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四十五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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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时分, 大雪已然停歇, 唯有微风飒飒, 树枝摇曳晃动着地面的影子。

    何玉轩没料到今天的同人这般劲爆, 把他原本要问的话给噎回去了。

    他沉默地看着手里刚刚翻开的同人,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终忍不住道:“为何一篇就罢了,还有下一篇?”

    何玉轩刚刚读的便是一篇关于他和燕王沉沦爱那个欲的过程,虽然有点无奈,但是何玉轩还是看完了,只不过当他以为今天就结束了的时候, 他一掀开。

    噫!

    为何还有下一篇。

    黑屋给出温馨提示:【这是一本短篇集。】

    何玉轩愕然, 还能这么搞,短篇集也能算作是一本书?

    何玉轩蹙眉。

    何玉轩抿唇。

    何玉轩忍了又忍,开下一篇看了下去。

    【何玉轩眉眼如勾, 眼波流转处尽是暧昧,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 笑着道:“您真的以为我是个清纯的性子, 难不成还不知道我的秉性?”】

    何玉轩:这位作者知道ooc是怎么写的吗?

    这第二短篇就被何玉轩给速速掠过了, 然后继续看第三篇。

    【“啊……”可爱发出了非常可爱的声音,让朱棣忍不住扶住了他的肩膀,“你是不是……”何玉轩瞪了他一眼, “还不是怪你乱来?”】

    何玉轩:???

    走你!

    他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过完这篇, 发誓如果下一篇还是这般的话, 他就要丢掉羞耻心让黑屋读书了。

    【何玉轩沉默,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外界的风声,有人传闻他是皇帝的宠臣,也有他是他的入幕之宾,更有不堪入耳的话语。】

    【要问他后悔吗?何玉轩从来不出第二个答案:他不后悔。】

    【爱上朱棣,是他从不后悔的事。】

    何玉轩微愣,这篇新的同人走的是意识流的描述,在他看过的同人里,这类的同人其实很少,大部分都是很剧情向,极少几篇才是这般心理描述的同人。

    不知是黑屋的喜好,还是果真如此。

    毕竟何玉轩看了这么久的同人,其实也有点领悟,这其中大部分的文章带着女性独有的细腻,那是无论多婉约派的文笔都无法描绘出的细节。

    何玉轩抿唇,这篇文里的内容很是写实,甚至认真地构造了一个讨论的环境。

    假使何玉轩当真和朱棣在一起了,一个是帝王,一个是普通臣子,这般天差地别的身份,又能如何纠缠在一起?

    一个生杀予夺甚至拥有天下,一个低调沉默少有出言,这两个人性子截然不同,更是不同的境地,强求难道便是一件好事吗?

    何玉轩从文笔描述中,不必看完都能推测出最终的结局如何。

    他沉默了。

    许是这次的描述之写实,终究有点触动到了何玉轩,他总算是愿意把这篇同人细细读了下去。

    直到了最后。

    何玉轩知道后面还有几篇,然读到这里时,他且先暂停了。

    假使这个场景当真出现,何玉轩又能如何自处?

    燕王如今只是王爷,他正是需要这一批能人将士的时机,便是有人嚣张骄横了些,以燕王的性格也能忍耐一二,可事后若当真能成……燕王不是个大度的性格。

    所有的帝王都不可能真正大度。

    便是赞誉如唐太宗,面对魏征的百般劝谏,仍有多次是忍耐不住,最终还是在魏征死后刨了魏征的坟墓。这已经是史书中记载的算是最大度之一的帝王了,仍是如此。

    当一个人拥有着偌大的权力时,又能如何保证永远不会出错?

    人永远是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从无真善美到极致的完人,孔圣人也做不到……这才是真实的人。

    何玉轩有什么底气能让朱棣与他真的相伴到老?

    凭感情吗?

