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独占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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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清和受制于人,偏生这人还是她心爱之人,她歪过头不肯看她,声嘟囔着“阿池不要脸”,池蘅被她逗得眉开眼笑:“我在你这儿还要什么脸?姐姐舒服就够了。”

    她一口一个“舒服”,沈姑娘耳垂泛起可爱的红,扭过头来横她一眼,这一眼,怎么呢?池蘅骨头都软了。

    万种风情不足以囊括这一瞬的美好。

    她俯身跪下来,膝盖搁在松松软软的羊毛毯,一国之君明晃晃屈膝跪地,好在此间无外人,否则当真要把人吓出个好歹。

    “姐姐,你看啊。”

    被她声色引.诱,清和睫毛颤抖,索性闭了眼。

    池蘅不满她所为,埋头苦干。

    她刚覆上来,清和娇躯战栗,没忍住咬住下唇。

    两人的关系顷刻成了风与火,风吹火起,火势熊熊,风是温柔的风,春风化雨,雨水凝作甘霖。

    又如冷寒的冰雪溶成水,春意四散,压着令人害羞的浪潮,悄然无声。

    论隐忍,无人能出沈清和其右。

    世上之事于她而言分作两种,想,或不想,想亲近阿池,不想阿池得意忘形,于是那屈起叩在梨木扶手的指节崩白,俏脸染红了冰天雪地的冬天。

    紧闭的双眸渐渐半睁半阖,如一树轻颤的琼花,不作声也有不作声的天真柔美,纯情浪漫。

    真可爱。

    池蘅百忙之中偷偷瞧她,心里又道:真可爱。

    不敢睁开眼睛的婉婉仍保留着少女的纯真,饶是身体诚实的反应早已出卖了她,她还是这般柔柔的,清清的,像是不会为外物所动的仙子,有着她固有的坚持和执拗。

    上身衣领齐齐整整锁着池蘅二十余年的春天,被束缚欺压的玉腿开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足可见这腰身柔韧灵活,这副身骨是怎样的年轻。

    池蘅喉咙发出一声暧.昧低笑,舌.尖轻勾,那凛然不可侵犯的雪山早已为自己淌出涓涓细流。

    世人不得见的美以隐忍静默的方式徐徐绽放,如午夜间的昙花,却又比昙花的美魅.惑长久,是开给一人看的。

    是特例,是偏爱,是沈清和此生唯一不能退让的私有。

    可这‘私有’是那样的坏啊。

    恨不得钻入骨缝的春风反覆纠缠,半睁半阖的眸子眼尾有了泪意,她睁开眼,心腔的情意如枝头成熟的果子炸开,再难收回。

    潋滟的波光荡开的尽是对这人的流连不舍,氤氲雾气的水眸一眼能掠去人心,她痴痴看着,不错眼盯着,任凭窗外梅花盛放,风雪回旋。

    手抚在这人乌黑的发丝,她这才明白,比起羞涩,她最想见的,是她开怀如愿。

    “姐姐……”池蘅渴得受不了,任性地不知满足:“姐姐再给我点,还不够……”

    火一旦燃起,淅淅沥沥的雨可压不下烧房子的热烈。

    清和抿唇,头一回认认真真瞧着这事,配合着她,让这春风更畅快游走,叩开一扇扇门,进到最深处,当家做主,肆意妄为。

    刁钻的风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池蘅驾驭着那风,最后那点子醋意也蒸发殆尽。

    桃花软红,美人沁泪,蔷薇美色层层叠叠堆作朦朦胧胧的云山雾霭,须臾,只消一个破口,花满人间。

    尽皆成了三月春天迸裂而出的甜。

    润得厉害。

    池蘅心肠软得一塌糊涂,纡尊降贵地舔.干净,挑眉,眉眼含.春:“婉婉。”

    清和人在山巅被春风拂乱,此刻意识还没回笼,发软的手臂垂在心上人肩膀,眼神怎一个软?

