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世上只有一个曾忆昔
江月稠没话, 身子却更紧地贴着他。
曾忆昔也将她抱的更紧了些,“我觉得你不开心了。”
“没有啊。”
也算不上不开心吧,就是有点淡淡的惆怅。
挺可惜的, 为惠惠和李湛。
“你不想也没事。只不过,不用勉强对我笑。”曾忆昔。
“……”
她合着眼皮, 双臂锁紧,紧紧抱着曾忆昔的窄腰。
不想去深想那些得到或失去, 只是珍惜眼下, 能拥有一刻也是赚的。
过了一会儿, 觉得气氛有些凝沉, 她仰起脸, 找个轻松点的话题问:“狗狗怎么样了。”
曾忆昔淡淡出声:“还行。”
“吃得下吗?”
“嗯。”
“为什么又吃得下了?”她有些好奇。
曾忆昔低眸看她一眼:“我把你的照片挂它脖子上了。”
“胡八道。”
这回听出来曾忆昔是在瞎,她暗暗使坏, 冷不丁地去掐他腰。
曾忆昔往旁边躲,明显是怕痒。
见状, 江月稠又挠了一下。
曾忆昔笑出点声:“你再瞎弄,我在这里亲你信不信?”
“……”江月稠没再动了。
两人还保持着这亲密的姿势。
曾忆昔很快发现这场面还挺稀罕的, 他瞧着她:“你今天胆子怪肥的, 就在叔叔阿姨眼皮子底下,你就不怕他们看到你和个男的搂搂抱抱?”
江月稠嘿嘿笑了两声,表情有几分得意:“我爸妈今天不在家。”
此外, 据她所知, 这筒子楼里现在没几户人家。
曾忆昔有些意外:“不在家?”
“回老家了。”
“你没回吗?”
“有事。”
曾忆昔没去问到底是什么事, 他敏锐抓住重点:“那家里就你一个?”
“……嗯。”
“……”
沉默。
可疑的沉默。
黑暗里,像是蹿了只驴出来,还踢了她一脚。
“那个……你想到我家来坐坐吗?”她问。
问完,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邀请很可疑、很微妙……
黑灯瞎火, 孤男寡女,像是别有用心啊!
曾忆昔愣了一下,很快,却又倏地一笑:“好啊。”
“……”
两人走在楼梯间,脚步声很清晰。
江月稠扭过身看了眼,曾忆昔他步伐轻快,她好心提醒:“注意脚下。”
“嗯?”
“可能会有狗屎。”
“……”
这里没物业,没保洁阿姨,一切全靠居民自觉。
曾忆昔步伐立即谨慎起来,地上有几处黑乎乎的东西。灯光很暗,他瞧不出清楚,嘴角抽了抽。
江月稠也咬了咬唇,步伐微微有些沉重。
这旧巷子里都是保守派,动不动就是公序良俗那一套。道德枷锁重千金,她一时有些顶不住,开始给自己洗脑。
出于礼貌,给这位从临江区一路赶来的客人倒杯热水也的过去吧。
……做人要有礼貌不是吗?
顶着个昏涨的脑袋走到一户贴着新春联的门前,江月稠停下脚步,低眸从包里找钥匙。
大门上了些年纪,拧了好几下,吱吱呀呀地开了。
江月稠伸手去按开关,灯光顷刻照亮这狭的客厅。
江黑寂寞的蹲在地上,摇着尾巴看她。看到她身后跟着个陌生男人,它歪了下头,像是在量。
江月稠从鞋柜里找了双新拖鞋,放在门边。
曾忆昔换上后,走了进来。
他不需要去刻意量,一眼就能看的清陈设。
很老旧的房间,但是干净。屋子不大,也没什么东西。
“你坐吧。”完,江月稠走到厨房,拿着水壶,烧了点热水。
曾忆昔在她家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倒了一杯热水出来,她看到曾忆昔在看墙壁上的几幅画。
都是她画的。
“你一直生活在这里?”曾忆昔问。墙上的一些画很有年纪,是江月稠学时候画的。
江月稠也顺势看了眼,“我初中的时候不住这儿。”
曾忆昔:“住校?”
