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十七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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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玉轩抿唇:“这戒指瞧着很精巧。”

    这扳指不知是什么材质, 何玉轩总恍惚以为它在发光, 其上纹路甚是好看,安稳贴服着指根, 乃是朱棣身上最常佩戴的物什。

    然何玉轩偏爱关注他, 是源于他知晓朱棣的一个习惯。

    若是朱棣心绪不宁时, 他往往会转动扳指, 那似乎是一个下意识的习惯,连燕王自己都不曾注意到。

    何玉轩低眸, 手指贴着冰凉的药箱表面, “只是发现王爷似乎很喜欢这扳指。”

    朱棣的声音低沉有力,那沙哑反而更是一种沉淀的魅力, “这是当初父皇赠予的,常年戴着已经是习惯了。”他的指腹摩挲着扳指的表面, 而后道:“若是喜欢……”

    他的话还未完, 就被何玉轩大胆断, 用语言表达了否认三连,“臣不是,臣不用, 臣真的没这个意思。”

    何玉轩的语速还挺快, 朱棣闻言,眼眸流露出宽和的笑意,停了片刻才道:“那便算了。”

    何玉轩断得过早, 甚至不知道朱棣是算赠他一枚扳指, 还是算把手指上的扳指给撸下来。

    为了生命安全, 何玉轩选择相信前者。

    他狐疑地看了眼朱棣,总有种这位是故意停留了好一会儿才完的模样。

    然朱棣一本正经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何玉轩只能应是,然后鼓鼓脸请辞了。

    朱棣微挑剑眉,让郑和遣人送何玉轩回去,然后示意郑和,“子虚那边的吃穿用度注意着点,莫要让他胡闹。”

    是胡闹,这话里浸染着淡淡的笑意。

    郑和那清隽身影很是瘦削,他点头应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疑惑,然这疑惑转瞬即逝,就好似从来都不存在一般,很快便消失了。

    次日,何玉轩懒洋洋爬起来,把该做的锻炼都做完了后,靠着架子迷迷糊糊地洗脸,昨夜的黑屋还真有点折腾人。

    昨日的同人题目是——《818我们学校那一对狗男男!》

    首先818是何意,何玉轩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还是问了黑屋后才得了解释。

    其次,狗男男这个词未免过于……侮辱人了,虽然后面在看下文后,何玉轩也觉得很狗。

    无时无刻都在众人眼前接吻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啊!

    难道就不能斯文一点?!

    这手和手之间是被黏糊住了才分不开吗?

    何玉轩很贴心可以免费帮他们切断呢!

    通篇文看下来,何玉轩精通了几多番邦文字与类同的文字……比如zqsg是真情实感,太惨了是tcl,rlgl是日了狗了,钛合金狗眼是被闪瞎的意思……

    不是,怎么那么多关于狗的形容?

    何玉轩直到清醒来也还没弄懂,而且论坛体是什么?

    看完通篇内容后,何玉轩只学会了花式秀恩爱三十六计,他深感这辈子怕是都用不上了。

    何玉轩洗脸漱口后,换了一身出门的衣裳,便听到了莺哥叫起的声响,何玉轩应了声,慢吞吞地踱步到了窗台,看着窗台下的盆景,下意识伸手戳了戳。

    又戳了戳。

    弯腰取水的人不知怎地发髻造型圆不溜秋的,往往何玉轩看到,总会戳个几下才心满意足。

    然后露出个安静的笑容。

    莺哥进来把正在欣赏那一堆物什的何玉轩给逮了,“请”出去吃早点。

    马晗和柳贯看着傻乐,然后笑眯眯地被莺哥锤头。

    莺哥到底年纪,在这院子里还是受宠的,马晗和柳贯也时不时让着他,导致他的性情格外真诚。

    其实不止莺哥,便是马晗柳贯两人来了大半个月后,也不得不承认这院远比燕王麾下要舒坦得多。

    何玉轩是个疏懒的人,他从不会拘束任何人,步调从来都是慢悠悠的,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便是偶尔出门,最远的地盘便是那不到一刻钟的偏僻园子,而后便是又一副静止的画卷。