    那未免有点可笑。

    何玉轩敛眉,同人描述的世界终究是如此的完美,然事实终究不能做到如此。

    “所以呢?你想什么?”何玉轩戳了戳黑屋。

    他不信这莫名其妙出现的所谓短篇集只是一次偶然,每当黑屋有异样,总是何玉轩最为谨慎的时候。

    黑屋:【……您能对黑屋有那么一丝丝信任吗?】

    何玉轩:呵呵。

    黑屋悻悻,【同人是一切幻想的集合,任何人执笔都会化为一本书,这便是寄托了她们所有念想的凭借。然总会过于美化。】

    “幻想的物什若是不能美化,有何存在的意义?”何玉轩倒是能认同,“现实中不能达成的不能做到的,化为文字也或是一种寄托。”

    黑屋:【但是您和燕王不同,请一定要相信!】

    何玉轩:……这是一巴掌再给一颗糖?

    何玉轩敛眉,似笑非笑地道:“其实撮合我和燕王才是你的目的吧?”他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

    黑屋:【请您继续读书。】

    何玉轩低笑出声,摇了摇头。

    罢了。

    再如何撮合又能如何,自个儿不愿还能强迫不成?

    “你先,那运气buff会对我以后的运气产生影响吗?”何玉轩不想相信自己的运气便是这般糟。

    【自然无影响。】黑屋回答。

    何玉轩若有所思,低头翻开下一页。

    赫然是一篇甜文。

    何玉轩敛眉,这还真的是……赤裸裸的故意啊。

    ……

    南军被一击击破后,便遁逃到了德州,且因为天寒地冻,南军很多都不太适应当地的天气,故而李景隆龟缩不出,看着像是要过冬再。

    燕军刚经过一段时日的战争,也需要恢复。

    何玉轩的低烧持续了好些天,直到十一月中旬,才算彻底好转。

    这日,何玉轩喝完了最后一帖药,含着糖丸含糊着道:“你这是怎么了?”

    莺哥脸上青了一块,看着好似被人揍了。

    莺哥满不在乎地道:“柳大哥和马二哥正在教我拳,可好玩了,何大人要不要也来试试看?”

    何玉轩笑眯眯地看着莺哥,就好似看透了他的想法,“你看着我像是喜欢动弹的人吗?”

    莺哥哀嚎:“那您也不能连门都不出啊。”

    何玉轩自回来,还当真没出过门,就一直猫在屋里,连屋门都很少出。

    他淡定自若地摇头:“我可是在养病。”

    何玉轩对自个儿的身体清楚得紧,每日都老老实实地五禽戏锻炼身体,但若是真要锤炼身体成为和柳贯马晗这般的人物……他有自知之明是真的做不到。

    莺哥苦巴巴被发走,端着碗出了门,对着外面俩人摇头,“大人不肯。”

    马晗挑眉,对柳贯道:“我便不成,如果莺哥真的能拉着何大人走动走动,便不会把希望寄托在我们身上了。”

    屋内的何玉轩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飘洒的雪花,白雪皑皑覆盖了厚厚的一层,清何玉轩还未起时,便已然听到了雪声。

    静谧又安然。

    何玉轩给自己斟茶,暖呼呼的茶水泡着茶盏也很是暖手,他也不怎么喝,就这么捧在手里,安静地看着雪景,耳边偶尔听到柳贯马晗他们的低声交谈。

    他没能成功地拒绝朱棣。

    柳贯马晗跟着他成了既定的事实,这让何玉轩有点懊恼,可莫和朱棣讲道理,他只需要搬出来这两次何玉轩的失踪绑架,就足以压倒何玉轩的所有辞。

    要何玉轩看来,他也的确是倒霉,这种事情也能接连遇到,怎么瞧着他比朱高炽与朱棣还要频繁。

    风声飒飒,吹拂着雪花飘忽,庭院中光秃秃的枝丫上飘满了落雪,银装素裹,便像极了又一番难得的雪景。

    何玉轩静静地欣赏着,半心半意也在想着些事情。

    刘生把农作物的事告知了朱高炽,而朱高炽在燕王回京后,又把这件事告诉了燕王,而朱棣似乎是默认了此事,却也没因此来找何玉轩“麻烦”。

    刘生在何玉轩回来后的次日登门拜访,并且送来了所有尝试后结果的品种。

    刘生满是歉意,一脸懊恼地道:“当时您失踪了,燕王府的人寻来,我担心是因为这一次出行才导致的事故,便把所有的事情缘由都告知了世子殿下。”

