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 他不可能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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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花四方翘几上牙盘里的翠绿的葡萄与圆润的梨子散发着新鲜水果淡淡的甜香, 紫檀玫瑰美人榻上,沈虞举着一册新出的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今日天冷,府中也没什么大事,她便窝在盈月院中废寝忘食地读李芙赠她的话本子。

    须臾, 她用手捻了一粒葡萄, 剥皮放入了口里。

    酸酸甜甜, 汁水饱满, 里面还没有籽。

    沈虞没在冬天吃过这么新鲜的果子,吃完一颗后意欲未尽, 忍不住将书放在了一边,又捻起一颗葡萄。

    按这个季节原是吃不上这般新鲜的瓜果,但这葡萄名为“洞子货”, 是种在火室中的反季节果蔬,颇为稀有,以往多是供应宫里的尚食局,不过近来李循颇得圣心,明熙帝疼爱他,自然是将好的都要赏给这个好孙儿,李循得了之后, 便各自给明德院和松桂堂分了,这次盈月院也得了不少,还是陈风亲自来送的, 可将青竹给高兴了许久, 一直念叨着这事儿。

    榻几上的水晶盘中还摆了一碟窝丝糖, 一边吃窝丝糖,一边吃葡萄,又甜又清爽, 端的是惬意。

    沈虞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等李循回来的时候,面前盘子里的葡萄就还剩下四五颗了。

    大约吃的颇为尽兴,她将衣袖挽上去了一截,露出白皙纤细的藕臂,一双白皙纤细的玉手将那圆润优雅的拨开放入口中,一边吃,一边舔了舔唇,唇角那滴晶莹的汁水就被那灵活的香舌卷入了口中。

    “世子。”

    这时,门外的婢女叫了一声。

    听到动静,沈虞才转过身来,先是惊讶,而是嘴角扬起一抹笑,微翘的唇瓣如那刚剥出来的葡萄一般饱满圆润,鲜嫩欲滴。

    明明只是在吃葡萄,却硬硬生叫他看出了活色生香的意味。

    沈虞浅浅一笑,“世子回来了。”

    她想站起来给李循更衣,不过手上都是葡萄汁,就从案几上拿了帕子要擦手,李循掀了她一眼道:“不必了,我自己来。”

    径自去了楠木嵌金丝花鸟屏风后更衣,而后入了净房。

    出来的时候,盘子里的葡萄就只剩下一颗了。

    沈虞正在意犹未尽的擦手,见他从净房出来后眼风无意间扫了眼案几上的盘子,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做了件蠢事……

    “好吃?”

    榻凹了下去,李循坐过来,似笑非笑地问她。

    “好、好吃。”沈虞也不大好意思,人家好心好意给自己送过来,结果自己从嘴缝儿里给他留了一颗,这还不如不留。

    沉默半响,她指了指一边牙盘中梨子,“世子,您要不要也尝一尝?”

    “给我留的?”李循却用下巴指了指她面前牙盘里唯一的那颗葡萄。

    沈虞一哂,故作言而有其他,“这个,这个梨子也挺香甜。”

    “我尝尝?”

    沈虞松了口气,就伸手去给他用银勺夹了一块儿。

    “不是这个。”李循道。

    “那是……”

    沈虞放下银勺,刚刚转过头来,嘴巴就被他堵住。

    他最近好像格外喜欢吻她,如同得了新趣味儿一般,以至于沈虞都不敢随便去瞧他。

    片刻后,两人分开,李循松开拢着姑娘下巴的大手,修长的指尖划过怀中她潮红的脸。

    沈虞刚刚缓了一会儿,就听头顶上男人喑哑着嗓子道:“沈虞,不许再勾我了。”

    话音里还隐隐带着几分责怪的意味。

    她何时勾他了?沈虞杏眸睁大。

    她抬了抬眸,果见李循正板着脸瞧她。

    若不是他此刻鬓发散乱,眸中犹带着深沉的欲.色,沈虞都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当然,世子爷也就是嘴上,他刚刚食髓知味,正是意犹未尽之时,两句来掩饰自己的失态,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于是他“装模作样”的忍了一忍——实则是换气,便又低下头,继续去饮那未尽的美酒。

    只是这次的美酒却有些烈,他刚呷了两口,正在兴头儿上,忽地舌尖就一疼。

    李循身子一僵。他直起身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怀里香软的姑娘。

    姑娘唇瓣红肿,她慢慢睁开眼,眨巴两下,雾蒙蒙的眸子里好似盈着一汪纯粹的清泉,眼角偏又带了几分狡黠与妩媚。

    她嘴角勾了勾,起身就要走。

    李循眼疾手快,一揽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拉回了自己的怀里,掰着她尖瘦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向自己,有些好笑的问:“好啊你,竟敢咬我?嗯?谁借你的胆子?”

