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告白(双更) “闻澄枫铁定是不行!”……
虞清梧是四更天歇下的, 也是四更天醒来的。
她刚阖眼入睡没多久,就听见院中脚步声繁杂,惊扰梦中人在浓稠黑暗里睁开了眼睛。
外头发生什么事了?这是虞清梧的第一反应。
除却窸窣杂乱的脚步声, 还有隐隐话音传入耳中:“你抖什么抖,他娘的给老子话!磨磨唧唧烦不死人!”
不用细听也能分辨得出,这般直球粗犷之语定是出自陆彦的嘴巴。虞清梧并没有太过在意, 心想如今实乃多事之秋, 月黑风高夜不免有人搞动作, 外头的暗卫能处理好。
她翻了个身, 由仰躺换成侧躺继续睡。
可刚闭上眼睛,陆彦高昂的大嗓门再度穿透门窗:“主子,主子你怎么样?!”
几乎是听见声音的同时,虞清梧猛然惊坐起,倦浓困意在顷刻间散得一干二净, 匆匆套上鞋袜,披了斗篷就往外跑。能让天不怕地不怕的陆彦紧张成这样, 闻澄枫出什么事儿了。
她推开门,望见对面客房灯火通明。而她离开前, 分明是将烛火全部吹灭了的。
虞清梧心底陡然咯噔一下, 脚下步伐迈得更大,走得更快, 她冲进了对面屋子。
视线径直穿过陆彦和范升无意义的拉扯,怔怔落在床榻旁的地面, 一滩滩殷红登时撞入眼帘,被随意丢弃的白丝帕落在上头,似绽开朵朵红梅。饶是傻子也看得明白是闻澄枫咳出的血,她甚至瞥见闻澄枫薄唇被鲜血染红。
虞清梧秀眉皱出深痕:“怎么回事?”
她子夜回自己房间之前, 闻澄枫也曾咳了一口血,但彼时虞清梧还以为他因闻槿妍谋害先皇后之事急火攻心,又兼之感染瘟疫内火燥热,只要喝过药再好好睡上一觉,并不会有大碍。
可如今看来,事情似乎没她想的那么简单。
陆彦又狠狠踹了范升一脚:“,主子到底怎么回事?!”
虞清梧走到床榻边坐下,屈指拭去闻澄枫嘴角一丝血迹,昏睡中的人不知是因为察觉到了她的触碰,还是由于感受到她的手指微凉,闻澄枫的脑袋下意识微微转动,靠在了虞清梧的掌心。
毫无血色的脸颊皮肤滚烫如铁,于是她继而伸出手背相贴闻澄枫的额头,温度同样高得吓人。
虞清梧虽非真神医,但对最基础的生理常识还算有所了解。寻常人纵使发热再严重,也不应该烫成这般才对。
何况感染时疫的病人她见过成百上千,也从没见过有哪个引发出咳血症状的。
“范大人,我要听一句实话。”她转头,目光冷冷扫过被追问数多回但始终没开口的范升。
“陛下中毒了,是也不是?”
“什么?!”陆彦的爆脾气闻言霎时爆发,根本控制不住拽着范升的头发让人被迫抬头,“你给老子话!”
范升满脸灰扑脏污,嘴唇不断哆嗦,结结巴巴开口:“确确确实是是中中中毒。”
“那你倒是开药解毒啊!”陆彦在暴走的边缘大吼,唾沫星子直飞溅到范升脸上,“怎么,难道是靖福公主派你下的毒?还是你帮靖福公主做事就不顾主子死活了?”
范升哪敢躲,当然他手无缚鸡之力的也根本躲不过,缩着脖子道:“不不不是我害的,而且陛下中的这种毒,我从来没遇到过,奇奇奇怪得很,实在没没没有解解药。”
言下之意便是,并非他不尽力治,而委实能力有限,无法医治。
虞清梧听得心跳突突加速,又蓦地听身侧传来嘶哑咳嗽声,闻澄枫再度咳血,这回血迹的颜色染了些许暗紫,不再鲜红刺眼,俨然是毒入肺腑的征兆。
她搭在大腿上的手不禁攥紧衣裙,告诉自己越是难处理的情形,越不能慌乱,要冷静下来想办法。她道:“就算没有解药,陛下现今身体如何,这毒发作起来效力如何,你总该出个所以然吧?”
