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贵气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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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龙业许可,龙润带着‘东西南北’四位护法退出龙山,前往风云变幻的盛京。

    盛京,大街巷都在谈论池将军带兵如何如何英勇,运朝军一次次赢狄戎的精锐,几场胜,几场险胜,更有几场令人交口称赞的大胜!

    云景茶楼,书先生在高台讲得唾沫齐飞,底下人听得聚精会神,心神完全被战事吸引。

    惊堂木一拍:“且池将军率领大军轻而易举攻破黑水城……”

    琴瑟一左一右搀扶自家姐进入茶楼,主仆三人行事低调,她们此次来得晚,座无虚席,放眼望去全是人。有座位的坐着,没座位的舍不得离开,站着也要听完‘池将军大破耶律赤诚飞龙阵的英雄事迹’。

    茶楼管事站在二层楼环顾,看到为首戴着面纱的女子进门,急忙转身下楼。

    “沈姑娘,请坐这。”

    自从狄戎攻破城门大开杀戒,后又传出狄戎派遣刺客暗杀先帝的流言,运朝与狄戎再无议和的可能,只能死战。

    池蘅领军与耶律赤诚逐鹿草原,清和每隔半月都会来云景茶楼听书。

    书人的正是前方一场场战役。

    云景茶楼路子广,不怕死的跟着军队一路前行,得到允许,遂将真刀真枪流血牺牲的战役写成话本供运朝百姓关注战事。

    军民两心贴近,百姓们可能不知每个为国效忠死在战场的士兵名字,但他们会记住今日的太平安乐,是有人在前面为他们浴血拚搏。

    这也是池蘅肯点头同意云景茶楼提议的初衷。

    云景茶楼开遍大运朝,在他们的有效传播下,运朝与狄戎的开战成为全民热切关心的大事。

    清和每次来此都戴着面纱,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管事为她拉开最好的位子。

    有客人不服气,凭什么他们来晚了没座只能站着,这人来晚了还能有最好的位子坐?

    “因为她是池将军的未婚妻。”

    管事认真回道。

    池将军的未婚妻想来听前方战事,岂能站着?她若站着,谁又有资格坐着呢?

    这道理一瞬在所有人心底绕了一圈,不再有人辩驳。

    沈大将军的嫡女,可不仅仅是池将军的未婚妻,还是百姓心中人美心善的大好人。

    犹记得那年雪灾沈姑娘施粥送药,多少灾民蒙受她的恩情。

    仁善,细心,深情,貌美,更甚者她天生病弱,偶尔流露的倔强与柔弱都格外动人心。

    这样的人年满二十二都还在等着与未婚夫完婚,沈家嫡女一度成为世家女的楷模。

    管事的好意清和心领,敛衣安安稳稳坐在那,一时之间,茶楼只余下书人慷慨激昂的声音。

    “耶律赤诚乃狄戎第一帅才,他创出‘飞龙阵’为的正是引咱们池将军入瓮,想要破阵,必先破‘飞龙之眼’,阵眼就在那,单看池蘅有没有胆子犯险。

    “运朝军被这‘飞龙阵’折磨地苦不堪言,接连惨败,皆盼着池将军能想出良计破了这该死的‘飞龙阵’。

    “池将军果不负重望,他摆‘飞龙阵’,咱们就设‘擒龙阵’!

    “先时池将军还为将时曾与耶律赤诚斗阵,以‘刀网阵’破了对方凶悍极莽的‘铁牛阵’,此次‘擒龙阵’,池将军以身涉险,刹那之间阵起龙飞,众将士皆为‘擒龙卫’……”

    听到“以身涉险”四字,众人心不由地上提,暗暗着急:池将军这一冲,岂不是入了耶律赤诚圈套?

    “耶律赤诚狂喜,大呼:好个目中无人的池蘅儿!今日必教你血债血偿!飞龙纵身,一个摆尾冲散池将军两翼‘擒龙卫’。

    “哪知池将军拿捏准敌帅心思,虚晃一招故意卖了个破绽,以身入瓮反引得耶律赤诚骄心上涌,大喊着为耶律一门报仇!

