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妖精
女帝陛下晚上操劳,天没亮又接着操劳,尽职尽责分外体贴,办起事来漂漂亮亮几次将人送上极乐之巅。
舔得时候痛痛快快,过了如痴如醉的欢喜劲头,这会坐在御座她舌根发酸发麻不想话。
但又不能不。
酸麻着舌头还得向朝臣问责,她火气更甚,当堂问道:“钱御史何在?”
钱御史正是昨日早朝斥沈家女为“妖女”的大臣,提心吊胆了一夜,彼时被陛下点名,立马哆嗦着腿出列:“臣、臣在!”
池蘅气得将奏折摔到他脚下,她乃武道大家,随随便便一出手震得满朝文武油生敬畏。
“看看你做的好事,若非有人弹劾,朕还不知你草菅人命是披着羊皮的狼!钱塘,证据确凿,你可知罪?”
帝王雷霆一喝,钱御史面如土灰,奏折根本不用开就晓得往日所为尽皆败露。
他哑口无言,池蘅目光骤冷:“来人!拖出去!”
金吾卫上前。
大难临头,钱塘朝自家姻亲投去乞求的眼神,周扶刚要开口求情,便见陛下面沉如水直直盯着他,他心中一骇,神魂大冒,哪敢再为旁人死活触犯帝威。
早朝伊始发落了一位大臣,之后朝臣再开口,几乎是觑着陛下模样,反覆斟酌,甚为谨慎。
钱塘害人终害己,纯粹咎由自取。
可若有心人肯多想,他昨日才在金殿大言不惭斥责沈家女为妖女,今日就落得抄家流放的结局,朝臣不约而同隐晦望向坐在轮椅的靖国公。
靖国公满头白发,一味假寐。
管中窥豹,足够窥见陛下心意,若非真喜欢,怎会一而再地宿在沈家?
陛下的态度一早就表明,昨日以及今日不过是初初发难。
见此,有人心生退意不再敢拦着陛下立后,有人心生怒意,满心胸的装着的都是帝王的不满。
下了早朝,奉昌侯周扶的脸色铁青,想他跟着上皇纵马驰骋立下功勋,上皇都敬他三分,陛下年纪轻轻却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攥着拳头,气哼哼的,只道女子终究成不了大事,任性妄为,迟早要寒了功臣的心。
萧崇至一身帝师袍杵在不远处目送奉昌侯远去,轻抚胡须,长叹一声不知作何感想。
“萧老何必为这样看不清时势的人叹息?”
沈延恩推着轮椅近前来:“此等人上战杀敌或许能称作勇士,但离了战场,目光终究短浅。”
满朝文武有功之臣多了去,就看周扶上蹿下跳。
谁又不是功臣呢?
萧师一纸文书揭露伪帝阴谋、推当今上位,如今陛下在文坛的好声名有一大半来自萧师助力。
德高望重的帝师都还在兢兢业业为君分忧,他周扶凭什么猖狂?
池衍的时代已经过去,看不清这点的势必会死在时代浪潮下。
萧崇至笑呵呵的:“由他闹罢。”
不是没提醒,本着同僚之义他提点过周扶,奈何周扶心大,料定陛下不敢拿他开刀。
周扶是上阵杀敌的大将,陛下不也是一刀一枪从战场杀出来的?若仅仅将陛下看作寻常女子,真是自取灭亡。
“靖国公生了个好女儿啊。”
他的又是陛下昨夜歇在沈家之事。
沈延恩抿着的唇生涩地绽开一抹笑:“陛下性情中人。”
萧师没再多言,主动护着这位双腿残废的大将军下了玉阶,光明媚,除了当事人,无人晓得他们了什么。
永寿宫,下了早朝陛下来向太后请安。
池太后备好她钟爱的茶点,等了等不见她下嘴。
池蘅脸色微僵,耳朵微红,实在不好没脸没皮地和阿娘她‘用舌过度’,捏起块糕点喂进嘴。
软软的桃花糕入口绵柔,她道:“姐姐可喜欢阿娘做的各样糕点了。”
知女莫若母,池太后满目宠溺:“有她一份,稍后你给她带去。”
池太后和上皇一般不问朝事,只关心自家女儿是否身体安康,池蘅在她这坐了两刻钟,生恐多多错被阿娘看出端倪,抱着精致的点心盒离开。
人走后,池太后自言自语:“今儿个陛下话也太少了,是在前朝不顺心么?”
女帝陛下换好衣衫前往靖国公府,人到【绣春院】,得知清和还睡着,不禁后悔昨夜孟浪。
妄秋今日来向楼主递交【红尘楼】当季的账册,在庭院守了半个时辰仍不见人起床。
楼主作息向来规律,此番破例,她看着陛下的眼神难掩微妙。
“陛下。”
池蘅身形一顿,回眸一顾。
妄秋不敢直面天威,垂眸柔声道:“姐寒毒虽解,可身子终究比不得常人,还望陛下多多顾惜。”
她点到即止,屈身跪拜——到底是身份不同了,以前能够放胆开口的话,今时再,难免有冒犯之嫌。
“你心是好的。”池蘅足尖一转走向庭院的石桌,妄秋随她走过去,猜到陛下有事要问。
“妄秋姑娘,你能和朕多一姐姐的事吗?”