范升咽了咽口水:“应该是某种剧剧剧毒,而且按照寻常道理来,这咳毒血就势必……”
后面的话,他不敢了。
虞清梧自离京后已有几日不曾修剪的手指长出指甲,在范升话音顿住的刹那,紧张掐入掌心。
咳毒血若不能及时解毒,势必命不久矣。
但饶是陆彦那神经大条,不怎么聪明的脑袋也登时听明白了,又是一阵拳脚踢:“晦气货你瞎什么东西,是不是故意诅咒主子?”
虞清梧被他吵嚷得头疼,陷在昏迷中的闻澄枫也皱起了眉。
“陆指挥使。”虞清梧沉声呵道,“别跟他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当务之急是去外头寻能解毒的大夫要紧,以及务必要找出陛下中毒究竟是何人作为。”
“啊对对对。”陆彦被她一句话敲醒,连忙拖着范升出了门,“我这就去办。”
人走了,屋内只剩闻澄枫深深浅浅的不均匀呼吸声,虞清梧指尖点在他额头,揉开眉峰皱痕。可他似乎身体里头过分难受,没一会儿,又拧出更深的仄痕,唯独眼睛始终未睁开,醒不过来。
月色渐渐西垂,换了露于东方,缓缓挪至中天。
虞清梧强撑着困倦始终没敢阖眼,她每隔一段时间就去碰碰闻澄枫的额头温度,不降反升。每隔一段时间又屈指抵在闻澄枫的鼻尖下感受呼吸,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似感觉呼出的气息愈渐微弱。
当闻澄枫苍白嘴唇染上紫黑色,虞清梧彻底慌了神。
她从未因某件事如此担惊受怕过,纵然是彼时初初穿越来此,回忆起剧情中自己的惨淡结局,较之此刻的惊慌害怕总也觉微不足道了些。
手背倏尔触到一点湿润,虞清梧低头。
她不知何时掉了眼泪。
微微仰头,眼珠转动将不争气薄泪憋回去。
陆彦把邻郡不论名声好还是差的药堂大夫全部给予重金请来了望郡,谨慎诊脉之后,虞清梧却又在那些大夫眼底看到同样的束手无策,相互交换视线后暗暗摇头。
还有个大抵心直口快的,斟酌措辞道:“这望郡如今瘟疫肆虐,死的人比活着的要多,棺材铺里的好棺材都被订没了。瞧床上躺着的那位也是大户人家公子哥儿,草席一卷铁定不合适,不如我给你们介绍个金丝楠木的棺,趁早准备起来,夫人您看如何?”
这声夫人喊的是虞清梧。
她脸上焦虑神色太浓,又抬手捻过闻澄枫落在鬓角的碎发绕于耳后,举止亲昵很难不让人误会是官家娘子。
而被点到名的虞清梧目色骤然一凛,冷冷扫过那个话的:“谁他要棺材?”
“能救便救,不救便出去。”
她显少有凌厉脾气外露,但这晌入耳的话实在太过难听,分不清是单纯在给棺材铺拉生意,还是当真好心提醒准备后事。前者无疑烦人得紧,后者却戳中虞清梧心头痛处,险些叫她忍不住也骂出咒人晦气之语。
陆彦自然同样觉得这些人通通平庸无能,连忙把人赶了出去,自己又领着暗卫出门重新找真正有本事的大夫。
可纵然他们口头上谁都不相信,那句趁早准备却也如寒风钻进骨头里,似针尖扎进血肉内,叫人疼得要命。
暗卫送来暖胃南瓜粥,为了防止有人行下毒勾当,所有东西都是他们全程亲力亲为。虞清梧端着吹到温度合适不烫嘴,再用调羹微微撑开双唇,喂到闻澄枫嘴里。
熬至金黄色的糜粥从薄唇嘴角流下来。
昨夜闻澄枫昏睡中喝药虽进得慢,但好歹能自行吞咽,而现在则是一滴也喂不进去。
他仄皱的眉峰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舒展开来,面容淡的没有半分神情,四肢与十指皆松弛平常,安静得与昨夜廊下浑身都是痛苦难耐迥然不同。这晌如若忽略那暗紫唇色,定难以想象眼前这是中毒已深的人。
可他越是这样宁静,虞清梧反而越是不安,仿佛时间流逝从来无声无息,生命流逝也不需要留下痕迹。
手里的南瓜粥逐渐变凉,虞清梧想起马车内自己也曾喝不下苦药,她大大舀了一勺送进自己嘴里,而后低头与闻澄枫唇瓣相贴,缓缓渡着粥水温热香甜。
“吃饱了,该醒了吧……”良久,她搁下空碗后,低语呢喃。
榻上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没有给予她丁点回应,虞清梧的眼泪便彻底压抑不住,再怎么仰头也不管用,如南方六月的雨嗒嗒滴落床榻,浸湿被褥。
“不是要把我锁在身边一辈子吗?不是要我在你视线可及之内,寸步不离吗?”虞清梧从哭腔压出来的嗓音沙哑,“那你现在这算什么?去阎王爷那里报道,还想要叫我作陪么?”
