音电话过去, 但对方没有接听。
隔了两分钟,她又了一通。
这回倒是接了。
江月稠火急火燎地问:“你在哪儿呢?”
曾忆昔语气闲适:“你家门口。”
“……”听到这话,江月稠来不及多想, 着急忙慌地趿拉着拖鞋,往门厅那边跑去。
拉开门一看, 除了黑乎乎的楼道什么也没瞧见。
不死心地看了眼楼下,也没个可疑人士。
这才回过神, 应该是曾忆昔在骗她。
长舒一口气的同时, 隐隐发现, 心里的某个角落, 也像是空落了一块。
“给你了多少通电话?”曾忆昔。
“……”
真不知道。
曾忆昔了好多通, 她没仔细数。
曾忆昔语气不好:“怎么不接?”消息消息不回,电话电话不接, 他差点都报警了。
江月稠:“……我睡着了。”
曾忆昔:“睡这么久?”
“……嗯。”要是曾忆昔跟她这么,她估计也觉得这人在扯淡。
一阵沉默。
“那我能喊你一声。”曾忆昔不着调地笑了声, “猪吗?”
江月稠摇头,“那不行。”
“猪。”
“……”
曾忆昔把那两个字, 的竟有一丝丝宠溺的感觉。
江月稠脸皮微热, 发现自己甚至还想再听一遍。
你是猪欸。
竟然还想听一遍?
……
她一阵晃头,想把这可怕的念头甩出去。
两人抱着电话,了一会儿。江月稠觉得有点饿, 想去吃点东西, 这才把电话挂了。
这一天, 她就早上那会吃了一顿,喝了点红豆粥。
吃完晚饭后,她拿起手机看了眼。
曾忆昔又发来了条消息:【你这待会还能睡得着?】
她回消息:【能啊。】
【局游戏。】
无视她能睡着的辞,曾忆昔发来了这么一条消息。
江月稠:【玩什么?】
曾忆昔:【你挑。】
江月稠想找一个他们俩都没玩过的游戏, 这样会很公平。
在网上搜了一圈,她找了一个叫《模拟恋爱》的角色扮演类游戏。【注】
虽然没玩过,但江月稠对这游戏还是有点印象。她之前看过游戏产业报告,这款游戏的玩家规模在近三年来翻了数十倍。更有意思的是,根据游戏用户的调查报告显示,这款本来是用来造给情侣玩的游戏的现实情况却是,一群单身汪在里面乐此不疲的做任务。此外,女性是这款游戏的主流用户,据游戏环境比较友好。操作也不复杂,都是一个个任务组成的,看上去像是个脑力游戏。
觉得曾忆昔应该没玩过,于是将《模拟恋爱》发过去,象征性地问问他意见。
于是,曾忆昔在应用商店里,第二次下了这款游戏。
第一次接触这款游戏,他玩了十分钟,就把这东西卸载掉了,完全体会不到这游戏的乐趣。
这游戏能火也是让他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据游戏火爆的背后,是深谙女性心理。
江月稠决定先选择普通模式,试玩体验一下。
普通模式里,女性角色有好几款类型。每一款角色,都有对应的人设框架,人设的经济基础、性格设定、技能特长以及兴趣爱好等都是不一样的,角色需要完成的任务也是不一样的。
她没问曾忆昔喜欢哪一款,自己选了一个。
曾忆昔倒是开麦问她喜欢哪一款男生,她选了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角色。
他一声冷哼,像是不满意她的审美,但到底还是选了她要选的那个。
江月稠选的是一个辣妹角色,游戏名叫阿岚。阿岚的角色设计简直和她本人完全相反,最明显的,这辣妹角色家里有矿,她一穷二白。除了才华之外,可谓是一无所有。
她要曾忆昔选的角色叫风集,是所有男性角色里经济基础最差的。由此,他们完成了现实生活里的反差。
系统通过双方的人物角色,进行大数据处理调配,然后完成游戏里的场景和任务的分配。
他们拿到的是一个千金大姐倒追穷子的剧本。
第一个游戏场景:这天,富家千金阿岚可能是山珍海味吃腻了,来到一家炸鸡店点了些吃的,然后对快餐店的兼职服务员风集哥哥一见钟情。
第一个游戏任务:帮助阿岚姐姐拿到风集哥哥的联系方式。
江月稠本来想看看游戏规则,但曾忆昔仗着自己丰富的游戏经验,觉得那一堆破介绍压根没什么好看的。一顿“过过过”之后,他们直接进入了游戏画面。
江月稠不懂规则,直接开麦跟曾忆昔:“你好,风集先生,我叫阿岚。”
“……”曾忆昔愣了一下,憋着笑意,淡淡“嗯”了一声。
装了几秒素不相识的正经,江月稠压低声音:“能给个联系方式不?”
