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杨总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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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一在迷迷糊糊中睡着了,被杨总的电话吵醒时惊觉出了一身汗。

    杨总大名叫杨飞,今年三十五岁,和他哥同岁,个子不高,但执行力很强,似乎总有用不完的精力。

    他一听向一昨晚被了之后,立马亲自赶来了宁远县,和他同来的还有李海。

    向一在好的路口等着他们,上了车一起前往周兴家。

    杨总关切的问了向一的伤势,在听向一没有大碍后连忙问起周家目前的状况。

    向一把详细情况了一遍,但他对李海没什么好脸色,之前还觉得这个男人挺爽快,但得知他对周琴犯下的暴行后,心底里瞧不起这个男人。

    向一不明白事情都这样了杨总插什么手,这事显然是周李两人之间有深仇大恨,他们外人根本无法化解。更何况,这一单的标的金额也不过七八万块钱,公司的利润又不在这里。

    再到周家时,已经是下午了,最毒辣的太阳已经下去了。

    周洋开门时看到李海的瞬间就爆发了,跳起来就是一脚,把李海踹飞在地。

    向一没想着扶他,他想如果换做自己,面对欺负自己姐姐的仇人,他恐怕也会这么做吧。

    周兴闻讯赶出来,企图拉住对李海拳脚踢的周洋。

    但周洋浑身是劲,根本拉不住。

    “周洋,住手!”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只见一个留着短发的女人从里面冲了出来呵斥周洋。

    “姐,你别管,我今天非杀了这孙子给你报仇。”

    原来是周琴。

    “够了!”周兴大声呵斥,“都给我闭嘴,还不嫌丢人呐。”

    眼看左邻右舍探头探脑,周兴让众人进来,关上了院子门。

    周家父子对李海态度恶劣,但周琴的态度却很暧昧,向一分明发现,每当周洋试图跳起来李海的时候,周琴都会不经意的护着李海呵斥周洋。

    这番操作,令他迷惑。

    但周洋闹腾的厉害,谁的话都不听,提着他的棒球棍就要李海,使得场面乱成一团,根本没有办法安静的事情。

    这时候,只见杨总抓住了周洋的胳膊,周洋和他扭作一团,混乱中还扯掉了杨总衬衣上的几粒扣子。

    但周洋终究还是被杨总制服了,并把他拉进了屋子,不知道杨总跟他了什么,三分钟后,再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周洋扔了球棒,灰溜溜的。

    “现在可以好好谈事了吧?”杨总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向一却不经意间看见了杨总胸膛上的大幅纹身,但杨总很快拉好了衣服。

    “李海,当初你这钱不用还的,现在又来问我们要,你话都是放屁的么?”周兴质问。

    李海叹了口气,“我爸肝癌,要用钱看病,我以前是告诉你不用还了,但我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我只能来问你要借给你的钱。”

    “我们欠你的钱可以还,那么你欺负我姐的事情又怎么算!”周洋咬牙切齿。

    李海看着他,又看了看周琴,没有话,但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大家都等着李海话,可他只是闷声抽烟,一言不发。

    他终究还是理亏,无话可,向一这么想。

    “他没有强暴我!”周琴这句话一出,向一大为惊讶,但显然更加震惊的,是周洋。

    “这么多年了,我们家既欠人家钱,又欠他的情,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周琴在抽泣中开口讲述。

    李海和周琴很早以前就认识,他一直喜欢周琴,但他穷,结不起婚,后来家里分地时获利一笔钱来周家提亲,可周兴张口就要五十万彩礼,那几乎是当时他的全部财产,李父坚决不同意拿那么多钱娶亲,周琴和李海又恰在那时产生了点矛盾,就顺势分手了。

    分手后李家很快给李海了亲结了婚,李海把手里的钱放高利贷牟取暴利,狠赚了一笔。

    周家老大嗜赌成性,家底都被他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债主上门来剁了他一根手指头,并三天之内拿不到钱再砍他一条腿,周兴无奈之下想起了李海有钱,于是怂恿女儿去向李海借钱。

    周琴虽然不愿意向李海借钱,但更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哥哥被人砍掉一条腿,于是在父亲的再三撺掇下还是去了。

    周兴让女儿把李海约到家里来吃饭,李海禁不住前女友的再三邀请就来了,却不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个鸿门宴。

    周兴在饭菜里下药,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知道,一觉醒来,两个人光溜溜的躺在一起,周兴则恰到好处的冲进来扭着李海去报案。

    李海明白过来自己被算计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周兴问他要十万块钱私了,李海差点就同意了,但看到周琴醒来后坚决不配合父亲去报案,他又不愿意拿钱了。

    双方都不愿意耗着,最后达成了一个协议,李海给他们十万块钱,但周兴给他一个八万块的借条。

    至于钱,他口头上不用还了,不然他怕回家没法向家里交代,而周兴也更担心拖久了一分钱都拿不到还要被债主砍,双方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形成了借贷关系。

    后来李海进了监狱,周兴很高兴,他巴不得李海永远别出来,他就不用还钱了,可另一方面,当年那件事情,周琴被强暴的消息却不胫而走,还越传越玄乎,县城里的人思想保守,再没人向周家来提亲,周琴生生耗成了一个老姑娘。

