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池佑宁
清和这一胎养得极好,眼瞅肚子越来越大,身体倒没寻常孕妇遭受的那些疼痛,只是身子渐沉,细窄的腰身丰腴了两圈。
她嫌弃不好看,每当池蘅以含情脉脉的眼神望向她时,她总会起了羞意,捂住池蘅的眼睛不要她看。
有趣的反应逗得池蘅眉开眼笑,心搂着她,细细柔柔地亲吻她软嫩的耳垂:“若是我怀胎,婉婉也会嫌弃我身形走样么?”
“当然不会!我怎会嫌你?你就是变成猫,变成兔子,我都不会嫌弃你!”
孕期的女人话可可爱爱,池蘅爱她至深,喉咙发出一声低笑。
沈清和聪明,聪明到何种程度呢?
有着看穿人心的敏锐,举一反三的悟性,她的心思细腻如发,往往别人走一步看三步,她却要将前路看得明明白白。
她很执拗,聪明人执拗起来不同凡响。池蘅一笑,她哪能不解其中真意?
我就是变成猫变成兔子你都不会嫌弃,我又怎会嫌弃为我们怀胎孕育子嗣的你?
我最爱你,你怎么又忘了?
缠缠绵绵的情意从池蘅眸子无声溢出,清和怔然看她,半晌扬唇。
“况且也不算走样,我还挺喜欢姐姐这样子。以往便是太瘦了,瘦得惹人心疼,害我常常想你是不是没好好用饭。一把骨头,虽是妙骨,但我宁愿你胖胖的。”
“胖胖的你就不喜欢啦。”
“胡。”池蘅笑道:“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胖胖的,我也觉得天下第一美。”
“那你审美真的好糟糕。”
“哈哈,谁让我爱的人是你呢,你有比相貌、身段更让我着迷的特质。”
被她一顿赞美,清和脸颊泛红,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隆起的肚皮:“你再摸摸咱们的孩子?”
手落在那,感受到里面生命的跳动,池蘅眉目舒展流露母亲的慈爱:“她倒是乖巧,不怎么闹你。”
“确实乖巧,连阿令也这一胎怀得甚是容易。”
容令上月被发现怀了二胎,孕后反应怪大,吃什么吐什么,夜不能寐。
好端端的人一下子变得喜怒无常,全家上下意慇勤地伺候,萧阿桢都得哄着她娘,她娘指东,绝不敢往西。
孩尚如此,大人更别提。
不到一月萧旗木消瘦七八斤,昨儿个上朝站在金殿还差点睡着。
同样是家里有孕妇照顾,池蘅颇为理解他。
更庆幸婉婉头胎没受这么大的罪。
吃不好睡不好,想想都难熬,也怪乎容令羡慕。
“阿池。”
清和手臂软软搭在池蘅肩膀,池蘅含笑凑过去亲她唇瓣,浅尝辄止,不敢深入。
只是轻轻浅浅的触碰,也有着挑起人心焰火的魅力。
月份渐大,身子有诸多不便,池蘅被她教了几个新鲜花样便不肯再陪她胡闹。
她在这事上态度坚决,莫是美人计,什么计都不好使。
接连素了几月,日常亲亲,清和也拿着当宝,被她亲一下,或者亲对方一下,都能感受到意想不到的幸福快活。
池蘅远不是禁.欲之人,可婉婉临盆在即,她再怎么渴想都得劝自己忍耐下去。
皇后娘娘怀胎日久,有贴心的大臣担心憋坏勤政爱民的好陛下,拐着弯地送娇嫩色鲜的美人入宫。
如何也没料到性子一向温善的陛下发了好大一顿火。
帝王一怒,美人全须全尾地被送出宫。
美人们毫发无损,事后那敬献美人的官员就惨了,被贬出盛京。
有这么一出,长眼的都晓得陛下痴情。
再则中宫得宠整座盛京城的百姓都有所耳闻,可得宠成这样,得皇后娘娘一人,再无女子能入陛下的眼。
陛下专一的性子一时间为人称颂。
为讨好上位者,很多朝臣不再往后院纳妾。
皇后娘娘宠冠后宫是板上钉钉的事,陛下不算改,朝臣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
秋风送爽,靖国公入宫探望为后的女儿。
几年过去沈延恩也老了,头发花白,他昔年为伪帝所害,落得双腿残废,不良于行。
清和为他的腿疾琢磨出数道方子,终究是这双腿被耽误的时间太久,医治不及时,接连服药半年也只能勉强行一段路。
父女俩并不亲厚,却比往年好多了。
池蘅堵上了沈清和心中漏风的破口,予她丰盈温暖的爱,如今见着爹爹,清和倒也会露出发自肺腑的笑,温声细语,嘘寒问暖。
每每入宫来与她两句话,沈延恩至少能高兴半月。
“爹爹老了。”
日落黄昏,清和依偎在女帝陛下柔软的怀抱:“他眼角的皱纹怎么也遮不住了,比去年多了几道。”
“人总会老的。”
“那我呢?”她笑容明媚:“我老了,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池蘅手护着她肚子:“你老了,我不也老了?咱们统共相差两岁。”
两岁,很适合了。
堪堪处于能教你一些东西,又不被年龄所限的范畴。
观她但笑不语,池蘅福至心灵:“姐姐,咱们就是老了,没了这会的澎湃激情,可只要我还低得下头亲你,我的心还是会为你欢腾雀跃。老去的是皮囊,而我们的情爱,会历久弥香。”
“油嘴滑舌。”
“是真心诚意。”
清和注视着她的眼目:“那你亲亲我。”
她的手贴放在池蘅胸口,随着她低下头来亲在眉心,清和感受到她怦然热烈的心跳,笑了。
“你的心真不老实。”
池蘅冤枉死了。
“但我喜欢。”
池蘅唇角翘起:“多谢姐姐喜欢。”
岁月有那么那么长,一眼望不到头,没有肉.体交融的这几月,是心与心的碰撞。
平和里衍生激烈,两颗心相拥时的暗涌。
叶子着旋被秋风吹落,池蘅老早将御书房搬到【凤仪宫】,处理政务都不忘陪在皇后身边。
产期将近,又开始日夜难安。
朝臣半数里都是当爹的人,明白陛下的心情。
民间有不少百姓听皇后娘娘体弱,自发为娘娘祈福,祈求母女平安。
佑安和萧阿桢也有模有样做着力所能及的事,佑安脖子都快伸长了,盼星星盼月亮,盼望妹妹早点从阿娘肚子里出来。
深秋,池蘅下了早朝,柳琴急着来报。
“要生了?”
