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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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屏幕上的那个人不是严逍又是谁?

    除了那张好看的脸,还有修长的脖颈、因为衬衫领口大敞而露出来的展翅似的锁骨,和一片精赤胸膛。

    一边搂着一个男人,长腿蹬在茶几边上,看上去嚣张又快乐。

    容羽手指在鼠标上使劲地敲,也不知道在敲些什么,白色箭头在严逍脸上戳来戳去。

    不爽。

    明显不爽。

    非常之不爽。

    但不爽只能忍着,他又没资格管人家。

    严逍就是这会儿当他面搂着别人他都没资格管,人家是来去自由的单身人士。

    容羽抓过矿泉水瓶子,仰头咕咚咕咚地灌起来。

    整瓶水被喝完,容羽把空瓶子“哐”地一声顿到书桌上,过了两秒钟,抓着空瓶子侧转身,对着门边的垃圾桶,丢了过去。

    没控制好方向,空瓶子在垃圾桶边上蹦了两下,掉在了地上,“咚咚咚”地滚了两圈,停在墙边。

    容羽看着地上的空瓶子,灵魂抽离似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隔了一会儿才站起来,走到墙边,弯腰捡起空瓶子,丢进垃圾桶。

    然后走回电脑前,坐下。

    电脑屏幕上的那张脸让容羽气不顺,他点了下鼠标,把图片关了。

    然后把视频里这条不到5秒钟的画面删除掉,点了重新保存之后,再点开视频,从头到尾拉了一遍,没有问题了才最后保存下来,移到专用文件夹里。

    电脑的蓝色桌面亮着,容羽的手放在鼠标上,迟迟没动。

    情绪的起伏已经过去,容羽也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回事儿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会在人群嘈杂中把严逍一眼挑出来,他还是会在意他,就像上一世。

    他闭上眼睛,靠着椅背,回想着严逍告诉他的那些。他直觉地认为,严逍这次没有骗他。

    那为什么当初他的兄长容宽程没有对他吐露分毫。

    质子,白了就是人质。要是他被送去邻国当人质,十年、二十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被再次接回家,也许就此生死两茫茫。

    这件事对于凌波庄来比天还大,可家里没有一个人对他提及此事,这一段记忆在容羽的脑海中全是空白。

    真相到底是什么?

    严逍知道一部分,另一部分,也许只有容宽程知道。

    可这一世的夏宽程并没有带着上一世的记忆,整件事死无对证。

    即使对真相的渴求再强烈,容羽也没办法找到剩余的线索。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挺直了背坐起来,点开工作邮箱查看起资料来。

    认真工作的时间总是过地特别快,没等容羽意会过来,就到了晚饭时间。

    他关了显示器,站起来,抬手揉了揉后脖颈,再伸长胳膊做了个拉伸,走出书房。

    客厅餐厅的灯已经被开了,客厅中间是一盏极简风格的吸顶灯,餐厅装的一盏同型不同款的吊灯,房间里铺满了暖色灯光。

    厨房里正热闹着,高压锅、电饭锅、抽油烟机呼呼啦啦,锅底的油兹兹冒着烟,锅铲碰着盘子碗,灶台上的几盘鱼肉菜肴飘着香......

    一个宽大的背影立在灶台前,腰间系了条灰白格围裙,正低头拍着黄瓜。容羽盯着夏宽程看了一会儿,这是他哥,上一世的家人又来到身边,他觉得真的挺好。

    容羽走过去,使劲吸了吸鼻子,“好香呀宽哥,做的什么菜?”

    “自己看。”夏宽程回头看着容羽笑,再转身把拍好的黄瓜码进浅口碟里,端着碟子放到一边儿,胳膊擦过容羽,又笑了笑,“你刀拍黄瓜不放蒜蓉,真是没法吃。”

    容羽正弯腰检查着灶台上的菜,土豆烧牛腩、炒肉、凉拌鸡丝......正准备伸手去拿筷子,听到夏宽程的话咧嘴一笑,“你放蒜蓉呗,你们吃,我不吃。”

    夏宽程当没听见,拿起生抽陈醋胡椒粉鸡精瓶子往碎黄瓜上倒,作料放完后双手端起盘子划着圈地摇,酱料黄瓜均匀地拌合在一起,他把盘子举到容羽面前,“尝尝?”