“在初中旁边买了房,我住那边。”江月稠解释,“后来家里出了点事,那房子就被卖了。”
曾忆昔没再问什么,只是看着她。
虽然她语气平静,但一听就知道事不,不然不至于把房子卖了。
江月稠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觉得这儿挺破的?”
曾忆昔两手抄在兜里,闲闲淡淡地“嗯”了一声。
“……”
仇富情绪气势汹汹地马而来。
知道大爷你很有钱,但是大爷你能不能关照一下穷人的心理健康。
邀请你进这破屋,也是需要点勇气的吧。
江月稠蹙了下眉:“曾忆昔同学。”
曾忆昔同学扬了下眉。
“做人可以厚道点。”
“比如。”
“你可以夸一下。”
“……”他沉默。明显是被难到了。
“你可以我家这里很有历史感,透着浓浓的人情味啊……”江月稠哼了声,“看过《重庆森林》吗?我住的房子比梁朝伟的那个还有艺术气息,现在有很多人来这边卡发圈的。”
曾忆昔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很有历史感。”
“浓浓的……”可没几个字,他就卡壳。并不能完整复述她刚刚给出的标准答案,抬眸,有些不确信地询问:“是艺术气息?”
……算了算了。
没被这老破吓到掉头走人,已经很给面子了。
没跟他battle,江月稠默不作声地把热水递上
曾忆昔接过水杯看着她笑:“也没破到那份上。”
“还行。”他不咸不淡地来了个总结。
“……”江月稠回了一个白眼,“可以不这么勉强。”
这话的还能再假点不?
曾忆昔嘶了声,身子吊儿郎当往后一靠,摆出一副不再惯着她的姿态:“你是要怎样?”
江月稠:“我哪有要怎样?”
默了默,曾忆昔拿起水杯抿了口,“挺好。我真的。”
江月稠:“……”
“点也没什么,收拾的也挺干净的,看着也清爽,像个温暖的家,还有能塞下我就行。”曾忆昔扯了下唇,“怕你不知道,我住过棺材房。”
他颇为得意地抬了抬下巴,“知道什么是棺材房吗?”
“……啊?”
“只能塞进一张床的那种屋子。”像是想到了什么,曾忆昔忽然笑了起来。
笑的还有那么一丝下流。
他舔了舔发干的唇,“住我隔壁的那对男女很了不起,就那么点地儿,他们还能做I爱。”
“…………”
这句话的爆点太多,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先问哪个好。
缓了好几秒,她开口询问:“你怎么会住那种房子?”
“没钱呗。”曾忆昔的轻描淡写。
当时是Halo重新立项的时候,公司缺钱又缺人。
他去香港那边找个学长,这学长被美国的JS看上了,最后还是没抢过JS。
“……”
你还那么穷酸过吗?
曾忆昔勾着唇:“你不想知道后面的事。”
“什么?”
“那一晚我是怎么睡的?”
“……不想知道。”
曾忆昔笑出了酒窝,“我那晚……”
知道曾忆昔不是什么正经话,江月稠伸手去捂他的嘴。
曾忆昔倒是没动,让她捂着,只是舌尖舔了下她的掌心。薄唇一张一合,含混不清地了两个字——
“好冰。”
气息撩的她一哆嗦。
江月稠发现这人真是坏死了。她把手从他唇上移开,又送了一个白眼。
曾忆昔懒懒散散地,弯了弯唇。
但江黑还挺喜欢他。
江月稠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再出来时,看到曾忆昔在逗黑。
曾忆昔让黑转圈,给它做手势,但黑不会。
她没教过它。
曾忆昔有些奇怪,看着她问:“这狗以前不是会的吗?”
“那是大黑,已经去世了。”江月稠抿了口水,“这是黑。”
“……”
几秒后,她听到曾忆昔了句:“时间过的好快。”
江月稠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是不早了,“都十点多了。”
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没听明白,曾忆昔在沙发那边坐的风雨不动安如山。
所以她只能把话的更明白些:“你可以回去了。”
水也喝了,沙发也坐了……差不多了吧。
曾忆昔抬眸看她:“你一个人不害怕?”