    “恰是此时,孙逐日孙将军异军突袭引兵包抄,此为擒龙阵中的‘瓮中瓮’。

    “两军相杀,狄戎军以死突围,池蘅飞身‘擒龙’,为救耶律大元帅,狄戎副元帅惨死池将军刀下……”

    “那池将军呢?可有受伤?”柳琴扬声问道。

    书人眉飞色舞:“池将军自然毫发无伤,所以才显得‘擒龙阵’之妙。

    “若将池将军比之鱼,数万大军则为鳞,鱼鳞安好,鱼又岂能损伤?此战先示骄而示弱,再攻心后擒王,挥刀反杀,乱其阵脚,飞龙阵不攻自破!”

    “好!”

    兵法云云,不见得在座皆能听懂,但池将军斩杀狄戎副帅、毫发无伤破飞龙阵,听懂这句就够了。

    “姐?”

    “咱们走罢。”

    茶楼人声鼎沸,人们听不够缠着书先生再来两段。

    走出云景茶楼,连同那些带着铁锈味的英雄事迹都被清和甩在身后,得知阿池此战无伤,她心情极好,比听到了胜仗还开心。

    这大抵就是旁人关注战局,我只关心她是否无恙罢。

    她在心里调笑两句,相思心起,一时生出想早点回别苑的念头。

    “姐?”

    柳瑟顺着她目光所及望去,只来得及看到一位相貌俊秀的年轻人和四名白袍道人。

    “姐,这是怎么了?”

    清和恍若未闻,怔怔盯着那方向:又是他!

    那个她见之莫名生出恶感的年轻人。

    长街行人如织,很快寻不见那人的身影,清和在原地沉吟一番,不得已将此人此事按下。

    走出几步,她道:“去查查,有什么神秘势力入京了。”

    能令她见一面就能倍生嫌恶的人,这世上可不多。

    没头没尾的恶心有时可能是命里犯冲。

    好心情受到搅扰,再想如今晦暗不明的局势,她轻飘飘叹了口气,坐上马车返回别苑。

    ……

    又见到她了?

    龙润眼里划过一抹惊色。

    此女再见,气运竟比初见浓稠三分,真是奇哉怪哉。

    需知人之气运增长一分已是分外难得,一下子增了三分,哪怕遮着面纱都挡不住那一身的贵气清然。

    那这陡然增加的贵气从何而来?

    她头顶隐约笼罩的福泽水雾又从何而生?

    莫不是找了个好夫家成其好事?

    可哪个好夫家有此能耐,红尘帐里滚一滚能将人气运拔高三分?

    大业在即,他没心思顾及旁的,暂且将此事放下,在‘东西南北’四位护法簇拥下踏入皇宫。

    ……

    “药三见过少主!”

    药老躬身下拜。

    新帝见此心里不是滋味。

    他拿着当高人礼敬有加的药老,见了一身白袍的年轻人竟俯首称卑,其中的落差摔得他隐隐难受。

    这是赵拥第二次见龙门的少主。

    同样也是龙润第二次见赵拥。

    第一次相见,是龙润只身前来通知赵氏父子第二颗帝星是何人。

    今次重逢,太子已为新帝,他笑吟吟量新帝,心里尽是对这位帝王的不满。

    长相、气质、性情、体格,哪哪都不满。

    一无是处。

    能穿上这身龙袍全然是沾了赵氏祖宗的光。

    赵拥坐在龙椅居高临下地审视此人,这位少主笑归笑,笑得他脊背发毛,像是察觉到危险的到来,他身子前倾,做出一副随时可以离开的模样。

    龙润对他的评价又多了一条‘胆如鼠’,拱手行礼:“龙某见过皇帝陛下。”