    他虽不能理解何玉轩的坚持,然这是何玉轩的事,刘生并不想违背,只是因这一出意外事故而导致这个结果,让刘生很是愧疚。

    何玉轩摇了摇头,彼时还闷闷咳嗽着,手帕捂着嘴道:“你也是担心我的安危,这事不必放在心上。”

    朱高炽知道了,便是意味着朱棣也知晓了,然昨夜来寻时,朱棣并未提起此事。

    何玉轩沉吟,恍惚回想起当初朱棣在军营里面答应过何玉轩的事……难不成朱棣真的在践行这个承诺?

    这个念头让何玉轩有点莫名的舒畅。

    他并未沉思过久,与刘生就这农物的事又洽谈了许久,而后才送走了刘生。

    刘生是个有能耐的人,仅仅做个菜农确实委屈了他……何玉轩思及此处,又是笑开了,他这样的想法,与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呢?

    愿意作甚,不愿意作甚,这皆是自个儿的选择,只消不后悔便是,哪里还能再责怪他人呢?

    何玉轩把这事丢开不管,直至今日瞧着柳贯马晗两人,又才回忆起来。

    既然摆脱不了这两位亲卫的跟随,何玉轩便索性不去在意了,毕竟在意也是要花费力气了,只消把他们当做如莺哥一般看待便是,愿意做些什么便做,不愿意便自由散漫也成,左右何玉轩又不是个虐待人的性子。

    他懒洋洋地着哈欠,犹如一只大猫一般慵懒,舒展着身体,手边还放着一本看了大半的杂书,这最后几页何玉轩花了好几天还未看完,总是瞧着瞧着便昏睡过去,活生生一个疲懒的模样。

    他把微凉的茶盏搁置在桌上,赤脚走在微热的地毯上,指尖漫不经心地从桌案擦过,然后把书籍又塞回去原来的架子上,然后盯着书架瞧了半天。

    何玉轩似乎已经看完了感兴趣的所有书籍了。

    宛如完成一件事般,何玉轩眯眯眼,好似一股困意又慢腾腾缠绕上他。

    噫,又困了。

    这些时日养成的作息不太健康,何玉轩睡的时长过多了些,哪怕现在何玉轩是真的蛮困的,还是晃了晃头,又慢吞吞地把自己塞回去原来的软榻里。

    半阖的窗户飘来冬日的寒凉,何玉轩扯着被褥盖住了膝盖,撑着下颚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起那寂寥无人的园子……他好似许久都不成去过了。

    一时兴起,何玉轩还未坐稳,又从软榻起身,去加了件厚实披风,总算推开了门。

    柳贯听到声音回头,欠身道:“何大人要出去?”

    马晗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何玉轩,似乎在拼命着带我带我带我!

    何玉轩笑眯眯地点头,“去外面走走。”

    还未等马晗眼里的兴奋流露出来,何玉轩又加了一句,“院子外。”

    言下之意,很安全,不必跟着他。

    柳贯一本正经地道:“何大人,前些时日,这府内也抓出了奸细,您可别掉以轻心。”

    这话中有话,这燕王府也不一定安全。

    何玉轩失笑,这柳贯也是真的敢。

    罢了。

    各有其责,他们要跟着的话便跟着吧。

    何玉轩随他们去,踏雪而行,在白雪皑皑的地面上踩出来一行整齐的脚印。

    凌冽的寒风刮着,何玉轩捏了捏耳根,随后慢吞吞地把兜帽给戴上了,他几乎要觉察不到自个儿的耳根了。

    怎么呢……走了几步后,何玉轩便有点后悔。

    过于冷了些。

    偏僻寂静的园子确实无人问访,那园子里的雪可比外头厚了些,何玉轩一靴子走进去,没过了脚踝,刺棱得何玉轩一颤。

    花瓣早已凋零,各色的景色皆褪去了色彩,化作了素装,银白色的天地间,唯有那墙角有一处淡淡的艳色。

    何玉轩抬头看去,果然是一株红梅。

    在这般冰天雪地中,唯有这一抹色彩留存。

    何玉轩漫步而去,在这梅花前停留,哪怕唯有这么一株,何玉轩也嗅到了淡淡的梅香。

    这可真是个意外之喜。

    何玉轩敛眉,拢在袖子里的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娇嫩的花瓣,那枝头梅花摇曳了会,又傲然独立。

