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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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1

    在日本民间,流行着一个很受孩子欢迎的玩意,叫作纸芝居。

    纸芝居是一个木制的连环画箱,书人事前将各种故事绘画成图,一张接一张的放在木箱子内,在讲故事的同时,将那些画面一张张更换。

    米白色的纸张上故事生动精彩,盛载着孩童的梦想。

    只是在妖怪与咒术师之间,存在着一个传的咒物——叫作暗芝居,这个木箱子里头放置的画布是空白的,具有咒力的纸似乎永远用不完,使用者只需要在暗芝居的纸上写下故事,上头的故事不论有多荒谬,都会成真。

    而据,只要在暗芝居的画布上写下人类的名字与诞生日,暗芝居甚至有能力将活生生的人类变成咒灵,并控制咒灵听候祂的差遣。

    在过去的一个月间,百百爷感受到了无数遍相同的诅咒气息,身上还挂着人类衣服的咒灵朝着白鸟家宅子的方向跑去,再在碰到白鸟家的结界之前,突然消失了。

    ……被吃了。

    当时百百爷心中闪过这个浅显易懂的答案,脑海里自然地联想起更早之前,由某个身上散发着诅咒气息的男人捧到白鸟山上的“不祥之物”。

    咒灵被吃掉瞬间发出来的气息,与那个木箱的气息是一样的。

    有一股怪物似的力量住进了白鸟家内。

    百百爷也是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来那个是什么。

    暗芝居。

    是名为“暗芝居”的传中的咒物,被诅咒师不知道从何处带到白鸟家了。

    “把暗芝居带到白鸟家?”

    天晴怔了怔,似是不太敢相信自己所亲耳听到的,就重复了一遍:“百百爷,你你感觉到暗芝居的气息还在白鸟家的宅邸里面?”

    “是的,虽然下等妖怪容易被诅咒气息影响,不容易察觉到诅咒的气息……但暗芝居的气息过于强大了,即便是我,也能轻易感觉到气息与其他空气的不同。”

    百百爷皱起眉来,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苍老的脸上写着恐惧与担忧。

    “只是我上一次听到暗芝居的时候,祂该只是一种咒物,不存在自己的意识……但当时待在山上,我却莫名感觉自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盯着看,因为太害怕了,注意过来就什么都没带上,躲回妖界夹缝之中了。”

    他缓慢地着,同时双手轻微颤抖,旁边的源辉闻言皱起眉头,再与天晴面面相觑。

    “你听过暗芝居吗?”

    “是,毕竟是传中的咒物。”天晴半垂眼帘,放轻了声音:“但白鸟家内没有高级咒术师,根本无法处理高等咒物,以往找到咒物,都会交给咒术名家的……”

    “所以他们根本没算‘处理’,而是留着暗芝居有用吧?”源辉湛蓝的眸光转深,看着天晴的眼神写满凝重。

    “这……机会很大。”天晴还是觉得这个脑洞太大了,她多少有点想象不到——白鸟家是很多条条框框没错,某些分家也确实会为了增强实力而到处争夺传妖怪的契约,只是……

    “只是白鸟家涉足诅咒,是第一次。”

    她起这话时,桌底下的拳头微微攥紧,旁边的鬼切垂眸看见了,总是淡漠冷静的一双眸似乎更深沉了一些。

    他不着痕迹抬起磨砺的手,在谁也看不见的情况下将她的拳头包覆起来。

    滚烫又带一点霸道的力量覆盖着她,很快将她冰冷的手温暖了一些。

    天晴终于冷静下来,拳头一点点松开,却没有从鬼切的手心挣脱开,反而心翼翼的,反勾住他的手指。

    这时候源辉也接着讨论:“如果暗芝居与我当初了解的没有不同,那暗芝居就只是没有意识的咒物……但如果百百爷看到的没错,暗芝居是在吃咒灵。”

    “吃咒灵无非是希望吸收更多咒力……我想也是因为这样,白鸟山上盘踞的诅咒气息才越来越强大,让妖怪们感受到了威胁。”

