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你们是在同居。
差点就被曾忆昔这表情、这动作忽悠过去。回过神来, 江月稠斩钉截铁地否决他的辞:“我绝对没有。”
这口黑锅,她绝对不能接。对她来,平时两句骚话顶天了, 怎么可能会去动手动脚。
还有,她昨晚靠在曾忆昔怀里, 其实很快就睡着了,连个梦都没有做。
睡的那叫个安安稳稳、一身正气, 脑子里绝对不沾染半分有色颜料。
……
这大早上的, 曾忆昔如果跟她, 昨晚是被她呼磨牙声吓跑的, 也比这个听着像那么回事。
“没有?”曾忆昔像是有点牙疼, 他上下量着她,表情有几分一言难尽的意思, 哼笑一声,慢慢悠悠地道:“死不认账啊?江月稠。”
“……”被他这不着调差点带跑偏, 她也险些哼哼了一声。
转念一想,不对啊, 她根本没账, 哼个锤子呢?
曾忆昔像是累了,抬脚朝前走:“不认账就不认账吧,我还能怎么样呢。”
“……”
这话的, 他好像还委屈极了?!
如果昨夜, 她睡熟了之后, 真的无意识地做了些什么动作,那归根究底,还不是这人把她按下来的!
干嘛搞得她像个女色狼?
曾忆昔拿不出证据她摸了,她也拿不出证据她没摸。
就是拼谁嘴皮子利索。
她跟在曾忆昔身后念叨, 一遍遍强调她“绝对没有”做过他大清早的这件事。
怕这人出了这个门乱,坏她名声。
曾忆昔对她的话,却是一脸的无所谓,分明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句话不回应,只伸手问她要牙缸牙刷。
江月稠只好给他找了个一次性纸杯,又拿着一个一次性牙刷。
曾忆昔拿着东西去卫生间,站盥洗池边,漫不经心地挤了点她的牙膏开始刷牙。将杯里最后一口水吐了出来,他把这一次性纸杯朝江月稠递过去。
江月稠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又确实唬人。稀里糊涂的,她就这么把杯子接到手里。
曾忆昔勾了下唇,一把扯过她胳膊,将她抵在墙边。他俯下身,快准狠地叼住她刚刚那一张一合、喋喋不休的唇,狠狠咬了口。淡淡的甜橘味钻进她口腔里。他唇上还残留着点牙膏的果味。好闻,又甜。
江月稠吃痛嘶了声,微张着唇。曾忆昔的舌尖就这么见缝插针地从她的唇缝里跻身进去,去勾引着她的。
他的大手精准扣住江月稠想要去推的他那只手,还抓着它,不怀好意地撩起他上衣的衣摆,往里面贴。
掌心和指腹的触感特别真实,男人肌肉线条纹路实在是太过清晰。
还带着温度。
“……”
江月稠绷紧着身子,眼睛倏地瞪大,然后狠咬了他一口。
曾忆昔这才松开她,舔牙一笑:“这回总摸了吧?”
……还能这样?!
愣了好几秒,江月稠捏着拳头:“我是被迫的。”
曾忆昔拧开水龙头,掬了把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动作挺放荡不羁,额角碎发也被濡湿。不过,语气却违和地透着点无奈:“那主动的账你又不认。”
“……”
他三俩下搓洗好脸,将水龙头拧上,直起身去看她:“这么盯着我是几个意思?意犹未尽,想再摸两下?”
江月稠无语凝噎。
这人不去干传销是真的……这他妈也能行吗?