“我的?”曾忆昔问。
江月稠连连点头:“嗯嗯嗯。”
曾忆昔没话,但很配合地把自己的手机号在了消息栏里。点击发送,给江月稠发了过去。
然而,一分钟过去了。
游戏页面一动不动,他们还是停留在第一关。
……这是卡了吗?
江月稠忍不住问:“怎么回事?我不是要到了你的联系方式吗?”
曾忆昔闲闲地道:“是你要到这个纸片人的联系方式。”
“……啊?”江月稠恍然自己理解错了意思,“那你怎么不早?”
曾忆昔懒洋洋地:“我以为你知道啊。”
江月稠:“那你快把风集的联系方式给我。”
曾忆昔:“我这边没有信息。”
“……”
江月稠不得不重新看了遍游戏规则。一遍看完,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要到风集的联系方式。
她操控阿岚,想给风集费,但是不开阿岚的钱包。
阿岚想帮风集扫餐厅,却怎么也拿不起扫帚。
阿岚想帮风集介绍一份高薪工作,风集冷漠拒绝。
……
直到最后,阿岚破罐子破摔,下回要点外卖。
系统竟然判定通过……
……就这么要到了联系方式!
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一时觉得这比现实中谈恋爱的难度怕都还要大点。
江月稠心力交瘁,强烈要求退出去玩Halo。
曾忆昔笑话了她几句,到底还是陪她去玩了Halo。
江月稠没敢睡太晚,因为明天还要早起去车站,要回老家一趟。
——
次日一早,她收拾好东西正准备出门,斌子来了。
王睿斌难得客气,看到江明还喊了声“叔叔好”。这让江明受宠若惊,毕竟这子对他亲爹都是指着鼻子骂呢。
斌子直来找江月稠。
房间里,王睿斌拉开外套的拉链,从内侧贴袋里抽出了一个东西。是他们家的户口本。
他把这户口本递给了江月稠。
“我跟王谨惠,这户口本放你这儿了。”王睿斌。
江月稠看到他眼皮下,覆着淡淡一层青灰,像是熬了夜。
王家成昨夜受凉感冒,病情加重,被连夜送进医院。
赵芬萍又气又累,着急又上火,一下也撑不住,累到在床。眼下,斌子不得不赶去医院照顾王家成,二十四时看护抽不开身。
江月稠拿着户口本,试着给王谨惠发去消息。
户口本在她这里。
二十多分钟后,她竟然接到了王谨惠的微信电话。
惠惠问她什么时候有空。
江月稠想了想,还是她结婚的事情比较重要,便了现在就可以见一面。
王谨惠约她傍晚见面,自己现在有点事需要处理。还给了她一个餐厅的地址。
那是江城很有名的一家米其林餐厅。
看着那餐厅的名字,江月稠愣了一会儿。
傍晚时分,她拿着户口本出了门。那家餐厅在临江区,离MW也不远。
她进去的时候,王谨惠已经点好了餐品。
正靠窗坐着,看着窗外绵绵冷冷的雨。
江城今天又下了雨,外面一片灰蒙蒙的色调,她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听到动静,王谨惠偏过脸来看。
四目相对。几年不见,江月稠一时也不知道什么,便朝她笑了笑;“回来了啊?”
“嗯。”
看着这天气,她想到和王谨惠见的最后一面。
是大三的那年寒假,她们本来提前约好一起回来。
在车站碰面的时候,她发觉王谨惠那天的情绪明显不佳。很像江城今天的天气。阴郁,还带着点冷意。
车站里挤着许多人,她们提着行李,好不容易才过了安检。
临上车时,王谨惠忽然开口道:“我不回去了。”
完,她便从人潮里挤了出去,渐行渐远。
江月稠看着自己的一堆行李,没办法跟上去追。
在车上,她给王谨惠发了条微信:【你不回家过年吗?】
隔了一两个时,王谨惠回复:【我没有家。】
我没有家。
这是她们互通的最后一条微信里的内容。
回到江城的时候,她还给惠惠发过消息,问她不回来会去哪儿住。
惠惠没有回她。
后面几年里,惠惠再也没有回过她的消息,更没有主动发过消息给她。
看了她许久,王谨惠笑了笑。
眼前的江月稠,透着一股让人情不自禁想去接近的温和气质。
一看就是在那种温暖良善环境里,沐浴阳光雨露长出来的花。花茎健康,花朵美丽。
来也奇了怪。
这几年,明明也见过些大富大贵的人,可她好像还是最羡慕眼前这个——
从和她一起长大的姑娘。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江月稠问。
“昨晚。”
“在北城过的年吗?”