“不害怕啊。”
有什么好怕的,不行晚上抱着黑睡呗。
话音一落,门自外面被敲响。
江月稠吓了一大跳,有几分做贼心虚,以为是江明和刘梅回来了。
一拉门,看到是个陌生男人站外面。
模样挺年轻,大概也就二十岁出头的样子。
男人一身酒气,张口就是:“嘿嘿嘿,老婆我回来了。”
江月稠:“……”
曾忆昔:“……”
曾忆昔大步过来,一把将她拽到身后。
男人看着曾忆昔,怔愣着问了句:“你谁?”
四目相对,曾忆昔冷哼一声:“她老公。”
男人:“……”
懒得跟他自我介绍,啪的一声,曾忆昔把门甩的巨响。
“江月稠。”
门关上,曾忆昔转过身,表情不悦地看着她:“你都不知道是谁,就给人开门?”
江月稠:“……”
她平时不这样的,刚刚属于是做贼心虚,才这么掉以轻心。
“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曾忆昔话一半,不下去了。
他都不敢去想。
曾忆昔冷沉着脸,也不看她,在看刚刚被他甩的碰的一声响的门。
许久都不话。
江月稠只好主动找他,试图破僵局。
她去拽曾忆昔的衣袖,他没什么反应,不话。
她伸出指去勾曾忆昔的手背,他缩了下手,不给她碰。
她最后咬了咬唇,伸手去掐曾忆昔的细腰……
曾忆昔嘶了一口凉气,转过脸,没好气地看她。
江月稠挤出一抹微笑,“要不……”
“?”
“你今晚住这里吧。”
“……”
现在想想,她也确实心有余悸。
这楼里眼下没几个人,而且实话,混杂着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曾忆昔哼了声,走到沙发边,两手抄在衣兜里,慢慢悠悠地坐了下来。
她给曾忆昔找了条毛巾,又去江明那里翻了翻,找了套她之前买的睡衣。
睡衣还是新的,叠的四四方方的在衣柜里。看着大概就清洗了遍,像是都没穿过。
江明勉强够一米七五,可曾忆昔脱了鞋,赤脚也得有一米八五。
这衣服套他身上,明显了一截。
江月稠看着有几分过意不去:“将就穿吧。”
曾忆昔嗤了声:“不然还能怎么办?”
“……”
本来算让曾忆昔睡她卧室,她睡沙发,或是睡刘梅那边。
可没一会儿,曾忆昔过来敲门,房间的空调遥控器没电了。她便把刘梅的那个拿过来,发现最后弄不开自己屋里的。
折腾许久,她决定还是用手机下个软件给曾忆昔开空调。
家里的网也莫名其妙的断了……只要忍痛用流量去下。
看她一通瞎忙,曾忆昔伸手把她手机拽走。什么话也没,伸手就把她拽了下来:
“你给我捂捂,不就行了。”
“……”
不合不合适吧,就这言辞,还颇有几分封建色彩。的他像是古代那什么公子哥,她像是个什么暖床丫鬟。
给你捂捂?
给你一巴掌好不好?
不过很快,江月稠就发现……
嘴上的是一回事,但情况却是相反。
好像是曾忆昔在给她捂?
他身上好暖,她像是个冰坨子。
在曾忆昔身上趴了一会儿,江月稠挣扎着要起来:“……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曾忆昔明知故问。
“……”
“身正不怕影子斜。”曾忆昔哼笑了声,“心里没鬼,你怕什么?”
“我怕你啊。”
“我没那么饥渴好吧。”
“……”
就这么挤进了一个被窝。
曾忆昔像个不插电就能发热的太阳,暖气往她这边蔓延。她脚趾微微蜷着,一点一点的往曾忆昔的裤腿上贴。
……他真的好暖和。
“别蹭我行不行?”曾忆昔嗓子有点哑。
“……哦。”江月稠准备把脚往后缩一缩。
刚动一下,曾忆昔微微抬腿,将她压了下来:“了别动。”
“……”
曾忆昔虚咳了声。想找个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我去……”
话没完,被曾忆昔断:“你怎么还骂人?”
