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芯虽然有一颗做坏事的心, 但其实是个技术渣。

    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陆怀铭主导，宁芯是享受派, 所以贴上去之后, 陆怀铭没动她就下意识抬眸，不期然撞进他低垂的眉眼, 深邃安静，像暗夜里静谧流淌的海。

    鼻尖清冽的酒气熏染过来，轻易让人迷醉。

    就在宁芯踮着脚快要站不住时腰忽地被搂住, 她腿一软, 急忙抬手勾住陆怀铭的脖颈。

    陆怀铭微微向后撤头，眉间有些困惑，很认真却让人哭笑不得地问了句，“这样能尝到吗？”

    “……不能, ”宁芯吞咽了下，很没有羞耻心地诚恳邀请，“你帮个忙好不好？”

    她带有勾/引意味地舔了舔唇，男人眸光瞬间一暗, 像是海面无风起浪，下一刻, 下巴被抬起，他低头重重吻下来。舌尖撬开齿关,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不留余地灌进来。

    仿佛身体肌肉记忆的开关被开。宁芯下意识闭上眼睛，仰起脖子承受他的吻, 笨拙地回应。

    陆怀铭的吻和他冷淡的性格大相径庭，大多数时候是温柔的，以进退有度的攻势让人沦陷, 很照顾宁芯这个不会换气的“接吻废”；偶尔强势起来，宁芯只有倚在他怀里战/栗发抖的份。一如现在。

    陆怀铭把她抱起来，转过身，走了两步，弯腰慢慢放在床上，野蛮的动作放缓了些，安抚般轻啄着。

    灯光被旖旎缠绵的两个人都映得热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分开，宁芯埋在他脖颈大口喘着气。

    等她气息渐渐缓了，上方的男人移开，额头上忽地落下温热的触感，紧接着一路向下，划过鼻尖，轻轻落在唇上。

    仿若羽毛柔软抚过，含了珍视的意味。

    宁芯眨了眨眼，尚未平复好的心跳又开始乱。

    陆怀铭退开几许，专注地看着她，眸光微亮，像月光下的一湾浅泊。忽而，他唇角一弯，笑了下，声音轻快，却让人心脏酸涩柔软，瞬间塌陷，“你终于肯来我梦里了。”

    ……

    宁芯第二天早上是被摔醒的，醒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尚未完全清醒，脑袋里缓缓冒出无数个问号。

    罪魁祸首正惊魂未定地从床上下来，声音困意未消，“你没事吧。”

    宁芯揉了揉眼，清澈的杏眸满是控诉，还有些难以置信，“陆怀铭，你把我踹下来的？”

    “……”

    陆怀铭也很无辜。

    他身边多少年没有过人了，昨天又喝了酒，他记忆断片，大清早醒来怀里有个人简直是魂飞魄散的程度。都没来得及看，直接挥下了床。

    陆怀铭顾不得其他了，勾着宁芯腿弯，扶着后背，先把人公主抱放在了床上，想要退开时，猝不及防被圈住了脖子。

    呼吸相交，朝思暮想的眉眼近在咫尺，昨夜的梦境忽然浮现在脑海，他眼睫轻轻一颤。

    宁芯幽幽盯着他，“睡完不负责？”

    “……”陆怀铭倒是配合地弯着腰没挣脱，沉默了下，“你为什么会在我床上。”

    宁芯轻描淡写地略过去昨夜的种种，只：“昨晚你喝醉，黏人得厉害，非要抱着我睡。”

    这话倒也不假，昨天她被陆怀铭搞得心绪难平，到最后一句话直接防线溃散，所以陆怀铭抱着她不让走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留了下来。

    本来还想着关系没确定，怕陆怀铭觉得她轻浮，但又一想她是被动的，释然了。

    没想到早会被踹下来，真的是……不愧是直男，毫不怜香惜玉。

    陆怀铭把她的手从脖颈拿下去，不太相信，“我喝醉了，自然你什么是什么。”

    “你一点都不可爱了，”宁芯也没生气，翻了个身，拉过被子盖上，闭眼轻嗅上面他的气息，“还是昨天晚上可爱。”

    “……”陆怀铭站在床边，有些凌乱，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昨天还“缩头乌龟”呢，今天怎么就睡就睡了？就算他喝醉了拉着人睡，那她又没醉，不会拒绝吗？还有助理，唐不在吗？