    这般放纵,何玉轩却浑不在意,甚至希望马晗柳贯更恣意些,要是能罢工便最好了。

    可惜后头这点始终没成过。

    吃完早点后,何玉轩便带着马晗出了门。昨日燕王已经事先提点过,这两人是必定要带着一个的。

    马晗毛遂自荐,丝毫不给柳贯机会。柳贯失笑,便让给了这浑身精力无处使的泼猴。

    何玉轩不紧不慢地走着,身边还携带着药箱,这习惯怕是难以丢却了。就在要到门口时,徐玮辰从分岔路口拐了过来。

    两人面面相觑,相视而笑。

    “你也来了。”徐玮辰伸手拍了拍何玉轩的肩膀,笑着道。

    何玉轩敛眉,忍住哈欠的欲.望:“你可知有谁会去?”

    炼铁厂这事,燕王便没算瞒多久。

    之前唯一一次亮相,便是瞿能被抓住的那回,而后出城的陈三元等人尽数都被抓了回来,这消息也不曾走漏过。

    朱棣便算趁着这时间差,在日后个粗手不及。待之后如何流传,倒也无谓。

    只消炼铁厂的紧要核心法子未被窃取,便是花费再大的力气,也造不出相同的东西。

    徐玮辰若有所思,“没几个,谁能去谁不能去,又不会贴着公告给大家。不过最近好似有点奇怪。”

    何玉轩毫无听的心思,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徐玮辰瞧出了何玉轩这态度,无奈又好笑,“不成,你不想听,我可偏要。”

    这导致在后面的车程,徐玮辰硬是挤上了何玉轩的马车,絮絮叨叨起了事。

    “你知道刘强吧?”徐玮辰兴致勃勃地道。

    何玉轩点头,这些八卦都是徐玮辰告诉他的……

    他也是在和徐玮辰交友后,才深感交友不慎,这徐玮辰看着清清冷冷的模样,背地里却是个八卦能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一不能八。

    刘强是燕王府的谋士之一,来燕王爱捡奇人异士,聚集在身侧的人多是僧侣道人,这个刘强也有一堵门绝技,便是会撬锁。

    这天下地下的锁,无一不能撬,且他也有些旁门偏方,剑走偏锋偶尔能发挥奇效。

    徐玮辰曾过:这人面相一看便是个心胸狭窄,容易憎恶旁人的性格。

    何玉轩当时随口搭了一句,“难道他曾坑过你?”顿时惹来徐玮辰恼羞成怒的一顿道。

    由此可见真的被坑过。

    “他不见了。”徐玮辰特地用一种神秘莫测的语气道。

    何玉轩:“莫败坏你这张清冷好看的脸,过于……”他想要猥琐二字,看着徐玮辰又忍住了。

    徐玮辰眯眼:“你这看着漫不经心的样子,我感觉却是与你有关。”

    何玉轩微愣,捻着车帘的手指僵住,“与我有关?”

    徐玮辰看着何玉轩道:“前些日子有过关于你的流言,不过我还没听清楚就销声匿迹了。刘强那几天是真的活跃,过于出挑了。”

    何玉轩思忖了片刻,如读书一般摇头晃脑地道:“此事与我有关又如何,只要没找上门来,我便不会在意。”

    徐玮辰摇头,“按着你这性子,要是被陷害千八百遍,都找不着凶手是谁。”

    何玉轩往后缩了缩,靠在车厢上,感受着那摇摇晃晃的感觉:“这倒也不必,谁认识我还特地这般陷害我?我又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徐玮辰心中叹息,何玉轩对自个儿的认知怕是出了什么差错。

    燕王府里头,其实也是有点派系的,道衍金忠自成一派,这两位都是深得燕王信重,与他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

    而徐玮辰这一类的,便是各个细节上安插的能手,总有自个儿的独到之处。再往下,便是些不受重视,但名义上也是燕王府的幕僚。

    何玉轩不属于这三类之一,然燕王偏生对他隐隐有倚重之势。有些人赞赏如道衍金忠,却也有对他不满之人……而徐玮辰看不出来的是,何玉轩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局面?

