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 26 章 恼她
(接上一章作话)
李循站在古寺后一颗枯树下, 落叶纷纷中,他穿着一身玄袍负手而立,宽阔的后背修竹一般挺直,高大颀长的身形不出的萧疏轩举。
光是看着他的背影, 便足以想见他那张脸该是多么的俊美、深沉。
沈婼仰头, 痴痴地望着李循的侧脸, 久久不能回神。
半响, 她才低低地道:“阿翊,自一年前曲江一别, 我们两人便再也没见过,我、我很想你……”
她不想再等待了,李循是她的, 当年如是,今日亦如是。
即便沈虞嫁给了他又如何,他不爱她,他就永远还属于她!
沈婼等了许久,冷风吹在人的脸上,叫她生生了个寒颤,也没听到李循话。
“阿翊……”她忍不住开口。
李循却仿佛没听见般, 黑黢的凤眸只定定地盯在远处的一男一女身上。
“那次在卫王府见到你,你瘦了好多,也不再爱笑, 我便知你过得不好。从前的你最喜欢笑, 哪怕生了天大的气, 你也不会放在心上,每次我难过的时候,都是你和我话逗我开心, 这些我都记得……”
“可是淮安,我已经嫁人了……”
还没等沈虞完,谢淮安便断了她,“可他从来没有珍惜过你!你为他试药,在他病榻前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又如何,他却对你视若无睹不以为然,他根本不配得到你的爱意!”
“鱼,我可以带你走,带你离开长安!”着他上前一步,攥住沈虞瘦削的肩,柔声道:“我可以为你放弃一切,我已经后悔过一次,不想再后悔第二次……”
李循面无表情地一张脸望着远处,衣袖下,五指紧紧地攥在了一处,陷进掌心。
忽地,他收回目光转身大步越过沈婼。
“阿翊!”
沈婼叫住他,“你难道不想知道,六年前,二妹妹去东都究竟是因为什么吗?”
她见李循停住了步子,心头一沉。
眼睛顿时酸涩起来,她却还是咬着牙道:“因为靖安侯夫人要将她嫁给一个浪荡子,可她当时……当时她想嫁的是谢淮安,但谢淮安的爹瞧不起二叔,不愿意要谢淮安娶二妹妹,所以她便选择了——逃婚,逃到江州云台,投奔在那里养病的沈家长公子沈逸。”
“我没有骗你,你刚刚也听见谢淮安的话了……可她当初既然喜欢谢淮安,又为何要不顾一切地非要嫁给你?”
“阿翊,”到这里,沈婼咬着唇上前一步,“我这些,不是想在背后二妹妹的坏话,我是不忍心看着你再被她欺瞒下去,”她伸出手,心地攥住了李循的衣角,哀切又希冀地问:“阿翊,你是相信我的,对吗?”
李循不发一言,薄唇紧抿。
看着李循那棱角分明的侧脸,沈婼只觉得一颗春心都被他的一举一动搅得乱乱的,恨不得钻进他的心里看看,他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看着看着,他却忽然问:“婼儿,你骗过我吗?”
顿了顿,又道:“你沈虞骗我,那你呢,你可有曾骗过我?”
他的声音低低地,带着几分疲惫。
沈婼一愣,旋即下意识地否定,“我怎么会骗过你?阿翊,你不信谁也不能不信我呀,我救过你,我为了你甚至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
“是啊,你救过我,当初若不是因为你,我早就死了。”李循轻声一叹。
沈婼心中一喜,可是下一刻,还没等她的笑容挂上唇角,男人便毫不留恋地抽出了自己的衣角,侧身从她的身边走开。
叫她那句未完的话,生生地噎在了喉咙里。
*
沈虞不懂谢淮安为何会出这样的话。
“你是锦衣卫佥事,我是卫王世子妃,我们身上都有各自肩负的职责,你带着我私奔,你的家人会怨恨憎恶我毁了你,卫王府会视我为荡.妇,下令捉拿我再将我休弃,到时候,你又将置我于何地?”
谢淮安没料到她会这般,一时怔住。
沈虞却不欲再多费口舌,她轻轻欠了欠身,转身预备离去,谢淮安回过神来,忙拉住她道:“对不住鱼,我只是想帮你……”
“情之一字,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沈虞推开谢淮安的手,认真地道:“淮安,我很感激你为我着想,也感谢这些年你一直在记挂着我,可是我并不喜欢你,年少的情谊我不会忘却,但是超过这份情谊的情,我是受不住的。”
谢淮安心神一震,唇动了动,似是想什么,又苦笑了一声,终究没有出口。
沈虞转身走开。
“我明白了,”身后,谢淮安低沉声音传了过来,“可是鱼,我今日应许你的事,永不会反悔。”
“如果你遇见了难事,请一定不要一个人扛着,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沈虞没有回答,加快步子离开了谢淮安。
刚刚走到大慈恩寺后院的门口,青竹就从门后跳了出来。
“世子妃,那个男人是不是上次世子爷中毒时王府里来的那个锦衣卫大人?”青竹压低声音,表情紧张地问道。
她刚刚跟在世子妃后头,冷不丁一抬头就见世子妃被一个陌生高大的男人护在了怀里,唬了她一跳,忙想大呼登徒子,可是没想到,世子妃竟然还和那个男人聊起来了。
她仔细一认,才发现这男人竟是上次找世子妃问过话,还替她将遗失帕子捡起来的那个锦衣卫。
现在想来,怪不得那人看世子妃时神情会是那般温柔,原来他竟是喜欢世子妃!