擦身而过时,曾忆昔还故意朝她的脸抖了抖未擦干的手,几滴水珠溅到她脸上。
……
她想人。
吃完早饭,她就把曾忆昔赶出推出家门。一来是恼羞成怒,二来么,刘梅电话下午就回来,她还要“毁尸灭迹”。
就这么连推带搡地把曾忆昔推走了。
——
刘梅和江明就在老家过了个夜,清早就赶火车要回来。倒也不是担心江月稠一个人在家不安全什么的,毕竟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刘梅和她的娘家人吵了一架。其实每年回去都少不了拌几句嘴,有那么几次,她觉得自己再也不想回去了。
窝了一肚子的火,回来的时候,刘梅还在生气。当年家里出了变故,江月稠的舅舅确实帮了点忙,借了两万块钱给他们。这钱也早早就还了,知道他们在老家攒点钱也不容易。这几年,舅舅的孩子要结婚,几个姐姐妹妹的都贡献了点。刘梅之前给了五万,年前又被电话借钱,但当时要买房,所以身上也没什么钱,这次回老家被阴阳怪气地了几句。听他们闲聊时的话,大概就是觉得大城市的钱都是风里刮来的,嫁出去的女儿兜里的钱也都不是钱。也不知从哪儿学的,还要跟她掰扯什么通货膨胀……
刘梅开始还压着火气江月稠还在读研,家里也要买房,眼下拿不出什么钱来接济。
外公外婆却女孩子要买什么房,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这些话深深刺激着她。
她深深觉得这些人无可救药。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们江月稠怎么怎么不好。
在她心里,女儿是她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是她的骄傲。
刘梅从昨晚到现在滴水未尽,这回是赌咒发誓再也不会回家。
气的头昏,在床上躺了半天。江明着好话哄,她也不想听,把被子拉过头顶,气呼呼的装睡。
江明没办法,只好让她宝贝心肝江月稠去劝。江月稠熬好了粥,盛了一碗过来。
喊了几声“妈”,刘梅才把被子掀开。到底还是接过了粥,拿勺子拌了拌,舀了一口,送到嘴边,却还是吃不下。
刘梅放下勺子,去看站在跟前的江月稠:“妈有事要问你。”
见刘梅突然这么严肃正色,江月稠一个激灵,以为是听到什么风声。不过她也一把年纪了,就算带个男人回来过夜也没什么吧?
没待江月稠出声,刘梅问:“月,你想读博吗?”
江月稠:“……”
刘梅:“你要想读博士,咱们就去读一个。这读完博士,毕业以后可以留在大学老师吧,这工作稳定,社会地位也高,福利待遇也好,环境也没那么复杂,活着就没那么辛苦。”
没待江月稠话,刘梅将碗放在床头柜边,将被子往上挣了挣,继续道:“孩子,你要是想继续读书,爸妈肯定是支持你的。家里的事别操心,钱的事也都不是事,我跟你爸每年做生意能挣到钱,能供的起你……”
其实刘梅和江明很少起金钱方面的事情,所以江月稠时候还老觉得自己家庭条件很不错。她想学画画,江明就给报兴趣班。想买水彩笔,刘梅就拉着她到店里买。
她的愿望总能得到满足。
不知道刘梅怎么好好地问她想不想读博,但这番话还是让她很敢动。
江月稠笑了笑:“妈,我不想读博了。”
刘梅:“为什么不想?”
“读博太累了啦。”江月稠故意撒着娇,又指了指自己的头,“我现在去理发店都没人夸我头发多了,读个博我这头发还不得掉个干净啊,而且我现在工作挺好的啊。”
刘梅想了想也觉得读博这压力大,不久前的新闻上还有什么博士硕士跳楼来着,但还是有些不太放心:“那你这工作不是找的私企吗?我听私企对女员工不好,这以后要是结婚生孩子,私企这边会不会性别歧视呢……”
江月稠忍俊不禁:“妈,你知道还挺多啊。”
刘梅无奈地叹口气:“这不是你爸天天看新闻吗,这女人难啊。”
生孩子顾家对事业有影响,不生吧,又被人指指点点。
再想到以后结婚生孩子这些事,她一时倒是很希望江月稠是个男孩,这样会少受很多苦。
关于吃苦这件事,有的人自己吃过苦,觉得没什么所谓,时不时来个轻描淡写的一句“我当年不也这样过来的”。有的人却觉得,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这样。刘梅属于后者,自己经历过一遍的事情,她不会想再让江月稠经历一遍。她自己当年连初中都没有机会读完,虽然她成绩不错,家里也没穷到那份上,但父母就是不想让她再继续读书。在重男轻女的思想下,江月稠的外公外婆总觉得女孩子读书没用,不如趁早出来工挣钱。他们还是觉得将有限的资源投掷于男丁身上会更有价值。还有女儿总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女儿又是什么泼出去的水,而且他们以后的养老还要靠儿子。儿子好,这个家才是真的好……刘梅的学业就这么中断了,连初中都没有读完。她那一颗心,在辍学的那一天,碎成了稀巴烂。
可在那种环境和氛围下,这种观点与行为被视为一种“政治正确”,大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一代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直到今天,老家还残有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也许很长时间也不会消除。
其实城里也有,不远处的赵芬萍一家不就是这样么。
刘梅从那种环境里出来,却恨透了那种环境。当年和江明结婚之前,如果第一胎是个女儿,我不想再养儿子,你同意吗?
