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第六十一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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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细碎的阳光穿透纹路繁复的木轨, 为榻上美人罩上一层碎钻薄纱。

    红鲤白池的旗袍勾勒出妖娆的曲线。

    碎光淅淅沥沥攀岩而上。

    古朴的卷轴盖住了整张脸,仅露出白皙巧的下巴。

    红木家具与旗袍美人相映成趣。

    美得像一幅画。

    岁月静好,美人依稀。

    “堂主。”

    榻上之人无动于衷。

    阿冲将一封信递上, 附耳道了句什么,如一阵惊雷, 划破一室静寂。

    夏菱一把拿掉卷轴,眯起眼睛, “你可确定?”

    阿冲单膝跪地,“还未赶得及, 警署已经插手了。”

    “带上人, 我们去五子巷走一趟。”

    她疾步出门, 却在门槛处顿脚,回头:

    “今天七号铺是谁当差?”

    阿冲躬身, “陶八。”

    -(晋江原创独发)-

    新街口,五子巷。

    全申京最深最长的巷子。

    从这里往里走二十七里,右拐进去, 有一死胡同,尽头便是申京著名的荣源七号当铺。

    别看它位置不起眼, 实则另有神妙。

    若你是七号当铺的贵宾,那么你就有资格进入后室。

    后室有一条道,顺着道出去直走, 不出五分钟,便可直达十里洋场。

    深入其中,如至仙境。

    燕浦江外滩的繁华一览无余。

    这也是为什么这个的铺位当初竟引得十方争抢。

    如今, 这个铺子落入申京的地头蛇韫堂手中,也算认祖归宗。

    此时此刻,全年无休的七号当铺竟稀罕地闭门歇业。

    门外停着不少警用摩托

    路过的百姓个个唏嘘, 当日辉煌的七号铺一夜之间也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地头蛇又如何,还不是拧不过铁大腿。

    “唉,当真世事无常啊。”

    满头白发的老乞丐坐在对面的路牙上,感慨颇多地摇摇头,支着拐杖离去。

    外人如何也想象不到。

    七号当铺内,简直剑拔弩张。

    陶八带着当铺的几个人手,挺直腰背端坐在正中央的太师椅上,神情严肃。

    对面站着数十个警察,最前面领头的带着肩章。

    警察们紧紧盯住陶八,心地围成一个大圈,看上去相当顾忌他们,生怕一个不留神全跑了。

    屋内安静压抑,两方对峙,连带着空气都稀薄起来。

    谁也没有迈出第一步。

    无人发声。

    如同两方蛰伏已久的野兽,蓄势待发。

    嘎吱——

    老橡木质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抹窈窕纤瘦的身影袅娜而来。

    “这么多大人物光临我这的铺子,真是蓬荜生辉。”

    绵绵柔柔的江南娇嗲一瞬划破满室窒息。

    陶八身后这一群厮个个眉间一松,总算能喘口气了。

    夏菱在韫堂中声望颇高。

    一见她,便如心中立了顶梁柱,韫堂的弟兄们被喂了一颗定心丸,脑袋顿时昂得老高,忒有底气!

    夏菱轻轻晃着檀香木扇,扭着腰肢迈入厅堂。

    一众暗沉的灰黑色调中,突然闯入一抹艳丽的红白。

    连带着涌入暖媚的阳,昏暗的厅堂霎时明亮。

    夏菱直直踏入警察群中,下巴昂得高高的,一路过去,视周身为无物,时不时还故意用肩膀撞开挡路的。

    今天来的警察中,大多是今年刚从警校毕业的毛头子,在校多年,警校又是男女分开校区的,本就没见过什么稍有姿色的异性。

    顶多也就食堂大妈那水桶腰,偶尔朝这些伙子抛个眼神儿,差点没把饭吓吐出来。

    全申京谁人不知夏堂主的美貌。

    这会儿冷不丁的,真就见识到了,这些愣头青哪里有招架的能耐,个个都被这位妖精美人的笑靥迷了眼,一时竟头晕眼花,被夏菱狠狠撞开仍一脸懵逼。

    最前头的肩章警察稍稍后退半步。

    方才女人经过时,那股子若隐若现的脂粉香气飘进鼻腔,不浓不淡,恰恰好。

    但他明显不喜,皱了皱鼻子,甚至用袖口抹抹鼻头。

    望着美人袅娜而去的背影,帽檐下好看的下颚线微敛,神色晦暗不明。

    又瞧见身旁这些臭子一脸没骨气的样儿,他暗自啐了一口:

