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 30 章 夫君
明熙二十五年, 二皇叔孝仁太子入主东宫的第四个年头,此前因静愍太子巫蛊之案,李循的外祖父一家被连坐,母妃亦被他的亲祖母一杯毒酒赐死, 父王每日在夹缝中生存, 不管是宫中和朝堂上, 卫王府的人都是众人都最避之不及的那一位。
的时候, 明熙帝最为宠爱的便是他与大堂兄,那时他常, 大堂兄仁厚又不失贤名果决,而李循则“类朕年轻时”,因此予以厚望。
只是帝王之心, 深不可测,当初所有的爱重,都在后来化作刺穿人骨血的利剑,他众叛亲离,被伤得无以复加,却不得不为了卫王府的将来苟延残喘,振作起来。
但有人还是不肯放过他, 那一日他被二皇叔孝仁太子之子,四堂兄延平郡王约到了大明宫御花园中最幽静角落里的一处莲花池旁见面。
他对四堂兄毫无怀疑,可到了莲花池后, 等来的却不是堂兄延平郡王, 却是一双手将他生生推下了莲花池。
来也是可笑, 李循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水不会游泳。
他不知道推他入水的那个人是谁,只觉得湖水淹没头顶、汹涌而至的那一刻自己就要窒息而死。
可是他不甘心啊, 他还没有替母妃、大堂兄和外祖父报仇,还没有坐上那个生杀予夺的宝座,他怎么能死?
他不想死!
他奋力地挣扎着,意识却越来越模糊,呼吸微薄,生的希望即将消失,就在这一刻,一双柔软的手忽然托住了他。
那是个女孩儿。
她将绳索套在了他的身上,将他费力从河里拉了出来。
睁开眼时,那女孩儿在他面前蹲着,面上的喜悦却一瞬间变得有些失望和复杂,但还是很礼貌的问:“你没事吧?我找人把你抬到屋里去。”
“雪柳,你快去叫人来!”
后来他才知道,她叫做沈婼,是定国将军的长女,自便聪慧善良,虽然父亲是庶出,却十分骁勇善战,颇得沈崇爱重。
再后来,父王他是时候结一门好亲事了,让王氏替他物色人选,王氏问他,可有中意的人选,他脑海中首先浮现出来的,便是当年沈婼救他时的模样。
她救了他一命,长安诸多大家闺秀,他只记得一个她。
于是,他亲自上门去提亲了。
定下亲事,她便是他的未婚妻了。
她果如旁人口中所言,聪慧、善良、端庄,是一个合格的世子妃模样,若是日后成了太子妃,甚至是皇后,也一定能胜任。
他珍视她、敬重她,给她力所能及的所有温柔和情意。
可是他万没有想到,她的善良和喜欢是有条件的。
这一切的条件都是在他的父王是下一任储君的条件下。
卫王府失宠后,有一日她突然病重,人人都定国将军意欲退婚,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便叫女儿装病,一开始李循不信,可三人成虎,他也渐渐怀疑起来,直至某一日他安插在将军府的眼线无意看见她的婢女雪柳偷偷将药倒在树下的场景,回来禀告于他。
那时他才明白,原来这就是沈婼的爱。
多么的讽刺。
从那一刻起,他也彻底冷下了心肠。
只是,他到底忘不了她曾救过他的性命,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包容她,即使她曾在他与沈虞大婚前写信故意挑拨他与沈虞的关系,即便知道冬至那日她是故意陷害沈虞,也选择首先保全她的颜面。
但是,她现在竟然要给他做妾。
一种前所未有的厌恶涌上心头。
他倒宁愿她仅仅是想活下去,所以才会装病退婚,谁都想活着,这无可厚非,日后她嫁了人,若是她的夫婿待她不好,他也会像从前那般护着她,算是全了两人之间的那段情谊。
可是,她刚刚竟然跟他,为了嫁给他,她愿意做妾。
为什么,到现在了她还能装出一副无辜善良情深意重的模样?