    “看上去很一般,你加点糖吧。”容羽抓了双筷子在手上。

    “这个不用加糖,你什么时候见过刀拍黄瓜加糖的?”夏宽程。

    “可我看你放醋了,放醋就要放糖,这两是固定组合。”容羽。

    夏宽程嘴角扯地更开,从调料架上把装糖的玻璃罐拿过来,“我加糖了你要吃的啊,别给我剩着。”

    然后又给翠绿的黄瓜撒了一层白糖,再次把碟子举到容羽眼跟前,“加糖了,尝尝吧。”

    容羽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嘎嘣脆地一嚼,眉头皱了起来,“不好吃。”

    “全是你的,”夏宽程把碟子塞进容羽的手里,“我不加糖吧,你非要加,加了你又嫌不好吃,真难伺候。”

    “哎呀,你这个菜难吃不是因为加不加糖的事儿,”容羽把碟子放回灶台,还往角落里推了推,“是食材的问题,你这个黄瓜不行。”

    夏宽程看他一眼,“你真不吃了?”

    容羽摇摇头。

    “那我加葱姜蒜了啊。”夏宽程伸手把碟子拿回来。

    “好好好,加加加。”容羽赶紧点头。

    夏宽程从菜篮里拿了一块姜和一坨蒜瓣,放到菜板上,容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前者看他一眼,“待会儿你出去了我再切。”

    “哦。”容羽舒了一口气,拿筷子戳了块酱红色的牛腩,吃进嘴里。

    只要一抿,滑腻松软的筋肉就整个烂开,肉香充满口腔。“很好吃。”容羽鼓着腮帮子,嚼完了吞进去,又凑到烤箱前面,“宽哥,你在烤什么?”

    “哎,你离烤箱远点,温度挺高的。”夏宽程把他往后拉了一把。

    容羽离烤箱远了一点,弯着腰,睁大眼睛盯着烤箱。

    夏宽程笑着,“我烤了个芝士龙虾。”

    “嚯,”容羽舔舔嘴唇,直起身子,“今天的菜很硬啊,龙虾牛肉,还有鳜鱼,谁买的菜?”

    “我买的。”夏宽程。

    “破费了,宽哥。”

    “这破费什么?不是要给你养伤吗?”夏宽程也弯腰看了眼烤箱里的龙虾,伸手把高火调成了中火。

    “我还养什么伤啊?我伤都好了。”容羽又戳了一块儿土豆吃掉。

    “哪儿好了?伤筋动骨100天,够没,好好养着。”夏宽程。

    “我要这么吃100天?”容羽吸吸鼻子,“那我这不存在的伤是好了,到时候也该减肥了。”

    “那我再陪你减肥呀。”夏宽程笑,“现在几点了?”

    “6点,”容羽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怎么了?”

    “老安要过来吃饭,6点到。”夏宽程。

    “他到我家来吃饭,都不跟我一声的?”容羽笑,“我待会要找他要个解释。”

    “他跟你了有菜吃吗?”夏宽程眼角处显出隐隐的笑纹。

    “只有凉拌菜,”容羽认输,“我爷爷回来吗?宽哥你知不知道?”

    “爷爷不回来吃饭,我电话问他了,他要跟他拳友一起在华德楼吃了晚饭再回家。”

    夏宽程边跟容羽聊天,边手脚麻利地处理着各种菜式。

    容羽斜靠着灶台,捏着两根筷子,尝尝这盘,再尝尝那盘。

    再过了10来分钟,门铃响了,容羽丢下筷子,往外走,“是老安吧,我去开门。”

    “哎,你带两盘菜出去呀。”夏宽程喊他。

    “哦。”容羽快走两步回来,顺手从灶台上端了两盘菜出去,先把菜放到餐桌上,再去开门。

    果然是安远,一进门就开始嚷嚷,“哎呀,路上堵车,不好意思来晚了。”

    “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假不假。”容羽踢了一双拖鞋给他。

    “我又没跟你不好意思,我跟夏宽程的。”安远换上拖鞋,递给容羽一个木盒子。

    “这什么东西?”容羽问。

    “一块儿翡翠,水头还行,上次去南州碰到的。”安远趿拉着拖鞋,很熟稔地往餐厅走。

    容羽开木盒,白色丝绒中躺着一块儿半个鸡蛋大的翡翠,他心地拿出来,对着灯光,天然石头碧亮喜人,翠地极好,“哇哦!”他惊呼一声,“大手笔啊老安,”心翼翼地把翡翠放回木盒子,又问,“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把我卖了?现在拿东西贿赂我呢。”

    “对对对,我把你卖了。”安远拖了把椅子坐下,伸手去拈盘子里的肉片。

    “哎——”容羽瞳孔震了震,震地他暂时忘记了那块儿翡翠的事,“你洗手没?”