    “祸水。”

    夏菱径直来到太师椅前,陶八早已恭敬退开,拿出虎皮垫上。

    她捋整裙摆坐下,左腿右腿交叠,微微倾斜,露出白嫩的一截腿,当真是风情尤胜。

    “坐呀,看我作甚?”

    夏菱慵懒地靠在虎皮垫上,单手轻托下颚,一侧梨涡浅浅。

    警察们面面相觑,坐?

    坐哪儿?

    整个厅堂中除了夏菱坐的那张太师椅,并无空余。

    总不能跳供桌上坐着吧?

    不是没有坐的地方,而是——

    剩下的几张官帽椅上都堆满了金条,这哪而能坐人?何况也坐不下。

    金条就这么大喇喇地摆给他们看,毫不忌讳。

    或者,太过肆无忌惮。

    要是别家,铁定要被扣上一个贪|污|受|贿的罪名。

    偏偏它是韫堂的,没人会怀疑韫堂。

    虽韫堂是申京一霸,但人家就是有实力让所有人承认它的存在,其地位高于一切。

    申京宁可韫堂胡作非为,却容不得异乡人在京内作乱。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吧。

    就是腐烂,也得腐在自个儿家里头。

    韫堂,就是这么嚣张,你能耐它何?

    “夏堂主。”

    清冷的嗓音骤然响起,话的是最前面的那个肩章警察。

    他往前一步,拿出一张搜查令:

    “我司接到总局命令,七号当铺有谎报抬价造假嫌疑,涉嫌杨家门杀人案,以及华彩鎏金盏失窃案,三罪并行,现在对你们进行全面调查。”

    本以为这样大的罪名按在头上,韫堂必定大乱。

    哪知,夏菱根本面不改色。

    “你这样站着话不腰疼么?”

    她勾起红唇,下巴扬了扬:

    “你不腰疼,可我这样和你话脖子实在难受。”

    肩章警察顺着她示意的看去,分明就是让他们全都坐地上。

    奇耻大辱!

    肩章警察眉头紧紧隆起。

    她这么,不就是为了羞辱他们么。

    只听这位女魔头悠悠道:

    “下斜45°的聊天姿势,我会更舒服,否则我心情不好了,我也不晓得我会做出什么来喔。”

    听上去很亲切,实则在你心上剜口子。

    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自从上都派来的警队驻扎在申京后,韫堂就没有和他们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这支上都来的警队相当死心眼,认定韫堂就是社会毒瘤的存在,迟早得拔去。

    这次入申京,也是掌控的第一步。

    他们天真地认为,只要除去了韫堂,申京自然成了囊中之物。

    而韫堂自然也觉察到警方对自己地位的威胁。

    警察和韫堂的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

    以往都只有闹。

    然而这回,竟然直接将金额如此巨大的失窃案归咎在他们身上。

    这么迫不及待数罪并罚,是等不及了么?

    夏菱冷哼一声,红唇抿出一丝轻蔑的弧度。

    “证据呢?”

    “什么?”

    肩章警察一愣。

    “既然这么多项罪名,那你们掌握的证据必定很多咯。”

    她好看的眉上挑:“你们想抓我们也不是一时半会儿了,拿不出证据来,怎么叫我们这些‘犯人’服气呢?”

    “你我的可有道理?”她倾身向前,“池砚。”

    帽檐下那张清隽的容颜缓缓抬起,清澈的眸子里毫无情绪,只有例行公事的严肃。

    他看着座上的夏菱,似是在思考什么。

    半晌,道:“带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