不过后面的话她没敢听,虽然世子妃和那位大人清清白白,可捱不住旁人看见了会如何想,因此她赶紧坐到了后院的角门前守着,不叫人进来。
这会儿看着沈虞出来了,总算是长舒一口气,只是按捺不住一颗好奇心,忍不住问,“世子妃,那位大人是不是喜欢你,我刚才还隐约听见什么你们时候认识?”
“那可就是青梅竹马啊,唉,那位谢大人模样生得好,还是个位高权重的,这么多年了还一直记挂着世子妃,世子妃你怎么就偏偏看上了……”
青竹的时候没伺候过沈虞,只是在内院里干些杂之类的活计,因此并不认识谢淮安,但她好像很替沈虞可惜似的,一路上一直在问东问西,伤春悲秋,得忘乎所以。
直到沈虞了一声,“世子,你怎么来了?”吓得她赶紧回身,东张西望,“世子,世子……在哪儿??”
“是啊,在哪儿呢。”沈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青竹终于反应过来,脸一红,羞恼道:“世子妃,你,你是诓我呢?”
“你再话声音大一些,等会儿就不止世子知道了。”沈虞逗她道。
青竹忙闭上嘴巴。
两人回了卫王府。
“世子回来了?”沈虞去了琅海食路绲馈?br/>
陈风看着沈虞,欲言又止。
“谁在话?”
屋里传来李循淡淡的声音。
“回世子,是世子妃。”陈风喊道。
“叫她进来。”
沈虞进去时,李循正在写折子,她刚要开口问问今日他怎么没来,就听李循不冷不热道:“去沏茶。”
沈虞疑惑,但还是去给他沏了茶。
李循拿了茶盏,在手中转了转,淡淡问道:“今日我事忙,没去接你,你心里可怨?”
“世子的正事要紧。”
沈虞眼巴巴地看着李循,她还想回去沐浴更衣,盼着男人赶紧结束谈话。
殊不知自己平静的话语却更加激怒了李循。
李循手中用了力,手腕上青筋毕露,茶水洒出来了一些,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好,那你,你今日在大慈恩寺做什么了?”
“今日是妾身大哥的忌日,妾身去给他上了香,捐了些香油钱,路上经过绸缎庄,买了两匹棉布,如今天气愈发冷了,妾身预备给王爷、王妃和世子织两双棉袜穿。”
李循听到前半句话,脸色青了青,待沈虞完后半句,面色稍稍缓和。
但仍旧绷着脸道:“你兄长的忌日,去上香是应该的。“
“可你如今不是未出阁的女子,而是卫王府的世子妃,从上晌到现在去了大半日才知道归家,是要自己的夫君等你一起吃残羹冷炙吗?”
男人的声音严肃含怒,越面色越沉下一分,沈虞被他训得一愣一愣的。
心里默默地想,明明,明明是世子你爽约没来……
她隐隐感觉李循的情绪有些不对,但又不上来。
姑娘垂眼揉了揉腰间的系带,迟疑道:“妾身应该派人回来问一句,世子息怒……”
反正认错就是了,她想走,便借口道:“这茶凉了,妾身给世子去添茶。”
“爷问完你话了吗,谁要你走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李循忽然攥住她的手腕,沈虞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可是男人却攥得紧紧地,甚至攥得她骨头隐隐生疼。
“世子——”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下一刻,就被李循拉进了怀里。
李循捏着沈虞的下巴,冷冷道:“你还有没有别的话对我。”
顿了顿,又缓缓地补充一句,“不准骗我,更不准欺瞒我。”
沈虞被迫仰头看着李循,灯光下,他压迫性的眼神和身上威严的气息叫人头皮发麻,沈虞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忍着疼道:“没有,妾身没有欺瞒世子。”
她犹豫了。
李循的凤眸不禁闪过一丝愠怒。
当初他答应沈虞替嫁之后,沈婼私下给他写过一封信。
信上,当初她本想嫁给他,只是她的爹娘死活不同意,她以死相逼,原本沈绍夫妇已经动摇,可就在这时,她的堂妹沈虞忽然站出来,她愿意替嫁。
卫王府失宠,生死只在明熙帝一线之间,沈虞为何情愿在此时替嫁?沈绍夫妇问沈虞,沈虞的是——她喜欢他。
沈虞是侯府嫡女,又不得沈继夫妇的宠爱,与其沈家去退婚,让沈虞替嫁是最好的方法,既不会让沈家丢失了颜面、李循落了面子,又圆了沈家与卫王府的情谊。
沈绍这才立即敲定此事,不顾沈婼的哭求,去宫里告知了明熙帝。
“若是当时二妹妹不站出来,我们两个人现在早已是夫妻!”