    “下头那些人,被清掉了不少。”徐玮辰轻描淡写地道。

    殊不知这个“清理”所涉及到的究竟是何意。

    何玉轩半心半意地点头,因着心思确实不在这上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不过一会后,何玉轩还是慢吞吞地回应道:“以如今的场面,不该留着的人,也无需留下了。”

    徐玮辰瞥了眼何玉轩,他的倒是有点道理。

    只是何子虚啊何子虚,这等清理与真的“清理”,可压根不是同一件事!

    ……

    车队守卫森严,左右都是护卫,出了城门后,便连车帘都不允许掀开了,徐玮辰闲得无聊,开始抓着何玉轩下棋。

    何玉轩对此可是抗拒异常,最终用装睡逃过一劫,然后在马车哒哒中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在不知何处的山丘里,高高树立起了十数个高炉,无数工匠在烈火辉映下炼铁,水力带动的砸声异常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何玉轩下车时,便被那此起彼伏的高炉群给震撼了些,虽然他早知道按着要求,这高炉的确是如此庞大,然真的看到时,还是异常讶异。

    这种高炉一次能出铁上千斤,堪称产能巨大。毕竟是燕王府所推行的,便直接大开大搞起来了,而在这片高炉群周边,一个低矮的洗煤厂掩映在树丛中。

    一筐筐煤炭顺着滑索被运到高炉顶上,顺着炉口倾倒进去,又是一层层铁块铺洒,那轰隆隆的动静伴随着水力锤铁的动静,让这片山丘几乎日夜不停地回荡着这声响。

    这炼铁厂日夜不停,铁水灌满了模具后,等冷却了便被替换,候着的铁匠便有了活计,这三班倒的制度让时间永远都在快速奔跑中。

    这几乎是一个完整的链条,就这么悄无声息地塞在了这山丘里。

    何玉轩瞧着那高炉里红光中跃动着蓝色焰火,这温度烧得人脸色发红,如此机械又律感的画面,让他满心满眼都是赞叹。

    宛如何玉轩当真的是一个旁观者,正欣赏着绝妙的好主意成型后精妙绝伦的画面。

    金忠早就得了燕王要来的消息,瞧着时间合适便出来候着了。

    待一行人到了后,便在金忠的带领下把整个炼钢厂较为重要的部分都走了一遍。

    整个炼铁厂最重要的便是这高炉与这水力的运用,而后更详细的便是铁匠的锤炼了,这些不能为外人道也,金忠在粗略地介绍了后,便请燕王尝试最新制作的兵器。

    便是真的亲身参与其中的金忠,也无时无刻不为这如今的变化而赞叹。

    这山丘里是他亲手一个个改造起来的,然当金忠看到最终的结果时,连他也不禁赞叹这主意背后的鬼斧神工。

    金忠是不信所谓的上古秘法的,这献上计谋之人定然是在其中花费了大力气。

    他曾听闻此人是燕王新招揽的朝廷医士何玉轩,只金忠常在外跑,一直没能瞧见这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今日得知燕王要来的消息,金忠便猜测何玉轩定然是要出现的,然这一趟瞧着,这人却是个安静内敛的性子,跟着大队伍平静地走着,对任何崭新的物件都露出了与旁人无异的赞叹神情,让金忠有点怀疑他的猜测。

    然一旦想起那简洁明了的方式,金忠便又坚定了自己的推测。

    便是真的与所谓的秘法有关,金忠也认为是何玉轩整理推断出了这一整套的做法。

    这世间哪有这般多蒙尘的明珠呢?

    罢了,若是何玉轩不愿的话,难不成还能强迫不成?金忠想道:只消燕王心里有数,旁事勿扰,有何不可?

    这隐秘的山丘确实隐藏着大秘密,金忠已经派人尝试着对火炮也进行改进,只是这些都需要一点点的进展,燕王并没有急于求成。

    “金忠花费了大力气才造就了这繁盛,该赏。”朱棣淡淡的道,眉宇间栖息着欣赏神色。

    金忠果然没辜负他的期待。

    金忠欠身道:“这不过是照猫画虎罢了,若王爷要赏赐,也应当赏赐那提出这主意之人,那才是真的令人钦佩。”

    何玉轩:=.=

    怎的又扯到他身上来了?

