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年少青梅
【醉仙池】水雾氤氲,香气笼罩,流水淙淙声细腻绵长,清和放纵自己暂时迷失在少女美妙削瘦的背部。
这背光滑如玉,肌理温润,尚在发育中的曲线含蓄美好,裹着人世间最好的字眼都形容不尽的清新热忱。
清和是喜欢的。
喜欢在身后抱着她的将军,柔软的手臂轻轻环抱,慢慢收紧,束缚少年人充满力量的细腰,肌肤相触,灵与肉的贴近。
唯有如此的亲近,才代表阿池是她的。
动心之年已不可考,但她确定余生都会喜欢这一个。
“阿池……”
池蘅放松的脊背倏地绷直,恨不能耳朵竖起听清耳畔传来的声线,这声线熟悉又陌生,无端地撩动心弦,她想多听听,故意没吱声,背后清晰真实的触感使她莫名感到羞涩激动。
人生十四年,婉婉还是第一次同她泡温泉,也是第一次,毫不避嫌地赤身趴在她背上。
她忍不住想入非非,想了一会被自己逗笑,眉眼皆明媚。
池蘅睫毛纤长,眨动间比蜻蜓震动翅膀还要迷惑人心,可惜清和看不到。
她笑吟吟地哼了哼,有点得意,又有点不出来的骄傲。
放眼盛京乃至整个运国,还有哪个有幸与婉婉肌肤相贴?
没有哪个了。
只有她。
婚前是她。
婚后还是她。
她唇角扬起,绷紧的脊线放松下来,尽力要背后的人抱得舒服。
隐约猜到将军得意的弯弯绕绕,清和掀唇浅笑,猫儿似的在她那扇诱人的蝴蝶骨轻蹭,一瞬间,池蘅尾椎骨都跟着酥麻,耳尖蹿红,不得不出声:“婉婉?”
“喜欢这样吗?”
池蘅不假思索:“喜欢。”
清和眼尾勾出一抹红,不知是压抑太过,还是羞意所致,她喉咙发出一声轻浅低笑,笑得将军两只耳朵红如血玉,这才慢悠悠道:“我也喜欢。”
她的‘喜欢’饱含温柔克制,尾音落尽,池蘅被她弄得很想回头看。
不清具体缘由,就是想回头看一看着“我也喜欢”的婉婉是怎样的婉婉。
直觉告诉她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哪知心念方动,少女软绵绵轻嗔:“不准看。”
记忆里她很少用这样的腔调话,像在撒娇,又像是委婉的命令,总归是心肠再冷硬的人都舍不得拒绝的口吻。
池蘅的心一下子被她泡进蜜罐,自己都没意识到笑成了傻子:“婉婉,你再蹭蹭我。”
清和眸眼含情,照着她的,脸颊在她背脊多蹭两下。
美人面若桃花,精致的眉目染着薄薄潮气,似水雾凝成的湿润,看久了,又宛若情意晕开的潮红,多一分未免媚态有失端庄,少一分则不够鲜妍明艳,素日的孱弱病态在此时都让出一条路。
不好再亲近了。
沈清和安静望着将军红透的耳垂,既满足也遗憾,忍着亲一亲碰一碰的冲动,理智回笼化作一柄利剑斩断所有辟里啪啦爆着花火的旖.旎。
她道:“不能再泡下去了。”
“哎?”池蘅便要回头,脑袋被人轻柔扳正。
身后人的意图如此明显,她不好违逆婉婉心意,只能委屈趴在池边,抬手往玉盘捡了枚大合宜的樱桃,樱桃入口,酸酸甜甜。
她眯着眼,想起此前见过活色生香的‘樱桃’。
玉盘里的樱桃可以吃,也不知婉婉那枚‘樱桃’能不能吃,若是吃了,会不会被死?
将军沉浸在古怪幻想没留意笑出声,清和松开她的腰肢低头摆弄被池水浸透的薄纱,直觉告诉她,阿池又在想一些有的没的,此情此景,她聪明地没多问。
池蘅暗道一声可惜。
婉婉为何不问她呢?
