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交心
“怎么了?”
吃完了团圆饭, 又吃了一会子茶,看着时候不早了,李芙与顾晏清向众人辞行,从明德院并肩出来准备道回府。
走到门口, 李芙却停了下来,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顾晏清问她怎么了。
宴席上他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可是仔细一想, 除了上最后一道菜八宝肉圆的时候,李芙和卫王的气氛不太对以外, 好似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事。
他轻轻地唤了一声,“芙儿?”
李芙回过神来。
“倒也没什么大事……”叹了口气。
就是刚刚食案上那道八宝肉圆,做的味道太像母妃了。
的时候, 她和兄长都最爱吃母妃做的这道菜,母妃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温柔的女子,就连一向威严兄长,幼时都极爱缠在母妃的膝下撒娇……可而今不过才短短的十年,白云苍狗,物是人非,父王身边坐着的那个早就换作了旁人。
只见新人笑, 哪闻旧人哭。
即便王氏亦是温柔似水,却依旧没有任何人能代替母妃。
所以那道八宝肉圆,她只吃了一口, 心窝子就泛疼了, 触景生情, 泪差点落下来。
母妃走得那样突然,又是那样凄惨,这么多年了, 虽然她嘴上劝兄长不要怨怪父王,可同样是被母妃娇养大的亲生女儿,她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结,没有怨?
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兄妹连心,心疼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兄长李循。
兄长若吃出了母妃的味道,心里,也一定会像她一般那样难受罢。
可是李循在吃的时候,除了动作比往常更慢些,神情依旧是淡淡,她见他慢条斯理地将肉圆放入嘴中细嚼慢咽,没有任何异常。
许是她多心了吧。
兄长是男人,男人总是没有女人细心敏感的……其实,她这么想倒也不是责怪兄长,甚至私心想着,兄长真的是忘了才好,毕竟,当年兄长可是亲眼见着母妃饮下毒酒……
李芙最终没有选择去问李循。
心照不宣,或许对两个人都好。
就像人不能总记着从前的,心里怀了怨和恨,身上就是负累。
一步步都是艰难前行。
*
李芙和顾晏清走后,沈虞和李循也准备回了。
“世子。”
出了门,李循的步子陡然加快,沈虞追不上。
“世子!”
沈虞又唤了他一声。
李循又极快地走了几步,才猛地顿住步子,回头看她,皱了眉:“怎么了?”
沈虞终于追上了他跟前,微微喘着气道:“世子,你走得太快了。”
大约是因为疾走,她莹白的脸泛了浅浅的胭脂红,李循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淡声道:“嗯,那我走慢些。”
夜幕下,男人的脸一半隐没在了光影中,廊庑下几盏朗挂的羊角灯被风吹得摇摇晃晃,颤巍巍地扫在他的另一半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将他整张脸耀得如同刀刻一般的挺拔俊美。
他紧抿着唇,神色淡漠如高山之雪,仿佛适才在屋中与她玩笑的男人并不是他,他又变回了那个冷酷寡言,不苟言笑的卫王世子。
“世子,你……你没事吧?”犹豫了片刻,沈虞还是问出了声。
她觉着,李循语气和面色好像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不上来。
“我能有什么事。”李循面色淡淡地转过了身去。
两人并肩一道往回走。
到了盈月院门口,他自己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叫她不必再等他先睡就成。
沈虞看着李循走远。
“回吧,别看了。”阿槿皱眉,把她推了进去。
今晚的月亮好圆。
沈虞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干脆披着衣服下了床,开了窗。
冷风呼呼地直往里冒,入了冬后,天气越来越冷了。
沈虞看了一会儿月亮,将窗屉放了下去,拉上朱帘。
她重新换了件厚实些的大红金石榴夹棉长袄,拿了一件李循放在这里的银狐轻裘,心地开了门独自去了琅骸?br/>
“世子不在这里,”琅褐械牡苹姑挥忻穑涿济娲S堑厮档溃骸笆雷踊乩春笕チ耸榉浚还混南阒埃雷佑殖鋈チ耍劣谌チ四亩久敲桓椅剩雷右膊灰久歉拧!?br/>
