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雨夹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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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归晚在睡梦中被窗外沉闷的雨声吵醒了。

    他裹着被子爬下床,拉开厚重的窗帘,灰蒙蒙的天空映在他的瞳孔里。

    夹杂着雪花的雨点砸在玻璃窗上,淅淅沥沥的雨声带着寒意透过缝隙渗进来,透明的窗上凝起一片冰凉的白雾。

    沈归晚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胸口,磨蹭着躺回床上。

    他用手和脚把被子的四个角都结结实实地压在,在被子里蜷成一团,半趴半躺地睡着了。

    这个姿势很不舒服,沈归晚睡了一会就忍不住翻了个身,鼻尖贴上了枕头旁冰凉的手机屏幕。

    他朝被子里缩了缩,手在床上摸索了一阵,将手机拖进被子里,直到它被体温捂热,才窝在被子里解锁了屏幕。

    屏幕上显示着两条未读消息,全是杜之年发来的,一条是早上八点问他吃没吃早饭,一条是隔了一个时发来的,让他醒了回个电话。

    这段时间两个人联系不算热络,聊天时断时续,但通电话还是第一次。

    沈归晚醒得晚,天虽然阴沉着,却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这个时候杜之年如果没有手术,现在应该在食堂吃饭。

    沈归晚随手给杜之年拨了一通电话,头埋在被子里了个哈欠。

    在他哈欠的空档里,杜之年接起了电话:“沈归晚,你终于醒了。”

    “嗯。”沈归晚侧躺着,将手机放在了脸上。

    杜之年听出他声音里的倦意,无奈地笑了一声,问:“好久没见面了,晚上去看电影吗?”

    沈归晚温吞地应道:“好。”

    “晚上七点,楼下见。”杜之年顿了顿,又叮嘱道:“今天下雨了,记得多穿一点。”

    “知道了。”沈归晚着,又趴在枕头上无声地了个哈欠。

    杜之年今天上班有些忙,和沈归晚约定了时间后就匆忙挂断了电话。

    沈归晚握着手机放空了一会,开了一个许久不曾登录过的邮箱。

    邮箱里空荡荡的,除了几条年代久远的广告邮件之外,没有任何未读的新邮件。

    沈归晚捏了捏眉心,放下手机长长地叹了一声。

    上周他通了纸条上那个海外号码,才知道对方是路星早已移居国外的姐姐路漪。

    沈归晚猝不及防对上路星的姐姐,恍惚了半晌才稳住心神。

    路漪自称很长时间联系不上妹妹路星,在她焦急地追问下,沈归晚将那日见到的情景和盘托出。

    他隐去了路星受伤的细节,也抹掉了杜之年的名字,含糊提了郁鸣谷和路家父母“卖”掉路星的事情。

    路漪沉默了许久,最后一言不发地挂断了电话。

    沈归晚听着电话里“嘟嘟”地忙音,三年前那段不堪的回忆如走马灯般从眼前闪过。

    听闻妹妹凄惨经历,路漪此时的心情和当年的他别无一二,但不同的是她被妹妹信任着,有能力带她逃出苦海。

    沈归晚没有扰路漪,第二天路漪又来电话,要走了他的邮箱,留下一句“再联系”就消失了。

    此后这几天里,沈归晚没有再和路漪联系过。

    他没有和杜之年见面,一直待在别墅里,但奇怪的是沈禄也没有回来。

    那个暴躁易怒的男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沈归晚才了那位“重要客户”的脸,沈禄没有暴跳如雷,甚至毫无反应,令他奇怪之余又忍不住担心起来。

    他猜测沈禄还没摆平那位“重要客户”,可花费了那么长时间,沈归晚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之前被沈禄破门而入的教训还在,这一次沈归晚将门窗全部反锁起来,把椅子放在门后。