    他努力回想昨天的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无果，只有梦里零星几个亲热的画面。

    他挑挑眉，调侃般试探道：“可爱？”

    “有多可爱，你是想跟我复合了吗？”

    宁芯正想着该怎么呢，被他提了出来，她睁开眼，对上陆怀铭居高临下的探究目光，“是有一点。”

    “……”

    她又补充道：“我想追你，你考虑下？”

    “……”

    像一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陆怀铭瞳孔剧烈一颤，内心翻涌起浪涛，面上还是挺淡然。

    空气陷入安静。

    宁芯在被子下，紧张地攥着被单，虽然她觉得陆怀铭对她有意思，但伤害也不是轻易能抹平的。

    良久，陆怀铭突然出声，“你多大了？”

    宁芯被问得愣了下，但还是回答，“快27了。”

    “那也不了。”

    “？？？”

    宁芯瞪大了眼，震惊地瞥着陆怀铭：这是嫌弃她不年轻吗？

    却听他继续问：“做事还凭冲动吗？知道考虑后果了吗？能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吗？”

    心瞬间被狠狠扎了一刀，脏腑脾肺抽着疼，宁芯好半晌不出话来。

    参加综艺前，陆怀铭就曾问他，“那你就没想过，我会认真？”

    宁芯没想那么长远，父母活生生的例子在那里，她骨子里就压根不相信长远。

    她喜欢是真的喜欢，但不靠谱也是真的不靠谱。

    陆怀铭似乎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想好了再。”

    宁芯对自己没信心是真的，可想跟陆怀铭在一起也是真的，她抿唇点点头，“行，那我白天再想想，晚上可能容易多愁善感。”

    “……”陆怀铭要被她气死，哼一声，转身往门口走。开门又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房间，返身折回，面无表情地盯着床上的人，“回你房间睡去，我今天还有事，要洗漱换衣服。”

    “晚上回来吗？回的话带点饭回来？”宁芯憋着笑起床，“我向您报告一下我思考的成果。”

    “……”

    陆怀铭觉得自己也是没救了。

    轻易就被那句话给哄到了，鬼使神差答应了带饭，开始了一整天的心神不宁，担心又期待着晚上的成果。

    他一见到助理就问他昨天发生了什么，唐十分老实地将自己听到看到的冰山一角了出来。

    陆怀铭自认没什么问题。

    那她到底为什么突然想开了？

    自己昨天真的有很黏人吗？

    以前两人在一起，陆怀铭也喝醉过，那时候宁芯也他喝醉了很可爱，很乖，难不成真的是这个原因。

    那以后多醉几次？

    “……”

    安静两秒，他抬手扶了下额头，心，不至于，陆怀铭你正常点。

    -

    宁芯觉得没什么好考虑的。

    “不靠谱”这个问题，不是空口就能改的，她已经认识到了，愿意边实践边改正，和追陆怀铭不冲突。

    但既然陆怀铭提了，为表示郑重，她就等着晚上，正好晚上有准备的惊喜。

    为了吉他收音的音效，宁芯白天又和节目组沟通了下，工作人员在观景露台多又安装了摄像和收音设备。

    她练得也算顺手，虽然肯定比陆怀铭差多了，但弹出来不至于吵人耳朵。

    陆怀铭回来那会儿，宁芯正跟何佳在客厅聊天，段立在厨房做饭。

    何佳挤眉弄眼地瞧着宁芯：“你俩早上搞什么呢，地板砰地一声响，不要太大力。”

    宁芯瞟了眼摄像头，眼神警告，“你慎言。”

    “我这句话放到哪儿估计都不会被屏蔽，”何佳扬扬眉，“心虚什么，怎么就慎言了？”

    “我哪知道，”宁芯一本正经地装，“又不是我弄出来的声音，等陆怀铭回来我问问他知不知道。”

    昨晚以及今早的摄像都是关着的，宁芯就开始扯，“可能他早上起来酒没醒好，摔倒了吧？”

    何佳对她发动死亡凝视：“……”

    你这么抹黑神祗般的影帝，合适吗？？？

    宁芯剥着面前的开心果，往嘴里扔了一个，“这就是酒量还装逼硬喝的下场。”