字字泣血,如泣如诉。
那时李循从未见过沈虞,又自信任沈婼,难免便对沈虞多了几分不喜。
可是后来,她给他试药,在他生病时不眠不休的照顾他,甚至于,她一直是个不争不抢的人,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婢子去求见他。
那时李循便觉得,也许沈虞并不像沈婼的那样。
妹妹李芙还曾对他, “那个药有毒,喝了也不知会有什么副作用,可是嫂嫂却毫不犹豫地将那碗药一口喝了……”
一个人再能装,也不可能事涉自身利益时仍能做到毫不犹豫、置身事外。
李循忽地开口,“你为什么不能……”
“不能什么?”沈虞疑惑。
不能全身心的只属于他,为什么还要有个劳什子的青梅竹马?
他是她的丈夫,她是她的妻子,她的过去、现在、以后,都应该只属于他一个人。
可是现在,她竟然为了一个谢淮安欺骗他。
“回去。”李循沉着脸将她推开。
沈虞孤零零地回了琅海⑶业蓖砝钛辉偃タ此?br/>
自从沈虞那日晕倒在靖安侯府后,李循便是忙到深夜回来,也会去盈月院陪她一起睡。
第二日,李循同样没有来。
到了第三日,青竹又坐不住了,“世子妃,世子这两日怎么怪怪的,他会不会是知道那日您与谢大人见面的事了?”
可是她明明去问过陈风,陈风世子那天确实是没去大慈恩寺。
“世子只是忙,你别多想。”沈虞继续做着手中的针线活儿。
不过她还真没时间去想李循为什么生气了,因为她今日刚刚收到舅舅周让从杭州寄过来的信,信上他不久前接到吏部的调令,冬至前会升任杭州知州,并且会在冬至时替杭州知府入京进献贺表。
沈虞的时候靖安侯夫人便待她很是不好,那时候周让还没有外放,时常会到侯府接她到自己家里去玩儿,舅母温柔可亲,对沈虞就更像亲生母亲一样。
后来周让外放,靖安侯夫人没多久便和他断绝了来往,连往来的信件也不许沈虞再看,久而久之两人就断了联系。
十一岁时沈虞去了云台寻沈逸,云台地处的江州与杭州毗邻,沈虞也是无意中有一次和沈逸去杭州游玩才得知舅舅在此处的淳安县任职,舅甥相见,沈虞惊喜交加,哭得第二天眼睛都肿了。
再后来沈逸自知命不久矣,一人独自离开云台失踪,沈虞寻了他整整两年,找到沈逸的骨灰后,听李循与卫王府有难,她没有选择听从舅舅的建议继续留在杭州,而是回了长安帮李循渡过难关。
一晃一年又过去了,想着再有不多时日就能见到舅舅,沈虞心中是又怯又喜。
喜的是,可以见到许久未见的故人。
怕的是……
沈虞捏着信,眼中的喜悦随着天边坠落的金乌渐渐黯淡下来,慢慢带上一抹忧愁。
怕的是,会见到那个,知道她与大哥一切回忆的人。
*
掌灯时分,李循回了王府。
今日李循好像心情不大好,尽管他去明德院请安时神色如常,甚至还与卫王谈笑风生了一番,但陈风跟了李循这么多年,眉眼通挑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
所以沈虞来送冬袜的时候,他没忍住提醒道:“世子妃,爷今日心情不太好,您最好是能哄哄……”
话还没完就被屋里李循厉声断,“闭嘴。”
陈风脸一白,忙捂上了自己的嘴巴,不敢再发一言。
沈虞进去的时候,李循确实面色不善,沈虞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去不去触这尊阎王的霉头,轻声嘱托了几句,便准备走人。
“慢着,”李循叫住她,“你这就走了?”
沈虞转过头来,又听他沉声道:“你再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什么事忘了问我。”
李循看着沈虞莹白的脸上那疑惑的神色,声音不禁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三天了,都三天了,她竟然还不过来认错!