若是问了,她能吃到玉雪绵山里长出的樱果么?
想了想她觉得自己色心猖狂委实不该,揉揉脸,从玉盘拎出两枚樱桃,牙齿咬开果肉,汁水溅开,吐出果核,煞有介事地瞅着虚空发呆。
眼睛看不到,耳朵倒是灵敏,及时捕捉身后一切细碎声响。
池蘅发自肺腑感叹:还是做女子好呀。
做女子,才能欣赏到世间极致的美色。若是男子,婉婉疯了才会同意和她在一个池子里嬉闹!
她实在想回头看两眼,感受到熟悉气息的靠近,池蘅期待地支棱起耳朵,清和耐心瞧了片刻,指腹轻点她红润可爱的耳尖:“不准你看。”
尾音上扬,足以证明心情很好。
池蘅摸了摸耳朵,恰好碰到清和正欲收回的皓腕:“不看就不看。”
她暗忖婉婉气,顿觉这般气的婉婉也别有一番滋味。
“吃樱桃吗?”她问。
清和从身后嗔她一眼,理也没理,折身往上面走,走到半道将要迈出温泉池时,她垂眸一顾,心口蓦地一跳:樱桃?
将军趴在池边自得其乐,笑嘻嘻:“好吃。”
沈姑娘脸颊通红,再抬眸,眼尾绯红更深,她深呼一口气,下唇咬得失了血色,任凭心跳如鼓,鼓噪声催得她步子加快,恼羞成怒地离了醉仙池。
少女身影消失在屏风后的前一息,池蘅回眸,只一眼,美人如烈酒,烧刀子的余韵在喉咙不安分地翻腾,直翻到心坎,像翻一坛酒,醉意沉沉。
斯人如玉啊。
如此美色,也不知到最后‘樱桃’会喂了谁。
池蘅一头扎进池水,水面溅开几朵水花。
果然世间绝顶的倾城色,轻易看不得,看了,会羡慕,会记得,会还想再看。
花鸟屏风后,清和坐在软榻擦拭身子,且听着外面哗啦啦的水声,她一怔,继而明白过来不由失笑,那点子恼意也在扑腾扑腾仿佛没休止的水花里散到九霄。
哗啦啦。
哗啦啦啦。
池将军乐此不疲地在水里探进探出。
池水洗涤过她俊俏微红的脸庞,沾了水意,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层柔和的水光。
鲜嫩的花瓣沾在脸上、发间,她再次从水池探出头,清和已经穿好衣裙好整以暇地站在池边,居高临下地睨她:“还不出来?再泡可要皱了。”
“才不会皱。”池蘅惦记她‘气’不让人看,头埋进水里,不消几息猛地从里面站起身,水花腾起溅落,细碎的水珠飞溅到清和侧脸,少女清瘦有力的身板大咧咧盛放在眼前。
饶是还未发育完全,这身躯也称得上得天独厚,淋漓水珠勾勾搭搭着明艳含香的花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清和目光下移,待看清腰腹以下若隐若现的隐秘光景,喉咙轻滑,故作淡然地别开脸,音色冷淡:“又在胡闹,快上来。”
她抬指抹去溅落眉间的水珠,指尖颤抖,转身之际下腹罕见地升起一分热,她懊恼羞愧扶额,清眸缭乱开缤纷桃花色。
“哼,姐姐。”
将军赢胜仗般利索地抬腿跨上来,那句“哼”和那声“姐姐”放在一块儿,可真是一个不客气一个客气。
清和当然晓得她为何要“哼”,总归是一些“你看了我却不准我看回来”的孩心性,而那声“姐姐”,骄纵里透着乖巧。
脱去男装,阿池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在和她强调,她是女子。
女子看女子,能如何?
