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四十八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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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玉轩迎面望见朱棣, 愣在原地, 那姿势尚未收回, 眼眸有种懵懂般的无辜。

    朱棣踱步而来, 黑色滚金边的靴子踩在软雪上,压住沙沙的响声。

    那高大的身影同样从黑暗中显露,最终与何玉轩一齐并肩沐浴在月光下。

    何玉轩瞧着朱棣冷硬的面容,露出个安静的笑容, “王爷也出来赏月?”

    朱棣敛眉, 指尖微动。

    确实。

    本该如此。

    他深呼吸一口, 冷冽的气息灌入朱棣的肺腑, 压制不住那乍然而生的沸腾。

    朱棣低眸, 那宽大的手掌穿过何玉轩的散发, 他临出门前着急了些,那鬓发并未完全束好。朱棣淡淡地道:“此月此景, 乃难得之盛况。然一切皆不如某。”

    何玉轩似是有感, 却不知从何而来, 只感觉那只手撩起散发后, 又抽身而去, 一触即离, 并未留下太多的痕迹。

    他回眸望着朱棣, 只见他袖手望月,侧脸沐浴在月色中, 人也柔和了几分。

    这个“某”是值某物……亦或者是某人?

    何玉轩下意识摸过鬓发, 宛如刚才朱棣伸手那瞬间的触感还残留着一般, 低声道:“若是王爷有想求娶之人,谁还会拒绝呢?”

    朱棣低笑出声,沙哑低沉的嗓音流动着冷冽,“子虚未免过于高估我了,此间事未平,谁敢与我接触?”

    便是徐达后人,他的妻族徐家,都在徐辉祖的带领下旗帜鲜明地站在建文帝身后,唯有其弟徐增寿一直在暗地里给与朱棣接触,把应天府的消息送至北平。

    如今这满目,唯有北平才是燕王的根基。

    何玉轩慢吞吞地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世人只瞧着最光亮热闹的一面,背后哪管洪水滔天?便是成也好,败也好,不过百年。于我等如滔天大事,落于史书也不过寥寥数笔,王爷何必纠结?”

    他慎之又慎,慢之又慢,这一段话出来轻巧,然以何玉轩那慢悠悠的语气,完后园子内很是寂静。

    何玉轩抬眸,朱棣很认真地听完了他这番话。

    “子虚一直对我充满信心。”朱棣本身的气息裹挟在寒冷冬夜里,分不清究竟是他那冷冽便让人生寒,亦或者是这夜属实过于冷些,“若你当初真的离开北平,你会前往应天府吗?”

    何玉轩沉默了。

    漆黑庭院中,唯有台阶下月色如水,银白落于雪地上,便是素裹的银装。往常偏爱的红梅掩映在黑夜中遍寻不到踪迹,只余下淡淡的幽香。

    “臣会先去应天府确认师傅的安危,而后动身赶往南边。”

    他最终答道。

    应天府会是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可以当初何玉轩的性格,便是这样的地方也不能够忍受。

    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

    戴思恭门下不止何玉轩一人,在江南地带还有其他师兄弟,何玉轩原本的算是投奔其中之一,而后稍作安息再往南走。

    这便是朱棣所质疑的地方。

    若何玉轩是一路往应天府,那还情有可原。

    然到底是什么给了何玉轩这般坚定的信念,朱棣一定会摘下最终的果实?

    便是朱棣有这般强大的自信,可自信终究与事实截然不同。

    何玉轩低低笑道:“王爷,如臣这般的人,可不在少数,为何偏要知道缘由呢?”

    朱棣敛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何玉轩,“可我一个也不识得。”稍顿后,轻描淡写的话语自他口中倾泻而出,“唯有你一个。”

    何玉轩心弦微颤,手指微弯,似是要抓着衣沿,又被回过神来的他控制住,“总会有人押宝。道衍金忠等人选择了燕王,而我同样如是,不过表露得更为清晰罢了。我终究是个俗人,也渴望着抱负得以实现的一日,如此难道便是错误,需要得到王爷的猜忌?”