    这也恰如其分的解释了源辉找她时的描述,白鸟家附近的妖怪出现异常与骚动,恐怕也和暗芝居的存在有关系——身为阴阳世家的白鸟家对妖怪异常置之不顾,反而在宅中喂养传咒物……

    “这件事很严重,暗芝居在变得越来越强大。”源辉的眸光变得幽深,“白鸟家在协助没有灵魂的咒物存储能量,假若将来暗芝居真的成熟了……”

    “那就是一只没有思想、任由差遣的怪物。”天晴皱着眉头,用很轻很轻的语气把话完。

    “看来,这件事已经不是单凭我们能够解决的了。”源辉眉头锁紧。

    “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点点脑袋。

    源辉与天晴对看一眼,前者已经从桌边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我必须先想办法把调查到的这部分内容告诉源家和大道寺家,你和鬼切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可以,那我让白山君跟上你,如果有任何事情,也可以直接用铃铛跟我联系。”

    “执行命令。”白山吉光从天晴身旁站起,一板一眼的跟到源辉身旁。

    临别之前,源辉还深深的看了一眼鬼切,后者也出奇地理解了源辉的意思。

    他半垂眼帘遮住好看的双眸,语气虽然疏冷,却也得肯定:“不用你,我自会保护她。”

    ……

    离开妖界夹缝后,天晴和鬼切就在最初离开白鸟家后第一个抵达的熊守镇附近,寻了一家旅馆居住。

    期间,为了方便租房,鬼切特意化成人形跟在天晴的身后,身穿寻常武士扮的他扎着一条利落的马尾,那英俊凛然的样子让旅馆的老板娘不敢怠慢,连忙给二人安排房间。

    “两位大人是吗,我马上给你们安排两间……”

    “一间就可。”

    鬼切斩钉截铁的断了老板娘,对方虽然被这冷漠的气场吓了一跳,但听到“一间”的命令,视线还是忍不住在天晴与鬼切之间暧昧的来回。

    “哦,哦,原来是这样一回事,原来这位是你的妻子,我这就……”

    老板娘调侃着,跟在鬼切身旁的天晴闻言脸颊涨红:“等、等等……谁是他的妻……”

    虽然是想马上否认,但话到半途她还是因为太在意鬼切的反应而先瞄了他一眼,只是这不看倒好,一看就发现就连鬼切的眼神也写了几分错愕。

    而他微尖的耳廓上,似乎染上了一抹红色。

    所以……他这不也是在害羞吗!

    天晴突然都忘记要对老板娘解释什么了,注意力都在鬼切身上,最后又唯唯诺诺的抱怨:“你看,都让人产生奇怪的误会了……”

    “……我必须时刻保护你。”鬼切亦有点闷骚的回应,接着,他稍微偏过脑袋:“而且,不奇怪。”

    他的声浪不大,那带着一点点沙哑的嗓子中似乎渗着一些会让天晴心脏揪紧的情感。

    她还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只要呆在鬼切身边,就能感觉到安心——

    而鬼切,对她似乎也有“一点特殊”。

    她没有刻意反驳鬼切的话,只是乖巧的站在他身边,直至老板娘再次回来,将二人送往房间。

    鬼切也收起了只会在她面前展露出的动摇,只平静地嘱咐:“今夜你先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好。”

    ……

    在洗嗽过后,天晴真的早早趴下了。

    从本丸到大道寺家、然后到妖界夹缝到找到百百爷他们用了一些时间,这段时间几乎是马不停蹄的,今天从百百爷口中得知的咨询量也过大,如同鬼切看出来的那样,她很疲累了。

    刚才如果不是被鬼切狠狠盯着,她估计连晚餐都不想吃。

    旅馆外月亮悬得正高,天晴躺卧在雪白的被褥上,瞧见旁边如同一尊佛像那般一动不动的鬼切,她无奈地勾起嘴角:“你不睡吗?老板娘都给你铺好被团了,你也好好休息吧。”