    何玉轩哈了口气,嘴边的白色堆成了雾气,就好似不断流逝的热气。

    “真是个好天啊。”

    何玉轩喃喃自语道,瑞雪兆丰年,今年的雪不多不少,若是按着这个趋势下去,明年又是一个好收成。

    只要老天赏饭吃,总能活下去。

    何玉轩抬手按着这一株梅花,就好似也被它感染了一般,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柳贯站在何玉轩身后三步的距离,看着那抬头闭眼的俊秀医者,那安然的模样自有其独特的韵味,不似文人骚客的泼墨挥洒,那是自成一派的风度。

    有些君子不过站在那处,便已然是一副美好的画卷。

    何玉轩沉默地看着景色,那沉寂的天地好似每一处都带着独特的韵味,便是连最轻微别扭的石块都带着特有的印记。

    他敛眉,这会儿未免也太过感春伤秋了。

    何玉轩毕竟骨子里仍有那天生的文人气息,便是偶尔看着残花败落,都有种萧瑟之感,然也不过淡淡。

    许是人刚从病中走出,心境又别有不同。

    何玉轩靠着干枯树干沉默了半晌,而后在慢悠悠在这个园子里开始逛起来。

    这个园子其实不大,只是这里安静,是何玉轩少有喜欢来的去处。

    何玉轩抿唇,漫步走到假山前,摩挲着假山的粗粝,突然若有所思……如果是这般的话,是不是不同的土质对种植的影响也别有不同?

    何玉轩思绪跳脱地想到,几乎是漫无目的。

    这些事物想必刘早就清楚了,该做的事还是让能做的人来,何玉轩在农事上不过停留了一瞬间,而后又想到了别处去。

    李景隆似是定主意要休养生息,按着如今的节奏,在春来前,没有变动的话他是势必要龟缩不出了。

    若是这般,如何帮助燕王早早结束这场战役呢?

    何玉轩深知仗对战场的影响多大,便是如今这几处遭受战事的所在,不论是收成亦或者安定都远不比上平安的地区。

    这造成的影响几乎是巨大的!

    为何每一个新成的朝代,前几位有能为的帝皇都不愿过于兴起战事,而是针对民事休养生息,这几乎成为了定律。

    朝代更替,不论是对旧有的朝代是一个沉重的击,对百姓更是巨大的灾难,而这几十年时间便是来给民生休息的时长罢了。

    距离明太.祖安定至今的时日不超过三十年,这天下再起战事,无论如何都不是好事。

    这也是燕王并未得到呼应的原因之一。

    何玉轩敛眉,倒也不是完全为公。

    他漫不经心地想到:若是他们一概都拿他师傅来威胁他,那便让他们彻底都再无威胁的能力……不便成了?

    这也勉强是何玉轩的私心了。

    然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以道衍的能耐,他的才识谋略让何玉轩敬佩不已,且对诸多事物的敏锐都异常出挑,这样一位僧人虽参与朝政,却从未让人觉得手段恶劣,反而让人敬仰,绝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故。

    而这样一个人,至今也寻不出更好的办法,不是他没有足够的谋略,而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燕属北平毕竟一地之大,却要与整个天下相抗衡。

    李景隆再如何才能平平,他的手底下有几十万兵马;而燕王再如何强悍,加上他从大宁收编的骑兵与军队,也不过堪堪凑够了近十万人马。

    人少,便是真的下了城池,也没有足够的人手能把控住。

    便是燕王不断地与南军作战,这个问题始终都难以得到解决的方案,怪不得最终道衍会在建文四年建议燕王直取应天府,从源头掐断所有的供应。

    这是一个剑走偏锋的好法子,然不适合现在。

    建文四年的天时地利人和皆在,再凭借着燕王带兵仗的能耐,一鼓作气地把应天府拿下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可如今……