江明口头表示同意不算数,她还要江明写个纸条给她保证。
两个普通的农村娃来到城市里拼,白天开店做生意攒钱买房子,晚上点个灯学习。因为要落户江城,还得通过考试才行。为了个唯一的女儿争取好的教育资源,创造好的成长环境,他们也是拼尽全力。
跟刘梅了很长时间的话,大概把读博的事这么放下来了。
江月稠知道她在老家,肯定是受了委屈,她也很心疼刘梅,就像刘梅总是很心疼她一样。
——
春节假期转眼就要过去。
江月稠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曾忆昔那边。
之前还是帮他养狗,她内心是把他们定义成房东和租客这种关系。觉得给曾忆昔照顾狗子就是在抵消房租,但现在,他们的关系好像就变的不这么纯粹?
用安宁的话来——“你们是在同居。”
……
“同居”这个关系可真是太刺激太时髦了,但江月稠这回没否认。
不过,安宁对曾忆昔的印象还是不算好,她私底下也跟曾忆昔的大学室友许云城旁敲侧击地听过。许云成明显是站曾忆昔这边,他是挺傲的,但是人很不错。反正他要是个女的,肯定上赶着要追曾忆昔。
再人家两位现在处的貌似还不错,安宁也不好多什么,只是嘱咐了江月稠两句:“那你也别惯着他的臭脾气。”
江月稠“好”。
心里琢磨了一会儿,发现她和曾忆昔之间,还真不上是谁惯着谁。
曾忆昔有时候喜欢捉弄她,像那些年调皮捣蛋的男同学一样,但他有分寸感,不会闹得离谱让人生厌。
其实,有时候,曾忆昔也很让着她。
总的来,曾忆昔对她真的挺好。
而且,和曾忆昔待在一起,她会觉得生活有了那么一点童话色彩。
也许是因为他富有,不需要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上斤斤计较。但还有其他什么的,她一时也不上来。
总而言之,她其实挺喜欢和曾忆昔相处的。
因为曾忆昔那边什么都有,江月稠并没收拾什么东西,而且也不会在他那儿住很久,过段时间还是要回学校的。
她带个人就出了门。
出门的时候是黄昏。低矮的屋宇被漫天烟霞所覆,一眼望去,浪漫至极,还真有点艺术气息。
她拿手机拍了一张天色。
视线回收时,看到不远处的火光。
赵芬萍在那边焚烧垃圾,她手里拿着一个火机,脚边还放着一个纸箱。里面装着满满一箱的东西,她一件件的往外拿,朝火里丢去。
最后像是不满意这速度,赵芬萍直接抬起纸箱,哗哗啦啦地,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抖落出来。
隔得不远,江月稠看到了两件学校服,还有课本习题册什么的……
东西全倒了出来,赵芬萍拿着空纸箱往回走。
江月稠看了一会儿,最后走到那火堆旁。
一张试卷飘到她脚边,她低眸看了眼,那是张初中数学试卷。
上面还写着王谨惠的名字。
江月稠俯身把这张试卷捡起来,看到一掌之外的铁皮盒。盒子很破旧,上面的油漆掉的差不多,露出里面灰突突的底色。
她俯身把盒子捡起来,抖了抖盖子上的灰。盒子上那把锁磕在地面上,一碰就碎裂开了,盖子也跟着掉了。
这才看到盒子里,装着一张叠起来的英语报纸,还有一块表。
……
她呼吸一顿。
表盘的指针岿然不动,里面的电子应该没有了电。表带上很多刮痕,像是用刀什么的扎过划过。
尽管是这斑斑驳驳、破破烂烂的样子,但江月稠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孟澄澄的那只表。
高三那会,孟澄澄坐在她前桌。有天戴了块表过来,跟前后左右的同学,这表是她家一位亲戚送的,这表值一万多块钱。
孟澄澄这么大张旗鼓的显摆,所以她对这块表是有印象的。
可没过两天,这表就丢了……
孟澄澄一定是她拿的。
她的手颤抖着,把这个盒子塞进挎包里,面色冷沉地朝巷口外走去。
曾忆昔的车停在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