    “婉婉。”

    池蘅抱起她来,那抹芙蓉色映入眼底,她心颤了又颤,岂不知她温暖的怀抱和被泅湿的下巴,伴随着如鼓的心跳声,勾得人意乱神迷。

    搭在后颈的手总算找回一丝气力,清和心动不已,玉白修长的腿无力耷拉在那细瘦的臂。

    吧嗒一声。

    一滴水透过女子旖.旎的情路溅在光滑鉴人的地砖。

    她自己浑然不觉,池蘅却是呼吸一滞,快速闭了眼,脑海只剩下滴落地砖的一滩。

    真是……

    她呼吸发紧,才吃饱喝足的人,这会子又渴得喉咙发干,随即低下头来,哑声讨饶:“好姐姐,饶了我?”

    清和脑子还懵着,不明她意,慵慵懒懒地抱着她脑袋,闭目养神几个呼吸,费了些功夫扯回出走的理智,她脸颊泛粉,悠悠长长地叹口气:“闭眼,莫要胡思乱想。”

    池蘅盯着那摔在地上碎开的水泽,心道:这岂是我胡思乱想?分明你勾人都勾到朕心窝子里去了,还不准朕多看看?

    这若是大婚之日……

    她禁不住想:这若是大婚之日,岂有放过之理?

    可惜,来年开春二月才是帝后正儿八经的婚期。

    池蘅乖乖合眼,清和埋在她颈窝几番克制对她的喜爱,被抱去浴池洗去满身燥.火。

    闹了一通,两人恢复常态。

    池蘅坐在姑娘家闺房,看着沈姑娘坐在梳妆台前挽发,又开心又暖心:“姐姐,萧少夫人有朕好吗?”

    铜镜内沈姑娘嗔怪地睨她一眼。

    “啊。”当朝陛下光着白嫩的脚丫在床沿有一搭没一搭晃悠。

    年轻的容颜面对心尖尖上的那人,藏好了在朝堂面对群臣的冷峻威压,藏好了在沙场刀刀见血的森寒,留下的,唯有璀璨无害的笑。

    清和暗道她刚做了坏事就引着人夸,再想自个才不久在她眼前出的丑,耳尖蹿红:“她是友人,你是爱人,怎可相提并论?”

    池蘅心满意足,眼睛微眯,双臂撑在身子两侧,身子前倾:“婉婉,我是你什么?你看着我一遍。”

    按理即将成婚的新人不该私下见面,可谁教成婚的两人才是定规矩的人呢?

    清和一瞬曼笑,左右她什么样子阿池都见过,她胆子放开,回眸轻声道:“陛下是我意中人。意中人与友人,自然不同。”

    这话得悦耳,池蘅当即决定原谅萧少夫人和她抢人一事。

    她踩在羊毛毯子走到梳妆台前,轻轻柔柔地吻了清和软乎乎的耳垂:“婉婉,我心悦你……”

    浓情蜜意也不完,不等多言,宋大监守在【绣春院】门外,昂头看了看天色,鼓起胆子催促。

    陛下是大佑朝的陛下,肩上扛着万民的福祉,池蘅再怎么不舍也不愿做一个为色所迷的昏君,踏出【绣春院】,她回身朝清和摆摆手。

    沈姑娘身披裘衣,手上捧着牡丹缠枝的暖炉,冲她温软一笑,明媚了女帝陛下心扉。

    池蘅经过【剪云院】时足下一顿:“等等。”

