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桃花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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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阿池的声音?

    “姐姐,把手交给我。”

    真的是阿池!

    清和惶恐的心得到极大的安抚,患得患失的慌乱被再熟悉不过的气息驱散,她有心掀开盖头看一眼她的阿池,到底还记得今日是两人大婚的日子。

    嫩白纤细的玉手递出,池蘅压着眼底的兴奋与她十指紧扣:“姐姐,跟我来。”

    盖着红盖头,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能从那不多的字眼里探知对方勉力压制的情绪。

    双手交叠,微凉与温热相撞,池蘅搀扶她的手臂走出喜轿,心道:原来婉婉也没有想像的那样安然,她的心与我的心是同样的悸动欢喜,甚而忐忑、慌张、患得患失,都是相同的。

    她为这相同感到满足,唇边噙着一抹笑。

    帝后携手站在人前,诸人没想过会见到本不该出现在这的陛下,历朝历代,哪怕往前数一千年都没有为帝者亲自出宫门迎娶新后的。

    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什么?

    是皇后母家的人将新后送入宫,陛下且等着成婚洞房便是。

    此番破例,人们发自肺腑地羡慕起靖国公一家,有个备受帝宠的皇后做女儿,是泼天的运道都不过分。

    二月春风似剪刀,清和视线被挡,全部的注意力放在身边人身上,池蘅力道柔和地扣着她的指节,环顾四围,见到一张张惊讶的脸。

    她扬声道:“自朕以后的继位者,纳后需步行前往直阳门迎娶,人生漫长,成婚意义非凡,是人生全新阶段的开始。

    “直阳门通往皇后寝宫的路长吗?长也长,但和余生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夫妻二人,同荣辱,亦要同甘苦。

    “帝后当以身作则为万民做表率,朕今日与皇后携手并行,此后互搀护扶,互敬互爱。”

    红盖头下,清和眉眼柔和,为池蘅磨砺至今仍然保留的纯粹赤诚感到欣喜。

    语毕,池蘅一笑温婉了脸庞:“婉婉,这条路,咱们一起走?”

    清和用力回握她修长的手。

    君无戏言,女帝陛下一言定下佑朝帝皇纳后新规。

    往后多少年,直阳门通往皇后寝宫的这段长路都被称为‘婚途路’,更是促进帝后感情的‘升温路’。

    其中裨益良多,暂且不提。

    礼乐声起,春风拂过眉梢,池蘅心思细腻,若想照顾一人,总能熨帖地人心窝子都是暖的。

    清和承了她的情,放心坦然地走下去。

    她想:只要阿池陪在她身边,莫是一段铺满鲜花的坦途,纵是刀山火海,也没什么好怕的。

    心里欢喜,便不觉累。

    这段路在外人看来不短,直到了【凤仪宫】,清和还没走够。意识到这点,她心口怦怦跳。

    诸般繁冗的礼节行过,新后被宫人送入喜房。

    因当今是女子,婚房的布置不敢添加‘百子帐’、‘百子被’等物,宽大的喜床四围悬挂红缎绣龙凤双喜床幔,墙面居中装饰一幅富贵牡丹图,脚下铺着和软厚实的地毯,烛火明亮,满室生辉,入目尽是红光喜气。

    “见过陛下。”

    宫人屈膝行礼。

    池蘅身着庄重的玄绯色冕服,喉咙微干,举步走向喜床。

    新后端庄典雅地坐于床沿,两膝并着,腰身挺直,艳红色的盖头罩着头,看不见她,池蘅一阵心痒,手臂抬起,接过宫婢献上的如意喜秤。

    清和紧张地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掌心绢帕被揉皱,她克制着呼吸,嘴唇微张,悄悄吸一口长气,鎏金鹤擎博山炉内飘出的白梅冷香吸入肺,红盖头被喜秤慢慢挑开,她配合着扬眉,看向携手一生的爱人。