    着还朝摄像头甜甜笑了一下，“大家不要学啊，过度饮酒有害健康。”

    何佳：“…………”

    我他妈。

    空气正凝固着，陆怀铭拎了个饭盒走进来，一身挺阔服帖的黑色西装，垂感极佳，精致矜贵。男人生得高大俊朗，气清质冷，跟“醉鬼”两个字毫不搭边。

    他不咸不淡往这边看了一眼，朝两人微微点头颔首，当做招呼，然后拎着食盒上楼了。影帝的架子拿捏得妥妥的。

    宁芯眼神也很淡，只是很有行动力地抓了把何佳的白果，跟她拜拜，“我去做任务了，我这期任务都还没做呢。”

    何佳想到她抄袭自己的想法——主动为对方剥果壳，就好气，“你就算想给他剥白果，你自己去买啊，借花献佛算什么？”

    宁芯在楼梯上勾着头朝她：“何必浪费，你又用不完？”

    ——无情得明明白白。

    “……”

    -

    宁芯一路哼着曲儿敲了敲陆怀铭的房门，听到那声“进”之后，拧开门把。

    她往摄像头瞟了眼，关着，不由勾了下嘴角。

    陆怀铭拿了两个杯子正在倒水，忽地脖颈被人从后面勾住，清甜的气息裹上来，“哥哥，关摄像头干什么，我还想着做任务呢。”

    “……”不是要报告结果？陆怀铭端着水杯的手晃了下，没什么语气道：“你去开。”

    未料宁芯真的去开了。

    “……”陆怀铭咬牙。

    这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否定结果吗？

    宁芯开了摄像头之后，拿起抱枕扔在地上，坐在茶几旁边开了陆怀铭包回来的鳗鱼饭。把两人的饭都摆好之后，开始剥坚果，丝毫没感觉到陆怀铭身上的低气压一样。

    僵持片刻，陆怀铭任命地坐在了茶几边。

    算了，慢慢来也无妨。

    时间还长，最后你一定会在我身旁。

    宁芯笑眯眯地抬头，把剥好的白果放在手心，数了数，拿出两颗自己吃了，才朝陆怀铭递过去，“你今天真帅。”

    后者没心情跟他斗嘴，平平地做完“夸夸”任务，“你今天也很漂亮。”

    “我每天都很漂亮。”宁芯抬了抬下巴，“给你剥的，拿着啊。”

    陆怀铭草草接过，看她自然的态度，闷气又上来，嘲讽道：“你这意思是要我每天都夸一遍吗？”

    “也不是不可以。”宁芯托着下巴瞧他，逗道，“不过，我的意思是这种级别的夸奖不太能彰显你学霸的水平。”

    陆怀铭定定看她两秒，喝了口水，不被她牵着走，“这方面还是甘拜下风，你个有水平的。”

    宁芯想了想，状似随口一夸，“你跟我特别般配。”

    陆怀铭眸光微颤：“？”

    “怎么样？”宁芯拿起勺子，漫不经心道，“我可是被你承认过的美貌。”

    她解释：“我好看，你跟我般配自然也好看；我好看还是被你夸的，进一步明你审美在线。既肯定了你的审美，又赞扬了你的颜值，是不是很有水平？”

    “……”

    陆怀铭怀疑宁芯在撩他，但是没有证据。

    他低头吃了颗白果，原味的，不甜，宁芯应该不爱吃，刚刚怎么还拿了两颗？

    宁芯嘿嘿一笑，莞尔道：“虽然吧，跟你的物种变异还有些差距。”

    “……”

    -

    吃完饭后，陆怀铭想起来宁芯的试镜，开始正事，“我今天晚上有空，你之前的剧本发我一下，我看看。”

    宁芯借势关了摄像头，“没有剧本，我只有原著，跟《凌云传》同一个作者，橘子写的。”

    陆怀铭微顿，橘子就是编剧安可的笔名，不过她一直没爆过马甲，上次也是因为有事，他才会碰巧知道。

    他点点头，“什么？”

    “青春，《你迎风而来》。”宁芯又坐回茶几旁边，慢悠悠道，“这个先不急，今天天气不错，夜色应该很好，我算邀你去露台赏月。”