    朱棣淡淡笑道:“子虚分明知道这不是猜忌。”

    何玉轩微微合眼,随即又睁开,轻叹了口气,“我不止相信您会成为帝王,更相信您会是个好君主。”他回眸看着朱棣,他与他仅有一臂的距离,近得几乎能听到沉沉的呼吸声,“不知您是否会相信呢?”

    朱棣眼含笑意,子虚似乎从未发觉,聊到深处,他总会忘记尊称。

    他喜欢这份淡淡却不自觉的亲近。

    何玉轩这话虽是朝着朱棣,却也让旁听的人胆颤,这信手拈来便是这般石破天惊的话语。

    在遇到黑屋,阅读同人文前,何玉轩早有这番心思。

    然不强烈。

    谁会随口与旁人讨论这朝代更替,君王变更的大事?

    不管是建文帝也好,燕王也罢,最初对何玉轩来,压根就没有任何的关系。哪一位在上,与太医院并无太强的联系,只要无仇无怨,难不成后来者还会屠太医院不成?

    思来想去,何玉轩也寻不到黑屋前为何会有那般强烈的预感,要真的来,也当有那年少时的短暂接触,以及年少轻狂的话语。

    不过一夜与数次会面,于何玉轩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哪怕经历了世事变迁,抹掉了许多痕迹,然何玉轩回忆起来,仍如昨日初现,历历在目。

    那同样是一个漆黑的雪夜。

    大雪飘洒如鹅毛,却比鹅毛更冻人。

    十数岁的何玉轩哆嗦着骑马,飞踏在官道上,却不能及时赶到下一个驿站。

    何玉轩咬牙,年少的朝气让他不肯服输,在黑夜的官道走了一路后,终究在看到亮着微光的破庙时被寒冷所败。

    少年何玉轩哆嗦着牵着马,拾级而上,快步地跨入了破庙内。

    一声嘶鸣,何玉轩还未看到火堆,便先注意到破庙右侧的骏马。那马儿可真是俊美,鬓毛干干净净,在这般的冬夜瞧来,被扮得极好,而在骏马的左近,也燃着火堆。

    被冻僵了的何玉轩在感受到破庙的温暖后,才慢慢回过神来,既然他在外头便能看到这里头的亮光,那这里定然是有人的!

    一时之间杀人越货黑吃黑等念头在少年何玉轩心里闪现。

    “是谁?”

    安静的破庙突然响起了这句话。

    何玉轩了个哆嗦,这句话好似比外面的冬夜更让人冷冽,“我乃欲往北平的旅人,赶不及到下一个驿站,路见破庙进来躲冷的。”

    他颤巍巍地道。

    倒不是害怕,而是那纷飞的雪花已然湿了何玉轩的衣裳,冷得彻骨寒凉。

    稍息后,那声音宽和了些,“那便过来吧。”

    少年何玉轩露出个惊喜活泼的微笑,随即把自己的马也捆在火堆边,然后往破庙里面走去。绕过倾倒的佛像,何玉轩总算看到盘膝坐在佛像左侧的青年。他很是好看,只是浑身不知怎的缠绕着一股冷意,只眼眸幽深,也足以让人心悸。

    这莫不是某个大人物吧?

    然少年只瞧中了这旅人的好看,虽然是冷硬了些,然刚才那句话消弭了何玉轩些许担忧,坦然地在旅人对面坐下了。

    旅人身边燃着火堆,跃动的火苗舔舐着柴火,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虽有红彤彤火焰的映射,然还是让何玉轩看出了一二。

    “你的身体……”何玉轩忍不住道,旅人平静的目光看来,他的声音又变得了些,“我勉强算是个大夫,不若我帮你看看?”