若是卫王府就此式微没落下去,她还会出这样的话吗?
真是令人作呕。
这个世上除了母亲,或许也就只有一人待他真心了。
那个满心满眼里都是他的傻子,从不会对他使半分心机,哪怕是与父王,两人之间都因为母妃的死始终存隔阂,可是,只有她,只有她是全心全意地爱着他、属于他。
一想到这一点,李循的心口就变得无比的柔软。
他越过沈婼,“我们早就结束了。”
他的神情是那样的不耐烦,步子是那样的快。
他就这么急着离开自己,他能去哪儿,回卫王府,见她的那个好妹妹吗?
不,不是的!他对自己,从来都如君子般温文尔雅,从来都没有发过一次脾气,那个沈虞根本就不配得到他的一分怜惜,因为他喜欢的是她啊。
若没有沈虞,他与她现在会是何等的幸福!而现在他对她的冷淡,也只是因为还在生她的气,气她当初不顾他的安危执意要退婚,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想清楚了这一点,沈婼慌忙地抬起头想要再解释。
可惜李循早已走远。
*
李循不想陪着沈婼翻两人从前的那些旧账。
实话,他固然感激沈婼救过他的性命,但这不代表他能容忍她一辈子,尤其是,他最讨厌旁人的欺骗,沈婼以为他不知她做的那些事,他只是不屑于与她掰扯罢了。
栖凤阁之事,宫中的眼线早就告知了他前因后果,他之所以没有当众揭穿,就是因为念着这份情,不想因此毁了她。
那个傻姑娘,她昨晚抱着他哭得那样委屈,还自己错了要他不要在怪她,那一刻,李循冷硬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甚至还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那样对她……
想着,他更是归心似箭,出宫后便径自上了马,用力一勒马缰,只想此刻赶紧家去,陪陪家里头那个患得患失的傻子。
秋日多雨,不知何时天空又灰蒙蒙的一片,雨丝淅淅沥沥。
李循回了王府,下马大步往盈月院里去。
雨势渐停,鹿皮靴“沙沙”踩在地上,溅起的泥水落了满靴。
盈月院中,青竹听见动静忙不迭迎出来,见是李循,立时吃了一惊,“世子回来了?”今日可真是好早!
李循“嗯”了一声,脚步不停地揭开了棉帘进去。
屋里却冷冷清清,以往她常坐的那张紫檀玫瑰美人榻上空无一人。
“世子,世子妃还没……”青竹刚进去,就对上了面色阴沉立在美人榻旁的李循。
“世子妃怎么了?”
“还,还没回来。”青竹嗫嚅道。
李循斜了一眼一旁的落地钟。
申时一刻。
很好啊,早走的时候还答应的他好好的。
李循紧抿着唇负手走了出去。
陈风见他出来,已经知道沈虞不在了,忙问:“世子,属下现在就去备车?听舅老爷家住在……”
李循冷冷地瞟了他一眼。
“谁爷要去接她?”
嘴上这么,脚步却是没停,去的正是二门的方向。
得,世子爷这嘴也是够硬的。
陈风啧了一声,马不停蹄地叫人去备马。
出去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一会儿了,谁知走到半路上,雨突然又落大了。
李循骑的是马,堂堂卫王府世子爷,也斗不过老天,被淋成了落汤鸡。
好在他眉目淡然,倒还保持着凤子皇孙的优雅风度,下马后来到门口用帕子抹了摸湿漉的鬓角,陈风敲了门,门房出来,因没见过李循,只见对方通身清贵威严之气,顿时肃然起敬,“敢问郎君是?”
“我们主子是卫王府的世子爷,老苍头,世子妃可还在里头呢?”陈风问道。
门房一听忙往里延请,“失敬失敬,竟是世子爷,世子妃在呢,老头儿有眼不识泰山,世子快请进!”