    沈虞无辜地眨了眨眼,“是世子适才,不许妾身勾你。”

    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倒映着李循的脸。

    只有他。

    她欢喜他,且深爱他,一刻也离不得他,满心眼儿里都是他。

    一想到这世上竟有一个女子爱自己爱的如此深切,李循的心便柔的要仿佛化作了一潭水,他一瞬不瞬的凝着沈虞,嘴角慢慢上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他、他笑了?

    沈虞愣了愣。

    是真的笑了。

    他好像有点儿开心呢。

    沈虞还没见过李循笑的这么开心的时候,尽管他的嘴角只是比平时扬了扬,却也够难的了。

    他今日这般高兴,还有心思和自己调情,应当是因为在宫里得了明熙帝的赞许和嘉奖的缘故吧。

    沈虞估摸着是这样,不过李循能高兴,她自然也是高兴的。

    毕竟李循可不是个好伺候的男人。

    “妾身?你又错了。”李循赏了她额头一颗金栗子。

    疼!

    这次是真疼,沈虞笑容没了,懊恼地从他怀里钻出来,“该用午膳了,妾……我,我命人去传膳。”

    “谁准你去了?自己犯了错,还不许别人了?”李循拉着她的手没叫她起来,反倒是一把揽起了她纤细的腰肢转身就往屋里头走。

    不好。

    沈虞唬了一跳,忙揪着他的衣襟急声道:“世子,你这是做什么呀?你快放我下来!现在可是白日……呜呜……”

    李循自是不会听她的,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嘴儿。

    他没抱着她往榻上去,而是两步并作三步去了窗边的书案上,将上面的折子文书往地下一扫,给沈虞放在上头。

    炽热的呼吸如网织般铺天盖地而来,大约也知晓自己反抗不了,姑娘渐渐不再挣扎,只抱住男人宽阔的后背艰难承受着。

    这时,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地敲门声,“世子爷,世子爷!”

    沈虞惊醒,睁开眼睛唔唔了两声。

    李循眼皮动也未动,粗粝的指腹捏住姑娘颈间细腻的肌肤,哑声道:“专心些。”

    案几上又落下两件衣衫,直过了好一会儿,就在两人都有些意乱情迷的时候,那恼人敲门声竟又不知死活地在耳旁响起。

    “世子爷,您在不在?是颍州急信!世子爷!”

    这会儿李循可不能再装没听见了,身形微滞。

    趁着他迟疑的空挡儿,沈虞忙推开他从书案上跳下来,从地上将裙衫捡起来胡乱套上,低声道:“我去取信……”

    陈风在外头焦急地等待着,直到沈虞开房门,女孩儿的脸色如春水海棠般潋滟生辉,发鬓与裙衫微微散乱,陈风只扫了一眼就猜到适才里头发生了什么,慌忙低下头暗暗叫苦,暗忖只怕又得被世子记恨一回。

    “世子妃,这是颍州来的急信,烦请您务必递给世子亲自拆开。”

    好事被断,李循自然没什么好脸色,臭着脸接过沈虞递来的信。

    信上用火漆封口,信封上还残留着密探留下的汗渍。

    这是八百里加急从颍州从来的急信,必定是出了大事,李循的神情逐渐肃穆起来,结果沈虞递来刀,把信划开取出里头的信,一目十行,愈看神色愈发严肃和冷厉。

    “出什么事了?”

    沈虞下意识的她问了句,话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话,李循应当是不喜欢她听这些事的。

    没想到李循倒也没藏着掖着,他沉声问道:“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过的大堂兄?”

    大哥?

    沈虞心口一滞,好一会儿,才艰涩道:“记得,他,他怎么了?”

    李循道:“他在颍州反了……”

    沈虞的脑子“嗡”的一声。

    ……

    ……

    “虞儿?虞儿?”

    李循皱眉看着突然呆怔住的沈虞,手在她面前挥了挥,“你有在听我话吗?”

    “什、什么?”沈虞喃喃。

    她的指尖都在颤抖,眼神茫然毫无焦距,李循诧异于她这古怪的反应,“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拉了她的手坐下,发现她的手十分冰冷。

    “你和大堂兄认识?”他忽然问。

    沈虞瞳孔骤然一缩,后背沁出冷汗。

    她掐了掐自己的指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避开李循锐利的目光,“自然不,不认识。”

    “就是,就是我时候极怕鬼,当年的巫蛊之案,静愍太子一家都未曾幸免于难,那个在颍州出现的人,怕不是鬼魂?”

