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食神?7
王府宴会,设在后花园,宾客满堂。五月左右的初夏,牡丹开的正好。
庭园各处随心点上数盆牡丹,一回头,一转角,或是一团鲜红,或是一片明黄,跃入眼中,花景融合的正好,看似不经心,实则是处处用心。
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牡丹花在夜间也能开的如此肆意明艳,灯下观花,正如灯下赏美人,美胜三分。
景美,席上的菜是更是华美异常,这花的风头都被菜夺了一半去。
燕窝鸡丝汤、海参烩猪筋、鲜蛏萝卜丝羹、海带猪肚丝羹、鲍鱼烩珍珠菜、淡菜虾子汤、鱼翅螃蟹羹、蘑菇煨鸡、辘轳锤、鱼肚煨火腿、鲨鱼皮鸡汁羹、血粉汤、、、、、、菜品五花八门,色香味具全,赢得了宾客的一致好评。
要不是在宴席上,估计有人就要抛下礼仪,伸出魔爪大快朵颐。
六十岁的老王爷,精神矍铄,满面红光,吃得也分外乐呵,连连称赞今年厨王的好手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主尽欢。
菜都上完了,忙了一整天的厨子,终于能够放下紧绷的神经,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休息,等领赏钱。
刀孤零零一人,站在角落里,满脑子都是道啊,魂啊。从晋西回来,刀的疑惑非但未解,反而更胜,确如大师傅所言,于技,他已经登峰造极,于魂,那可就是二丈摸不着头脑了。
疑惑如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大,做菜想,做梦也想,愣凭刀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出改用什么样的方法炒出让大师傅满意的碎金饭。
好在做菜的技法对于刀而言,已经和呼吸一样印刻在大脑深处,成为生存本能。
要不然在刀这种心不在焉的情况下,指不定能惹出什么大乱子。
“刀师傅,主桌上加一道长寿面。”
“好。”刀似听到似没听到,浑浑噩噩的应了一声,开始机械的和面,切面,下面。
“哟,刀师傅,你在这里干什么啊,宁王想见,你急的很,快点。”
有人进厨房催促了一声,有急急忙忙地走掉了。估计是今天王府的下人也,忙的不可开交,脚不沾地。
不知道是谁带的路,也不知怎么走的,刀就这样稀里糊涂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来到了主桌。
“大胆刁民,见了宁王还不行礼?”有人喝道。
刀回神,端着面条,傻看着一大桌子一看是出身高贵的大人物。
“算了,算了,让他先把寿桃放上来,难得有人能把寿桃做的那么好吃。”老王爷笑得慈眉善目。
刀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怎么会是寿桃?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刀端着那碗长寿面跪在桌边,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道:“请宁王恕罪,由于通传有误,所以草民做的不是寿桃,草民这就去再做一份,请宁王恕罪。”
“没事,不用再麻烦了,刀师傅做什么都好吃,端上来吧。”
宁王是出了名的脾气好,听到刀做错了菜,没有一丝生气,反倒替刀解起围来。
刀心中的不详已经似化作了一只有行的手,攫住了刀那颗噗通乱跳的心脏。
罢,罢,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刀起身将那碗长寿命摆上了桌。
面条经过多次揉按捶,产生了筋道的韧性,一根面条就窝了一整碗,分毫未断。
面汤是烫是熬出雪色的骨汤,卷着一丝焦边的金色荷包蛋卧在一排翠绿的青菜上。
几个棕色香菇吸饱高汤后变得圆润可爱,放在一边用可于装饰,也可丰富面条的口感。
主桌上的大人物看到这碗长寿面纷纷无言,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半晌才坐在宁王身边的王爷摆了摆手开口了句端下去。
那语气听在刀的耳朵里就像了一句拖下去,宰了。
有个侍女走向前,正要端走那碗长寿面。
“不用端走了,放下吧,我尝尝,自从婉走后,这么多年,我便在也没吃过长寿面了。”
老王爷把面条端到面前,“唉,今天难得有人做啊,这要在不吃一回,没准连长寿面的味道都给忘了呢。”
刀站在一边,突然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
同样怀念的语气,同样哀伤而带点期待的眼神,这,这不是和大师傅吃炒饭那天的情况一样么?
我的这一碗面条,能否让宁王满意?