李循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走了两步,脑中不知闪过什么。
鬼使神差的,李循停了下来,漫不经心地问道:“今日可还有谁来过了?”
*
沈虞回王府时已是掌灯时分,她匆匆回了盈月院准备换洗,刚进院门却明显感觉气氛不太对。
青竹在外头心翼翼地站着,一见到她,投来一个求救似的目光。
“主子……”
“怎么了?”沈虞疑惑。
事实是青竹也不知道。
李循原本回来了一趟,后来见世子妃不在,好似是有些不大高兴,又出去了。
谁知两刻钟后,世子又是沉着脸回来的。
看着还换了一身衣裳,只是那面色,当真是冷峻如霜……她看了一眼只觉得心肝乱颤遍体生寒,生怕下一刻李循要将她杖毙。
“在外头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没等青竹开口,屋里传来李循冷沉的声音。
沈虞要走,身后阿槿拉住了她,面带担忧,“鱼。”
“你放心。”沈虞回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李循生气归生气,还真没过她。
她提起裙摆缓步走了进去。
“过来。”
进去的时候,发现李循坐在美人榻上,手中翻着她素日里时常弹的一本琴谱,见她进来,就将琴谱扔到一侧的书案上。
“世子,”沈虞施了一礼,起身后仔细端详着他,“世子的面色,怎么不大好?可是屋里太冷?”
“哪里不好?”
李循皮笑肉不笑,冲沈虞招了招手,沈虞迟疑了一下,走了两步,刚走到他面前,他捏着她纤细的臂一个用力,她就跌进了他的怀里。
“今日去哪儿了,见了谁?”他问。
一双铁臂紧紧地钳着她,大手捏在她细软的后脖颈上,粗粝的厚茧磨得她娇嫩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整个人又不得不贴覆在他的胸口上一动不能动。
沈虞被迫趴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觉着自己要被按断气了。
“唔……世子,你,你不是,不是,知道吗……”
“你就是。”李循不耐烦道。
“去见了舅舅……和舅舅的一个朋友,没有旁人了。”
“那朋友是谁?”
“是舅舅的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
“做官的……朋友。”
沈虞也要不耐烦了,咬着唇想道:他今日这是又怎么了,自己去见了谁都要跟他一一汇报?好烦。
李循却是被沈虞好噎。
她这话跟没有什么两样?
“沈虞,你——”
那口气就在喉咙里,眼看就要上来了。
捏着她的后脖颈对上她那张懵懵懂懂又带着一丝委屈的俏脸,那气竟又生生地叫他咽了下去。
突然地,他很想狠狠地欺负她。
“啊!呜呜……”
嘴巴和舌头被搅得生疼,沈虞愣了一会儿,旋即用力去推李循,李循便把她的双手顺势往背后一剪,下一刻,她就被他推到了美人榻上。
……
“唤我什么?”
“世、世子。”
“不对。”他恶劣地捻了捻。
“世子……则翊,呜呜……”
沈虞难受地嘤咛着,声音渐渐地微,过了会儿又突然疼得尖声哭叫起来,“不要、夫君、夫君!”
这还差不多。
李循心情好了些,不过这还不够。
他哄着她唤他夫君,一声不够便叫她一直唤,将这声“夫君”狠狠地印在了她的心里,叫她再也忘不掉自己的身份。
最后还按住她乱动的身子,抚着她鬓角的濡湿的发声音低低地诱哄她,“乖虞儿,今日去见的那个朋友是谁,是不是谢淮安?”
“谢淮……是谁?”