    这不过是杯水车薪,但至少能让他夜里睡得安心一些。

    沈归晚机械地刷新着邮箱,持续了半分钟后邮箱忽然提示收到了一条新邮件,署名来自路漪。

    时隔一周再收到对方的联系,沈归晚怔了怔,赶忙点开了邮件。

    路漪:上次的事情已经托国内的朋友去查了,我会尽快赶回去,到时候方便见个面吗?星那边如果有更详细的情况请告诉我,我愿意支付报酬,尽全力满足你的要求。

    她的邮件很短,措辞客气礼貌,可沈归晚从那字里行间读出几分克制的愠怒和悲伤。

    他无意窥探他人的隐私,也没有揭开陌生人伤疤的癖好,何况路漪已经把姿态摆得很低了。

    沈归晚反复划着屏幕,将那条邮件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敲下回复:我不需要报酬,你能帮我查一个人吗?

    路漪回得很快:当然,需要查到什么程度?

    沈归晚目光微敛,手指飞快地落在手机屏幕上。

    他在网页上搜索沈禄的名字,将名下公司所有能查到的公开资料附在邮件的末尾,在空白的回复框里下五个字:越详细越好。

    沈归晚没有电脑,手机操作不便,花了几个时才做完这些。

    等他收到路漪的邮件,也快到和杜之年见面的时间了。

    沈归晚退出了邮箱,把登录邮箱和网页搜索的记录删得一干二净,从词典里抽出两张钞票塞进口袋,轻手轻脚拧开了房间的门。

    他穿过昏黑的走廊走下楼梯,马丁靴踏在大理石瓷砖上,鞋跟落地的声音和指纹锁开启的电子声同时响起,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

    沈归晚站在楼梯旁,不远处的门“嘭”的一声撞在墙上,又重重地弹了回去。

    沈禄正拿着手机和人着电话,走进了客厅才瞧见站在角落里的沈归晚。

    他看着躲在阴影里的沈归晚,嘴角牵起一丝嘲弄狰狞的笑,电话的语气却依旧低声下气:“不用麻烦您了,那臭子跑去网吧通宵才回来……好好好,改天请您喝酒。”

    沈禄恭维讨好的话语回荡在耳畔,沈归晚低下头,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

    他躲了这么多天,该来的终究是要面对,只是不知道晚上还能不能和杜之年见面。

    沈归晚摩挲着外套口袋的边缘,面前的沈禄“啪”地将手机扔到一旁。

    他前一秒还在阿谀奉承,下一秒就撕掉了伪装,怒不可遏地朝沈归晚走来。

    “给老子惹了那么大麻烦,你个兔崽子还敢回来?!”沈禄脱了外套,抄起角落里那根染着红褐色印记的木棍朝沈归晚挥了过去。

    下午六点,按时结束门诊的杜之年准备下班。

    “杜医生要下班了?”刚给病人换过药的护士从办公室门口经过,不经意地了声招呼。

    杜之年和沈归晚约了看电影,好脾气地对她点点头,“对。”

    他穿着浅色的内搭毛衣和长裤,外面套了黑色的呢大衣,黑色的雨伞挂在左手手腕上,一身扮看似简单,却能看出精心挑选的痕迹。

    护士的脑袋飞速转了起来,捂着嘴压低声音问:“您晚上有约会?”

    杜之年笑着冲她眨了眨眼,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护士心领神会,朝杜之年挥了挥手,“杜医生约会加油!”

    杜之年哼着曲下了停车场,把车开回公寓楼下。

    连绵不断的雨下了一整天,混着雪花的雨点落在车窗上,杜之年调高了空调温度,坐在车里等着沈归晚。

    新上映的电影很热门,工作日的深夜场也是座无虚席,他买好了票,订好了餐厅,将一切安排得明明白白。

    但杜之年从下午七点一直等到深夜,沈归晚都没有出现,期间他了无数个电话,沈归晚无一例外都没有接。

    杜之年的满心期待扑了空,气得一拳砸在方向盘上,再一次把沈归晚拖进了黑名单。

    然而这一次他没能生气太久,因为一个时后,失联了近五个时的沈归晚带着一身伤来找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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