“你想得美!”她出口的话很凶,但因鼻音浓重,没有丝毫威慑力,甚至软绵绵地像是在撒娇,“闻澄枫你听好了,我还没活够,所以你不也准死!”
虞清梧终于明白了,当年闻澄枫听闻她死讯,是如何的绝望崩溃。
一点悲痛,一点气恼,还有一点生无可恋,情绪似洪水决堤翻涌。
而今真真切切地感同身受了,她才懂得,再重逢后的闻澄枫变得偏执,是由于害怕失去,因为陷入过可怖的梦魇中两年之久,使他极度缺乏安全感,他离不开她。
虞清梧在这一瞬间也同样深刻知道,她离不开他。
自己曾经同琴月的那些担忧顾虑,犹如无病呻`吟。
什么不想依托旁人的恩宠生存,什么担心帝王善变恐难长情,条条框框哪点不需要人活着才有后话。在生死面前,其余所有不及人命重要的东西,都跟空气没两样,一文不值。
夜色浓稠遮蔽天光,一整日了,人终究是偏心的,她分不出精力关心望郡瘟疫是否有所好转,陆彦还没回来,虞清梧开始病急乱投医了。
她趴在闻澄枫心口,靠在最近的距离听证明他还活着的鲜活心跳。
“里的男主角不都头顶光环,身负金手指,坠崖不死,沉海不亡的嘛。你这是怎么回事,中个毒而已,不应该因祸得福练成百毒不侵的体质吗?”她哽咽嘟囔,“哪怕再不济,自行解毒也好啊。”
“闻澄枫,你醒过来好不好?”
“岁除那夜许愿,我就不该盼什么四海升平,八方宁靖。早知如此,祝你顺遂康健,才是最最重要的。”
“只要你醒过来,我就穿上凤袍戴上凤冠,如你所愿,用名正言顺的身份永远站在你身边。”虞清梧吸了吸鼻子,苦涩道,“其实这些话,昨晚便想告诉你的。原以为拖迟一日也无妨,却没曾想成了现在这幅光景。”
可算明白了,光阴不待我。
珍惜当下所爱,比空忧未来,要实在得多。
到后来,眼泪流多了眼眶干涩,话多了喉咙也干涩。虞清梧没有站起来喝水,没有洗净干涸在脸颊的泪痕,她保持着趴在闻澄枫胸口的姿势,眼皮子逐渐沉重,不由自主缓缓沉入睡眠。
夜已深,烛光昏暗,月光澄碧,她呼吸平稳间,原本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人倏尔睁开眼睛。
紫唇扬出一抹浅笑弧度,给病中苍白脸色平添浓墨重彩的妖冶艳丽。他手臂从被褥中伸出,让姑娘家如缎顺滑墨发铺在掌心,又捻起一缕字于指尖反复揉搓。
虞清梧感受到动静醒来,是陆彦在旁边唤她。
“您醒醒,属下找到能给主子治病的人了。”
虞清梧闻言登时眼睛一亮,困意全无,激动道:“你什么?当真?”