沈清和心神摇曳:女子和女子,当然想如何便能如何。阿池是女子,不也照样惹得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可见这爱与沉沦,从来与性别无关。
擦肩而过,池蘅一改气性,温和弯眉:“本将军大度,不和姐姐计较。”
想起之前望见的景致,清和脸颊腾起不同寻常的热。
见她脸红,池蘅颇有一种‘今日和姐姐泡温泉大获全胜’的觉悟,美滋滋地拐去屏风穿衣:“姐姐,我们哪天再来?”
清和抿唇沉默,玉指轻揉发烫的耳垂,又羞又气:“等你长大了再。”
她扭头就走,池蘅急得捞着腰带就往外跑:“欸,姐姐姐姐……”
她衣衫不整地跑出来,沈清和眉心一阵跳。
“婉婉,你怎么不等我?”
将军自从坦诚女儿身,‘卖乖、使坏、装无辜’可谓成了家常便饭。
清和一眼看进她狡黠清澈的眸子,心生无奈,语气和软下来,远山眉舒展:“还不过来?”
“来了!”
池蘅一脸乖顺地在她面前站定,自觉张开双臂,头颅微扬,安心享受被人整衣束带的绝好滋味。
她眸光清亮,笑意从眼眶溢出来,清和弯腰为她扣好玉带,不经意抬头,四目相撞,撞得两人各自心尖一荡。
池蘅看着她不言语。
十四岁,最是鲜活明快、雌雄莫辨的少年人,星眸璀璨,唇红齿白,笑起来轻而易举暖化人心,单单看着她笑,清和心腔升起满满的怜爱,手拂过她肩发,温声软语:“嗯?”
将军未语先羞,深觉自己贪心,她眼睛弯作月牙,藏好羞赧,睫毛眨呀眨磨磨蹭蹭就是不肯启唇。
“呀。”清和不紧不慢催促,低眉抬眉自有一股掌控全局的从容优雅。
池蘅搓搓手,慢吞吞上前半步下巴搭在对方香肩:“婉婉,我们还有没有下次?”
“下次啊……”
清和看向蒸腾的水气,回过神来幅度摇摇头,手离了将军白嫩下颌,提裙走开。
池蘅愣在原地,长腿迈开几步追上她,闻着两人身上相同的花香,心满意足,不再执着问还有没有下次,下次一起泡澡会是何时。
两人并肩而行,临出【醉仙池】,清和藉着广袖遮掩轻轻勾住将军温热的拇指,池蘅眼睛一亮,识趣地缄口不言。
簌簌雪花降临【迎水别庄】,天地素裹,脚下的石板路似乎没有尽头。
白雪落在乌发,拒了琴瑟递来的油纸伞,沈清和颇有闲心地勾着某人手指走过这条路。
“阿池,你我们老了,会怎样?”
池蘅认认真真思考片刻,笑道:“老了,我们还是会在一起啊。”
她凑过去附耳道:“姐姐会守住自己的心吗?”
刹那间清和以为自己暗藏的心意被窥破,定定望向那双澄净无害的清眸,须臾,神情转为漫不经心:“婚约已定,试问还有谁敢动我的心呢?”
“姐姐的心不给旁人,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年少如此,年老亦如是。”她喟叹一声:“过了冬就开春了。”
开春,两府订婚,她们便是顺理成章的未婚‘夫妻’。
届时除了生死,没人能将她们分开。
只要婉婉不对旁人动心,那么池蘅甘心乐意要她担着‘池三夫人’的名头,过一辈子。
一辈子护着她,一辈子守着她。
“那你呢?会中途看中哪家的姑娘么?”
明知不该问,明知阿池是女子,清和还是顺着心意问出口。
池蘅听得一愣,行了几步路,她眉目笑开:“那定然是不会的,哪家姑娘比得上婉婉分毫?”
“真心话?”
“肺腑之言!”
两人各怀私心,相视一笑。
既已识得明珠闪耀,岂会再因鱼目动容?
走到半路,清和一声不响驻足,双目盈盈含笑,轻声慢语喊了声“阿池”,池蘅弯腰抱她走完剩下这段路。
大雪洋洋洒洒,年少青梅,渴想携手至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