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我不是来加入你们的,我是……
在锡林郭勒草原周边又晃了几天之后, 赶着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沈韵终于落地江南。
她把楚川丢下后,这一回去了南面,在锡林浩特又住了两天,找了专员帮她处理木木的托运事项。
运一匹马价值不菲, 还有后续的安置处理问题, 沈韵需要时间, 她决定先处理完沈家的事再处理这件事, 现在木木还是留在乌里木的马场中。
厄尼拉效应令整个沿海地区今年都出奇的冷,平日里难得下一场雪, 这个冬天却来来回回的下了好几场。
沈韵下飞机的时候第四场雪刚刚停下,路面上的积雪还有很多,她去机场的停车场取车支付了这段时间的停车费后开着车缓缓往沈家驶去。
车上的电台正播放着财经新闻, 无趣至极,里头的老头在播报近期值得注意的几支股票,沈韵抬手想调换,却在其中出现“纪川文旅”四个字后略微顿了顿手,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支股票的所属公司最近又有了新的动作,在支撑下西部项目后又在北部的乌里木开展了新的与政府合作的旅游项目,等级虽然比西部项目略低, 可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她没有听完,换了台,换成舒缓的音乐频道。
前方的道路黑越越一片, 几盏路灯映不亮深沉的夜晚, 沈韵的车开的很心。
驶到沈家时, 宽阔的庄园里正一片灯火通明,张灯结彩,处处都是春节的喜气。
她到了家门口时穿了一身红色唐装的王管家过来给她开门, 见了她态度是难得的恭敬。
“姐,您回来啦?”
沈韵车窗都没有降下来,略过他开车进了停车场。
花园里沈星正在玩玩具,见着了她下意识往里缩了缩,又很快朝屋子里跑,一边跑一边喊:“妈,上次那个抢你们股份的坏女人又来了!”
王管家在旁边一脸尴尬,他讪讪的看了一眼沈韵,“少爷还,不懂事……”
沈韵轻嗤一声,似笑非笑的望了眼屋内,大概是知道她人来了,周艺青连忙走了出来迎接她,脸上带着强装出来的和善微笑。
“韵韵,快进来,饭桌上就等你一个人了呢。”
“沈明呢?”沈韵淡声问道,今天她倒没想和周艺青如何,矛头只针对沈明。
周艺青回答:“在里面等你。”
沈韵跨过台阶,与坐在餐桌主位的沈明对视一眼,对方脸上满是严父深沉,坐在那儿像是在等着沈韵过去给他参拜见礼似的。
她面色不动,走到餐桌边,拉开椅子坐下。
桌面上摆着一份合同,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由沈氏的法务部准备,过去的一个星期里经过沈韵和沈明的联合删改,已经基本没有了任何的漏洞。
沈韵在手机上看文字稿看过很多遍,她拉黑了顾屿山之后这些事都得亲力亲为,关键条款在哪一页她记得很清楚。
翻到最后的签字页,沈韵突然笑了起来,她把合同往桌子上一扔,淡声:“我改主意了,我现在要求你把你手中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转给我。”
“沈韵你不要得寸进尺。”
一直等着她招呼的沈明猛得拍了一下桌子,怒吼道。
沈韵用手背抵着下巴,咧开唇角,眼睛里黝黑一片:“沈明,你得清楚,文家要报的是我妈的恩,沈家想活就得靠我,你的无能已经快把沈家拖的快无药可救了,偏偏你又主动放弃了原本不定可以给你帮助的盟友,现在你除了顺着我让我满意,还有别的办法吗?”
“你!”沈明眼底含着火光,可扫过合同后又捏了捏眉心,沉静下来,道:“我需要一个理由。”
“我不开心”,沈韵的目光落在缩在周艺青怀中的沈星身上,“我还是沈家的主人之一吧,那你们解释一下,什么叫抢沈家股份的坏女人呢?”
“我听了很不开心,也很不想再配合你了啊爸爸”,沈韵的一句爸爸喊得抑扬顿挫阴阳怪气她似笑非笑:“难道你和妈表面上向我忏悔,实际上每天在家骂我?骂得连孩都挂在嘴上了呢。”
“我看不到你们的诚意。”
沈明握紧拳头,被的额头上青筋直冒,他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周艺青和沈星,缓缓:“他还,不懂事,估计是被谁带坏了,这段时间我和你妈确实完完全全的忏悔过了,阿韵,一家人何必计较这么多?”
沈韵笑而不语,靠在座椅上,目光中的居高临下和不屑刺得沈明喉头发紧。
空气中沉默许久,沈韵拎起手包起身,“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
“那明天——”
“沈明,沈家的死活跟我可没有半点关系。”
沈韵拢了拢大衣,脸上面无表情,只有眼底深处含着抹饶有兴致的兴奋的光。
她的高跟鞋敲击在大理石地面,哒哒哒的声响,像是快要处决他人的刽子刀响,就在她快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是沈星的哭喊和周艺青的尖叫。
“你干什么?!沈明!”