“哪有?”
曾忆昔不话,半眯着眼看她。
“我去见了一个朋友。”
曾忆昔“嗯”了声,“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她莫名其妙的撒了个谎。
曾忆昔眼神一暗,伸手捏她下巴,捏的她有些疼。
连忙改口:“女的女的……”
曾忆昔冷哼一声,把手松开:“都玩了什么?”
“没玩。”思绪就这样被扯到了王谨惠那里,江月稠抿抿唇,“我朋友分手了。”
“……为什么分手。”
“她男朋友的爸妈不太喜欢她。”
“为什么不喜欢。”
“……”
曾忆昔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有几分机械,像是为了不冷场、为了对话而对话。
他其实对别人的私事不感兴趣。但因为想到江月稠今天回来的样子,她情绪明显不对。
尽管她否认。
“可能是因为她家里条件太困难了吧。”顿了顿,江月稠接着解释,“她前男友现在的对象,家境挺好的。”
她的是实话,甚至措辞还委婉了些。
可不知为什么,竟然像撒了谎一样,都不敢去看曾忆昔的眼睛。
曾忆昔许久没话,她也没。
就这么沉默着。
直到曾忆昔忽然又开了口,沉寂才被破。
他们离的很近,曾忆昔渡出的气息像猫爪子在挠她皮肤。
“你怎么看?”他轻声问。
“……”
“嗯?”曾忆昔哼了声。
江月稠忍不住又去思考了一遍惠惠和李湛的事情。从情感上,她觉得李湛对不起惠惠。惠惠那么喜欢他,他们曾经明明也有那么一段好时光……怎么能放弃就放弃呢。
但从现实去考量,其实李湛他现在所选择的妻子,对他自己的未来发展、对他的生活质量都更为有利。起码在物质生活上,李湛会轻松很多……
如果只用对与错来评论他们,或许太单薄了点。
觉察她的走神,曾忆昔用两指捏住她下巴,将她脸往上抬,要看她眼睛,要跟她对视。
江月稠只好仰起脸,去看他。
“是不是觉得我以后也这样?”曾忆昔问。
“……我没这么想。”
她的是实话。不止是没这么想,她甚至想都没敢去想。
“我不知道那男的怎么想的,我也不想管他怎么想的,我不想去评价你朋友的前男友。”曾忆昔继续钳着她下巴。力道不重,但紧。
“但是你要记住一件事。”他神情难得严肃。
江月稠觉得她这辈子都不会忘掉曾忆昔的这句话——
“世上只有一个曾忆昔。”他一字一句,发音极其清晰。
“别人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代表不了我。如果你想知道我的想法,直接来问我。”
“也不要因为你朋友的事,就把自己代入进去。”
“你不是你朋友。”
“我也不是你朋友的前男友。”
曾忆昔没给任何承诺。
她心里的那片乌云,却散个干净。
——
一觉到天亮。
江月稠醒来时,发现曾忆昔不在旁边,房间里也没他的人影。
她下意识地去看床头柜,记得昨晚曾忆昔把他手机撂上面了。但现在手机也没了。
被子掀开,她披着袄,朝客厅走去。
一眼就看到曾忆昔睡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他自己的衣服。
……她家沙发很,他身高腿长的躺在上面,看着有点可怜兮兮的。
曾忆昔没睡熟,觉察到动静,掀开了眼皮。
江月稠走过来,低眸去看他:“你怎么睡这儿了?”
曾忆昔看她一眼:“你弄的我没法睡。”
江月稠摸不着头脑,“……我怎么了?”
“你老摸我。”
“怎么可能?!”江月稠下意识地否认。她不可能这么猥琐!
“那我能睡这儿?”曾忆昔挑眉。
“……”
曾忆昔扯开衣服,直起身,将衣服套上,走她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还真是……”
“?”
他盯着她手,饶有兴味的一勾唇:“色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