    喜秤拿在手里仿佛重如千斤大鼎,压得池蘅手腕下沉,她轻舔唇瓣,来也是有意思,迈入新婚的二人默契地选择深呼吸来应对人生最欢喜的时刻。

    眼前有了明亮的光,昏暗被拨开,精美繁复的皇后礼服穿在身,凤冠覆在头顶,清和眸光缱绻略有羞意地看着自己的良人。

    看清她的眉目妆容,池蘅一动不动愣在那,心里轰得燃起一把火,烧得恣意旺盛。

    火红色的玉饰坠在耳垂,纹丝不动地垂在那,新后仪态上佳,不似以往清清然不沾尘俗的仙子,这一降落,当真称得上有了人情味的人间艳色,肤白貌美,尽态极妍。

    见到比她还无措的阿池,清和内心得到极大的安慰满足,红唇轻启,喃喃道:“陛下。”

    池蘅一霎不敢看她,急急低了头,脑子一片空白,想不清接下来要做甚。

    好在负责礼仪的宫人眼观鼻鼻观心地送来合卺酒:“陛下,娘娘,该饮合卺酒了。”

    对!合卺酒!

    还有合卺酒!她朝宫人投去赞赏的一瞥,殊不知一举一动落在清和眼里,透着没见过的傻气。

    她不好当着宫人的面取笑当朝天子,矜持守礼地从池蘅手里接过瓠瓜。

    瓠瓜味苦不可食,一个瓠瓜可剖成两个瓢,拿线穿起来,夫妻各执一瓢,合卺酒,又为民间的‘交杯酒’。

    甜酒置于其中,饮罢此酒,寓意夫妻同甘共苦,合二为一。

    指尖无意碰到指尖,池蘅一阵鹿乱撞。

    此情此景氛围极好,又是洞房花烛的良宵,她暗自唾弃碰碰指尖都要心跳如鼓的行为,出来少不得要被婉婉笑。

    她稳住心神,帝后同坐喜床,清和一双美目盈盈望过来,池蘅在烛光映照下不争气地红了脸,再看一眼,又不争气地红了耳朵。

    宫人垂首低眉不敢抬头乱看。

    池蘅垂眸饮了一口里面的甜酒,酒水润泽干燥的唇,她握着瓢瓜转向清和,清和柔顺地就着她的手喝完余下甜酿。

    轮到皇后喂陛下酒,她口慢饮,而后手里的瓢瓜喂给等得心痒的女帝,池蘅埋头被投喂,乖巧地不得了。

    喝过合卺酒,负责侍寝的宫人引陛下入东房,释冕服,更换绣有山水虫鸟的常服。

    冕服褪下,池蘅神思不属,挥挥手拒了宫人为她宽衣解带,一颗心鼓噪地厉害。

    她不好表现地急色,刻意在东房等了不到三刻钟,等再出去,喜房的门被推开,她清清喉咙:“都下去罢。”

    尚宫领着宫婢鱼贯而出,没了外人,她笑颜漫开:“姐姐。”

    清和沐浴后身着宽松的寝衣躺在龙凤喜被。

    佑朝的礼多数依照的是前朝与曾在青史留下‘昌隆盛世’的衍朝,依着规矩,新婚夜皇后应不着寸缕地歇在被衾留待陛下垂怜。

    她厌烦在旁人面前赤.身,尚宫不敢多言。

    歪头看着那人步步走近,清和揪着衣襟的手又开始攥紧。

    烛火通明,她羞得一下子闭了眼,池蘅脱靴去袜心脏扑腾着上了喜床,喜被掀开,软玉温香扑满怀。

    清和俏脸埋在她颈窝,嗓音轻颤:“阿池……”

    这一声喊得池蘅心重重一跳,顾不得其他,蒙了喜被与她共度良宵。

    ……

    雪白色的寝衣一件件被丢出来,清和忍着哼声闭了眼。

    真是要命。

    池蘅绷直了舌面甫一刺进去,春风还没绕着堤岸深深浅浅盘旋,十八般功夫更来不及施展,娇弱的美人已经泣泪投降。

    好在夜还漫长,她探出脑袋拥着怀里迷迷糊糊的皇后:“就这么喜欢?”

    清和挣扎出三分清醒,很是没脸见她。

    两人亲亲密密地相拥片刻,缓过神来,新后媚眼如丝地拿指挑弄女帝陛下如墨长发:“阿池,换我来可好?”