“那必须是真的!”陆彦道,“大夫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劳您先回自个儿屋里,也许睡上一觉,主子就痊愈没事儿,又生龙活虎了。”
虞清梧被巨大欢喜冲昏了头脑,没问陆彦是从哪里请来的神医,连忙起身给大夫腾位置。
可她哪里睡得着,踩着庭院积水空明来回踱步,原来夜与日之间的距离也可以如此漫长。
陆彦大喇喇推开门,给了张药方子让手下去抓药,没过一会儿暗卫提着药贴回来,虞清梧受不了干等滋味儿,便从他手里拿过东西去厨房亲自煎药。
刺鼻药味儿溢出紫砂锅……
她从前不接受苦药,后来因为闻澄枫变着花样送来果脯蜜饯勉强克服心理阴影,如今又因为给闻澄枫熬解药,心道良药苦口,这苦味儿再浓些才更好。
究竟是爱的。
她的少年郎站在孤寒高处。
可她不要她的少年郎做孤家寡人。
虞清梧端着药碗走进屋中,闻澄枫已经醒了,体内的毒也解了。
听陆彦请回来的大夫,是用施针再搭配奇药的法子将内毒逼了出来。而虞清梧熬制的,是调理身体的补药。
闻澄枫靠在床头朝她望来,眉目盈盈。
“姐姐。”他薄唇轻动,“我昏迷时候,也是能听见外头声音的。”
“你的那些话,还作不作数?”
虞清梧将药碗递出去:“先将药喝了再旁的。”
闻澄枫一饮而尽的速度比以往快许多,显出几分狼吞虎咽,末了,又执着问了一遍:“那些话,还作数吗?”
虞清梧点头:“嗯。”
闻澄枫又问:“嗯是什么意思?”
虞清梧道:“就是作数的意思。”
闻澄枫敛着眼睫,似在沉吟思虑什么。
虞清梧见他气血尚未完全恢复的面容露出堪称困惑的神情,不禁也生出些许奇怪。不就是作数两个字,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吗,竟也需要琢磨这般久。
只见闻澄枫轻眨了眼抬眸望来,他道:“其实,虽然我那会儿能听见外头声音,但毕竟身中剧毒、昏迷苛病。就跟做梦一样,很多具体与细节醒来后就变得模糊不清了,所以……”
“姐姐能不能再一遍?”
神经粗犷的陆彦只在这种时候格外有眼力劲儿,一只手拉过还在慢吞吞收拾针包的大夫,另一只手提起他的药箱,连忙把人拽出屋子,将房门关得严严实实。
虞清梧在闻澄枫深邃眼底瞧不出一丝戏谑意味,疑惑得甚是真切,但她仍旧觉得这人是故意的。
故意想再听她的深情,听她剖白拳拳心迹。
还有包含丝丝恶劣,想趣逗出她的羞赧。
这事儿倘若放在寻常女子身上,兴许真会低了头红了脸,颤着眼睫娇羞地难以启齿。可在虞清梧这儿却不是,她曾经闪躲逃避是害怕耽搁了闻澄枫,如今想通透了,心如明镜,那些话是给自己坚定,也是给他的心安。
喜欢是可以肆意张扬的热烈。
虞清梧俯身靠近了他些,凝视着闻澄枫漆黑眼瞳中倒映满自己的身影,启唇笑道:“那你可得听好了。”
“我喜欢你,从许久之前就起了这份心思。先前心思重,瞻前顾后,但现在我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同你在一块儿。”她与他在吐息可感的咫尺距离,“高处不胜寒,自有孤家寡人,可有我在,孤与寡都绝不是你。”
裹挟如兰气音,字字清晰。闻澄枫的视线由四目相对,徐徐挪移至她樱色朱唇,一张一合。
唇瓣每动一下,便是一字情深,闻澄枫幽幽眸色便也随之深一分,长时间压抑在胸腔的情绪于瞬息之间彻底冲破克制与禁制。他想要触碰,想要占有。
他骤然抬手揽过虞清梧的脖颈,将两人之间最后丁点距离抹去,吻上了她的唇。
惊诧只是短短刹那,就在虞清梧眼底转瞬而逝。他们戳破了阻隔在彼此之间最后一层薄薄窗户纸,关系更进一步,拥抱、亲吻,乃至更进一步的事儿,都再正常不过。
闻澄枫起先吻得很轻柔,如鹅羽描摹着她的唇形辗转摩挲,循循善诱撬开牙关。虞清梧尝见他唇齿间残余药味儿,头一回发觉,药也能是香甜的。