    “我是妖怪,不需要像你那样每天休息。”鬼切淡淡地回应:“况且,这里的气息无法让我放松警惕。”

    “但你昨天和前天和大前天都是这样的。”天晴裹着被子翻身,把脸朝向鬼切的方向。

    鬼切远远看着那个披散着一头黑发的少女,他与她只隔着两块榻榻米,虽然之前并非是没有与她近距离接触过,但在没有任何危机的安静房间内看着她解下发髻准备就寝的样子。

    不论是那朣朦的月光与她放松的脸庞,还是那格外静谧的气氛,都让鬼切生出了不一样的感受。

    他甚至忘记要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安静的凝看着她,幻想自己能一直就这样看着她。

    一直,一直就这样和她待在一起。

    “……鬼切?”

    她忽然又唤了他的名字,似乎想从床铺上爬起来。

    但他却起身了,过去伸出佩戴着护甲的手,将她按回枕头之上,压低了声音固执地:“睡觉。”

    “好了,那我不管你了……反正我也真的很累了……”

    她了一个呵欠,合上眼睛前还有些不舍的看了眼鬼切的侧脸,月色底下,化作人形的鬼切依然俊俏得比她见过的所有人好看。

    下颌线菱角分明,鼻梁挺直,剑眉浅浅没入鬓角,还有那深邃平静的眼神。

    ——这真是个特别的夜晚呀。

    有鬼切守着自己入睡,不在本丸,外头也没有其他刀剑男士——只她和鬼切,两个人。

    夜色渐深。

    ……

    #57-2

    滴答。

    滴答。

    滴答。

    有节奏的水滴声在身边响起,天晴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竟突然置身于一片熟悉的树林内。

    不论是周围刻意缠绕上粗麻绳与符纸的大树,还是那带着划痕的路牌,以及那些悬挂在入口独特的、印刷着飞鸟纹样的灯笼,都恰如其分的……

    提醒着她,这里是白鸟山的入口。

    她发现自己正赤脚站在入口处,抬头看去,那栋偌大的宅子隐约可见,而那其中,似乎有谁在跟她话。

    ‘天晴,你不能过来……’

    ‘你不能再回到这里了。’

    ‘你快离开,对不起,是我……’

    一个女性的嗓音从周围传来,天晴站在两盏灯笼之间,顿觉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很温柔,很怀念,但她记不得是谁的声音了……在白鸟家内有过这样的人吗?不论是她的乳娘还是贴身照顾的家仆,声音都不是这样的,这个声音的主人,听起来更加年轻、澄澈……

    只是她,为什么在对她道歉呢?

    她试着稍微往前走了一步,想把那个声音再听清楚一些。

    ‘不行,天晴,你快回去吧,快回头,不能再回来了……’

    “为什么?”

    她皱起眉头,虽然她自己也不想再次踏足白鸟家的领域,但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对她没有恶意,而她需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她感觉自己和这个声音的主人,有着某种联系。

    “你在宅邸里面吗?你为什么会在里面?”

    ‘我不能告诉你,你现在也不要过来,你快一点醒来,快点……’

    “为什么?”

    ‘这样下去,你会遇到危险的,加茂成宪已经注意到你了……’

    “加茂成……”

    她抓住这个陌生的名字,正想将名字重复一遍再问个究竟,剩下来的最后一个音节“宪”却哽在她的喉咙内,一股粗鲁的力量突然箍向她的脖颈,天晴下意识想要掰开,却无法在自己脖颈上抓到什么。

    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扼住她!

    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前方白鸟家的景象变得越来越远,女人泫然欲泣的声音也逐渐听不见了,她依稀记得她的“醒过来”的字眼,所以她现在正于梦境当中吗?

    她必须醒过来,要醒过来……

    她的腿在空中拼命蹬着,手扒拉着,都无法把无形的那只大手抓走,取而代之的,是她脚下的草地突然变成了一片漆黑的沼泽,她想起了来到现世后的那个晚上,那个奇丑无比的人……

    是他抓住了她的真身吗?天晴在逐渐被黑暗吞噬的看空间内勉强维持着清醒,她的意识似乎被困在梦境当中了,如果她必须醒过来,她……

    “八岐大蛇!帮帮我!”