    大婚累人,池蘅正经了大半日,这会在芙蓉暖帐里心神松懈,笑嘻嘻道:“朕可没姐姐这么不禁弄……”

    刚进去就泄了,这事她能取笑婉婉一年。

    不过姐姐伺候她的次数统共也就那么一回,池蘅颇为心动,好不要脸道:“前面还是后面?姐姐想怎么弄?”

    不是第一天见识她的没脸没皮,清和嗔她一眼,越过她从床边的如意万宝玉柜取出一支香:“你去点燃它。”

    啧。

    池蘅环着她腰不动:“姐姐对自己这么没自信么?暂且用不着此物,你且来就好了。”

    清和方出了丑,想把丢掉的颜面找回来,见她不肯同意用这香,她将香放回去,眼睛轻转,盯着池蘅像是猫盯着鱼儿思考该从哪里下嘴。

    池蘅被这设想逗得乐不可支,倒在喜床笑得直滚,滚一滚,蹭一蹭,格外不老实。

    蹭了没两下,清和吻上她的锁骨。

    霎时,嚣张得意的某人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沈姑娘是个细致人,细致人做细致事,细致到每一个可能被忽视的角落,鱼儿在砧板翻来覆去,渐渐有了桃花色。

    嗯……沈姑娘还是位技艺高超的厨娘,最擅长的便是烹调桃花鱼。

    起初笨拙,但好歹几次为人鱼肉,是以更懂了如何调弄口味鲜美的桃花鱼,鱼儿也没她想的那么有出息,碰一碰就出水,嫩得和软豆腐似的,入口即化,堪称一绝。

    她将她学到的悉数馈赠,池蘅感动地眼泪汪汪。

    是吃鱼还是被吃,一时竟分不清哪个更好。

    各有各的好,是不同的满足。

    一想到婉婉那等高洁孤傲的人肯为她折腰俯首变着法子讨她欢心,池蘅美得冒泡泡。

    “阿池……”

    池蘅眼睛失神,粉晕弥漫的脸看得人充满爱怜,清和耳朵发烫,羞赧地低头与她附耳:“你跪趴着可好?”

    天边泛起鱼肚白,细皮嫩.肉的女帝陛下早早醒来,睁着眼,瞅着头顶的床帐仔细回忆自己是怎么心甘情愿落入人口的。

    好好的花烛夜她不是跪着就是趴着,要么生躺着,舒服是舒服,快活归快活,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仔细想了想,她恍然大悟:是了,她也就舔了舔,余下的时光尽是婉婉折腾她。

    她这块田被耕了又耕而后再耕,耕地的牛却累得不省人事。

    她瞅着枕边世间绝无仅有的美人,心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姐姐怪能忍的,也怪会的。

    池蘅既醒了,撑着手臂瞧着端庄秀丽的皇后,怎么瞅怎么喜欢。

    帝后大婚,婚假三日,天还早,她手指卷着清和垂落胸前的发,不忍扰她清眠,心思蓦地一动,仗着手长,拉开床边的如意玉柜。

    形形色色的瓶瓶罐罐映入眼帘,池蘅双目圆睁,叹为观止。

    和这琳琅满目的玉瓶比起来,她私藏的【情香】、【轻雪膏】简直不够看。

    她揉揉脸,一脸不可思议。

    清和眼睛没睁开,撒着娇拿脸轻蹭心上人的脖颈,一刻钟后,她睡眼惺忪地掀开眼帘,池蘅搂着她亲亲热热亲了会嘴,眸子流光溢彩:“姐姐,你还有多少是朕不知道的?”

    她话音落下,清和睡意散去,细长的手臂环着她后颈,嗓音微哑流淌调.情的嗔意:“陛下是在向臣妾兴师问罪么?”

    尾音轻轻柔柔,听她用这副口吻言语,池蘅倏地记起她昨夜如何温柔巧妙地讨人欢心,脊柱一阵发麻,她眸色幽深,指腹抚过美人娇软的唇:“婉婉,你还渴不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