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青梅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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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庆祝佑宁公主来到精彩纷呈的人间,女帝陛下大手一挥免除百姓三年赋税,圣令下达,便是真正的普天同庆。

    凤仪宫,皇后娘娘怀抱熟睡的佑宁,心底柔情满溢。

    还没足月的孩子,吃了睡,睡了吃,长而卷的睫毛覆盖琉璃澄净的眼睛,肌肤嫩白,比剥了壳的水煮鸡蛋还润泽有光。

    软乎乎的娃娃裹在襁褓,呼吸都是可爱的,观其眉眼稚嫩远不到长开的时候,看不出像谁,瞧这样子无疑是好看的。

    照看她的乳.娘是阿池精挑细选来的可靠之人,年方十九,姿容秀气,人品端正,成天在清和耳边夸赞公主殿下生性乖巧,比一般的孩好伺候。

    清和身子弱,奶.水不足,虽遗憾不能亲自哺养女儿,但乳.娘是池蘅寻来的,她用着放心。

    宋怜每回喂饱佑宁都会抱过来交给她,细心周到,很懂初为母亲的心思,没少得她的赏。

    深秋的阳光透着清冽意味,风是凉的,枝叶轻晃。

    凤仪宫温暖如春,佑安睁着圆溜溜的杏眼声道:“阿娘,妹妹怎么还在睡?”

    她好想妹妹醒来看看她这个姐姐啊。

    她也是有妹妹的人了!

    不等清和回答,她又好奇问道:“我时候,阿娘也是这样抱着我睡么?”

    阿娘抱妹妹,抱了半个时辰了耶!

    清和美目流转,听孩子问起“时候”的事,她忍俊不禁:“是呀。”

    佑安心里美得冒泡泡,矜持着不让自己笑成傻瓜,煞有介事地挺起扁平身板:“阿娘,佑安会好好疼妹妹的,佑安会做个好姐姐,绝对不会像阿桢姐姐那样!”

    她提到萧阿桢,清和递了眼色支使柳琴端来娃娃爱吃的水果奶糕。

    佑安眼睛一亮,声音软糯糯的:“谢谢阿娘!”

    她贪爱水果奶糕的清甜,捏着瓷勺往奶糕里挖了一块,本想大口大口吃,抬头撞见阿娘戏谑的眼神,脸微红,老老实实口口进食。

    近日她从【书斋】夫子那学了一新词——文雅。

    在她看来“文雅”这词的正是阿娘。

    文文雅雅,从从容容。

    前者是夫子教的,后者是阿桢姐姐的。

    慢悠悠吃两口奶糕,尝到鲜果的清香她总算想起来这目的:一是为看妹妹,二嘛,是来告状的。

    她可怜兮兮眨眼,顺带吸了吸鼻子:“阿桢姐姐我贪吃贪玩,不好好用功读书,昨日夫子布置的课业我没完成,阿桢姐姐对我很失望。”

    她觑阿娘一眼,晓得阿娘没生气,嘴一撇,气势更足:“我怎么就贪吃贪玩了,明明是阿桢姐姐太厉害!

    “她自己厉害也就算了,非要扯着我上进,阿娘,我不够上进吗?

    “我很努力地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可我太困了,脑瓜转不动。

    “母皇读书知耻明礼就好,我又不用考状元,夫子讲的我懂了,课业没完成我也受罚了。

    “她对我失望,我好难过。”

    她低着头,眼泪掉下来:“阿娘,佑安想和阿桢姐姐一起玩。”

    “怎么哭了?”清和将怀里的佑宁交给宋怜,一手搂过哭鼻子的长女:“你难过,有没有和你阿桢姐姐?”

    “没有……”

    池佑安眼睛红红:“她不想理我,她喜欢读书好的,她以前都喜欢拉着我的手走出【书斋】,可她今天没有,今天她被孙家的姐姐带走了。”

    她哽咽一声:“我讨厌孙姐姐……”

    她嘴里的“孙姐姐”是孙逐日孙将军的嫡长女,四岁半,也在【书斋】进学。

    清和哭笑不得,转念一想佑安的‘喜欢’和‘讨厌’并不难理解。

    幼年养在镇国将军府,除了奶嬷嬷肯陪她多几句,清和孤零零一个玩伴都没。

    只能隔着一堵墙竖耳听隔壁传来的笑声。

    她明白玩伴的重要。

    那是填充幼心灵必不可少的温暖。

    孩子的喜怒哀乐是纯粹的,她轻揉佑安的脑袋,柔声道:“确定你阿桢姐姐不想理你?”

    佑安哭得泪眼朦胧。

    “好孩子。”

    清和为她擦干眼泪:“朋友之间贵在坦诚,你心里难过大可找你阿桢姐姐,问她还会不会理你?

    “她理你,把话开了,她认同你的,以后继续和她玩。

    “她不理你,再问问她为何不理你,若她所的你仍旧做不到,就去找其他姐姐玩。

    “佑安,人这一生会有很多朋友,有的朋友能当一辈子,有的不能。

    “但你不能胡思乱想,万一你阿桢姐姐没那意思……”

    “没那意思,我就冤枉她了,就白难过了。”她抽抽噎噎:“等佑安哭够了,佑安去问问她……”

    她哭起来眼泪开了闸,没一会脸也哭得红红。

    清和拧眉,发愁该怎么哄孩子。

    她没池蘅哄女儿的能耐,几句话引得人破涕而笑。

    就在她为此感到无措时,宫人垂首走进来:“回娘娘,萧家姑娘来了。”

    佑安了个哭嗝:“阿、阿桢姐姐?”