不等柳琴开口,一阵风掠过,陛下早就没了影。
为帝的这几年池蘅内功登峰造极,许久不露真功夫,陡然露了一手,宫婢惊为天人。
凤仪宫。
负责接生的女医、稳婆被皇后娘娘赶了出去。
清和躺坐在大床神情不惊不慌,若非她挺着孕肚,不知情的恐还以为生孩子的另有其人。
“姐姐!”
帘子被掀开,池蘅一身威严大气的冕服,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见到她,清和眉梢流出两分需要依靠的柔弱。
“你来。”
她握着池蘅的手:“你来替咱们的孩子接生。”
池蘅心肝颤了两下:“真、真要我来么?”
清和笑她:“你不是学了几个月的接生?我只要你来,不要别人。”
生孩子这事可不等人,她不准外人接手,池蘅一咬牙:“好!”
皇后娘娘的执拗超乎众人所想,她对陛下的信任依赖更超乎众人所料,大佑朝的开国女帝,怕是首个接生都抢着学的帝王。
池蘅确实偷偷跟稳婆学了半年,可惜消息没捂好,被婉婉揪了出来。
兴许旁人以为皇后性子怪异,池蘅与她青梅竹马,自是明白她性格里的要强,她的脆弱鲜少在外人面前显露。
她这个人啊。
亲疏过于分得清。
事关性命,也只愿交给亲近之人。
这未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撒娇,很任性,却恰好在心上人能接受的任性范围。
分寸拿捏地极好。
毕竟池蘅跟着稳婆学习接生也有过这般考量。
白了,婉婉或狼狈或隐秘的样子,不喜被外人看。
池蘅抹了把脑门的汗,仔细净过手,低声与赶来的谢行楼道:“有劳姨母助朕了。”
谢行楼帮人接生也是人生头一回,好在两人生性沉稳,大事上向来靠得住。
隔着帘子,又有经验老道的婆子随时提醒,堂堂帝王,方下早朝,便入产房。
清和咬着磨光滑的圆木,内心油然生出满满的安全感。
她确实不喜无关紧要的人见到她此刻落魄的模样,姨母是至亲,阿池是至爱,有她们陪着,她一点都不慌。
……
上天眷顾。
接生的过程出奇顺利。
孩子哭声在产房响起,池蘅顶着满脑门汗,龙袍都被湿。
粉嫩的团子抱在怀,她激动地语无伦次:“姐姐,姐姐你快看,咱们的女儿!”
她一脸狂喜,眼眶噙着泪,清和眉眼眷恋地看她:“看到了。”
她想:希望这个孩子长得要像阿池。
在她心中阿池才是世间最好看的那个。
“辛苦姐姐。”
池蘅爱怜地为她擦拭脸和脖颈的汗,忍了忍,终究没忍住在她颈侧落下一吻。
她这会腿脚都是软的,哆哆嗦嗦道:“就生这一个,以后都不生了。”
清和眨眨眼,笑她胆。
接生的是阿池,生孩子的是她,她真没觉得有多疼,再疼,总好过那些年受过的寒毒之苦。
况且阿池就在她身边,为她忙前忙后,替她疼,替她落泪。
看到她哭成花猫的脸,她只想笑,只想开开心心地笑。
她轻声叹息,手臂抬起为她抹去眼角的泪,语气甜蜜:“别再哭了。哭得比孩子还厉害。”
两口浓情蜜意谢行楼抱着团子假装没看到,蓦地眼前一闪,看到婴儿十几年后的情景,笑容慢慢扩大:是个有福的。
直等到皇帝陛下止了泪,她问:“起名字没?”
“佑宁。”
池蘅握着清和的手,嗓音犹有轻微哽咽,抬眸看向姨母:“这个孩子名为佑宁,池佑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