意料之中。
李循从来都不是一个愿意将自己的脆弱和伤口袒露于人前之人。
沈虞抱衣慢慢踱着步。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
今晚的月亮很圆,好似它从未阴晴圆缺过,从来便是这么的美,这么的圆,悲欢离合亦与它无关。
李循负手静静地立在廊下,凝望着夜幕中的那一轮皎洁的明月。
寒意从脚底直往身上钻,没站一会儿,脚尖都麻木了。
李循却好似未有知觉,察觉不到寒冷般,孤寂地立在那轮明月之下,月光的清辉照亮了狭的庭院,如同白昼一般,却多了几分清冷肃穆,他静静地想着事情,一时竟入了神,良久良久,身上忽地一重,一件暖和的披风便披在了身上。
沈虞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尖,给他把披风系上。
李循微怔,“你怎知道我在这里?”无意间触碰到了她沁凉的手,转而握住,皱了眉:“你快回去。”
沈虞自然不会回去。
她微微一叹,低声道:“世子,妾身错了,你责罚妾罢。”
她看向李循,眼中带了几分歉疚。
其实做那道菜之前,她特意听过李循的口味,赵贵家的无意间提到李循与李芙时都极爱吃先卫王妃做的八宝肉圆,长大后却不知怎么的,口味就变了,因她时候也爱吃这道菜,这才想着做来试一试。
没想到,正好勾起了李循的伤心事。
他嘴上没什么,但两人好歹也同床共枕了这么久,她心里隐隐约约地就察觉到了。
人人都他深沉睿智、隐忍多谋,整个卫王府都要指靠仰仗他,明熙帝爱重栽培他。
可是人后的他,冷漠、多疑、敏感、孤僻,极少与人交心,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未与她透露过半点朝堂之事,甚至于只要她做了一丁点儿不对付的事,他都要生气,连一句都懒得。
他不是个爱的人,有什么也喜欢在心里头藏着。
可这不代表他不在乎。
先卫王妃之死在卫王府是个禁忌,从没人敢提,而卫王与李循父子两人,虽看起来十分客气,李循待卫王也极是孝顺,封地有什么珍稀,都会先献给明熙帝和卫王。
但是这两个人之间,客气的太刻意了,甚至多了丝疏远和冷淡。
她猜,兴许李循母妃之死是与卫王有关。
正因如此,他才一直无法忘怀。
今夜确实是她做的不对,见李循没话,她又重复了一遍,“世子,妾身不是有意……”话还没完,下一刻,李循忽地将她紧紧地拥进了怀里。
他将下巴隔在她柔软清香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哑声道:“别动。”
“让我靠一靠。”
他抚着她单薄的背,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那般的瘦弱,可是这样抱着她,闻着她身上熟悉的香气,他难受的心绪竟奇异的平复了许多,还有种有踏实的感觉。
女孩儿的肌肤柔软滑嫩,他忍不住再次弯了弯腰,将冰冷干涩的唇贴在她的肌肤上,贪婪地攫取着她身上的温暖。
颈间痒痒的,他细碎的吻渐渐落在她柔软的发和细腻的肌肤上。
无关情.欲,不带半分的急迫,温柔而平和,他好像只是想找一个停靠的港湾,而沈虞刚好站在他的身边,他便不顾一切的停留了。
此刻的他,如一只蛰伏冷血的兽,终于露出了背上血淋淋的狰狞伤疤。
本来也没想什么,毕竟过去的事情再旧事重提,亦不过是一段伤心的往事。
可这样的月色,这样的夜,这样的她,他终究是没有忍住。
他是李循,是卫王世子,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却也同时是一个求而不得的普通人,会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曾几何时,他也曾是一个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兄长护着他,母妃疼爱他,就连如今待他十分敬重的父王,曾经对他亦是爱意深沉、严父如山。
可是这一切都在明熙二十三年那一年土崩瓦解。
“那一年我九岁,因静愍太子之案,舅舅和外祖父一家被连坐,皇祖母生怕母妃耽误了父王,便从宫里给母妃赐来了一杯鸩酒。”
他的声音低沉悲切,丝丝缕缕散在寒凉的朔风中。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李循都始终忘不了那一日的场景,“我躲在母妃屋里的碧纱橱里,眼睁睁地看着她饮下了皇祖母赐来的毒酒。”
“开始我以为那只是一杯普通的酒,后来……后来,我看见她嘴角流下大片的鲜血,我吓坏了,才知道那不是一杯普通的酒。”
“我忍不住放声大哭,想上前翻那杯毒酒,可是张嬷嬷却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巴,她哭着‘世子,不要去,让王妃走的体面一些吧’。”