    何玉轩沉默了一会儿,既要快速地解决掉这几十万的兵马,又要顺利地取下应天府,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头发,要是费心思绪还想不出来的话,那可真的是要秃头的哇。何玉轩边想着边捻了捻指尖,似乎还留有淡淡的残香。

    他倒是真的有个好主意。

    只是这比道衍的法子更为偏激,以如今何玉轩在燕王府里的地位,想必一旦提出来就会遭到反对,尤其是以张丘为首的那批人的反对,便是他的友人怕也是不能给何玉轩多少支持。

    何玉轩懒洋洋合眼,这还真的是一件难事呢。从这方面来看,其实何玉轩也算不得是个好人,这坏心眼也一套一套的。

    ……

    “咚!”

    朱高煦一箭射中箭靶,淡淡横了一眼站在他隔壁的朱高炽,他也正一箭射出,略偏了些,却也中了靶心。

    朱高煦把弓箭丢到一边的内侍手上,看起来神色淡淡,不咸不淡和朱高炽聊了几句,很快就带着人从演武场上离开了。

    朱高炽看着二弟离开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先前是朱高煦一定要拉着朱高炽来比试,如今二弟想必是不高兴了。

    元书给朱高炽送了热好的巾子,低声道:“二公子离开的表情不怎么好。”

    朱高炽言辞宽厚地道:“他便是孩子脾气。”

    朱高炽对朱高煦的心思清楚得很。

    不回北平前,朱高煦在战场上也算是个人人称道的将军,他自个儿也有点能耐,对行军战也有点心得。然回了北平后,处处都能听到朱高炽的名头……朱高炽扪心自问,若是他处在这个阶段,想必也很是不愿听到朱高炽的名字。

    武艺是朱高煦最为出挑的,他执意要拉大哥来陪他比试,绝不是普通的比划而已。

    朱高煦深知二弟想要的是什么,他便越不能退让。

    若是先前的朱高炽或许真的做不到,然经过了何玉轩这好几个月的调养,朱高炽虚弱肥胖的身体症状比起之前好了太多,甚至还能跑几步。

    这对原本偶尔还需要人搀扶才走得顺畅的朱高炽来,已经是天与地的差别!

    朱高炽抿唇,“盯着点,莫要让二弟去骚扰子虚。”

    他对朱高煦与何玉轩的过节略有耳闻,若是让朱高煦知道这里面有何玉轩的插手,按着他的性格定然会针对何玉轩。

    而以朱高煦备受父王宠爱的程度,要在燕王府内知道来龙去脉并不是件难事,哪怕朱高炽是燕王世子也无法阻止这点。

    元书欠身:“是!”

    朱高煦回去后,果然如朱高炽猜想的那般砸掉了好几个物什后,这心里憋着的火气才渐渐消散了些。

    朱高炽的身体何时这般好了?

    朱高煦对自家大哥的情况再清楚不过,从母胎里带出来的毛病,少有能恢复的,或许这辈子便是天生肥胖蠢笨的模样。

    可时隔几月回来,朱高煦却发现朱高炽对身材相比以往更为……苗条了些,整个人的气色也好了很多。

    燕军入城当天,朱高炽是骑马恭迎,城门前所有人都只注意到这位燕王世子,而从未有他这个将军!

    只是那在城门,朱高煦看着朱棣眼里淡淡的赞许,终究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闹事。

    然朱高煦不甘!

    如果是一个处处都压过他的兄长,或许朱高煦便认了,可若是朱高炽……那休想让朱高煦承认他会败给这样一个软弱无能的人!

    飒飒雪深,张丘冒着大雪求见朱高煦。

    与此同时,道衍正陪着朱棣吃茶。

    庭院深深,不同的人在不同处赏着相同的雪景,各自的心气却别有不同。

    道衍喝着茶,捋着胡子道:“王爷这一回寻我,不是为了吃茶吧。”这茶液清香,闻来很是舒适,道衍微合眼品尝,随即露出淡淡的笑意。

    “道衍此言不错,然这茶水难道入不得你的嘴?”朱棣似笑非笑地看着道衍,他的嘴可是真的挑。

    道衍呵呵笑道:“我虽挑茶,可只消是茶水便可,倒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是能喝到好茶,谁又会不喜欢呢?

