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那我怎么可能拒绝你
曾忆昔低下颈, 一寸寸地朝她凑近。
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他挺直的鼻梁抵着江月稠的脸颊。她脸皮泛着红,热的厉害, 他抬手轻轻抚过,带着点安抚之意。
江月稠脸微微一偏, 不经意地,贴到他的脸颊。薄薄的面皮下, 骨骼坚硬如铁, 热烈的温度传来, 很是清晰。
曾忆昔顺势咬了咬她耳朵, 从他唇间, 和温热的气息一道涌出的,是她的名字。
“江月稠。”曾忆昔轻轻唤了她一声。
他又问:“我是谁?”
江月稠发现, 曾忆昔非常在意这个问题。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定要她清醒的记得。
他的占有欲很强。
见她不话, 曾忆昔就软磨她,磨的她终于撑不住, 低吟出声, 也唤了声他的名。
声音很轻,被情绪搅的有几分细碎,还有几分娇弱之感, 像朵在雨中瑟瑟的丁香。
曾忆昔低笑出声, 蹭了蹭她鼻尖:“别怕, 睁开眼,看看我。
他声音也很轻,语速很慢,还是很温柔的语调。
像是黄昏树影下钻来的风, 晃的人出神。
被他成功蛊惑,江月稠缓缓睁开眼,才发现他的幽暗的眸光,比屋里的光线还沉个几分。
跌进了他布下的网里,她难以再走出来。
神智早就昏聩的不成样子,双腿像陷在裹着层茫雾的远山里,在雾里云间,她辩不明东西南北,也不知往哪儿去,索性就这么一动不动,等着他的动作。
却分明也是清醒的,眼前的这人是谁,她是知道的。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人。
衣衫上滑,曾忆昔慢慢吻她。像在守着一件珍贵易碎的宝贝,每一次触碰都是那么的轻,怕一用力,就把东西弄碎了。
江月稠两手紧抓底下深色的床单,将那原本那平整的形状,硬是抓出了几道皱褶。
裤带的金属搭扣被解开,发出一声脆响,连着西裤一并掉在地面,坠下时,又是一声响。床头柜的抽屉被拉开,发出细细窣窣的动静。曾忆昔的手探过去,很快从里面摸出他想要的东西。江月稠没看清是什么,屋里光线太暗,她除了曾忆昔更暗沉的眸光,其他都看不太清。
暗淡的光线也妨碍到了曾忆昔,他抬手摁开了床头的灯。一束光线下,明晃晃洒在他手上。
看清他手里拿着的,江月稠轻颤出声:“你什么时候……”
“未雨绸缪。”曾忆昔挑了下眉,“万一你哪天把持不住,我又不好拒绝你是不是。”
“我还能把你怎么样?”她忍不住争辩。
“那我怎么可能拒绝你。”撕开盒子上的塑封,用拇指挑开,扯出的动作稍顿,曾忆昔侧眸看来,“你想对我做什么,不就是做什么。”
“……”
曾忆昔轻笑出声。
心情在他的只言片语里,起起伏伏。
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去描摹他,她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此时连呼吸都是心翼翼的,却发现他低着的眉眼,深沉又和暖。
光束把一切都照的清楚明白,本来叫她有几分羞怯,但此时却舍不得开口叫曾忆昔关灯。灯影里,他整个人是如此清晰。眼前落拓的身姿,和记忆里那个高高瘦瘦的少年,严丝合缝的重叠在一起。那年风过林木,她一抬眼,看到他站走廊上,背影也是这般身姿落拓。看的她挪不开自己的眼。
她的量,却被曾忆昔撇来的视线,逮着个正着,又是惹的他一笑。
曾忆昔笑起来格外好看,惹的她脑袋更沉了。
米黄的光一直亮着。莹莹的一束光,镀在他的背脊上。
慢慢地,溢出了一点细汗,再往上,多了指印红痕。
……
夜阑人静,窗外飘起了雨。窗帘不知何时被拉出一线,窗外还有几盏幽幽的灯。
江城浸在霏霏细雨之时,江月稠从昏沉中醒来,一抬眼,就看到曾忆昔支着肘子,眸光沉沉地看她。她被看的脸一红,装模作样的背过身,可一时半会根本睡不着。曾忆昔也是觉察到,一把扯住她,手掌自她腋下,绕过到了前方,轻揉了两下后,贴了过来,将她圈固在自己怀里。“江月稠,你是我的。”他含着她耳垂,低声却又霸道地。
很快,她就知道曾忆昔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又被折腾出了一身汗。她吵着要去卫生间冲澡,一身粘腻很不舒服,还自欺欺人的要去捡地上的衣服,被曾忆昔好笑的扯下。
只能非常没面子的,任由他摆布。
曾忆昔拉开卫生间的门,把她抱了进去。
后来倒是睡的香,一觉醒来都快日上三竿。
江月稠心翼翼地抬起眼,发现曾忆昔并没有走,但已经先她醒了。眼下正坐在她旁边,拿着手机在看。想起来今天还是工作日,她忍不住催问了句:“你在干什么呀,还……”
曾忆昔低眸看她,不急不慢地道:“在囤货。”
“啊?”