    “我害怕,世子,我就是害怕。”

    着,她求助似的望向李循,雪白的脸上还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恐惧与楚楚可怜。

    李循微微松了一口气,巫蛊之案发生时沈虞不过才五六岁,怎么可能认识大堂兄呢。

    这姑娘没想到还是怕鬼的,他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宽厚的大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这个世界上哪里有鬼,你别自己多心了,再,这事同你也没关系,别瞎想。”

    沈虞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

    李循以为她仅仅是害怕,这事也没再在意,就此揭过。

    是夜他一晚都没回来。

    沈虞也不知他去了哪里,总归是因为这封密信发生的事,看着情形,李循应当是在各州紧要关塞都安插了眼线,颍州李衡叛乱的消息才能先明熙帝一步收到,第二日一早,这事情就陆续在大街巷传开了。

    十二年前静愍太子死后,民间就有传闻静愍太子留了一子并未身死,而是被高人救走,没想到这人竟便是他的嫡长子李衡。

    李衡不仅活着,还活生生的在颍州活了十几年,并暗中指使当年同他一道流亡的东宫属官高纶在暗地里创建了一个名为“渡善教”教会,开始的时候是着念佛持戒,普度万民终生的名义吸引了大批的流离失所的流民与农民加入,之前明熙帝也是多次出兵镇压未果,半年前李循去蜀地镇压的叛贼高镇就是教主高纶的亲弟弟。

    没想到这渡善教的背后之人竟是静愍太子的嫡长子李衡,李衡躲在暗处精心筹备了多年,如今势力越发壮大,干脆直接露出了自己的名号。

    为了推翻明熙帝,他写檄文痛斥明熙帝为政不仁,弑兄杀弟,残害亲子,宠信奸臣,又列了明熙帝当政期间的十余条罪状,明熙帝看后勃然大怒,当即任命武德将军周维率三万精兵立刻前往颍州剿匪。

    剿匪,没错,就是剿匪,明熙帝绝不会承认那造反的李衡是自个儿的嫡亲的长孙,他,自己的嫡出的长子和长孙早就死了,那颍州李衡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这话一出,顿时如油锅里投了一把豆子,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朝野中也是甚嚣尘上。

    而明熙帝素日里最为宠爱皇孙李循,临到阵前却将武德将军周维派去了战场上,周维是赵王的连襟,两人关系颇为亲密,眼看着明熙帝也是半截身子如黄土的人,这大好的立功机会却给了赵王党,原先暗中拥立卫王的人也纷纷坐不住了,趁着周维出征一个个赶着上门跟赵王套近乎。

    赵王府面前门庭若市,卫王府的乌头大门前却是门可罗雀。

    腊月十三,新雪初霁,晴。

    长安东市天香楼二楼的雅间里,沈虞蹙眉坐于上首。

    下首立了个身着灰青色直裰的中年人,身材中等,眉眼普通,是那种丢在人群里一眼望过去也不会注意的那种。

    这中年人唤作方伯,与沈虞有过一面之缘。

    方伯神色恭敬地道:“回姑娘和阿槿姑娘,赵先生听闻庐江郡王尚在人世的消息后立刻派遣人从颍州连夜赶来,如今颍州各地都挂满了渡善教的白巾旗,只许出不许进,俨然已是渡善教的天下。”

    赵先生唤作赵玉,是当年沈崇安排在沈逸身边的护卫之一,在沈逸还活着的时候便被沈崇安插到了渡善教中,但赵玉仅仅在李衡少时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二人并不相熟,因此他并不能判断如今渡善教中的那个庐江郡王是真是假。

    渡善教的教主是当年东宫的属官高纶,高纶当年也一直在寻找沈逸的下落,只是沈逸注定寿数不永,沈崇又担心高纶居心不良以沈逸来挟天子而令诸侯,因此千叮万嘱沈逸在云台隐姓埋名安心养病,不要复仇,并在渡善教安插进赵玉,这样高纶有什么动作,他也能事先察觉。

    沈逸自知沈崇是一切为了他好,更何况若真是起兵反叛,只怕天下黎民百姓又要遭受战乱荼毒,故而隐忍不发,一直躲避高纶。

    后来崔神医在回来的路上掉落悬崖粉身碎骨,阿槿一直怀疑与高纶有关,但若真是高纶,必定要灭她与阿槿的口,因此沈虞猜测害死崔神医的人并非是高纶。

    只是此人究竟是谁,如今竟半分头绪都没有,凭空又冒出来一个假冒大哥的李衡。

    沈虞并不认为颍州那个假李衡是沈逸,沈逸的骨灰是她亲自收殓,她有预感他已不再人世。

    那么那个假李衡又是谁?