    迎着旅人的视线,何玉轩越越觉得他的话有点可笑。毕竟谁会找一个年少的大夫来看病呢?这老大夫往往才是得到人信重的,岁月积累的不止是年纪,更是随着年龄累积后的经验。

    意料外的是,旅人伸手,“那你便看吧。”

    何玉轩眉梢微弯,喜笑颜开地蹭过去,然后给旅人把脉。

    他半蹲着扶着旅人的手腕,脸似是很认真,视线落在旅人身上,好半晌后道:“该是某种虫疾。若我来开药也成,不过我的功底比不过师傅,如若是他来的话,保管能让你药到病除。”

    旅人慢悠悠地道:“你的师傅是何人?”

    何玉轩偏头瞧着旅人的眉目,笑道:“我的师傅是京城御医戴思恭,来北平给燕王看病。不如你随我到北平去,我请师傅帮你看看。”

    旅人眼眸闪过异色,低沉着道:“原来是戴思恭……我听过他。”他低头看着坐下后只有他肩膀高的何玉轩,“不过这般随便就告诉旁人,你不怕被杀人越货?”

    何玉轩笑得恣意开朗,“你长得好看,眼眸清亮,少有浑浊。师傅这样的人有大毅力,应当不是坏人。”

    旅人摇头浅笑,倒是少有听把好看也当做是标准。

    少年的手搭在自己膝盖上,舔着脸道:“你是不是走南闯北的侠客?你的脉象沉稳,瞧着像是个锻炼过的人,练把式很难吗?你的马儿真俊啊!”

    何玉轩絮絮叨叨全是这些闲散话,旅人耐着性子,竟也是一个个答了。

    “不是……挺难,你怕是不成……是买来的……”

    这般的对话持续了一段时间,旅人丰富的经历不管哪一段拿出来都足以让何玉轩惊叹,“你都去过这么多地方了?我从便在应天府,这还是我头一回离京呢。”

    何玉轩挠了挠头,然后回头看着身后的佛像,忍不住道:“不知这是什么雕像,看起来很是严肃正经,还真让人安心。”

    虽然已经残破,却仍有一种肃穆之感。

    旅人缓缓点头,淡淡地道:“这的确是一件好事。”

    何玉轩偏头,就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意味。他敏锐地觉察到在这个旅人身上或许发生了什么,但是何玉轩没开口追问,而是扯开了话题,“这天真冷。”

    他的衣裳都被雪化湿透了,虽然坐在火堆边,实则一直在颤。

    旅人停顿了片刻,“你可以把外衫褪下。”他的声音渐渐带上了笑意,“我们皆是男子,我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的。”

    何玉轩:……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

    然衣裳湿冷,浸得人骨头冰凉,何玉轩也不推辞,很快就换了外衫驾着烤火,而后自己凑近了火堆烤里衣。

    “我还挺喜欢雪的。”何玉轩软乎乎地道,丝毫盖不住那应天府的软黏尾音,“瑞雪兆丰年,这来年会有个好收成的。”

    旅人含笑道:“你不是你是大夫?”

    少年何玉轩嘟哝着道:“我不大不也是个秀才啊。”

    何玉轩的母亲与戴思恭有故,因此才会接触医途,只是何父定然不允,一直想要让何玉轩踏踏实实走科举。

    旅人敛眉而笑,“原来还是位才子。”

    何玉轩羞涩了些,摇头道:“人外有人,我只是侥幸罢了。而且我性格也是年少轻狂,总是被家里教训。”他挠头自我剖析,了一通后又忍不住红了脸,“我就是话多,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便不了。”

    旅人摇头,“我向来被人毫无朝气,你这个性子正符合你的年纪。”

    何玉轩嘿嘿笑起来,有点傻乎乎。

    旅人话虽然少,可如果何玉轩缠着他话的话,他也会不紧不慢地应着,偶尔提出问题,也能得到旅人的回答,这不禁让何玉轩的话又渐渐多了起来。

    “你似是不喜欢分藩的制度?”旅人猛地一句话,把何玉轩惊了一跳,“怎么突然这话?”