    她尝试张口喊出那上古邪神的名字,突然间一条紫色的蛇从她的口中窜出,却离奇的没有带给她任何难受的感觉,反而是一口精准的咬在她面前透明的力量上。

    那要置她于死地的力量松开,她身体往下一坠——下一秒,整个屁股就落在了柔软的什么上。

    砰——地一声,她再一次睁开眼睛,自己已经回到了旅馆的房间内。

    只是危机并没有解决。

    她眼前多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稀疏的黑发上一道把头皮中央一分为二的刀疤,两颗如同死鱼一般浑浊的两颗眼珠、鼻头朝下、嘴唇紫黑……

    “是你……”

    那个在她触碰咒物后曾出现在她梦中的脸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但这里却不再是梦境,而是她刚才入住的旅馆。

    眼前的人身上散发着相当不祥的诅咒气息,只轻轻一看,就能见到他手上佩戴着不少咒物,但这副样子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咒术师,这个人应该是诅咒师吧?

    他为什么会进到这里?鬼切呢?

    天晴飞快地看了旁边几眼,却都不见那个武士妖怪的身影,空气中却有淡淡的血腥气味——鬼切不可能轻易离开她,除非,遭遇了相当可怕的情况……

    “你在找你的式神吗?”丑陋的男人勾起嘴角:“今天行动前,你们家主就提醒我你是白鸟家内拥有最强精神力的后辈,让我用最强的咒术应付你的式神。”

    “所以他现在被困在我特制的咒具里,我的咒具‘疯狂家书’能隔绝中术者与外界的联系,直接攻击对方的精神空间,对于你们这种依赖与妖怪联系的阴阳师来……是最有效的领域。”

    “至于失去阴阳师支援的妖怪,精神世界一旦崩溃,恐怕灵魂也不复存在了吧?”

    男人蹲下身体,那死鱼一般的双瞳中像一池死水,与他对上视线时,天晴感觉自己像被一股压抑的力量一点点的拖进深渊,那种感觉就和之前的噩梦类似,黑色的液体在一点点灌进她的衣服、她的口鼻……

    她身体下意识颤抖,但在这危机之中,她同时无比担忧着鬼切的状况。

    就和眼前这个人的一样,如果他口中的领域是攻击精神的空间,那鬼切很危险,她……

    胸口突然划过一丝痛楚,一丝不好的预感从她脑海里涌现。

    鬼切在遭遇危险,鬼切很危险!

    天晴皱眉咬牙,抬手就卷席起一阵妖风,将自己与男人分隔开来!

    男人下意识用手遮挡着风,而她从袖口袋中翻出两张式神契约书:“……不知火、万年竹!”

    两个式神凭空出现,而天晴在榻榻米后翻了个滚,再纵身从房间内一跃而出、同时召唤出新的式神:“雪童子!”

    风雪中一个雪白的男孩出现,将她稳稳地接住,用最快的速度避过后方男人的攻击——更多的咒术追击从她后方追赶而来,她都没有去管,现在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男人对鬼切施术的地点,她要把鬼切救出来,还有……

    “辉夜姬,去和源辉联系,告诉对方已经找到这边来了!用我的铃铛!”

    她同时让雪童子跑得更快一点,终于她发现了,整座旅馆意外的的天不是天,反而被一个漆黑的术式笼罩着,像一个巨大的结界,完美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和动静遮掩起来。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这里都是他的战场,而她是他的笼中之物——只怪她对于咒术一点也不敏感,也曾经碰过那个咒物,对方肯定能轻易找上来。

    不,现在这些都已经无用了……

    “八岐大蛇,你能从镜中出来想想办法吗?”

    ‘可惜不行,刚才只是入侵你的识海我已经……’

    “那毛倡妓、雨女,你们出来!”