    宋大监等在院门外。

    半刻钟后,陛下红着脸回来,他不敢多,更不敢多问。

    确定压在枕头下的物什没人碰过,池蘅忐忑的心这才安定。

    礼部为操办帝后婚事愁得头发快秃了,好在女女成婚在青史古籍中并非无例可循。

    可陛下眼看要成婚,两位王爷还是单身,这不过去。

    没多久,池英、池艾的婚事被提上日程。

    勇王与李家正式结亲,婚期定在腊月二十八,仁王与柳家姐情投意合,两兄弟婚期赶在同一日,礼部紧锣密鼓筹办。

    有的人忙得团团转,有的人闲得发慌。

    容令在家养胎养得睁开眼无聊,闭上眼无趣,实在耐不住,挺着肚子往靖国公府找她的闺中密友聊天。

    见到她,清和不免想起那日某人醋劲上来的犯浑之举,素指挑过一缕发丝绕到耳后,来掩饰不断上腾的羞意。

    容令见了她很是愧疚,不敢再提孩子之事,两人谈天地,吟诗作对,消解彼此的烦闷。

    又两日,孙逐月和将门家的几位嫡女轮流登门拜访,清和待嫁的日子慢慢有了鲜活气,不再计较姜家的生子秘药。

    就在她快要忘记此事时,腊月初五,姜煋与薛泠回京。

    圆滚滚的药丸放在御案。

    多月再见,姜煋青丝如雪,整个人浸着玄妙不可言的气息,看起来不似此方天地中人,一身道袍点缀星辰日月,笑起来也满是出尘意味。

    池蘅身心动容,鼻子止不住发酸。

    见到她姜煋很是高兴,她没言称“陛下”,一句“阿蘅”,喊得池蘅红了眼眶。

    “大师伯,你的头发……”

    “不好看吗?”

    夜幕低垂,天边圆月高悬,薛泠等在不远处不时朝某个方向张望,手指抚弄着发丝,心事成茧。

    帝王寝宫内,姜煋不欲多提自己的情况,这是她选择的道,是她用来赎罪的方式,是以甘之如饴,无怨无悔。

    她将玉盒献上:“此物,算是送给陛下和皇后娘娘的新婚贺礼,是我姜氏一门世代传承的女女生子丸。”

    她不提这丸药费了多少心血炼制而成,只将秘药献上,眸光复杂而感慨:“陛下做得很好,来时我听沿路的百姓提起陛下,言语多有颂赞……”

    池蘅自觉在治国一事上尽心尽力,可面对大师伯的夸奖,她深觉受之有愧。

    “这丸秘药,可保陛下与娘娘诞下一女,来日继承大统。”

    “大师伯!”

    池蘅伸手去抓,指尖只来得及拂过姜煋道袍衣角。

    姜煋来去如风,前世夙愿得偿,心结解开,道法更上一层楼,她瘦长的身影渐渐隐退在皎洁的月色,面容微微一笑:“陛下,要努力做个爱民如己的好皇帝啊。”

    “大师伯!”

    池蘅蓦地生出一种预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走。

    她足下生热,倏地追上前去。

    月色迷人,姜煋看着她眼神流露出无奈,衣袖翻飞,一阵强风阻在池蘅身前:“五年后,贫道再来看望陛下。”

    她走就走,池蘅生急,又听一声清喝:“姜煋!”

    薛泠拔腿去追,苍穹之下前世纠缠至死的一对恋人你追我赶,一红一白,彻底消失在池蘅视野。

    “姜煋!你站住!”

    姜煋不停反愈发加快步子,雪白的长发扬起,看得薛泠心中又气又痛,她不要命地追上去,路过靖国公府,路过很多地方。

    “阿泠,别再跟着我!”

    “我不!”

    薛泠气红眼,声音微哽:“你在哪儿我在哪儿,你要离开,绝不能再把我抛下!”

    清和抱着猫儿从内室出来,只看见一道翩飞的身影,她看不真切,却从薛泠气急败坏的声音中辨出先前掠过之人。

    “大师伯啊……”

    她轻揉眉心。

    耳边伤极怒极的音色淹没在月夜,清和立在月下沉思良久。

    彼时,池蘅呆呆看着玉盒里火红色的药丸,心里沉甸甸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是这一日,来得太快了。

    她这一生,从呱呱坠地的那天就有大师伯为她殚精竭虑,一次,又一次,而今连女女生子的秘药大师伯都大方赠出,这份心意,太重了。

    池蘅弯下腰,想到之前见过的满头霜白,她心口酸涩:是了,一定,一定要做个好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