她桃花美目逐渐染上混沌,顺从内心地闭上双眼。
倏尔腰身一紧,隔着春衫贴来一抹温热。虞清梧在天旋地转之间暂且被放得呼吸,而下个瞬间身体便躺在了温软被褥上,比之更温软的薄唇再度贴覆,染了情动的吻如同疾风暴雨,纠缠不已。
虞清梧被他过分急切逼得喘不过气来,脸颊潮红,皮肤渐热,耳边分不清究竟是谁的气息尽凌乱。她抬手攀上闻澄枫的衣襟,却就是这时,抚在后脑勺的宽大掌心突然离开了。
闻澄枫松开了她,同时起身下床。
虞清梧睁开双眼微有红意,盈在眼尾的氤氲水汽透出困惑不解。
而闻澄枫却是将被褥盖在了她身上,捻好被角,道:“姐姐守了我一日一夜,赶紧睡一觉吧。”
语罢,蜻蜓点水般的浅吻落在额头。而后,闻澄枫吹灭烛火,离开屋子。
虞清梧仰躺在床上,借天际朦朦光盯着头顶纯色床帐,意识彻底清醒过来。她摸过身侧床榻冰凉,与自己指尖灼热形成鲜明对比,闻澄枫居然就这么走了?
他居然能走得掉?!
他们靠得那样近,她分明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变化了,而且愈渐粗重的呼吸声。
……结果,就这?!
虞清梧被蹂`躏良久的嘴唇尚且酥麻不已,始作俑者竟抽身而退了。她翻了个身面朝墙内,不禁怀疑……
闻澄枫该不会,不行吧?
门外,天幕翻出鱼肚白,闻澄枫站在屋檐下,陆彦随即出现他身侧。
“都处理好了吗?”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陆彦道:“主子放心,都是些嘴巴牢的,又给足了银子,绝对不会露馅儿。”
“嗯。”闻澄枫声音冷淡,嘴角却怎么也抑不住的勾起笑意,心情极好,笑道,“她聪明且心思细腻,你们日后也得谨记,别漏嘴。”
“是,属下明白。”陆彦完便准备退下。
屋内,虞清梧再次重重翻了个身,还长长叹出一口气,她睡不着。
本来熬了十几个时辰确实困极,可经过闻澄枫这遭折腾,她如今清醒的不得了,满脑子尽是……
都动情至那般了,怎可能轻飘飘就离开?试问正常人谁做得到?做得到的那还能是正常人?
也不用怀疑了。
她忿忿然坐起身,掌心拍向床板发出沉闷声响,吼了一嗓子:“闻澄枫铁定是不行!”
情绪饱满的清亮声音穿透门窗,钻进屋外人的耳朵里。陆彦刚转过身的脚步蓦然顿住,犹豫回过头,再看向闻澄枫的眼神不禁带上三分一言难尽和七分同情。
难怪方才主子只在屋子里待了半炷香不到的时间就出来了,原来是因为身有隐疾啊。
他稍稍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主子,那大夫应该还没走远,要不要属下再去把他喊回来。”
闻澄枫面色阴沉,冷冷扫他一眼:“滚。”
陆彦深谙这种事对正常男子的击有多大,他脚下踌躇,最终依旧没走,冒着有极大可能被主子责罚的风险,语重心长续道:“主子,属下明白您的自尊心肯定受挫。但这病大不大,却也不,重点在于得及时医治。好在您现下发现得早,只要别讳疾忌医,保准能治好。”
他见自家主子没有反驳,又:“而且虞姑娘心里有您,这点阻碍不会影响感情的。”
“这是阻碍?”闻澄枫被气得不轻,咬牙切齿道,“你没听见她那语气里的嫌弃都藏不住了!”
陆彦倒吸一口凉气,好像还真是。
闻澄枫瞥见他略带同情的神色,越发气不一处来,“朕跟你这些做什么,滚滚滚,给朕滚出门办事去。”
陆彦临走前还不忘补一句:“主子别担心,属下定给您寻到能治此病的神医!”
语罢,脚底抹油般溜走了。
屋内再没有声音传出来,闻澄枫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回头看了眼身后房门,猛然惊觉……
不对啊,他又没真的不行,治什么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