“爸爸,你居然要因为这个坏女人我!”
沈韵闻声顿住脚步,倚靠在门口,回视着客厅中的这一幕。
沈明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了根教鞭,正举起手要往沈星身上抽过去,周艺青抱紧了沈星泪眼朦胧,沈星缩在周艺青怀里,眼底溢满惊恐。
画面像幅黑白相间的老旧电影,举起的鞭子迟迟没有落下,似乎在等待唯一的观众的反应。
沈韵从烟盒里叼出来根烟,好整以暇的等着沈明继续。
烟雾缭绕间她见到了沈明发红的眼睛,他一把将沈星从周艺青怀里掏出来,对准他的屁股狠狠抽了两鞭子。
“谁教你的混账话?她是你姐姐,嘴巴放干净一点!我今天非把你脑子里的混账想法抽出去不可。”
沈星痛的哇哇大哭起来,反应过来的周艺青连忙跑过去,挡住沈明又要继续落下的手,“他才这么点儿大,他知道什么?怎么经得住你这么?你要逼死我们母子是不是?”
那两下落到了实处,沈星屁股一片红,他捂着屁股缩进周艺青怀里,一边抽噎一边道:“爸爸,我好疼啊。”
客厅里乱糟糟的吵成一团,连王管家都在替沈星求情,沈明眼底满是犹豫和隐痛,握鞭子的手颓然落下。
“是我对你管教不周。”
这么一番大动干戈演得还挺有模有样,桌椅板凳翻飞,价值不菲的名贵花瓶碎了好几个,劝架的,求饶的,唱白脸的,唱黑脸的都齐全了,比陆振华陆依萍还真情实感,拍下来不定今年金马节奖项这一家子都能一块儿包揽了。
在这片喧闹中,沈韵轻呵一声,慢悠悠的走回了桌子边,坐下。
“别演了,过来签字吧。”
她唇角叼着烟,再次扫过合同内容,最终在合同尾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字迹遒劲,金戈铁马。
“我今后会好好教训沈星,他身边带坏他的保姆也会辞退。”沈明像是没有听到她那句话,接着自己的剧情往下演,表现的格外诚恳,姿态放的也足够低,半点没有沈韵刚刚进门时的倨傲,“这样你能满意吗?”
可正在和周艺青检查沈星伤口的保姆却脸色骤然一白,她万万没想到最后中刀的居然会是她,张了张嘴想什么,最终又颓然的闭上了嘴。
沈韵目光扫过保姆,还是个过去看着她被周艺青关地下室假装看不到的老熟人了。
沈韵略过对方求助的眼神,没有话,只当看不见。
他们曾经无所谓她的生死,那沈韵也无所谓他们的前途。
是不是被沈明当成替罪羊,跟她有半分钱关系吗?
她从来就没有多余的同情心,她是心眼到记事情能记一辈子的人。
沈明见她终于肯把合同签完,呼出一口气,心底的一块大石头算是放下了,脸上的表情也舒缓许多。
“王管家,上菜吧。”他扫了眼乱糟糟的客厅,让眼眶通红的周艺青抱着沈星坐下。
沈韵却将合同收好,不招呼的起身往外走。
“阿韵,你不吃饭了吗?”沈明连忙叫住她,语气里带着点忍耐。
一晚上被沈韵把面子里子都逼到丢尽,还不得不努力讨好她,低眉俯首,已经令沈明到了极限,他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自认为人上人,永远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被自己向来不怎么重视的女儿逼到这种地步。
可沈韵偏偏就是要碎他这副虚伪的假面。
她看了一眼桌子上被陆续端上来的丰盛菜肴,勾了勾唇角,在明暗交界之间缓缓:“看不出来吗?我不是来加入你们的,我是来破坏你们的。越是搅得你们日子过的不开心我越开心。刚刚你们那场戏已经让我很满意了,再接着和你们吃饭,我的满意度就要大折扣,晚上不准还会把饭吐出去。”
“沈先生,周女士,明天见。”
她难得的冲两人摆摆手,笑得格外猖狂,踩着高跟鞋往外走的背影都是摇曳生姿的张扬。
而在她身后的沈明周艺青脸色变得很难看,等到彻底见不到沈韵的身影时,沈明手一挥,满桌子菜都被扫落到了地面,他捂住胸口喘着粗气,眼睛恨得通红。
一旁的周艺青连忙拿水杯给他顺气,眼底闪过一丝恨意,低声:“再忍忍,等明天和文家签字了,咱们和她新账旧账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