    旅人平静地把何玉轩的上一句话复述了一遍:“虽然藩王都很安逸,不过偶尔想想还是不太合适。”他淡淡地道:“不太合适,是指什么不太合适?”

    何玉轩抿嘴,认真看着旅人,“你不会是朝廷的言官吧?”他父亲便是言官,这让何玉轩很是警惕。

    旅人安静笑开,“我便是言官又如何,这里不过只有我们二人,这出口的话,难不成要让那门口两匹马来做证人吗?”

    旅人这话也有道理,何玉轩思忖了片刻,“这话出我口,入你耳,此后我一概不认。”

    少年眼里满是狡黠的星光,而后才老实地道:“如果皇上是一个强有力手腕的皇上,那这个藩王制度能发挥的作用很大。可如果皇上不够强硬,那就……”

    如今的朱标太子恰似朱元璋,虽然不比朱元璋强势,却也是个厉害人物。

    “若有担心,则该有所缘由吧?”旅人漆黑的眼眸看着何玉轩,似是有什么未尽之意。

    何玉轩舔舔唇,“倒也没有。太子殿下是个厉害人,不过他的长子便是个与他完全不同的性子,深得皇上喜欢。”

    朱允炆是一个……很与朱元璋朱标截然不同的人,他的岁数与何玉轩相差无几,然在应天府里,何玉轩已经常听他如何备受朱元璋宠爱。

    若朱标是朱元璋所选择的下一任帝王,那朱允炆便是朱标所选择的下一任。

    这隐隐存有的传递已经昭然若揭。

    何玉轩的话惹来旅人的安静,片刻后他方道:“那按你之言,你如何看待?”

    初生牛犊不怕虎,何玉轩抠了抠衣角,他的里衣已经干了大半,“自然是削藩。”

    话刚落下,何玉轩便嘀咕着往旅人身边又靠了靠,“怎么突然这么冷了?”

    旅人垂眸,淡淡地道:“那要如何削藩呢?”

    他眉宇间含有冷意。

    何玉轩敛眉,“我又不是朝廷大官,哪里会知道这些?如果是太子的话,以他的手腕应该是没有问题,也不必提及削藩。可如果是皇长孙,那便得看如何了……耐得住性子便能如汉武帝磨,耐不住性子……便端看谁才是天命所归了。

    “便是不削藩,也合该让他们渐渐成为荣养的王爷,如果掌控兵权,换了哪一位都会有这般风险。”何玉轩暗戳戳地夹带私货。

    旅人低笑出声,“你这话无一不是要害啊。”

    何玉轩嘟嘴,“是你让我的。左右你听完了,出了这破庙,你再问我是不认的。”他也知道这番话是大逆不道,给他爹听到得死他。

    “好。”旅人淡笑,“我不会问。”

    何玉轩蹭着旅人坐一块,然后笑眯眯地道:“不过我悄悄告诉你,我还是蛮喜欢燕王的。”

    嚯!这私货还是泄露了。

    “哦,他有何让你喜欢的?”旅人挑眉。

    这不过短短半个时辰的会面,已经足以让旅人把这个少年的性情摸了个底朝天。何玉轩心高气傲,才思敏捷,往往于偏僻处有惊人的看法。然也是内敛喜笑的性格,稍微一夸耀便忍不住羞涩,略显矛盾又有些许可爱。

    “燕王两次率军北征,并且还招降了乃儿不花,乃是天生的将才!我当然喜欢啦。”何玉轩喜滋滋地道,“而且这一次能前去北平,也是我磨了我师傅好些天才成行的,不知燕王是何等风姿啊……”

    旅人:……

    “你瞧我如何?”旅人突然道。

    少年何玉轩微愣,然后认真端详起了旅人的相貌,片刻后惊叹道:“哇,你长得真好看!”原本就很好看了,不知怎的刚何玉轩仔细瞧过后,顿觉原本的旅人就似璞玉,而眼下突然又荡开了风华光彩一般。

    旅人道:“那与朱棣相比如何?”