    何玉轩敏锐觉察到有几道视线悄咪咪地瞄了过来,又悄咪咪地移了回去。

    知道是谁提出来的人不多,但也不少。

    何玉轩低眸抿唇,下意识摩挲着指腹,只听得燕王语气淡漠道:“自该一视同仁。”

    这话听着像是在表扬金忠,又好似在称赞某人。

    何玉轩鸵鸟地看着远方的铁匠屋,那热火朝天的铁声宛如乐章,此起彼伏的敲击声很有节奏,大汗淋漓挥洒着汗水,锤锻出来的却是送上战场的杀器。

    他有点出神地瞧着,半晌后徐玮辰拍他的肩膀,低声问道:“怎么了?”

    何玉轩摇了摇头,沉默地跟上大队伍,然后在当日往返回了燕王府。

    ……

    饭后,何玉轩照例提着药箱去找燕王。

    便是朱棣,也不能阻止何玉轩对一个病人的责任。

    假使这个病人还是个挑剔不愿意遵从医嘱的话,何玉轩便更为上心了。

    可巧,朱棣是何玉轩的病人不,这位还真的不怎么遵从医嘱。

    虽然是被动的。

    郑和苦笑看着何玉轩,摇头道:“今日回来后,王爷至今米水未进。”忙活的事过多,朱棣是个听劝的性格,可这是在正事上。

    旁的时候,郑和劝几句,朱棣也便听进去了。

    然战时郑和也深知其中的难处,苦劝不得,也无法再劝。

    何玉轩蹙眉,不赞同的神色流于表面。

    最近的事真不算多,燕王如此只不过是他习惯了这般的节奏,若有要事在前,必定要做完才会想到其他。

    然这不是紧要的事物,若一直如此,容易伤及胃。

    何玉轩已经从燕王的脉象瞧出了这个趋势。

    何玉轩的到来,宣告了朱棣的忙碌告一段落。

    也正是凑巧,前脚那几个幕僚刚走,后脚何玉轩便来了。

    屋内燃着淡淡的幽香,何玉轩分辨不出来这是什么味道,却很提神醒脑。何玉轩抿唇,欠身同燕王行礼后,便一言不发地去了香炉停留了片刻。

    朱棣一身常服,在温暖烛光下气息柔和了些,眉宇间泛着些许无奈,“子虚这是何意?”

    何玉轩重回到朱棣的左手边坐下,不紧不慢地道:“王爷很喜欢这熏香?”

    朱棣:“……还可。”

    何玉轩拧眉:“您的衣裳可常常带着这股味道,还不算喜欢吗?”

    朱棣一本正经,“只是凑巧那两件皆是如此。”

    郑和瞧着这两位你来我往间对话的场景,似乎真未意识到这场谈话中不同寻常之处,可郑和听得有点心惊。

    何玉轩苦口婆心地劝道:“王爷还是少用这种熏香,只在需要时才用。常年用容易让您的身体处于亢.奋,难以休息入睡。”

    适中即可,要是如常用香一般日夜熏着,对身体确实不好。

    朱棣微微一笑,便如冰雪遇春风一般消融了寒意,“子虚这般苦劝,自然是该听从的。”

    何玉轩狐疑地看了一眼朱棣,勉强信了他的话,这才取出枕脉给朱棣把脉。

    片刻后,何玉轩摇头道:“您是不是没吃药?”

    这病情和昨日并无差别,甚至更恶化了些。

    朱棣正欲话,却发现何玉轩的视线并不是停留在他身上,而后越过了他停在了郑和身上。

    郑和:……

    “起不慎翻了药碗,临出门来不及煎煮,便搁置到了现在。”郑和苦笑。

    朱棣摸了摸鼻子。

    何玉轩慢吞吞地道:“若王爷嫌弃这煎煮的技术,臣自当效力,务必让王爷在应该喝药的时候喝到药。”

    朱棣无奈,敛眉柔声道:“只是一次意外,日后不会再有。你若是来给我煎药,道衍怕是要劝谏我之浪费了。”

    何玉轩坦然道:“臣本便是习得这些,又有何不可?”

    这大夫才是他的本职。

    朱棣缓缓而道,“你我对你之定位各有不同,倒也不必争执。只不过,听你这些时日都不曾出屋?”