妄秋大着胆子抬眸,瞧见一双满是痴情的眼,她很快低头,酝酿一番:“陛下不在,姐过得很不好。
“几次寒毒发作都赌气不愿服下解药,我等求她,她却神游天外。
“后来不知怎的姐想通了,愿见勇王殿下,殿下携带【一念丹】而来,再不久姐寒毒发作,也是强忍了过来。
“我们急得不行,姐偏忍着疼与薛姑娘不分昼夜在炼丹房钻研【一念丹】的药理,等研究的约莫透彻了,太后哄着,言语多次提到陛下,姐红着眼服下解药。
“毒解了,不在盛京呆,怕触景生情,领着楼里的人到处跑,哪有灾情去哪里,外面百姓传讲的好名声就是这么得来的。”
妄秋轻声慢语:“她爱陛下,陛下不在,她便将这份爱爱在需要救助的百姓身上,别看姐现在开怀,那段时日奴没少见她落泪,时常看着看着账册人就愣住,再抬头,脸颊挂了两行清泪。
“再到之后,伪帝赐下密旨来有心许姐后位,姐只道自己年纪大了,该嫁人了,择了个好日子风风光光嫁入池家。
“夜里姐经常做噩梦,整宿整宿地睡不好,哭着求着喊您,要么就是醒了,抱着您的佩刀满眼阴鸷,她心里有恨,恨不得发,终究是爱意更多。
“她事事不为自己,赈灾也好,救人也好,为的都是陛下。
“奴斗胆句僭越的话,陛下今时身份尊贵,后宫空置朝臣少不得施压,许以后为大局着想宫里免不了添人。但陛下有再多的女人,都切莫忘记姐待您的一片痴心,她、她是靠陛下的爱活着的……”
门推开,池蘅抱着点心盒子神情恍恍惚惚,耳边不住回荡妄秋的话,她笑了笑,差点没掉下泪来。
强忍着想放声哭一场的酸涩心疼,放轻了脚步,便见床帐内的好姑娘眉染倦色睡得香甜。
昨夜是累着她了。
天不亮又闹了一通,想当然地没睡好。
佳人胜玉,睫毛浓密纤长,眼尾残存干去的泪痕,唇比花瓣还软,比花色还娇艳,吻起来总能给人飘飘欲仙的梦幻畅快。
脸是褪去苍白的暖白,白里透红,肤如凝脂,耳朵更是世间独一份的可爱。
乌黑的发披散枕侧,放眼一看,五官精妙,娇躯纤柔,天真柔弱相,身骨微蜷,身子侧着,是很容易被人搂进怀的睡姿。
池蘅看得仔细,正因为看得仔细,才心疼地不得了。
她险死一回,连累地姐姐没了那份安全感,睡梦里都渴望被抱着。
她比谁都清楚她的坚韧,还是差点忽略了她也有软肋。
眼泪吧嗒吧嗒砸下来,池蘅急着拿衣袖去擦。
她哭不敢大声哭,怕吵醒睡梦里的人只敢无声流泪,眼泪划过嘴唇,泪是咸的。
她吸了吸鼻子,鼻尖红红,心想:婉婉该是为我流了多少泪呢?
等哭够了,她遣人寻来煮熟的鸡蛋,肿痕消下去,抱着点心盒子乖乖守在床前静待人醒。
等到巳正,宋大监送来朝臣递上来的折子,池蘅索性便在心上人闺房批阅奏折。
清和一觉睁开眼已到午时。
夏日光线热烈,斑驳的光圈落下来点缀那人身影,她张开嘴,以为仍在梦里,近乎呢喃地喊了声“阿池”。
池蘅最后一笔落下,含笑起身:“婉婉,你醒了?还累不累?”
她握着她的手,触感温软,清和惺忪的眸子眼波微晃,痴痴笑了:“真的是你。”
她捉了池蘅的手贴在自己脸颊,远山眉霎时有了春日的明丽和煦,嗓音喑哑,少了三两分柔和自持,平添勾人的魅惑,妖精似的。
“不是我还能是谁?”池蘅深陷在她潋滟深情的波光,一时情热,眼前再度浮现昨夜的痴缠。
“腿酸不酸?我给你揉揉。”
清和笑着松开她:“你揉。”
池蘅耳尖蹿红,无奈地冲她笑笑,手摸进锦被顿时脸红脖子红,像个烧红了新鲜出炉的傻瓜。
沈姑娘屈起一条腿来,懒洋洋睨她:“阿池,你怎么不动?这不是你做的好事么?”