“我不懂,不懂为什么母妃一定要死,才能保全卫王府,难道决定卫王府命运的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吗?我挣脱了张嬷嬷,抱着还残留了最后一丝气息的母妃破门而出,我想去找大夫,我觉得我一定能救她,因为我是皇祖父最宠爱的孙儿。”
“可是开门后,我发现父王就站在门口。”
到这里,他悲凉一笑,“呵,他……就站在那里看着我,看着我哭着求他,救救母妃。”
“我以为,他也一定如我一般想要救活她,因为那是他举案齐眉、相互扶持了多年的发妻。”
“可他却对护卫们下令,将我与母妃强行分开,把我关进了琅豪铩!?br/>
“三天之后,我哭干了嗓子,被他放了出来。”
“而母妃也永远的离开了我。”
他得很平静,甚至是到卫王妃饮下毒酒之处,除了语气微微起了波澜,连一丝哽咽也无。
真相远比传闻要残忍,沈虞听完后,也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震惊之中。
卫王在朝中一向以仁厚和善著称,难听些就是懦弱,但这么多年来,还从未听过有人传过他的半分错处。
可按照李循的法,先卫王妃之死,竟与卫王的袖手旁观也脱不了干系。
骨肉至亲惨死,皇祖母亲亲赐的毒酒,亲眼目睹母亲身亡,往昔多年的父子情分也毁于一旦,从此后父子离心……年少的李循经历了太多太多,他被迫快速的成长起来,逐渐变得理智冷酷,为了明哲保身,他变得不再柔软,开始敏感,多疑,连自己的生身父亲也开始防备,更做了太多太多虚与委蛇和违背本心的事。
有的时候停下来回头看看,他会发现自己不认识自己了。
李循抱着沈虞,将脸深深地埋在她温暖的颈窝里,若是沈虞此刻抬起头来看看他,会发现他的表情十分痛苦。
犹豫了片刻,沈虞的手轻轻抚在了他的后背上,轻声道:“世子,有的时候,回忆也很美好。像妾身,即便父母双全在世,却连美好的回忆都不曾有。”
“既然已经失去,再百般的痛苦,那人也终究是回不来的。”
就像她,在得知大哥的死讯之后,再怎么的懊悔痛苦,大哥也不活不过来了,逝去的人已经逝去,活着的那个才需要在承受痛苦的同时再鼓起巨大的勇气去面对过往的一切。
她将希望寄托在李循身上,就是希望他能替大哥好好活下去,完成大哥未尽的心愿。
李循感觉怀里的沈虞挣了一下,他疑惑,松手与她分开,看见她那双潋滟的杏眼中秋水点点,认真地凝视他的双眸。
“世子见过妾身的母亲,应当知道她并不喜欢妾,其实从很的时候起,母亲便极厌恶妾身……”
到这里,沈虞顿了一下,苦笑道:“她对表叔家骄横跋扈的表弟都比待妾身好十分,那时妾身时常会害怕地想,是不是妾身做错了什么事,惹得她不高兴了,她才会不喜欢我、讨厌我?”
“可不管妾身怎么努力,怎样讨好她,她都始终不会对妾身展露一个笑颜,甚至妾身在为她庆祝生辰时偷偷亲了她的脸,她都会羞辱妾身不知廉耻。后来妾身才知道,母亲是因为生妾身时血崩,才导致终身不孕,那时妾身也恨她,为何要将这件事怪到我的头上,当年妾身只是个无辜的稚童,稚童又做错了什么呢?”
“但随着妾身长大,才渐渐明白,母亲那时候是多渴望能生下一个男孩,父亲自娶了她之后后院便没有空闲过,她的第一胎生下的是个死婴,第二胎被姨娘推到产父亲却偏帮姨娘,因生不出男孩,祖母不知道抱怨了她多少次,偌大的侯府对她的闲言碎语从未断过……所以她才会恨妾身,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一笔写不出两家字,这个世道之下,只有家族永远是一个人永远的庇护,既如此,那也只能想开一些,总好过怨怼悔恨,相互折磨。
一边是发妻,一边是卫王府上下几百口的性命,卫王做出的抉择是放弃妻子保全卫王府。
他知道,沈虞的意思是告诉他,父王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其实李循心里也明白,当时那个情形下,父王这么做是权衡之后最理智的决定,正如当年的他也做了同样的选择,娶沈虞保卫王府。
只是他怎么也无法接受,父王放弃母妃的代价是母妃的性命。
他曾经想过,一旦卫王府出事,他会立刻和沈婼和离,或者的大逆不道些,干脆带着一家人反出了长安,总之他不会要任何人出事。
可是当沈家迟迟不肯完婚拖延与他的婚期时,他还是心软了,最终还是选择去退婚。
只是阴差阳错之下才不得不娶了沈虞。
他忽然很害怕,当挚爱之人与权势富贵摆在自己的眼前的时,他究竟会选择哪一个?
李循的眼眸中光芒渐渐有些黯淡。
“你怨我吗?”
他忽而低声问。
沈虞一怔。
李循又:“当初我是不得已才娶了你,婚后我也一直冷待你,甚至在你为我试药生病之时都未曾去看过你一眼,你心里怨我吗?”