    朱棣轻描淡写地发起了反击。

    何玉轩幽幽地道:“然臣身体安康,认真吃药好生休息,不似王爷,白给俸禄,大夫送上门也不愿看病。”

    朱棣连连苦笑,何玉轩本便是个软黏低柔的嗓音,拖长了幽怨的语调着实让人招架不住。

    “罢了罢了,明日你再来,要是无起效,你便拿郑和撒气吧。”朱棣咳嗽一声,看似认真严肃地道。

    何玉轩继续幽怨地看着燕王,“届时臣便从前院搬到后院,坐在您的院门前盯着您喝药。”冤有头债有主,何玉轩丝毫不畏惧燕王的冷意,直不溜秋地道。

    朱棣:……好毅力。

    这场对话最终以朱棣失败告终。

    朱棣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七日后出兵大同,药厂的成药数量如何?”

    谈及正事,何玉轩也迅速扫去了疲懒的神态,认真地道:“世子在衡量了人数配比后,已经加开了二厂,如今的数量基本能满足重伤病患。”

    朱棣颔首,听到何玉轩又道:“医护兵的问题,臣以为还是需要您制定相关的制度,若是只单凭入伍为兵的话,这医护兵所承担的风险会比寻常的士兵要大一些。”

    假使真的成行,此事必然很容易被观察出来,那些这些被培训的医护兵自然会成为攻击的对象。

    这反倒是个问题。

    朱棣淡淡道:“你只管选人培训,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何玉轩自然是放心,心安理得把问题丢给了燕王。

    岂料燕王突然冷不丁地了一句,“日后再有奇思妙想,不必再寻其他人。”何玉轩微愣,最初还没反应过来是何事,好一会儿才想起了刘生与农事的事。

    何玉轩嘟哝着道:“臣对这些一窍不通,总是先尝试过才知道一二。”

    朱棣漆黑幽冷的眼眸平静扫了他一眼,“当真如此?”

    何玉轩:……

    走我。

    何玉轩留下药方后麻溜地自请离开了,甚至临走前还确认了一番朱棣的晚膳。

    这夜,风雪飒飒,何玉轩坐听风声拍窗,至子时后才入睡。

    何玉轩照常入梦会黑屋,当他正安安稳稳地掀开了一页同人算读的时候,便听到了黑屋幽幽地道:【您今日与燕王情骂俏后,为何要离开?】

    何玉轩揉了揉耳朵,嘀咕着道:“年纪轻轻怎么耳聋了?”

    黑屋又重复了一遍,这大有何玉轩要是忽视他便一遍又一遍重复的模样。

    “燕王并未和我情……骂俏。”这个词语出来,何玉轩都压住不住吐槽的欲.望,这是什么鬼形容?

    胡扯!

    黑屋不缓不慢地在何玉轩面前拉开了一幅画卷,那画卷的中央赫然便是何玉轩与朱棣。两人侧身而坐,言行举止好似被人记录在画一般,那场对话的内容又重新回到了何玉轩的耳边。

    何玉轩面无表情地看完后,“我和王爷的感情不错。”

    他语气平淡地点评。

    【。】

    何玉轩把黑屋噎到无话可后,总算能低头看书了。

    今日的同人讲述了人狐殊途的故事,朱棣是帝王,何玉轩是一只九尾狐狸。一人一狐的情感让上天落泪,让地底崩裂,让熔浆倒流,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任这世间如何看我,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一身明黄的帝王立于高台上,对着天地威慑冷然道。】

    何玉轩捡了一地的鸡皮疙瘩,觉得这篇同人里的朱棣很恋爱脑。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全然顺着己身心意而动的感情当真如此令人着魔吗?

    不得不承认,这篇同人确实写得不错,不然也不会让何玉轩陷入这般的思忖。

    然何玉轩这二十四年都是光棍一条,实在是不能体会这般的情感,只能在看完后一声叹息,而后假惺惺地表达一下观点便了事。

    黑屋,【若是燕王出事,您愿意救他吗?】

    何玉轩蹙眉,“你这话是何意?”