“嗯。”
“……”好像没什么话了。
王谨惠拿起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倒了半杯,抿了一口,又看了眼江月稠。
和江月稠不一样,她的家里没有早早盼着女儿回来、会给她做一堆好吃的父母。只有数不尽的争吵和辱骂。多看一眼,就让她觉得恶心。
那年寒假,出校门的时候,她就收到了赵芬萍的电话,问她怎么还不死回来,家里都快忙死了……着着,又到了王家成,他又去赌了,把进货的钱给输完了……问她勤工俭学有没有挣到什么钱。
王谨惠觉得她所谓的“家”,就是一个阴沟。
如果不是为了户口本,她根本不会再回到这个让她看一眼就恶心的地方。
江月稠把户口本放在桌上,推过去给她。
王谨惠了声谢谢。
一时之间,江月稠倒是发现,惠惠还是以前一样的安静沉默,几乎都是她都在搜肠刮肚的找话。
这比之前和曾忆昔相处,还要艰难。和曾忆昔之间不话没什么,可与惠惠之间的沉默,就让她有些惶恐。惶恐的很虚无缥缈,可那种不安感却又真实存在。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天,江月稠的手机响了。
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是曾忆昔来的。
按了接听,声回话:“我现在有点事,晚上给你电话哈。”
电话那边,曾忆昔淡淡“嗯”了声。
“是男朋友吗?”王谨惠主动问了句。
江月稠点点头。
“研究生同学?”
“……不是。”
王谨惠:“那是同事?”
想到惠惠高中那时也喜欢过曾忆昔……但转念一想,不过那么多年了,惠惠不也要结婚了?
?
应该没什么尴尬的吧。
“高中同学。”江月稠如实,“是曾忆昔。”
捏在手里闲转的酒杯忽地一顿,王谨惠低眸笑了笑:“曾忆昔吗?”
江月稠:“……嗯。”
王谨惠抬眸,缓缓道:“那挺好的。”
过了一会儿,她:“你们还是在一起了,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听你要结婚了,是和李湛吗?”江月稠问。
李湛是惠惠的大学同学,也是江城人,高中是在二中读的。
“我们早分了。”王谨惠又抿了口酒,红唇微勾,“他已经结婚了,老婆也是他高中同学。”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声了句:“不过门当户对,那女的家里条件也不错。”
她在“门当户对”四字上,下了重音。还加了个“不过”,微微有些刺耳。
江月稠也捕捉到她想传达的重点,一时语塞。
过了会儿,王谨惠自己主动开口:“他父母瞧不上我。”
她捏着酒杯,边转边笑。
最后,王谨惠,她要嫁的,是个比王家成年纪还大的男人。
她还,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有钱。
那一顿精致昂贵的米其林餐品,江月稠毫无食欲。
王谨惠她今夜就回北城。
她也拖着沉重的步子,身心疲累地往回走。
去见惠惠的时候,她手里还捧着一个蜜糖罐子。这阵子,她和曾忆昔相处的挺好的,就像惠惠当年和李湛那样。
但这一面,险些将这个蜜糖罐子摔了个稀巴烂。
惠惠跟她着李湛妻子的事,不断重复着“门当户对”四字。
很真实,也很残忍。
其实王谨惠在李湛结婚的时候,神情很平静。她晃着手里的酒杯,浸着迷离灯光的酒液,顺着红唇,最后一滴不剩地灌进胃里。
看惠惠的表情和语气,并不能断定是否已经放下了那个叫李湛的男人。但江月稠没有开口询问他们分手后的任何细节。
记得惠惠和李湛在一起,大概是她最爱笑的时候,也是她话最多的时候。那时候,惠惠还经常找她聊天,三句话不离李湛,每个字眼都透漏着欢喜。李湛教她做PPT,李湛在圣诞节的时候送她一条暖红色围巾,又在元旦那天送她一只保温杯……
十八、九岁的王谨惠,在起李湛这个人时,她的眼睛亮堂堂的,像有人在她瞳孔里放了一盏孔明灯,把她的心也点亮了。
对于这次要嫁的人,王谨惠所谈甚少,只给了两个消息。
年纪比王家成大,有钱。除此之外,她并没多聊任何细节。
走到巷口处,江月稠抬眼看去,眼前万籁俱寂,石板路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盏昏昏沉沉照不明细节的老年路灯。
那条总是叮叮咚咚的巷子,仿佛只是寄存在她的脑海里。
那些追逐闹的男孩早早就离开这里,跟她形影不离的女孩也渐行渐远。
她想到惠惠今天的一身价格不菲的行头,还想到时候,惠惠她最讨厌过年。
又忽然想到江明当年拍拍她的头,跟她的那句:“不要在惠惠面前新衣服好不好?”
