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结个娃娃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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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户部这地方薛继熟悉,不过以前都是跟着陈渝进来,或是进来找陈渝,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正儿八经在这任职了。

    在熟悉的地方任职有好也处,好在有朋友照顾,不会因为资历浅被人欺负。也有不好的,不好在总要在陈渝的庇护下待着,他不能越过陈渝出风头。

    有时候薛继也在想,他除了家底厚实之外好像没有任何优势,放在京城里随风一吹就飘到水里给淹了。

    再看看他曾经仰慕的陈渝——子良兄,同样是安王府中门客,平步青云的际遇却是妨不来的。

    恍惚间眉心占了一点冰雪,薛继从思绪中抽身,清醒了不少。

    好歹是初入仕途,不能总想着丧气的东西,比起那些十年八年考不上进士的,他还是幸运了许多。

    在户部闷了一个月之后,薛继渐渐乏了,他一个六品官员能触及的东西实在是少之又少,每天能做的也不过是登记登记赋税账册,到了日子支使吏下发俸禄俸米,遇上雪灾严重时,长安城外积了流民,他还得带着人去放粮支援,有时回到家中沈玉容问起来他都忍不住叹息,还不如在家里翻账本呢,好歹翻的是自己家的钱。

    快到年末了,离圣上封笔也不过区区数日,那位占着户部尚书一职却鲜少露面的江晏江大人终于舍得回户部看看了。

    平日在户部衙门里闲着无事陈渝就常把薛继叫去,这会儿就正赶上了,江晏一进门,先看见的是陈渝坐在主座案桌旁,再一看就是他身边抚着暖炉子与人谈笑的薛继。

    “哟,这位就是让圣上青眼有加的薛清之啊!”江晏笑得慈眉善目,一点儿看不出是久经官场争斗的模样,他还上前了几步点头称赞道:“听闻宁王遇刺时还是你救下的?”

    一提起这事儿薛继就尴尬了,转头看了陈渝一眼,只是陈渝看起来并不在意,笑而不语,似乎也等着他答话。

    “下官不敢当,那日也是巧合,宁王就这么巧跌进了下官府中,算不上救。”

    罢,薛继习惯性又像以前那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想站在一旁听听他二人交谈也就罢了。只是刚低了低头,便惊醒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安王府一个无名之辈了,他是有名有姓的户部官员,他就这么站着不找事儿不出声,谁能注意到他?

    怎么平步青云?这一想明白,薛继立刻抬了头,准备往后退的脚步也定住了。

    江晏上下量了一番,暗叹他不卑不亢确实不是寻常人。又笑道:“薛大人在户部已经一个月了,可还习惯?”

    薛继拱手道:“回大人,下官省的,近来账目案卷都已处理妥当,大人可要过目?”

    江晏忙抬手按下,眼中的目光又添了几分欣然:“诶不必,我相信陈大人的眼光不会错。”

    ——

    日子一天天流逝,过年休沐整整休了十五日,薛继想回江陵去是不可能的,却是得了空在家中好好陪了夫人,沈玉容腹中的孩子五个月了,最难熬的孕吐也过去了,就是一天比一天显怀,走几步都艰难。

    出了二月,到了三月桃李争春时,上边似乎是觉得陈渝的资历混足了,终于让江晏撒了手,给陈渝升了尚书一职,也正巧四月初婉玉公主诞下了女儿,陈渝双喜临门整日里笑容能撇到耳根子上去。

    满月当日薛继挽着走路都吃力的沈玉容上他府上道贺,他一瞧这大肚子便笑了,眯着眼道:“你也快添喜了吧?这胎是个公子还是个姑娘啊?”

    薛继笑道:“没留意,反正是公子是姑娘我都欢喜!”

    “嗨!”陈渝一挥手,让人抱来了自家闺女,瞧那脸粉雕玉琢的越看越喜欢。

    “我想着若你你家是个公子,我就把我这宝贝许出去了,给她趁早攀个高枝儿!”

    薛继下意识探了探夫人显怀的腹部,啧啧叹道:“什么就高枝了,要真是个公子,咱家得给您倒插门了。”

    “净胡诌,等他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你早该飞黄腾达了,担心这个做什么。”

    时间过得快,春风去了,盛夏又来,这一日阳光正好,薛继在户部忙的焦头烂额,正捧着账目要找陈渝谈事儿,还没进屋,外边就传来王衢的声音。

    “二位通融通融,我找薛大人,薛大人家中有大事儿!”