“一盒太少了,限制了我的发挥。”曾忆昔目光幽深,带着点玩味,“你不是要七次才满意?”
“…………”
“你得去锻炼锻炼。”他放下手机,又道,“这身板太不……”
江月稠恼羞成怒,抱着他的手臂就咬了一口。
曾忆昔却像不知道疼,仿佛被咬的不是他,气定神闲地补完后面的字,“经折腾。”
江月稠倒是不好意思了,“你不疼吗?”
“还行。”他笑了声,“你昨个儿咬的可比这重多了。”
“……”
“又抓又挠的。”
江月稠扯过被子,把头蒙起来,整个一缩着脑袋的乌龟。
曾忆昔先下床。
江月稠心扒拉下被子,露出一双眼,看到他正在衣柜边穿衣服,她红着脸,从被子里探出身,准备去捡衣服,但身体明显是正如曾忆昔所言,有些不大经折腾。腰酸腿软的,手有点抖。
曾忆昔一个转身,更是吓的她一惊,把就近捡到的T恤抖掉了。
他好笑地走过来,倒是俯身把地上的衣服都给她捡了起来。捡也是捡了,但都勾在手上,并不算物归原主。
江月稠仰起脸,问了句:“你干什么?”
“这还能穿?”他把东西放到一边。
最后抱着她去了她的房间,想找一身干净的给她换上。
没让她穿“隔夜” 的衣服。
他在衣柜里翻了几件,最后给她找内衣。
手指勾着那两根细带,眼角余光随意一瞥,然后很是震惊:“你竟然是B?”
江月稠:“……”
从前和他同桌三年,加上现在相处的这段日子……她还没在曾忆昔脸上看出这副不可思议的
神情。
曾忆昔勾着东西过来,眼里狭着的那抹震惊之色还未褪去。
实在是忍无可忍,江月稠扯过一边的枕头,想砸他。
可曾忆昔不愧是体育生,反应实在是太快,稍稍一俯身,便将她手腕接住,然后压了下来,在她耳侧低语:“我觉得起码是C。”
“……”
“真看不出来。”他语调闲闲的,又补充了一句。
“……”被他三言两语逗弄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身上软的没有力气,撑着身子想起来时,腿都有些疼。曾忆昔在一旁看着,发觉到她的不对劲。
他握住她手,“不舒服?”
江月稠不想跟他话,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偏过头去弄衣服。
曾忆昔把她衣领弄好,“是不是疼了?”
“你还好意思……”
“对不起。”
“……”
江月稠抬起眸,看到一抹愧色嵌在他眸子里。
曾忆昔拉着她,“我看看。”
“……不要。”
“肿了还是……”
“你别了。”
曾忆昔闭上嘴,过了会儿,“我带你去医院,让医生看看。”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但看到他紧张的样子,江月稠心头一动。
她摇头,“没事。”
曾忆昔拿她没办法,江月稠脾气其实很倔,根本没听她喊过疼啊痛啊什么的。
他往她那边挪了挪,有几分无奈地,只能抱着她。
“你不上班吗?”江月稠问。
“请假了。”
“啊?”
“今天陪你。”曾忆昔低眸看她,语气比刚才还轻,“难受要,我带你去医院看。”
“……没那么难受。”
“但还是不舒服?”
“那肯定啊。”
“……多少会不舒服的。”
曾忆昔揉了揉她的头发,“下回一定记得轻点。”
其实他昨晚已经在克制,但可能力道还是重了些。
江月稠含混的应了声。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下回……
她不想动,曾忆昔便抱她去卫生间洗漱。
后来连早饭都是他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喂的。
江月稠想了想,她长这么大,好像都没这么娇气过。
衣服和饭都是他这么伺候的,眼下,真像是被曾忆昔捧在手心里一样。
一时忍不住去量曾忆昔,一时觉得,这可能也是曾忆昔第一回 这么低眉顺眼地话、伺候人。
他眼里的愧色一直没消减过,像是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我其实……没那么严重。”这回,嘴倒是比脑子还诚实。江月稠。
“嗯?”