    方伯又道:“渡善教的教主赵先生见过一面,那位李少主却是深居简出鲜少露面,因此赵先生亦不知那人是否是庐江郡王。”

    既然不肯露面,那假冒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沈虞沉吟片刻,道:“方伯如今既不能回颍州,便暂时留在长安吧,祖父生前给我留了几间铺子,你去那里做个管事,日后再也不必过刀尖舔血的生活。”

    方伯忙道姑娘厚恩,给沈虞磕头道谢。

    沈虞遂领着他去了城西的沈家铺子。

    回来的时候两人在马车上俱是心事重重。

    “鱼,你不要多想,高纶狼子野心,公子身故,为了自己伐帝师出有名,他找人假冒公子也是极有可能的。”阿槿安慰她。

    “我省得,可正因如此我才会愤怒,”沈虞愠怒道:“当年东宫待高家也不薄,如今高纶为了一己之私却着大哥的旗号挑起战争、四处行凶作恶,实在是可恶!”

    不论是庐江郡王李衡,还是沈家大公子沈逸,大哥从来都是一个再温柔和善不过的人,从前在云台,但遇路边饥苦人,他都会毫不犹豫的解囊相助,和他在一起相处了那么久,堂堂皇太孙,她甚至都很鲜少见他对旁人发过脾气,他这样好的一个人,即便如今还在人世,亦绝不可能去到高纶的阵营助纣为虐。

    所以沈虞笃定颍州李衡不是沈逸。

    只是不想也就罢了,这么一想,又忽觉得从前与沈逸相处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他的音容相貌,一颦一笑,一字一语。

    转眼两人分别已是三年,有时她深夜午夜梦回,醒来泪水沾湿了衣裳,竟发现他的容貌都已有些模糊了,这时她便会惶恐地转过头去,贪婪地望着身旁熟睡的李循,意图从他的俊美深邃的容颜上找出几分沈逸的痕迹。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可她却甘之如饴,愈陷愈深。

    ……

    正想着,马车陡然剧烈地一晃。

    昨日刚刚下了半日的雪,今日早天才放晴,路上的积雪却并未完全融化,前面的马车压过一处积雪堆上,车夫一时没有拉稳马缰,马车就突地了个滑,速度加快,差点与前面卫王府的马车撞上。

    “吁,吁,吁!”

    车夫赶紧呼停了马儿,开车门询问沈虞与阿槿的状况,“世子妃和阿槿姑娘没事儿吧?”

    “无妨,你去看看后面如何,可有人受伤?”沈虞吩咐道。

    “是,是。”车夫忙跳下车辕去了后头。

    沈虞撩开帏帘一望,发现马车如今是停在长安最繁华的一处街道,路边人头攒动,眼看着已走出了东市,穿过东市再拐两个路口就到了卫王府所在泉醴胡同。

    再看看日头,估摸着差不多再有一炷香就到家了。

    她边思忖着边准备放下帏帘,眼角的余光中,似是有个熟悉的青衣背影自远处一闪而过。

    帏帘落下,她忽地怔住。

    “大哥?大哥!”

    沈虞突然撩开帏帘,四下张望。

    而后不顾阿槿的阻拦手忙脚乱的就跳下了马车向前跑去,口中喃喃,“大哥……是逸哥哥……是逸哥哥……”

    “鱼,你在胡什么?”

    阿槿立刻也跟着下去把沈虞拉住,待听清她口中的究竟是什么后,面色大变,“鱼,公子已不再人世了,你不要犯糊涂!”

    “我没有,我没有犯糊涂,我没有看错,大哥的背影我不会认错的,就在前面!”沈虞急急辩解。

    “你疯了!”阿槿压低声音,她四下看去,只见四周人头攒头,身着什么颜色衣裳的人都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人都有,却独独没有沈逸的背影。

    “公子他,已经去世三年了,”阿槿叹了口气,耐心道:“鱼,你真的看错了,那不是他,是你太过思念他,才会将旁人认错成他,你看,这里哪里有他?”

    她的手指一一指过人群,确实已没了他。

    “不!我不信!”

    沈虞一把将阿槿给推开,再次跑到了前面的人群里。

    她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四下乱窜,见了身着青衣的男人就把人家拉过来看脸,发现不是后又口中不停地道着歉,阿槿看了心中极不是滋味。

    但是她没有动,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等着,直到沈虞彻底死心,落寞地走了回来。

    “走罢。”阿槿狠了心,将沈虞一把推上了马车。

    而那厢,繁华热闹的东市中,天香楼二楼的雅间里,一身雨过天青色折枝竹叶锦袍的俊秀男子正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涌动的人流,以及在其中乔装后监视他的暗卫们。

    他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青瓷描金茶盏,嘴角勾出一抹慵懒的笑,“阔别多年,长安果然还是如从前一般繁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