她那时不懂,问为什么。
现在她懂江明当时的那句:因为惠惠没有新衣服穿。
对于惠惠来,最残忍的事在于大家都有新衣服。只有她一个人没有。
如果是物质匮乏的年代,大家都穿旧衣服,那也没什么。
可当时别的朋友都有新衣,可王家成和赵芬萍却不给惠惠买,都是捡亲戚朋友剩下的,甚至是她不要的。然而,那时候的惠惠已经有了自尊心,并且对别人的眼神和言辞很敏感。
今天,当她告诉惠惠,王家成住院的消息。惠惠笑了笑,什么都没,俨然像是听到一个于己无关的陌生人的消息。
她闭上嘴,没让惠惠去医院看看的话。知道惠惠过的很苦,带着一腔恨意。如果立场颠倒,她也不知该怎么面对王家成和赵芬萍那样的父母。
然而,如今王谨惠有了新衣服。
穿着那么昂贵美丽的新衣,可没有看到她眼里有什么快乐。
风从窄巷两端涌进,刮过脸颊、发丝、还有不算厚重的衣衫。下着雨,她出门没戴手套,两手撑着伞柄,十根手指冻得发颤,皮肤通红,连骨头缝里都渗进凉意。
她了个哆嗦,收起伞,走进楼道。
一抬眼,看到墙边靠着一个男人。
他头顶悬着一个新装的灯管,蜜黄色的灯光泻落而下,照亮他的周身,衣领上的金属拉链淬着光,微微有些刺眼。
曾忆昔穿的是某品牌的经典款撞色棉服,外层做夹克设计,运动剪裁,腰间两侧各有一个宽敞口袋。衣领拉到最高处,风帽并没有戴,额前碎发晃晃,整个人冷峻又深沉。
愣了几秒的神。
“你怎么来了?”江月稠问。
曾忆昔撩起眼皮,眼神偏冷,“给你发消息也不回。”
江月稠摸出手机看了眼,才发现已经手机欠费停机了……
惠惠拿她手机给斌子的电话,了许久的话。
“对不起啊。”她朝曾忆昔走近。到他跟前,抬起头,去看他的脸。
落下的灯火,拂亮他们俩的眼。
“嗯。”曾忆昔应了声。
江月稠:“你……”
曾忆昔:“。”
有一肚子话,却根本开不了口。
“来多久啦?”她悻悻地问。
曾忆昔淡淡回道:“刚来。”
江月稠“哦”了声。
舍不得把现实里那些真实残忍的问题抛出来。不是不敢,是舍不得。
她其实不需要承诺,不需要保证,只要这一刻是真实存在的就可以了。
“对不起,我今天有事出去了,想着回去给你电话的。”她。
曾忆昔没话,伸手去握她的手。
感觉握着的是两块冰。
江月稠慢慢凑近他,靠在他身上。
她今天好累。
脑子累,心累,腿也累。
曾忆昔却将她往外推了推。与她拉出点空间,他伸手去扯外套拉链。将拉链一拉到底,露出里面的卫衣,然后再将江月稠扯了过来。
被他这么一带,江月稠的脸颊顺势贴上卫衣,也感受到他身上那熟悉的融融暖意。
还有淡淡的香。
卫衣的衣料比外套要柔软许多,未沾风雨,被体温烘的热热乎乎。
像是掉进了温暖的被窝,她的脸颊不自觉地在曾忆昔的衣服上拱了拱。
感觉到她的动作,曾忆昔胸腔微震,从里面荡出来的笑声低低沉沉,撩拨着她的听觉。
她不自觉地贴紧了他。
曾忆昔低下颈,下巴蹭了蹭她冷冰冰的发丝。
“怎么了?”他觉察到江月稠的情绪有些不对。
“没怎么。”她额头抵着曾忆昔肩头,贴着他衣衫来回轻晃。做的是摇头动作,却弄的他有些痒。
“怎么黏人起来了?”曾忆昔屈指去蹭她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