“我……”
“怎么了?”
江月稠咬了咬唇,有些不好意思,“……也挺舒服的。”
“……”
冷不防地想到她昨晚的反馈……这要不是顾念着她身体,真想把她按下来再……
曾忆昔强忍着,最后只是狠狠地亲了亲她。
次日一早,他开车,将江月稠送到了学校。
六月已至,天气热了好几度,毕业没剩多长日子,几乎是倒计时。
不少同学已经开始往家里寄包裹了,快递搞起了上门配送,生意好到爆棚。
江月稠想到高中毕业那会儿,她几乎是扳着手指头在数,希望能早日脱离那里。
满脑子都是天高任她游。
高中末尾的那点不快,让她忘掉了曾经的那些美好。直到现在,她遇到曾忆昔,才发现那三年,其实也很珍贵。
六月的第一周,周牧远在去国外访学之前,回了江大一趟,送了一张书签给她,“借你们许教授的话,无关飞黄腾达,前程似锦,成为自己喜欢的人就好。”
“当然,若是力所能及,做点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更好。”
不是空洞的教,这坦诚真挚的言辞,很彻底地走进了她的心。
毕业之前,她得了点空,想出去玩一趟。
只有极少数职业才能享受寒暑假,她这个工作显然是没有长假。再工人么,一般放假的第一件事,大概就是补觉。不如趁着现在有时间,有精力,多去几个地方看看。
曾忆昔也问过她想去哪儿,她了个古镇的名儿,那个镇子离她老家很近。
他到时候会陪她一起去。
其实江月稠并不是想去那个古镇,而是想回自己的老家看看。当曾忆昔问她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想法,想带他去自己出生的地方看看。
那个老旧的村落,是她人生的起点。乡村的诗情画意,一般只存在于美化过的记忆里,或者艺术作品中,即使那些把乡愁写成诗、谱成曲的艺术家们,也不会定居在这里。要么背个相机、带个画板过来体验一下生活,要么找个山清水秀的地待上几天修生养性,但最后还是要回到物欲横流的城市社会。
江月稠也不想评价乡村到底好不好。好,她不可能回来生活。坏,她还是时常想起这个地方,甚至想回来看看。
她眼下,只是想带曾忆昔过来看一眼。
作为一个从生活在城市里生活十分富足的孩子,曾忆昔可能缺乏对真实乡村的认识。其实,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有很多,以后会不会有摩擦、有隔阂这些都不清楚。阶层之间的鸿沟,其实还真的是蛮大的。童话里没有王子和灰姑娘在一起之后的生活,她也不想去追问到底现不现实。她只是想把江月稠的一切告诉曾忆昔。
在曾忆昔面前,她想坦诚地、不羞怯地,展示她的全部。
出身这件事不是由她能决定的,每个人都不能自由地选择自己的舞台和剧本,她也是这样。作为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姑娘,在这位城市先生的面前,她也没什么好为自己的农村户口而自卑的。
那天,她指着村里的一草一木,一房一瓦……把能记起来的都给曾忆昔听。
俨然像个免费的导游。
眼前的画面并不够精致富足,但好在自然大方。
她最早是在这个有些闭塞的村子里生活,那时候还只是一条泥泞的乡土道,后来才修了一条柏油路。稍微长大了一些,她才跟着江明和刘梅去的江城。但那时候他们俩也没在江城扎下根,生活的有些颠沛流离。
逛了很久,直到暮色四合,曾忆昔看着天边的炊烟:“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
“回镇子上吧。”江月稠摇了摇头。
隔壁的镇子被做开发成旅游景点,所以配套设施还可以,有那么一两家星级酒店。
完,她主动牵起曾忆昔的手,把他往路口那边带。那里能坐到车,可以去镇子上。
她不是要曾忆昔过来吃苦体验农村生活的,这压根就没必要,只是想他看看、多了解了解江月稠而已。
其实就这么一会儿,曾忆昔脚腕上都有好几个红肿的包,都是被蚊虫叮咬的。虽然他一声没吭过,但她却看在眼里。
曾忆昔能和她一起过来看看,就已经很好了。
回去的路上,他们路过一家药店。曾忆昔让她等一下,他进去买了两盒药膏和一盒喷雾剂,是止痒和驱除蚊虫的。
付账的时候,江月稠站门边,看他在货架那里,伸手又拿了一盒套……
她脸色蓦地一红……这个人!
他真的是不知道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