沈虞认真思索了一下。
其实她有心想问问李循,是不是自己最近做错了什么,她觉着他好像有些恼她。
但是又一想,之前他也一直是这样忽冷忽热的,她去卫王府乡下的庄子那次,两人同房第二次后的之后几日,她也问过他自己错在何处,可回回他都不耐烦的没有,所以想必这一次问了,他同样也不会告诉她。
那就没有必要问了。
可能他就是心情不好,或者这几日又看她不顺眼,过些时日大约便好了吧。
于是她摇头,“没有,”想了想,又试探着问,“世子是有事问妾身吗?”
李循怎么能主动承认他想听她认错?
他沉了沉眸,没话。
沈虞心想,他今日心情看来还真是不好,无缘无故的就找茬,她还是赶紧离开吧。
所以直到沈虞离开前,李循也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那句话。
“好啊,沈虞,你很好!”他怒极反笑。
*
十日之后,是冬至日。
冬至郊天令节,百官呈递贺表【注】,民间则是“冬至馄饨,夏至面”,卫王府自然也不例外,前一天晚上沈虞便包了许多馄饨,用的是新鲜的虾仁和菌菇,出锅后撒上葱花,味道十分的鲜美。
李循喝了一口,随口道:“今日膳房做的馄饨不错,赏。”
翠眉轻咳了一声,“爷,这是世子妃做的,听光是调馅料便花了许久,昨晚又熬夜包的,今日世子妃还要早起准备祭天典礼所需事宜,想必是十分劳累。”
门外陈风忍不住插话 道:“是啊,世子妃包完后不光给王爷和王妃送去了,连属下和翠眉都分了一碗,世子妃可真是兰心……咦,翠眉,你干嘛这样看我?”
翠眉:“……”
翠眉无语的转过了头去。
陈风再定睛一瞧,不知何时世子的脸竟变得有些阴沉。
不好,他刚刚又错话了?
陈风面上的笑容一滞。
“喜欢吃?你过来,这些都分给你。”李循指了指自己面前的翠玉碗,冷笑道。
陈风只觉得脖子嗖嗖的,忙将头缩了回去。
李循转头看了眼落地钟,现在的时间是寅时,按照翠眉的法,沈虞想必昨夜没怎么睡,
他没话,却将碗中的馄饨和汤水都吃净了。
少顷,沈虞准备好了过来寻他。
“世子。”
沈虞眼角眉梢都挂着喜悦,清脆地唤了李循一声,连身上端庄的礼服都被她压得尽是少女的妩媚娇俏。
李循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沈虞,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一扫往日里的沉静温婉,忽然变得活泼雀跃起来,像个豆蔻梢头的待嫁娘子。
实际上,现在的沈虞也不过十七岁。
想着想着,他眼中的神情渐渐又变得柔和了不少。
沈虞其实已经很克制了,只不过,她实在是太想舅舅了,一想到要见到舅舅,还有许久不见的阿槿,她心里的悲伤和难过也就被挤得没地方了。
两人先去明德院拜见了卫王与王氏,而后承车前往大明宫。
明熙帝领宗室皇亲与百官在南郊坛宫举办祭天大典
仪式流程十分繁琐,需要不停地随着乐声的鼓点起身或伏拜,时而跟着赞者念上几句祭祀所需的赞语。
沈虞还是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仪式,她跟在卫王妃王氏后头,王氏耐心指点着她,遇到错处便提醒她改正,若是以后卫王登基,沈虞便是太子妃,那是马虎不得的。
幸好沈虞聪明,什么东西都是一点都透,也不枉这些时日她起早贪黑的教导。
按照流程,明熙帝需要献祭牲畜、念祝文、上香等,之后由他领着诸位百官与凤子皇孙,与代掌凤印的德妃率领宗室女眷登至望燎查看燎祭。
燎祭结束后众人再回斋宫休息,整个祭天事宜这才算顺利完成。
下午百官朝见,沈虞便随着卫王妃回了卫王府,再次收拾准备晚上的冬至宴。
时间走得飞快。
下晌就有女眷陆续进了宫。
…
大明宫麟德殿。
沈虞扶着卫王妃进去坐好,没过多久,进来一个眼熟的婢女。
“奴婢雪柳,世子妃,我家姑娘想见您一面。”婢女道。
雪柳是沈婼的贴身婢女,沈虞认识她。
“长姐找我何事?”沈虞看了看一侧的王氏,王氏正与她娘家的几位妹妹聊得起劲。
雪柳道:“只是叙叙旧而已,世子妃可愿一见?”
“不见。”沈虞直接拒绝。
她与沈婼道不同不相为谋,没什么可的。
见沈虞这幅事不关己的态度,雪柳先是一愣,而后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世子妃先不用急着拒绝。”
她微微倾身,在沈虞耳边轻声道:“您,若是世子爷知道您那日与谢淮安私会的事……”
私会?
沈虞柳眉微挑,看向雪柳。
雪柳则微微一笑,笑容得意中又隐含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