    萧阿桢眉毛皱着,这会见到佑安哭成花猫,轻轻“呀”了一声,迈着步子快快走过来:“安安,你不要哭了。”

    两个孩头凑头悄悄话,清和松口气,歪头看到女儿不知何时睡醒睁开眼。

    “贪吃贪玩又不是错。”佑安红着眼嗓子哑了:“我还是孩子,是阿桢姐姐没有孩子的自觉。

    “阿桢姐姐做得到,佑安做不到,佑安也很难过,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阿桢姐姐不理我,我就更难过了。”

    萧阿桢愣在那。

    见她发愣,佑安哭唧唧:“阿桢姐姐不要对我失望……”

    “安安,让你难过是我不对。”

    “你以后不能再嫌弃我不上进。”

    “我没嫌弃你。”

    “那你以后还要不要拉我的手手?”

    萧阿桢咬着嘴唇,脑瓜转过来看到皇后姨姨含笑望着她,她脸软嘟嘟的,仔细想了想:“好朋友当然可以手拉手了。”

    佑安止了泪,朝她傲娇轻哼:“那我允许你看我的妹妹。”

    孩子的脸,或哭或笑,像风一样变幻。

    她牵着阿桢姐姐的手走到阿娘身侧,一脸得意:“阿桢姐姐快看,妹妹在看你呢!”

    萧阿桢闻声看去,果见襁褓里的奶娃娃睁着纯净的眸子望过来,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这位安安静静的公主,赞叹道:“她好漂亮!”

    漂亮的佑宁公主,大人孩都喜欢。

    眼见她们围着佑宁笑笑,皇后娘娘眸光在佑安和萧情之间游移不定。

    也是这时她想:比起萧家姑娘的才情天赋,她们的佑安终归差了一筹。

    看着佑安灿烂得意的笑脸,清和暗暗起了忧思:追逐一个乘风而起的人,想想就很累。

    萧情骨子里是爱书如痴的人,佑安却不是。

    如今孩子还,无法凭细微的端倪看透一生的命数。

    她不是姨母,没姨母窥破天机的本事,只能劝着佑安认识更多更有趣的玩伴。

    人生充满很多种选择,私心里,她不愿见佑安受到任何伤害。

    “好姐姐,别再想了。”

    佑安和萧阿桢不知又跑去哪玩,池蘅从御书房出来,进到凤仪宫就看到她的皇后愁眉紧锁。

    产妇心情很重要,良好的心情有利于身体尽快得到休养。

    她指腹拂过清和蹙起的远山眉,恨不能为她抚平一切烦恼:“怎的,朕走了才多久,姐姐这眉怎么拢起来了?”

    清和冲她弯眉,一笑,冲散眉眼环绕的愁容。

    她将心头顾虑出来,池蘅搂着她笑:“她们才多大你就操心上了,姐姐,你这样朕可是要吃醋的!”

    “你醋什么?”

    池蘅捏她下巴:“姐姐我醋什么?”

    清和轻轻拍开她不老实的手,女帝陛下心里憋着坏没法施展,笑吟吟看了美人两眼,扭头抱起她的乖女儿。

    夜里池蘅歇在皇后寝宫。

    皇后身子没养好,常常有用得到她的地方,照顾发妻一事池蘅亲力亲为绝不假手于人。

    在她的精力照料下,清和身子恢复地很快。

    两个月后,雪压松枝,凤仪宫白梅盛开。

    下了早朝,陛下朝服顾不得换下,抱着女儿隔窗看雪,佑宁在襁褓里朝她咿咿呀呀。

    清和在一旁看得默默吃味。

    她今日派人取来横琴算为佑安上一课,比起读书,佑安对这会发出好听声音的木琴更感兴趣,搓着手催促阿娘弹奏一曲。

    琴弦拨动,池蘅抱孩子侧身往这边看来,一身的缱绻风流,如冬日绽开的梅花,清清飒飒,教人见之忘俗。

    清和上身端坐,一眼窥见她藏在眸子的调笑,无可奈何地嗔看她,须臾,纤纤玉手拨出动人的琴乐。

    大雪纷纷扬扬,一家四口得享安宁温馨的时刻。

    池太后想念孙女,也疼爱久不开荤的女儿,赶在晚膳前与清和好带走佑安、佑宁,前往永寿宫住上一夜。

    池蘅感叹亲娘到底是亲娘,处理完政务早早沐浴焚香,换上簇新的烟云牡丹曳地长裙,一手挑开珠帘。

    内室,皇后娘娘手捧古卷,乌黑长发仅用一根金簪挽起,气质高贵清雅。

    两个多月的时光足够她将腰肢减回受孕前的纤细。

    岁月厚爱美人,一颦一笑都赋予独特韵味。

    相思在心房悄然炸开,开出朵朵金灿灿的迎春花,池蘅痴然杵在几步之外,等清醒过来,腰间搭上一双玉臂。

    美人温言软语,扬眉浅笑:“怎么一直看着我?”

    鼻尖香气萦绕,池蘅喉咙微动,没出息地红了耳朵。

    那点子‘翻云覆雨’的绮念一时不知该怎么去,灵机一动想起番邦月前进贡的好物,她清清嗓子:“婉婉,你闭上眼,等我半刻钟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