    “这么,你们都是骗我的?”周洋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气急败坏的跑了出去。

    院子里一时沉默许久,向一心底唏嘘不已。

    “我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了。”周兴老泪纵横。

    杨总拍了拍李海的肩膀,开口道:“老叔,钱这个东西,真拿不出也没办法。但你不妨听我一言,周姐这么多年也还是一个人,你应该把握一下。”

    杨总意会的很明显了,着叫上向一先出来了。他安排和向一同来的司机等着李海载他回西城,而他和向一则先走了。

    “杨总,所以您亲自跑了一趟,是来当红娘的么?”回去的路上,向一一头雾水。

    “昨天你给李海电话骂完他,我跟他谈了很久,才知道他们这段往事,咱们虽然是催收公司,但事情要做就做到彻底,至少给人家一个交代,现在有结果了,所以我们该回去了。”

    “什么结果?”向一依然不解。

    杨飞笑笑,“李海进了监狱后,他老婆就卷了钱跑了,还和他离了婚,就刚刚那情形你看不出么,周琴护着李海,要么就是心里愧疚,要么就是还对李海有意,咱们做到这一步,剩下的事情,就看他们的缘分了。”

    “你这么一,我好像充满了负罪感,我昨天电话里把李海骂得太过分了吧。”向一惴惴不安。

    “你啊,就是太年轻,凡事容易冲动,也不问青红皂白。”

    向一沉默了一下,杨总这总结到位啊,他曾经确实很容易冲动,也因为冲动而做了不少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他一直想学着稳重些,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

    “哎……可惜我白白挨了一顿。”向一叹息。

    “回去给你报销医药费,算工伤,回去后你休息一周,带薪。”

    “行。”向一爽快的答应了,但很快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问道,“杨总,那会在周家的时候,你跟周洋了什么,他跟霜了的茄子般就蔫了?”

    “我跟他暴力解决不问题,凡事好商量。”杨总笑着回答。

    “这我可不信,那子脾气火爆着呢,一点就着,根本就听不进去道理。”

    “哈,其实我跟他,让他心点,我在牢里的时间和他岁数差不多大,他我我绝不还手,但我赌他在牢里撑不过三天。”

    “就这?那子也太容易被吓唬了吧。”向一还是表示不相信。

    杨飞却笑着闭口不谈了。

    向一想到了不经意间看到的他胸口上的纹身,将信将疑道,“杨总,你的是真的么?”

    “是,我在创办公司以前,坐了十五年的牢,那子也就十七八岁吧。”

    这一天里发生了太多事情,但杨总这句漫不经心的话无疑是最令他惊愕的了。

    杨总现在三十多岁,坐了十五年的牢,那……

    “别算了,我十八岁时架差点把人死,判了二十年,后来陆陆续续争取了几次减刑,家里又多方点,实际上待了十五年出来的。”

    向一看着一副云淡风轻的杨飞,目瞪口呆,这个消息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劲爆了。

    他很想详细问问,但又觉得不礼貌,于是悄悄的闭上了嘴,想想自己,十八岁的时候还傻乎乎的……

    “真的,看到周洋那样子,我就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以为暴力可以解决一切,整天不好好上学,领着几十个兄弟,仗着家里有钱,到处惹是生非,要是谁不服我,我就把他到服为止。所以,我很惋惜周洋,我刚才还跟他,高中毕业后,要是想工作,可以来找我。”

    “哦……”除此之外,向一真的不知道该什么好。

    在他的印象中,杨总虽然个子不高,看起来瘦弱,但他很爱笑,他的笑容很有亲和力。

    而且他口才很好,特别擅于和别人成一片,无论如何也没法把他和黑帮老大联系在一起。

    “是不是刷新了你对我的认识?”杨总看了看向一。

    “没想到你有过这么惊心动魄的过往。”

    “是挺惊心动魄的,但也很后悔啊,二十年前,我家里经营三个工厂,我比起现在的有些富二代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就是因为架斗殴,家里变卖家产,到处花钱通关系,就这,我都被判了二十年,出来后,一无所有了,连智能手机都不会操作,简直废人一个。想想自己的人生,都是自己作的……”

    “现在不是挺好的么。”

    “我刚出来那段时间,差点抑郁,什么都不会,没有工作,没有钱,只有年迈的父母,你知道么,我出来的第一个月,爆瘦了二十斤,我摆过地摊,在超市做过销售,后来由几个曾经的兄弟帮忙,我创办了这个催收公司。”

    “杨总,你这经历真的够传奇了。”向一不知道应该是惋惜还是惊叹。

    他忍不住想,杨总经历了这么多,都还能乐观积极的生活,和他的经历比起来,自己的压力根本就是毛毛雨。

    两个人一路上谈天,基本上都是杨飞在,向一听的津津有味,三个时的车程倒显得不那么难熬了。

    “以后多笑笑,人要乐观一点,别总是愁眉苦脸的,人只要活着,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杨飞把他送到楼下时这么。

    “好。”向一点了点头。

    “我跟你哥同岁,你把我当你哥也行。”杨飞着拍了拍向一的肩膀,“以后有什么困难,大可来找我。”

    向一目送杨飞离开后,总觉得他最后那个眼神有点怪怪得,但哪里怪,又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