    黑屋不紧不慢地道:【历史是已然发生的过往,是不可改变的旧事。然这历史对您而言,不过是当下,不过是进行时。若是有何与历史不同,那也是常有的事。】

    何玉轩看文,偶尔看到正剧向的文章,确实如同在看历史剧透一般,历历在目皆是过往,可于他而言便是当下。

    若是因为何玉轩瞧了某些故事,而后变更了什么内容,反而导致不同的结果,那也是当有之事。

    何玉轩沉默。

    这一夜便是这么安静地过去了。

    接下来几日,何玉轩都在忙活着医疗兵的事。当燕王确定了后,组建起来并非难事。燕王世子也被燕王丢来帮忙了。

    这对朱高炽反而是一件好事,他对军队的接触不如朱高煦,而且他本来也不是擅长这方面的内容。通过这一次医疗兵与成药的事,接触到了一大批中低层的将士。

    那些高层的将军已然有自个的态度,且是燕王的麾下,朱高炽若是同他们交往过甚,反而不是一件好事。这些中低层的将士虽然话语权少,然而这一批却是能真正接触到底层士兵的人。

    在士兵心目中根植入好与坏,再没有比这更快更轻松的方式了。

    朱高炽叹息,如果不是何子虚深得燕王看重,他的确想要人。

    有何玉轩在,朱高炽总觉得很多事真的事半功倍。

    这人选是如何选拔的,何玉轩并不负责,他只负责如何培训这一批医疗兵。

    何玉轩的时间很紧迫,这些人在数日后便要随同燕王上战场,何玉轩不得不把一些细节给删除掉,只快速地教导了他们要如何处理大出血,如何处理刀伤,如何搬运伤兵,如何规范与军医对接等。最朴素的道理,只消在战场上成功地拖下一个无法作战的士兵,那便是胜任了这个职务。

    连带着燕王军中的军医也被拎来听课。

    何玉轩甚少面对这么多人,然他神态自如,那散漫的态度起先让些许人不满,然军医们对何玉轩很是敬佩,他们的态度影响了许多新进的医疗兵。

    这些医疗兵都是因为各种缘故被挑选中的,不管他们的过往如何,都曾经上过战场厮杀。对他们这些拼死杀出来的人,最为敬重佩服的除了统领将帅外,不是兄弟也不是队长,而是这些平平无奇的军医。

    正是这些军医拼死把他们救回来,废寝忘食地投注着全部的精力,不管他们是为了钱财也好,同是心中大爱也罢,对他们而言便是无数次的救命恩人。

    在座能出现的人,少也经过数次军医的救治。

    他们钦佩的人,医疗兵也不想得罪。

    这让何玉轩的教程进行得很快,到了最后一日,何玉轩把这批人拉到了最大的医馆里,在何玉轩与诸多大夫的陪伴下进行了实战。何玉轩坚持靠着再多寻常的训练和模拟,都比不得真刀实枪的一次尝试。

    朱棣对此全权放开,何玉轩要怎么折腾便随着何玉轩去,很快便到了十二月份,也是燕王所的袭击大同的前一日。

    何玉轩送走了培训的医疗兵,敛眉叹息道:这时间还是略短了些,要是能再长一些会更有把握。

    沉默间,何玉轩漫不经心地回了自个儿的院。

    在他的身后,柳贯悄无声息地跟上。

    何玉轩回到院子后,便懒洋洋地趴在了软榻上,取个长杆时不时戳弄着挂在窗下的铃铛。那红穗儿随着寒风飘动,偶尔又因为长杆的戳弄而来回摇晃,着璇儿似是在转花,叮叮当当的声响很是悦耳。

    莺哥远远在窗外瞧着何玉轩百无聊赖的举动,忍不住问道:“何大人这是怎么了?”

    马哈兴致勃勃地道:“肯定是这些日子忙活惯了,突然冷清下来何大人有点不习惯。”