    薛继一怔,蹲了步子,朝门口看去。王衢看见他急急忙忙踮着脚招手,薛继看了看手里的公务,又看了看这满头大汗的人,一时难以取舍。

    陈渝在里边就听见了动静,这便出来了。“让他进来!”

    门口站着的人一放行,王衢立马闯了进来:“主子,夫人要生了。”

    薛继一惊,手里的东西险些没掉到地上。陈渝乐了,干脆从他手里接过东西,冲外边努了努嘴,然后轻笑道:“快回去守着吧,事情我替你先理了。”

    薛继心中是感激的,可也不敢真随随便便就走了:“这大中午的,我哪儿能随随便便离职……”

    “这你还担忧呢,不都了我替你担着!”陈渝大笑,干脆伸手把他往外推:“行了你安心去吧,我还等着女婿的满月酒呢!”

    薛继不再纠结了,朝人道了谢,匆匆忙忙带着王衢回府去。

    回到府上一开门就听见里边喊得撕心裂肺,惊得他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这,这怎么喊成这样?前些日子大夫不是胎位正着呢好得很吗?”

    流沙刚接了热水要进屋,听见这话便随口应了:“主子这是头一回见吧?女人生孩子哪个不是这样。”

    薛继张了张口,却不知能什么。

    接生的老婆婆死死拦着他不让他进去,什么产房晦气,他就只能在外边等着,听着哭喊声他心里焦急,却也只能来回踱步,时不时伸长脖子看看,焦虑、欣喜、期待和紧张同时漫上心头,当真是五味杂陈。

    这一等就是从午时等到了夕阳西下,薛继就听着里边的哭喊声愈发疲倦,渐渐变得微弱,这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可算是听到了一声稚嫩却有力的哭声。

    “主子大喜!是个公子!”

    薛继一愣,立马露了喜色,从人手里接过那刚生下来的孩子,只瞧见那脸皱巴巴的还泛着红光,忍不住呐呐:“怎么这么丑……”

    流沙抿着嘴偷笑:“主子这也不知,刚生下来的孩子都这样,长开了就好了!”

    薛继左右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行了让奶娘看着吧,夫人怎么样?”

    流沙道:“夫人生了公子精疲力尽睡下了,大夫无事。”

    那就好,那就好。

    薛继让人又给江陵送了信去,一封到沈家,一封到薛家。

    自这一天起户部衙门就跟过年似的,一进门就能看见陈渝和薛继两个闲着没事儿凑一块儿,俩人面带笑意有一搭没一搭话家常,一口一个我那儿媳,一口一个我家女婿。

    到公子满月当天,加急送去江陵的信有了回音,老爷子一听远在京城的儿给他添了孙子好不乐呵,还跟沈家见了见,两家商量着给这孩子起了名字。

    到头来自己的儿子名字还是大人起的,薛继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低头看了看这终于有几分像他的模样,用手指点了点他脑门儿:“薛琛?行吧,取的还不错……薛琛就薛琛吧。”

    沈玉容出了月子好容易能走动了,从他手里把孩子捞走,还不忘白他一眼:“取个名字的事儿你也斤斤计较,注定了你就做不成大官儿。”

    薛继手上一空,心里更不平衡了,这怎么一有了儿子连态度都变了?“你就不能盼点好,有什么咒自己爷们儿的吗?”

    门外愈发热闹,薛继也没想到陈渝是拖家带口上门来的,赶忙上前迎接:“下官拜见公主、驸马爷。”

    陈渝一把拖住他:“可别,今儿我女婿满月,你怎么还拘这礼!”

    薛继脸上不自觉就热了,平时开开玩笑就罢了,这会儿公主也在姑娘也在,提起这事儿他倒不知道怎么应了。

    婉玉公主怀里抱着孩子,听了还忍不住窃笑:“上回跟子良回去也没仔细瞧瞧,今日仔细看清楚了我也放心把闺女许出去了!”

    薛继看了看陈渝:“子良兄,真要结亲?”

    陈渝笑道:“不然我带着姑娘来跟你开玩笑呢?”

    薛继转头看向沈玉容,又看了看她怀里的薛琛:“这孩子生来好福气啊,不愁讨不到媳妇儿。”

    几人交换了眼神,皆忍俊不禁。

    沈玉容倒是不怯,抱着孩子凑近了婉玉公主,把怀里睡得正香的孩子凑到婉玉怀里姑娘边上,对着俩娃娃的脸好一番量。

    薛继轻声啧啧:“这么孩子你看什么呢?”

    沈玉容乐了:“你瞧,醒了!这还牵上手了!”

    这话一几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俩孩子身上,他俩果真是把手搭在了一起,婉玉怀里的姑娘还咯咯咯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