沈虞觉得李循真讨厌,不想给她就不给吗,怎么这么聒噪,一会儿叫她叫这个,一会儿叫她叫那个,她难受极了,干脆用尽了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仰起了下巴,咬在了李循的喉结上。
“嘶——”
*
“起来,伺候你夫君穿衣。”
一大早,李循黑着脸把还在熟睡的沈虞拎了起来。
沈虞根本就没睡醒,被子掀开后,身上一凉,沈虞摸不到被子,醒了,认命的叹了口气,起床来给李循穿衣服。
李循昨晚把姑娘折腾到很晚,这会儿两人不像刚圆房那会儿了,他稍稍用了力她就疼得哭,李循想着昨晚她那副意乱情迷的模样,估摸着她大约也挺舒服,干脆狠了心折腾她,谁叫她不长记性,还这么迷迷糊糊的,他在意什么她都猜不出来。
“世子慢走。”
扣好了腰带的最后一枚玉带扣,沈虞恨不得立刻送走了李循好回去睡个回笼觉,谁知她刚刚转了个身,腰上就多了双大手,被男人扯到了他的怀里。
他霸道地吃了她好一会儿,又“上下其手”将她身上弄得一团糟,待吃得她抓心挠肺水波荡漾之际,却又将她推开,施施然地整了整身上歪了的衣襟,转身走了出去。
沈虞面色潮红,狼狈地跌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李循走了出去,看都没看她一眼。
良久,屋外竖着耳朵的青竹和阿槿才听屋里传来沈虞闷闷的声音。
“水进来。”
洗了个热水澡,沈虞这次是彻底睡不着了,干脆起了床去给王氏请安。
王氏看着沈虞眼下青黑的眼圈和微肿的唇角,心里微松了口气,看来这两口是彻底和好了,冬至那日栖凤阁的事倒也没有必要再提出来伤心了。
只是则翊的那个性子,也真该收敛收敛才是,那沈家大姑娘早就是过去了,他还念着做什么用,不能患难便能共富贵吗?
还把人家姑娘折腾成这样……
想着,她心疼地抚了抚沈虞的发,“好孩子,记得晚上提醒下世子爷……凡事都要节制些才是,就算是急着要孩子,也不能把身体先给折腾坏了。”
沈虞尴尬地就不知什么好。
王氏又叫孙嬷嬷来记账,给沈虞的分例里多加了几类补药,并把青竹和阿槿叫了进来,每日都要记得给沈虞熬一份燕窝。
沈虞早先对王氏提过了阿槿,因此王氏并不奇怪。
从松桂堂出来,想着今日舅舅便要离开长安回到杭州,沈虞也顾不上补眠了,领着阿槿就去了城外的十里长亭。
谢淮安也在。
谢淮安与周让确实是故友,周让还在长安的时候,虽与靖安侯夫人不对付,但沈崇颇为欣赏他,因此时常到靖安侯府来做客,谢淮安的父亲又是沈崇的学生,周让也就认识了谢淮安,两人年纪虽差十来岁,却相交甚欢。
后来周让去了杭州,也一直有书信往来。
是以谢淮安昨日来探望故友,沈虞虽然想避嫌,却又无可奈何。
她本就是来看望舅舅的,既不能拦着谢淮安探望故友,又舍不得早早离开,毕竟周让这一走,两人还不知何时会再见面。
周让虽是离开长安多年不见,多少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幸好谢淮安还算识趣,过来坐了没一会儿就离开了。
“这一走,也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了。”周让有些伤感地叹道。
沈虞道:“日后若有机会,我一定会去杭州看望您的。”
周让就看向了谢淮安,面带歉疚。
谢淮安明白他这是单独有话对沈虞,于是主动避开。
谢淮安走后,周让仍像时候那般揉了揉沈虞的脑袋,神情复杂又郑重地道:“鱼,若是有朝一日……舅舅是有朝一日,卫王世子负了你,你可一定不要继续再留在他身边,也不要听你娘的,去讨好他。你是沈虞,是我周让的外甥女,是昔日内阁首辅沈崇的嫡孙女,你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人,更不需要知书达礼、温婉贤淑,为了做个世人眼中合格的卫王世子妃而失去了自我,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