    柳贯笑着道:“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想要锻炼自己。”如此举长杆也是很费力气。

    莺哥扁扁嘴,“要是何大人真的能这般想就好了,可惜……那可是何大人。”他注意到何大人回来时明显是高兴的,怕是忙活完了后很是喜悦吧。

    屋里何玉轩揉了揉脸,把长杆放到一边去,深感这样的日子果真悠哉。

    果然忙完后才是最舒畅的。

    这院子里的三人,还是莺哥最熟悉何玉轩的习惯。

    何玉轩无事一身轻,如此便算是庆祝自个儿又做完了一件事,而后又窝在软榻上不愿动了。

    比之往常,何玉轩在冬日异常偏爱软榻,常是闷着不动,便是偏僻园子也难得吸引他出去溜达,毕竟这天气着实过冷。

    这北平的寒冬与应天府的冬日各有不同。

    一个湿冷一个干冷,让何玉轩这个没遭受北边干冷的人差点得了冻疮,莺哥机智地提前做了预防,免去了这困扰。

    何玉轩紧了紧衣裳,决定今日早些歇息,当做是犒劳。

    虽然早些歇息,也会早些看到黑屋……何玉轩抿嘴角,突然又不是很想睡了。

    ……

    黑屋里。

    何玉轩伸了懒腰,把同人掀开后,便继续通读。

    ——《时空旅行者》

    何玉轩敛眉,这个题目让他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朱棣第一次改变过去,试图挽救何玉轩早衰的命运。他成功了,代价是何玉轩父母皆亡,痛不欲生。】

    【……第二次改变过去,何玉轩却比原定的时间更早死去……】

    何玉轩看着这一幕幕的剧情转瞬即逝,朱棣的悲痛与何玉轩的死亡似乎是恒定的乐曲,不论朱棣如何改变,终究无法改变何玉轩死亡的命运。

    【……那是最后一夜,何玉轩的治疗走到了尽头,医生下达了病危通知书。朱棣沉默地守着他的爱人,那微弯的手指脆弱得让他不敢触碰。

    这是最后一次了。

    朱棣敛眉,低头啄吻何玉轩的眉眼,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我陪你。”

    星辰总是要坠落。

    那夜滑落了两颗星辰,宛如依偎一般划过天际。】

    何玉轩沉默地看着结尾,然后合上书页。

    “我终究会死?”何玉轩喃喃自语,他想起此前曾看过的一本正剧向同人,文里的何玉轩在建文四年死去。

    【您的思维究竟是如何跳跃的?】黑屋恨铁不成钢一般地道。

    何玉轩淡淡地道:“看出来什么?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他是一个很有韵味的人,眉目间总是含着淡淡的疏懒,然眼波流转间的厉色不曾消减半分力度。何玉轩的指尖一下下敲着扶手,就好似踩着心跳的节奏,“不论你的目的是为何,终究是带着强迫的意味……强迫的东西终究不是好事。”

    “何不开诚布公谈一谈呢?”何玉轩平静无波地道。

    【。】

    黑屋速速把何玉轩踢了出去,并因为过于迅猛而让何玉轩从睡梦中惊醒。

    何玉轩:???

    何玉轩愠怒地掀开被褥起身,踩着毛绒绒的地毯走到了桌椅边,算倒一壶冷水醒醒神。

    不料水壶遍寻不得,何玉轩这才想起被他睡前埋在雪堆中了……何玉轩睡前一时兴起,想在大冷天做个同人文常有的冰碗吃一吃。

    他偏头看着屋内如水般的月色从窗台流入,呼吸间的冷寂让何玉轩有点出神,那淡淡的怒意被迅速压下。

    他从来不是一个愿意长久生气的人。

    何玉轩取了厚重披风,踩着软湿的雪,黑色靴子深入了厚雪中。那步步留痕的雪地上,跟着一个无声无息的柳贯。

    何玉轩懒得回头,乘着月色如画,兴起而去。

    飒飒风声,那道瘦削身影漫步而来,胸前一只手微微抬起,树枝交错中切割出的银光宛如盛在他的掌心。

    朱棣孤身一人立于园中,似是站立许久,肩上堆着雪花。

    听闻那沙沙作响的踩雪声后,他方抬头,那漆黑的眼眸中映出了一个的身影。

    那人踏月而来,细碎斑驳的银光散落在肩,俊秀的面容时而被阴影所掩盖,时而被银光映照,唯那手心的银辉时时不流,宛如被托于手中。

    就好似真能被这双微白柔软的手托住一般。

    朱棣气息一窒,就好似听到了翩跹而来的落雪声。

    轻飘飘地落在了肩头,又缠绵地吻住了嘴角,如溶于雪中的月色一般,又悄然而迅猛地撞入了朱棣心畔。

    此后月色再不如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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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千四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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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希望我感情戏有进步,但如果没有,我也只能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