    “没。”安远停下,看着容羽,“我快累死了,别这么讲究了啊。”

    “你等等。”容羽从壁柜里翻出一包湿纸巾,扔过去,“拿湿纸巾擦擦。”

    “要论讲究没谁比得过你,不干不净吃了不得病。”安远抽了两张湿纸巾出来,擦了手,回头冲厨房里喊了一声,“夏宽程,还有菜没,我先吃了啊。”

    夏宽程从厨房里探出头,“快了,你先吃吧,羽过来端菜。”

    “好,”容羽应着夏宽程,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扭头冲另一头的房间喊,“容月,出来吃饭。”

    菜都上了桌,夏宽程摘掉围裙,洗干净手,也坐过来,“怎么月还没上桌子?”

    “我去叫,”容羽起身,“可能又带着耳机做作业,听不见的。”

    容羽走到容月身后,果不其然,姑娘挂着个粉色耳机,摇头晃脑,手里的笔刷刷刷地往下落,草稿纸上列着密密麻麻的方程。

    “吃饭了月。”容羽伸手拍拍月的肩。

    “诶?”月肩膀抖了下,回过头,看到是容羽,咧嘴一笑,“吃晚饭了?这么快?”

    “刚叫你一遍了,你没听见。”容羽转身,“你少戴耳机,对耳朵不好。”

    “哦,我在听歌。”月拿下耳机,挂在脖子上,起身跟在容羽后面出了房门。

    先去卫生间洗了手,再坐到容羽身边,“宽程哥哥好,安远哥哥好。”姑娘挺有礼貌。

    “哎哎,”两位外家哥哥忙不迭地答应,把龙虾牛肉往月身前推过去,“赶紧吃,多吃点,你跟你哥一样,现在都需要补。”

    “是的,我需要补,我们慕容老师了,高中首先得有好身体,不然高三扛不过去。”月夹了一坨龙虾肉。

    “你们老师地对,”容羽把那盘清蒸鳜鱼也拿到月面前,“吃鱼,吃鱼聪明。”

    月听话地挑了一大块雪白的鱼肉。

    “你也赶紧吃吧。”夏宽程对容羽。

    “我刚才吃了好多了。”容羽端起碗,扒了两口,看向安远,“老安你为什么送我这么贵的东西,你还没清楚呢。”

    “你的全国新闻奖奖金下来了,”安远,“你不是把整个文体部的人都列上去了吗,大家每人都得了点儿,我呢就取之于你用之于你,够意思吧?”

    “那也没有这么多呀。”容羽瞪大眼睛。

    “这次上边儿给的三重奖励,宣传部奖一次,台里奖一次,新闻中心又给奖了一次,数量还行。”安远解释,“你没收到钱吗?都到每个人账上了。”

    “我没注意。”容羽。

    “你是奖金拿得太多了,都无所谓了。”安远。

    “哥,你又拿奖金了?”容月伸手拍了容羽一下,“厉害,崇拜你。”

    容羽笑笑,“你以后肯定比我厉害,我可没拿过年级第一。想要礼物吗?哥给你买。”

    “礼物肯定是要买的,我还没想好,你先欠着吧。”月,“哦,对了哥,我明天上完培优课要去同学家,我是不是跟你过了?”

    “嗯,过了,你那个同名不同姓的同桌嘛,去吧。”容羽。

    想了想又提醒道,“去人家家里要讲礼貌,跟人招呼什么的。”

    “我知道,”月点头,“我也许要在她家吃晚饭。”

    “还吃饭呀,”容羽停了一下,“那你要不要给人拎点水果牛奶之类的?”

    “不用水果牛奶,”月摇头,“我想送她那个什么......”

    “哪个什么?”容羽问。

    月清了下嗓子,“哥,就你雕的那些玩意,能不能送她两个?”试探地看着她哥,没等容羽回答,又急忙解释,“我上次和她视频的时候,被她看见了,很喜欢,我嘴快就答应送她两个了。”

    容羽低头扒了一口饭。

    夏宽程给月夹了一块儿牛肉,“月,你换个别的东西送,那些玩意儿你哥当宝贝的,恨不得给它们盘出包浆来。”

    “哦,不送也行的,哥,”月捋了下额前的刘海儿,“她也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的,没事儿。”

    容羽慢悠悠地放下筷子,“你哥哪能那么气了,自己去挑,任选。”

    “真的?谢谢哥哥。”姑娘笑地眼睛变成了弯弯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