    天晴几乎将自己所拥有的战斗式神都召唤出来,直至她终于感觉到,在旅馆后庭附近一本不起眼但却诡异的书……

    那个就是咒术的核心!只要破坏那个咒具,鬼切肯定就能得救了!

    天晴伸出右手,将更多的风之力凝聚,再拼命的够向那个咒具所在的方向,只是,就在雪童子快要把她抱到那个方向时,她听见一声闷哼,后方的雪童子竟突然抱着她从天上重重坠落。

    二人从屋檐上堕落旅馆后庭的露天温泉中,滚烫的热水将她身上的衣衫都湿了,但更重要的是,她看见雪童子背上竟插着三道如同雷电般的灵力。

    “雪!”

    “天晴……大人……”

    雪童子虚弱地喊着她的名字,同时轰、轰、轰的几声响起,在雪童子身后坠落的,是她先前召唤出的其他式神——身上都插着从天而降的电针,把他们死死地钉在地上。

    天晴认得这道电针的主人,不,她不能把这个称为电针,因为这是他们白鸟家现任家主、她爷爷白鸟洋天独有的雷属性阴阳术式,雷鸟。

    这算是可攻可受的束缚术式,能准确无误的击中妖怪,乍眼看去只是普通的锐器,实际上却能封住妖怪身上所有动用妖力的灵穴,所以对雪童子他们来,肯定不只皮肉上的痛苦那么简单。

    她错愕的望着那熟悉的招数,背后就是那本书,她只差一点点就能救到鬼切了。

    她一点点地把身子往后挪,就只是一点点也好,她想破坏那个咒具。

    “鬼切……”她呢喃着他的名字,眼神透着脆弱与绝望:“你快点来。”

    她一边着,一边看那道她不想看见的影子从结界内凭空出现——是那个苍老和伟大的男人,对方手上还执着一柄雕刻着飞鸟纹的剑,雷电似的灵力在上方缠绕着。

    对方看着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冷漠,那是看垃圾与累赘的眼神,天晴熟悉不已。

    “爷爷……”

    “看来,你的妖力已经觉醒了,很好。”

    “什么?”

    天晴有些错愕瞪圆眼睛,这个人怎么可能妖力觉醒是好事?因为他从前可是最厌恶她半妖的身份了,事到如今怎么可能……

    “你不是都调查过了吗?和源家那子一起。”白鸟洋天面无表情地看着天晴:“我们在培育暗芝居。”

    “那……所以你们在把人类变成咒灵,喂给暗芝居都是真的……”天晴皱起眉头,这时即使再往后灌灵力,那个咒具都没有反应了,她却无暇再管,因为光是白鸟洋天的威压,就足以让她全身虚软。

    “……”

    “你这样做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为什么突然要这样做?”

    “本来我对这个计划是毫无兴趣的,直至加茂那家伙得到了加茂宪伦的手札,也真正找回了暗芝居的箱子。”白鸟洋天平静的眼眸中无喜无悲的看着天晴,同时间那个丑陋的男人也从旅馆里一跃而下。

    最初被天晴召唤出来的不知火与万年竹伤痕累累的倒在地上,身上被咒术缠绕、动弹不得。

    “不知火!万年竹……”

    “加茂成宪。”白鸟洋天眼皮微微抬起。

    被唤到“加茂成宪”的男人嘴角勾起诡异的笑,他回头看了眼两个奄奄一息的式神:“对现在的我来,这种级别的妖怪根本不足挂齿,还不如刚才那位武士妖怪。”

    “洋天大人的对,我的目标是让传中的暗芝居拥有实体并降临世上,只是……过去的我失败了,我发现了,若希望暗芝居能完全苏醒、方便使唤,还是得有一具拥有灵力的肉身才行。”

    “只是最初的器具崩溃了,果然只拥有灵力的人类无法盛载暗芝居的力量,只是,如果是同时拥有妖力与阴阳之力的人类……”

    “这就让洋天大人想起你了。”加茂成宪笑起来,脸上的疤痕让他的脸看起来更加狰狞:“真好呢,你终于能给家中长辈派上用场……”

    锵——

    只是加茂成宪一句话没完,三道银光就在同时间在他眼前横空劈开,将他的身影与黑袍子一分为三!天晴瞪圆眼睛看着那在瞬间出现的武士身影,他浑身是血、伤痕累累……

    她马上回头看,她身后的咒具不知何时起已经被破坏了!