    朱棣敛眉,周身气息顿时为之一冷,“李景隆龟缩不出,我欲趁机攻大同。”

    道衍若有所思,“若是能趁机攻下大同,那必然是一件绝佳的好事,若是攻不下,能累得南军在冰天雪地里白跑一趟,也的确是好事。”

    朱棣颔首,“便是如此,大同是山东的重中之重,前提还是以攻下大同为要,不过这还需要抓紧时机。”

    毕竟攻大同,也要担心后续李景隆的骚扰。

    道衍:“攻的时间上,倒是可以推迟一二,最好是在最寒冷的时节。虽然对我等将士也是个威胁,然终究比南军更有优势。”

    朱棣淡淡道:“有子虚之贡献,这倒是有些急救的药物正好合用。”

    道衍面露喜事,“药厂已经能投入使用了?”

    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没参与,然在世子那里却是知道了不少。术业有专攻,道衍不想对自己不了解的事发表意见。

    “确实如此,皆是能使用得当。”朱棣颔首。

    道衍蹙眉,“不过王爷是算把这药厂当做贡品之流还是官办采买?”

    如果是官办采买,这便可以形成一个完整的产业,可如果是上供所需,这意义便截然不同了。

    朱棣沉默几许,断然道:“这场战役有决断前,不能涉及钱财。后期自当放开。”

    道衍点头,如果是这般倒是符合预期。

    接下来他们又谈论了一些涉及到军事朝政的内容,只不过是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倒是没怎么严肃。

    过不多时,道衍的话题却骤然一转,“这些时日,子虚都一直在养病,或是不知道一个谣言。不知王爷是否知晓?”

    道衍虽然话的语气看似轻描淡写,然而目光直视着燕王,看起来很是严肃。

    燕王敛眉,“何事?”

    道衍:“有传闻您……欲收子虚为宠……”

    “胡闹!”道衍话完,朱棣便一掌拍在桌案上,任茶盏翻倒茶水横流。他剑眉微蹙,乍然而放的气势极其可怖,就好似被席卷进一场磅礴重击。

    “不论是何人,一旦讨论此事,直接全部斩杀!”朱棣本便是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这话一出,道衍便是无回旋的余地。

    三宝……哦,不,现在应该是郑和了。

    郑和应是。

    他因为在郑村坝里的出色表现而被重新赐名。

    朱棣是真怒极了。

    只是朱棣越生气,这面容便越看不出几分,只从他不断散发的冷气能得知一二。

    道衍暗自松了口气,如果燕王真的有这般心态,那何玉轩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得,以他的心性,若是不愿,燕王如此折辱……怕便是个鱼死网破的结局了。

    朱棣敛息,半晌后默默收敛了气势,“此事不可让子虚知晓。”

    朱棣也知道何子虚这懒货的性格,属实是真的不会因为什么强迫自己,这样一个散漫的性格也不知怎的活到今日……不过思及那夜何玉轩曾有过的自我披露,朱棣沉默了半晌,又道:“查一查是何处流出来的。”

    道衍含笑,倒是对这些事不话。

    燕王府的事,道衍向来分得清楚,有些是能沾染的,有些确实不能碰。

    “果然在这里等我,我今日你怎的这般勤快。”朱棣叹息,伸手按了按眉心。

    这些只蔓延在底层的流言难上天听,往往便是郑和他们也难以发现。也不知道衍是从何处得知这些的。

    郑和警惕,他那几个老伙计需要好生敲敲了,连这般事都没及时发现。

    朱棣派人送走道衍后,背着手在屋内慢慢踱步,冷硬侧脸面无表情,就好似沉浸在思绪内。这种寂静无人干扰时的安然,便容易流露出真实的一面。

    何子虚……

    朱棣站在窗台前,指节慢慢地,一下又一下地敲着台面,有什么在顺着节奏跃动。

    何子虚。

    朱棣停住敲窗的动静,慢悠悠地念着这表字,就好似在咀嚼着什么绝世珍馐。

    哒。

    又是轻柔地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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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千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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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朋友要不醉不归……手机敲着补了更新,太晚了抱歉(捂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