沈虞垂下了眸子。
一点不怨是假的,毕竟人心都是肉做,嫁给李循,看到李循第一眼的那一刻,她几乎将他当成了哥哥沈逸。
她希望他能如他一般对她好,对她温柔,对她笑……可是,怎么可能呢,即便两个人再像,他也终究不是他。
阿槿的那些话,更是令她幡然醒悟。
失望大于怨,然而对于她来,连失望都不够资格,因为李循就是李循,她又凭什么要求他为一个不爱的人而改变。
“从前的那些事,妾身都不记得了,”她摇头,“妾身只会记得世子对妾身的好,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世子,你也一样。”
她的眼神温柔而坚定,当真没有丝毫的怨怼。
李循望着她那双明亮清澈的双眸久久不能回神。
他第一次开始认真地审视眼前的女子,明明是这样弱不禁风的一个人,明明两人相识亦才不过短短数月,她的话语却仿佛有种魔力,能够令他相信她所的一切。
她没有谎,她是真的不怨他。
或者,她总是这样,什么回报都不要。
能够被一个人这样珍视和认真地悦慕着……
这种感觉很奇异。
李循心中微微动容,但他不发一言,只沉默地低头将她绵软的手拢在大掌中。
女孩儿的手很凉,李循攥着她冰凉的手,只觉得手中塞了块儿冰。
怎么能这般的凉?他不禁皱了眉,又将少女白嫩的柔荑擩进自己的怀里,姑娘却又不听话,掂着脚尖挣扎,“世子,妾身不冷……”
下一刻,尖尖的巴被他勾起来。
“撒谎。”
他眸光晦暗地看着她,视线落于女孩儿那饱满圆润的朱唇之上。
片刻后沈虞瞪大眼睛。
她下意识地就像往后退去,男人的大手却仿佛先有预知般按在了她单薄的后背上,将她往自己结实的胸膛上一扣,抚着她柔软的下巴将她的甜美尽数吮入口中。
以往李循只有在云雨时情到深处才会吻她,可是这一次,即便没有肉.体沉沦,仅这绵长的吻,竟也会让人无比的愉悦与回味。
一开始的时候和风细雨,慢慢地,他故态复萌再次变得急促和粗暴起来,好像要将她拆吞入腹般用力,徒余她一人艰难地应付着这场不知何时结束的暴风雨。
察觉到她快喘不上气来的时候,才抵着她的额头,喘息着分开。
“日后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妾身。”他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
沈虞觉着有些痒,侧身躲了躲在,尽管不解,但仍是开口拒绝,“世子,这于理不合……”
况且过于亲近,总生狎昵。
“可还冷?”他不置可否,淡淡问她。
沈虞迟疑地“嗯”了一声。
“我抱你回去。”
男人语气清冷,轻而易举地就将她抱了起来盈月院,转身往盈月院的方向走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口没头没尾地淡声了一句。
“你听话就是。”
夜色已经很深了,沈虞开始发困,进屋的时候眼皮都睁不开了,听到这话也知道自己无法拒绝,干脆装哑巴。
李循吹了灯,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也脱靴躺了上去,盖着被子拥着她,用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
女孩儿的肌肤柔软细腻,泛着少女独有的淡淡甜香,他深深地嗅了嗅,只觉鼻间尽是她的甜美。
“虞儿。”
他躺了一会儿却睡不着,便低声问她:“你以后,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怀里的人没动静。
李循等了片刻就没耐心了,皱眉将大手踅摸进姑娘软绵绵的怀中,略微有了力。
沈虞便被他弄醒了,嘤咛一声。
她刚刚差一点儿都要睡过去了,朦朦胧胧的也不记得李循问了什么,只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枕头里,往里头滚了一滚,含糊地应了一声。
皎洁的月光下,她那张莹白的脸分外的精致可爱。
李循紧绷的心头终于软了下来,放了心,又像是了结了一件大事般,吐出一口气,他心满意足的将姑娘又往怀里揉了揉,两人便这般同衾而卧,合衣交颈而眠。
一夜无梦。
早起床时,难得李循还睡在一边。
沈虞微微有些惊讶,拥着锦被起身来量他。
李循睡眠浅,听到动静,他也睁开眼醒了。
“世子今日不去上值?”
“今日晚些去,”李循拢着衣服起了身,闻言扭头轻弹了她一指头,“你是不是盼着我天天在宫里不回来?”
虽然不疼,沈虞还是下意识的捂住了额头,闷声道:“没有呀。”
李循的心什么时候在家里过么,回回上朝上值他都是最积极的那一个,又没提前声儿,怎么这会儿反倒怪自己了?
她扁着唇儿垂着眼皮,一股受气媳妇儿的模样,李循看得啼笑皆非,昨晚的郁气顿时烟消云散。
挑了挑眉,“给我看看,敲疼了?”着倾身往前查看,胸口裸露的肌肤直往沈虞的嘴边贴。
李循常年习武,肌肉分明而紧实,肩膀和胸口都鼓鼓的,这么一靠过来,男人身上那股天然的味道和灼热的气息便直往鼻子里头钻,沈虞忙将他推开下床去,躲得远远地。
“该起了。”
李循勾唇一笑,倒也没闹腾她,两人穿好衣服如往常一般去了明德院昏定省,顺便在那里用了早膳,之后李循才去上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