    “鬼切!”她差点要哭出来,那个深发的武士男回头看了她一眼,注意到她眸中的泪光,满腔怒火更是旺盛,只是他现在还没有办法赶到她身边,因为他能感知到……

    刚才他砍的人根本不是实体!

    咻咻咻——

    同样的三道咒术像利箭一样从天而降,同时也有三道雷电降落,鬼切左闪右避,很快被雷电划伤了手臂。

    “啧!”类似于麻痹的感觉从伤口蔓延到他的整条手臂,那不只是雷电而已,而是带着封印术的阴阳术式,只要被这东西命中,他身体好大部分都动弹不得!

    但他又怎么可以被这种东西绊住脚步,他可是发誓了的,必须要保护好她!

    鬼切无视掉右手臂的麻痹感觉,毫不犹豫的驱动了体内储藏的灵力,一下子将身上的所有妖血都激活了——

    天晴眼睁睁的看着他双眼变得通红,身上灵力暴涨,是鬼切的觉醒状态!

    他已经能把这个状态应用自如了吗?明明没有任何主从契约在帮助他!

    天晴尝试爬起来,又见鬼切无视掉所有来自加茂成宪与她爷爷的攻击,将一刀又一刀的攻击挥砍向他们,虽然她的爷爷脸色不变,但加茂的攻击似乎减慢了!

    她同时也跑去雪童子他们的身旁,尝试一根根的破解掉爷爷的术式,将她的式神解救回来。

    “雪,你支持住,我马上把术式解开……”

    “还有不知火与万年竹他们……”

    她手抖着将那些术式吸收,很快白皙的掌心都是被反噬烫伤的痕迹,但她都没有停下——毕竟在这个结界内,如果她不把式神都集合起来,她很可能无法把大家带走。

    也不知道辉夜姬成功通知到源辉了没有,她……

    “啊!”

    突然的,她在雪童子面前惊呼一声,一股奇怪的力度把她的后脚狠狠抓住,把她狠狠的往后拽。

    她马上回头检查,就见刚才关住鬼切的咒具不知何时起愈合了,里头伸出了一道长长的咒文,像藤蔓一样缠上了她的腿,不论她用妖力或是阴阳术去攻击,都无法切断!

    鬼切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这边的情况,就马上从白鸟洋天身边退开,尝试用刀刃攻击向那个正在吃人的咒具。

    只是现在的咒具就像被加固了一样,和刚才不一样,有一层厚厚的咒术包裹着,鬼切恶狠狠的回头看向加茂成宪所在的方向——刚才他就感觉对方有意识的往后退,他以为对方是不擅长近战,原来是的这个主意吗?

    这时的鬼切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是好,想尝试用刀将咒术钉在原地,但那带诅咒的力量却和他接触过的妖力都不同……

    鬼切越发紧张,头顶的白发微微竖起,瞳孔也瞪圆起来……

    “鬼切,你心后方!”

    天晴提醒着把鬼切推开,才刚好躲过一记来自白鸟洋天的攻击,鬼切往后两个空翻稳稳地降落在原地,面对这带着杀意的攻击,他就像恶鬼一样龇牙咧嘴起来。

    “我刚才都观察一段时间了……天晴,这只妖怪居然不是你的式神吗?那你又是用什么方法让他对你言听计从的?”