刀的心脏快蹦到了嗓子眼,紧张而亢奋,目不转睛的盯着宁王的一举一动。
宁王拿起筷子,颤巍巍的夹起面条。面入口,食不知味。宁王颓然地放下筷子,唏嘘道:“看来我是再也吃不到那样好吃的面条喽。婉她,唉,是啊,除了婉,有会有谁会和她一样如此用心的做好这碗面条呢。”
老王爷自顾自絮絮着他和原配夫人的往事,越越伤心,红了眼,泪水就哗啦啦往下流啊,那叫一个老泪纵横啊,身边儿孙怎么劝解都全然无用。
刀像是被闪电击中,呆立当场,受不受罚已经无所谓了,最次不过重新投胎做人,最重要的是,他似乎摸到了一点那玄之又玄的食魂。
用心?是用心么?不,不对,好像有有点对,难道我做的不用心么?
大师傅和宁王对我做的菜不满意,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已经吃过一次别人做的菜。
而且,那个做菜的人均已亡故,难道只有死人才能做出最好吃的东西?
不,不可能。我做的菜,绝对没问题,绝对是最高水准的美味。
到底,到底我还缺什么,才能作出那种令人一辈子也忘不掉,别人在怎么做都比上的美味?
前头大伙都吃的开开心心的,就因为这最后的这一碗长寿面,把老寿星搞得悲痛欲绝,这一场为老王爷祝寿的宴会,算是彻底搞砸了。
刀这个罪魁祸首还直愣愣立在那里,分外扎眼。王爷头疼揉了揉太阳穴,给一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刻俯身向前,一字不拉的听完吩咐。
管家快步走到刀前面,见人还呆立着,挥了挥手,不知从哪里走出两个身高体壮的家丁,架起刀就走。
四人以最快速度消失在宴会现场。
王府门口,两个家丁一起使劲,把刀扔了出去。
刀在半空中划过一条优雅的弧线,四脚朝天地摔在地面上,疼痛把刀乱起八糟的想法赶出脑外,人这才清醒过来。
“刀师傅,你做砸了面条,惹老王爷伤心,搞的大家不欢而散,怎么也要让你留下一只手,让你再也做不成长寿面。
但王也仁慈,今天又是老王爷寿辰不以见血,所以啊,这就便宜你喽,性命和手你都保住喽。但是呢,京城这地界,你是没法呆了,赶紧走吧。”管家叹息一声,接着又,“刀师傅,你最近是不是惹了什么人了啊,注意点不定下次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完,两个家丁把门嘭得一声合上。
刀呲着牙站了起来,检查了一下伤口。还好,还好,只是破了点皮,外加一点淤青,应该没摔出什么大毛病。
唉,真是倒霉的够呛啊,还有三道面点没学完啊,这就要离开京城了?
可惜,可惜,好不容易才摸到一点门道啊,唉,王爷可不是什么能让你问个清楚的人。走走走,多花几年我就不信我弄不明白怎么回事。
刀揉着红肿的手腕叹息着前行。才没走几步,刀眼前一黑,后脑勺被什么硬物狠狠来了那么一下,一阵晕眩袭来。
刀再一次倒地。在等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金灿灿的阳光照进到刀的脸上,刀渐渐恢复过意识。
周围是完全陌生的环境,眼前只有坑坑挖挖的泥路,身边是荒废已久的田地,不远处有一间破败的茅草屋。
身体像是被马车完整碾过,浑身上下无一处是不疼的。刀想撑着地面站起来,右手却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呵,估计是折了,有一段时间做不了菜了。
刀忍着剧痛,咬着牙,靠着左手的力量挣扎着站了起来。
大脑闪过昨夜的一些片段,记忆中好像有那么一群人给自己一闷棍然后,进行了疯狂的拳脚踢?
是谁啊?我在京城有结什么仇家么?
正兴楼那一波,还是东莱楼那一波,没有啊,我和他们有过多的交流么,他们有必要下这么重的手么?
抽着冷气走了几步,刀再一次倒地,冷汗涔涔,还有丝毫力气在动弹分毫。
这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这刀倒泥地上动弹不得,这天就开始轰隆轰隆雷。
不愧是夏天前一秒阳光灿烂,后一秒就是瓢泼大雨。冰冷的雨在刀身上,痛觉被无限放大。
刀在雨中绝望。这荒郊野岭,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啊,屋漏偏逢连夜雨喽,唉,我不会就在野外死掉吧?
刀脑子开始发昏,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眼皮像有千斤重,晕眩感再一次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