“舅舅希望你能过得快活,永远都是舅舅眼里当年那个活泼可爱的姑娘。”
沈虞没想到周让会对她这些话,一时怔住。
的时候,靖安侯夫人不喜欢她,母女两人很少见面,她很孤寂自卑,为了能得到母亲的一句称赞、一个怀抱,她不得不狼狈地讨好着母亲。
可即使是这样,也换不来母亲一个温柔的眼神,甚至是无休止的谩骂与折辱。
两岁的时候,祖父将她带到膝下亲自教导,他教她读书识字、琴棋书画和旁人也许一辈子都明白不了的道理。
那时的沈虞过得很快活,她逐渐明白,自己不一定非要有一个母亲来疼爱,除了祖父,她还有舅舅、大哥、外祖母,甚至是不爱话的谢淮安。
可是心里缺失了那一部分,总归是找不回来了,即便她学着去坚强变得强大坚不可摧,内心的那个自我依旧是敏感怯弱而不自信。
这是她弱点,亦是她的死穴。
而正是因为心底那点卑劣的怯弱和不自信,她永远的失去了大哥。
阿槿若是大哥仍在人世,一定不会责怪她。
可是,她会责怪自己啊。
少女时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她不后悔嫁给李循,只是在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人总要学着长大,大哥、舅舅、阿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谁都没有办法替她遮挡风雨一辈子。
舅舅性子一向刚直,这么多年过去了,这次好不容易升任了杭州知府,她已经十七岁了,长大了,不能再叫舅舅为她担心、为难。
沈虞狠心逼着自己把眼泪咽了下去。
她甚至是笑了笑,带了一点调侃的语调,“舅舅放心,我还不至于那么傻,人家都不要我了我还死皮赖脸的赖着他。”
她这么,倒是有了几分当年的那调皮姑娘的模样。
周让嘴上着“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心中却暗暗发誓——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再回长安,到那个时候,便是卫王世子,想要欺负鱼,也要掂量掂量他的分量。
之后,又与谢淮安简短地寒暄了几句,离开之前,谢淮安低声道:“子谦,你放心的走吧,我会替你保护鱼的。”
子谦是周让的字。
周让叹了口气,“淮安,你这……又是何必?”
谢淮安抿着唇没话。
沉默片刻,微微笑道:“你放心吧,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若是鱼不愿意,没人能强迫她。”
这倒也是。
周让总算是放了心,有谢淮安和阿槿在,鱼又是个有分寸的,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
送走周让后,沈虞便向谢淮安辞行。
上次和谢淮安在大慈恩寺无意碰见,不知怎么的就让沈婼听了去,还以此为要挟,虽沈虞自问没做什么对不起李循的事,但就李循那个多疑的性子,谨慎起见,她还是避嫌的好。
谢淮安看见她离开,唇动了动,终究也没再什么。
他默默地看着沈虞走远。
转眼就到了入夜。
沈虞陪着王氏处理了一些庶务,回到盈月院的时候,听李循回来了。
昨晚她回来的晚了些,李循就在盈月院等她,两人还没两句话,就被他抱着胡天胡地起来,连晚膳都没用。
因此一看见李循没过来,沈虞的心里竟然是先松了一口气。
可能今日事务繁忙吧。
只是想着早李循走时那面沉如水的模样,沈虞估摸着,自己大约是哪里又惹着这位爷了,万一他晚上回来不高兴,又欺负她可怎么办?
沈虞郁闷地叹了口气,但是她今日忙了一整天,也没那精力和闲心去伺候这尊大佛了,思来想去,想到似乎昨日去松桂堂时王氏赏了她一只攒盒,里面装了不少王氏的姐姐自洛阳带来的糕饼,她还尝了一块当中的“雪蒸糕”,极是精致香甜。
便唤来青竹,轻声吩咐道:“去把昨日王妃送的那只攒盒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