    白鸟洋天突然开了口,低沉严肃的声音语气冷淡,让人不寒而栗。

    “该不会,你在这一点上也继承了你的母亲……”

    白鸟洋天意味深长地着,想到刚才天晴与鬼切的互动,心中又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如此,看鬼切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厌恶起来。

    他皱起眉头,竟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阴阳道具,更多的雷电凝聚在剑尖,天晴一看就认得了,以往被这一道攻击中的妖怪都不可能毫发无伤,而且这个招式拥有绝对命中的能力……

    “不要!”她尖叫出声,害怕爷爷对鬼切下那个毒手,在鬼切也要拔刀应对的瞬间,天晴咬牙抓起那个咒具,用风的妖力将咒具连同自己一起送到了鬼切的面前,展开了守护的术式。

    天雷轰隆隆的将天空一分为二,紫黄夹杂的雷电像飞鸟一样从天而降,除了曾经见过术式的天晴,谁也跟不上术式的速度,她也只是恰恰赶到鬼切原本站着的位置,将他一把推开。

    足以把人轰成灰烬的攻击从她头顶击落,虽有风属的庇护,但无数的雷电还是直封住了她的灵穴,攻击过后,她只得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

    这个术式实在过于强大,其证明就是——加茂成宪本算用来抓天晴的咒具,也连带着在刚才的攻击中被劈成灰烬了。

    “洋天大人,你这下手也太狠了,我的咒具啊……当初可是养了很久……”

    加茂也从暗处现身,降落在白鸟洋天的旁边。

    鬼切也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天晴,被她推出老远之后,她似乎替代他承受了攻击,突然间,她在自己身上施展的加护术式都没了气息。

    “喂!你……”

    他想赶过去,身体却突然像被下了定身咒一样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他见那个威严的老人蹲下身体将那个脸色惨白的少女抓了起来。

    她的脑袋往一边歪着,嘴角溢出了血丝。

    “果然你能挨下我一记攻击,算是不负我的期待。”不带感情的声音从老人口中吐出,他看着天晴的眼神倒不带任何嘉奖的意思,只是冷到极致。

    “拥有妖力的你想来……一定是比你母亲更适合的容器吧?”

    老人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让几乎失去意识的天晴眉头皱了一下,她咳出了更大口的鲜血,但已无力反应。

    在这仿佛没有出口的结界中,她只感觉到从前那个使她畏惧无比的男人靠近了她,用带着灵压的手贴着她的头顶。

    “不过你的灵魂,依旧碍事。”

    随即,是一掌下去,许多白色的光球从她体内溢出,鬼切认得那些气息——那些都是他们辛苦从各处找回来的她的灵魂碎片!

    她的碎片就像花瓣一样从她体内溢出,再像雪花一样消失在空气中,他的双眼都被血充红了,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术式固定着他——

    “可恶!”

    他从衣袋内翻出最后一柄刀,用力的插进自己的腹中,尖锐的痛楚使他闷哼了一声,同时也让他清醒过来,更强大的灵压爆发而出,使他有能力用最快的速度将少女从老人的手中夺走。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个女孩抱在他手中,竟变得比一直以来都要轻。

    轻得就像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一般。

    他从来不会在战斗中逃跑。

    只是这一次,手中抱着她,鬼切头也不回的往前奔跑,一直往前跑——

    “可恶……”

    他咬着牙带她逃跑,同时天晴的手背,突然出现了审神者之证。

    熟悉的光芒突然将鬼切与天晴包裹起来,几乎是在鬼切用尽一切力气之前,他再一次睁眼,就回到了那樱花飞舞的熟悉的本丸之中。

    “怎么了!居然突然连审神者之证都启动了?!”

    “听、都听这个可是唯有审神者在面临严重生命威胁的时候才会自主启动的设置啊……”

    远处,狐之助着急地跑来,见到那浑身是血抱着天晴的鬼切与那双眼紧闭的少女,本能地……闭了嘴。

    “审神者……”

    “还活着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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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QUQ对,不是周末却掉落9k更新

    因为我写到这部分的时候太想推剧情了

    而且不只是今天9k,明天也双更……大家不要看漏了哦

    ——

    PS.留言即掉落红包!多多留言吧么么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