    “今晚夜色很美”这个梗，陆怀铭自然是听过的，他抽了张餐巾纸擦擦嘴角，“不去。”

    “我不想对你用‘提要求’这个任务的，”宁芯惋惜地，“太不浪漫了。”

    陆怀铭呵了声，凉凉道：“你用。”

    明显的不配合。

    宁芯啧了一声，趴在茶几上，下巴垫在手掌，“哥哥，你这是不让追的意思吗？”

    陆怀铭被她一波三折的态度折磨得不轻，眼神锐利地射向她，不再太极，“清楚。”

    “就是，我考虑过了，我还是想追你，”宁芯眼巴巴望着他，“你同意吗？”

    陆怀铭唇角微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要考虑一下。”

    “……哦，”宁芯弯起眼睛，“那今晚的赏月之旅？”

    “可以。”

    -

    节目组都就绪后，宁芯下楼拿了四瓶准备好的白桃味RIO，把陆怀铭喊了出来。

    男人已经换了一身休闲装，看起来懒散随意，只拿着手机就出来了，不年不节的，像是真的要吹着晚风赏月。

    甚至，两人已经到了露台了，那里寒酸得连灯都没有开。

    陆怀铭丝毫没有嫌弃简陋的意思，他图的本来就只是人而已，面不改色跟宁芯踏了进去。

    顷刻间，一圈圈昏黄的彩灯围着半圆的露台亮起，黑暗的露台被温馨的暖光溢满。

    宁芯单手开了一罐RIO，递给陆怀铭，示意他去摇篮椅坐着，然后自己去一旁拿了吉他，坐在他对面两米左右的高脚凳上，笑盈盈道：“欢迎来到宁老师的个人演奏会。”

    节目组很会搞氛围地弄了几个拉花，五颜六色的彩带洋洋洒洒从上方落下来。

    她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年少的几分意气飞扬，是那个开开心心的姑娘，杏眸比星月更亮，美得锋芒毕露。

    陆怀铭静静站着想，对视即沦陷的又是谁呢？

    好一会儿，他喉结滚了滚，问了个很白痴的问题，“你会弹吉他？”

    宁芯抬手试弹了两下，“陆老师，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她抬头望过来，“水平吧，凑合，会的曲目也不多，给你开个短暂的个人演奏会没问题。”

    “不胜荣幸。”陆怀铭真心实意。

    “感谢捧场。”宁芯礼尚往来。

    以前陆怀铭给宁芯开过很多次个人演奏会。

    都男生弹吉他显得很酷，但陆怀铭不一样，他弹吉他的样子很温柔。

    在学校，夜晚的天台，他长长眼睫低低垂着，掩去眸中冷淡的情绪，在月色中整个人都柔和下来。

    宁芯弹的第一首曲子就是陆怀铭曾经给她弹过的——《the sound of slince》。她以前听过这首英文歌，但当时没注意到曲子，陆怀铭弹给她听的时候只觉得耳熟，问过才知道名字。

    月色很美，远处是喧闹的灯火，鼻尖是馥郁的花香，耳中乐是定情乐，眼前人是心上人。陆怀铭定定看着拨弦的宁芯，抬手灌了口RIO，满口香甜，心尖滚烫。

    他没原则地想，追什么，要不直接在一起吧。

    宁芯会的曲子的确不多，这场演奏会一共也才五首。

    陆怀铭站起身，抬手开了一罐RIO递给她，接过吉他，“去坐着。”

    宁芯眼睛又亮了下，声音很雀跃，“你要弹吗？！！”

    “不然？”

    宁芯喝了一口酒，乖乖坐下，“感谢陆老师救场。”

    陆怀铭接过吉他熟练地试了下音，他一条长腿支地，一条踩着撑子，调整好姿势，修长指尖弹拨起来。仿佛依旧是那个给她在天台弹吉他的少年。

    他和吉他是一种很神奇的搭配，只要指尖的音符一流淌出来，整个人仿佛被柔光滤镜了好几层，也一如既往地让人疯狂心动。

    陆怀铭只弹了一首，感觉才刚开始，就结束了。

    宁芯也没嚷嚷着让他继续，意犹未尽地舔舔唇，“这首曲子也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她问，“好好听，叫什么呀？”

    陆怀铭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嗓音低沉，像弹出的乐章一样动听，“Here we are ag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