连件衣都不给她留。
赤.条条的沈姑娘大方坦然,池蘅自己挖坑自己跳,强行按下心猿意马,掌心暗合内力为她纾解肌肉的酸疼。
她手法极好,也甚是规矩,清和慢慢阖上眼:“你呢?累不累?”
池蘅在这事上格外逞强,竭力把舌头捋直了,眉毛上挑,犯浑的劲儿又冒了出来:“再来三四个时辰也使得。”
清和睁开眼,唇角微弯,字正腔圆地赞了声“厉害”。
当下把人哄得找不着北。
池蘅心思全放在她这,殊不知清和的眼目睁开起从没离开她,她心思暗转:“阿池,你亲亲我。”
池蘅俯身在她唇瓣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沈姑娘趁势搂着她脖子不让人走:“唇瓣是咸的,眼尾是红的,你果然哭了么?为何要哭?”
“我没哭。”她自动将一个时辰前哭成二傻子的记忆删除。
她矢口否认,清和深深地看她两眼,松开她的脖颈,自个躺在被衾抿唇好半晌沉默。
池蘅慇勤地为她捏腿,不时赔笑。
“是有人和你何了?”
“没有。”
“我身边的人,琴瑟是被我嘱咐过的,府里的人更不敢在你面前三道四。今天是楼里递交账册的日子,妄秋是不是来了?她都和你什么了?”
想瞒过她真是一件天大的难事,池蘅既为她的聪敏感到自豪,又颇为头疼:“她担心我日后有旁的女人,要我待你好些。”
“多嘴!”
清和掀了锦被起身,雪白的身子比上乘的玉色还美不胜收,只她眉梢噙着冷色,池蘅不敢多看,担心她冻着急忙取了衣衫为她换好。
她贵为帝王甘心乐意为心上人忙前忙后,在她的安抚下清和火气稍退:“你若要负我,那是有一千种法子一万种法子,岂是旁人劝一劝就能好的?
“退一万步,我是那种仗着情深就在你这要长短的女人?谁要你惦记我为你做过什么,忍过什么!”
她反应激烈,语气别扭,池蘅是想笑不敢笑,到最后肩膀被她按着咬了口,连忙软声求饶。
她一求饶,沈姑娘脸颊泛红,目不转睛地瞧她,不清谁先动的,两人缠缠绵绵吻在一处。
冷不防池蘅下唇被重重咬了下,渗出细的血珠。
美人饶有兴致问道:“咬你,怕不怕?”
“不怕。”
咬了人,清和又极其温柔地拿舌尖为她舔去唇上血珠:“阿池,我若为后,必要宠冠后宫,便是做个妒妇又何妨?谁敢肖想你,我让他们拿命来偿。”
池蘅晓得她的本事,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当即搂着她喊了几声“好婉婉”“好姐姐”,喊得清和面若桃花,腰都软了。
接连一月陛下都住在靖国公府,有家回不得,朝臣见识到她的强势,慢慢地开始退堂鼓。
奉昌侯为将儿子送入后宫,不惜休假前往行宫面见上皇。
池太后在宫里住了些时日,女儿不在宫中,她在永寿宫住着也没甚意思,遂来行宫陪伴上皇。
周扶来得不是时候。
池衍好事被扰,冷眉从寝宫出来。
周扶见了他立时叩拜,先是诉苦,再是陈情,话里话外他家儿子倾慕陛下,不做陛下的人眼看就活不下去了。
八月的风微凉,风吹树叶摇晃,池衍看着昔年陪他并肩作战的老伙计,叹道:“没事你招惹她做甚?”
这话周扶没听懂。
池衍不介意把话得更明白:“沈家女,惹不起你就躲远点。
“阿扶,这不是咱们天下的时候了。女帝继位是顺应天意民心,为人臣子哪能和陛下拧着来呢?莫要强吃苦头。”
周扶两眼茫然,还是没听懂。
想他身为奉昌侯,与上皇是过命的交情,满朝文武谁不敬着他?他怎么就惹不起沈家女了?不就是个女子?
他痛哭流涕:“上皇,非微臣与陛下拧着来,是此事实在有违阴阳纲常啊!”
“阴阳纲常!”池衍一拍桌子:“她嫁入池家早做了我池家一年的儿媳,不要就不要,天下人如何看待陛下?陛下为沈家女几番出生入死,你一心和她拧着干,吃亏的早晚是你!你怎么就不懂呢?她才是大佑朝的皇!”
周扶满腹野望而来,被上皇臭骂一顿灰溜溜而去。
刚到家门,管家急慌慌跑来:“侯爷!侯爷!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周扶气急,一脚踹在他胸口:“晦气!又出了何事?”
硬捱了他一脚,管家两眼一闭差点厥过去,好不容易缓过气来,那点子哀戚也被侯爷踹没了。
“禀侯爷,咱们大公子惹恼了陛下,被关进天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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