    何玉轩扁扁嘴:“你嫑这样比划,而且你直呼其名了。”他一本正经地告诫了旅人后,这才绞尽脑汁想了想,“我不知道,人都还没看到,怎会知道燕王如何丰神俊朗?”

    何玉轩是个实在人,没瞧过前,是不会下判断的。

    旅人爽朗大笑,颇有种畅快之意,又宛如逗弄一般道:“你既然尊敬燕王,那方才又削藩之事?”

    何玉轩算是发现了,这位看着明理,也是个话不饶人的。

    且聊起这些隐秘的话题,比何玉轩还坦然自如呢!

    何玉轩声比比:“我喜欢燕王,和我觉得需要削藩有什么关系吗?”

    旅人:……可!

    旅人和何玉轩经过这一番对话后,就好似有了共同的秘密一般,话也更为轻松自如了起来,何玉轩咯咯乐地和他分享自己调皮捣蛋的事迹,旅人优哉游哉地和何玉轩描述塞外风光之壮丽。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少年何玉轩当真在旅人的描述中感受到了这番意境。

    他发出长长的叹息,“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行走天下……”

    旅人幽幽地道:“你爹大概会先把你腿折。”纵观少年的话语,不难总结出他父母的性格。

    正意气风发的何玉轩:……

    他恼羞成怒地嗔道:“你这举一反三的速度太快了些!”

    旅人勾唇而笑,瞧着便是心情舒畅。

    夜色渐深,旅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何玉轩话,少年了个哈欠,疲懒地道:“等回头,我求师傅给你开贴药……这破庙还真安全……”

    少年睡着了。

    他蜷缩在旅人的身边,手指微屈抓着旅人的衣角,盖着旅人的披风安然入睡了。

    旅人的目光落在他们斜对面倒塌的雕像,淡淡的话语破了寂静,回答了之前尚未回应的问题,“这是真武庙。”

    他轻咳了几声,听着雪夜肃杀的风声,宛如有刀剑交错的声响。

    “属下来迟!”

    许久后,隐隐绰绰的人影护住破庙。

    “且候着吧。”

    破庙内的人淡漠言道,那话语消融于风雪中,又化为无痕。

    旅人靠着石壁,听着身侧人安静平稳的呼吸声,也慢慢地、慢慢地合眼歇息。

    一夜而过,复又有亮光。

    少年初醒后,一切便都翻天覆地,与之不同了!

    ……

    回忆如潮水掩没了何玉轩,他好似才第一次回味起自己年少的模样,原来当初的他是这般的……话痨。

    “子虚在想些什么?”朱棣发觉了俊秀医者的走神。

    何玉轩恍惚道:“想起臣与王爷的头次见面,还真是处处破绽啊。”

    朱棣失笑,他可是步步设陷,方才把少年带入坑的。

    梆!

    丑时末。

    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好似一个讯号,园门外是张玉的低声请示:“王爷,时辰到了。”

    风雪突然大了些,吹得何玉轩的眼有些睁不开,他低头揉了揉眼,好似有雪融在眼边了。

    一瞬后,何玉轩冰冷的指尖被一道温热的触感擦过,有什么东西被塞入何玉轩的手中,耳边是朱棣低沉的话语,“早些回去歇息。”

    他与何玉轩擦肩而过,惹得何玉轩来不及多看一眼那是何物便回头,那道高大的身影已然背着月光消失在了园门口。

    何玉轩低眸,他的手中正拎着一个散发着温暖光芒的灯笼。

    朱棣不知何时得了这灯笼。

    又或者从一开始便是他提来,只后来又熄灭了的。

    随风摇曳的烛光荡开黑色,照亮了方寸之地,也照亮了何玉轩回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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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千二更新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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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棣:一路平安。

    何玉轩: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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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再补三千凑够九千更新,下月尝试日九(不一定能成……)看到评论有点开心,捂脸,我的剧情还行(嫑脸)感情戏真苦手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