    他终于低下高贵的头颅,赵拥压力顿轻,等意识过来,惊觉指缝里都是汗。

    “平、平身。”

    ……

    很快,龙润以皇室贵客的身份住在药老的【百草殿】,足不出户,不见外人。

    若非每日他都来为赵拥问诊,赵拥都要忘了他这人。

    渐渐的,习以为常,放松警惕。

    ……

    百草殿。

    龙润沐浴更衣,双手涂抹润肤的香膏:“还不够,以他身体的承受能力,怕是还没结束人就没了。”

    药老垂手而立,毕恭毕敬:“依少主言……”

    “再调养三个月。”

    “是。”

    ……

    “姐!姐!将军又来信了!”

    柳瑟捧信跑进主院,适逢清和午睡醒来推开窗,见她兴高采烈的模样温柔笑道:“跑慢点,栽倒了可就有人心疼了。”

    被她这么一趣,柳瑟面上快速飘过一朵红云,她大着胆子嗔瞪自家姑娘:“还要不要看信了?”

    有人心疼胆子果真会变大,清和饶有闲心地趴在窗子:“快拿来。”

    盛夏,蝉鸣不绝,荷花池开出一朵朵白色的花。

    午后阳光充足,她丝毫不嫌热,柳瑟迫不及待踮着脚尖越过窗子给她递进去。

    薄薄的一封信,家书抵万金。

    信拆开,洋洋洒洒,又是满目相思。

    回过头来再去想,清和早已习惯了阿池想她,念她,搂她,亲她。

    这人就像一池滚烫的水,于别的姑娘恐怕早受不了,于清和而言却是最合宜的。她畏冷,阿池却火热,恰好能烧得她通身舒泰,暖化她那颗冰做的心。

    “……婉婉,我不与你写信久矣。”

    单是这一行字看下去,清和眼睛禁不住发酸。

    “局势紧张,我深知不能再想你,每逢夜深人静又控制不住以指描画你容颜。今日不战事,不谈生死,只风月,婉婉,我有满腔的情给你听……”

    房门外,猫儿趴在窗台蜷着尾巴晒太阳。

    树上的蝉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又一声,怕扰着姐看信的兴致,柳琴运起轻功满院子捕蝉。

    猫儿慵懒地睁开眼,笑两脚兽怎么比它还能上蹿下跳。

    窗台蜷着一只猫,门前的石阶趴着三四只猫,橘的、花的、白的、黑的。

    鹦鹉红蔫蔫地窝在笼子,看着它现在蔫头耷脑,不知何时会倏地支棱起来喊一声“阿池阿池”又或“阿池必胜”。

    这喊声不分昼夜,若到了深夜猛地一嗓子还能把贼人吓跑。

    总之,甚能镇宅。

    柳琴柳瑟偶尔被这鹦鹉吵得睡不着觉,偏生姐喜欢。

    后来没办法,姐只准它白日喊。

    不知怎么训的,瞧着是只鸟,调.教之后比将军府养的大黑狗还听话。

    清和将信看上五六遍,泪湿眼眶。

    情书贴放在心口,她俯身倒在软榻,喃喃低语:“阿池……我也好想你……”

    山水迢迢,相思无解,惟愿她心爱之人平安无损,万事顺遂。

    “姐姐……”

    夜深人静,远在千里之外的池蘅自睡梦里睁开眼。

    她又梦见那夜了,梦见那晚的风雪,那晚的猫儿叫。

    她喊她阿池,阿池,声声酥.软娇媚,喊得她直想死在她怀里。

    平生掏心掏肺去爱一人,不敢五味尝遍,却是情甜又情苦。

    回忆在脑海辗转而逝,池蘅低念一声“婉婉”,深呼两口长气,压下沸腾的心火,左右睡不着起身修炼先天纯阳功。

    纯阳真气在体内运行两个大周天,她精力充沛,双目炯然。

    就在她想再思一思心上人时,狗急跳墙的耶律赤诚准备趁夜带兵奇袭敌军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