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不值得有一个顾侯府？

    这话不管是怎么听着，都会觉得不太对，但是具体哪里不对，苏沫不出来。因为这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能出来的话，她觉得这更像是一个仇视着大周的人能出来的话，付莲霁似乎并不是很喜欢大周。

    但是苏沫却也觉得这毫不意外。

    因为从一开始见到付莲霁的时候，苏沫就察觉到了一点，那就是付莲霁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很好相处，虽然看着苏沫的眼神也没有躲闪，多是大大方方的，但是却也让苏沫感觉到一丝丝不对。

    往深的，他似乎从一开始，就在身上藏了点什么秘密。或者，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秘密——因为不会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冒险带着一个商队前往戎狄。

    在这个时候，大周在过年，基本上每一个大周人都是每逢佳节倍思亲的状态，基本上只要是土生土长的大周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选择离开亲人，除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付莲霁在这个时候离开自己的亲人，还在天不亮的时候偷偷去往戎狄，就只能明付莲霁的身上藏着秘密。

    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些，苏沫才会在来见付莲霁的路上，开始怀疑公孙先生不安好心的。

    毕竟公孙先生是大周闻名的大儒，如果公孙先生真的是藏有什么猫腻的话，那他来定边城也是别有目的的。

    好不容易苏沫在打消了对付莲霁的疑虑的时候，付莲霁似乎是又上赶着上来和苏沫一些有的没有的，让苏沫觉得心里不仅是不安，甚至是觉得大事不妙。

    她不知道付莲霁到底是想做什么，或者是他是不是有过临时起意的不良想法？

    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她就像是一只落入陷阱的兔子一样，正警觉着，想着自己怎么挣脱现在的桎梏。

    一个晚上，苏沫都是睁大眼睛的。

    夜深人静的晚上，总是容易有些冲动的，就像是现在苏沫觉得这里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应该趁着大家还没有醒就逃跑。

    但是如果真的逃跑了的话，苏沫似乎也没有什么优势。

    她在这里根本就是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就像是付莲霁的，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她应该往哪里走？

    在定边城的时候，她吃不开。

    这到了草原虽然没有人对她不好，但是这里空无一物，甚至可能还会有狼群出没，她更是寸步难行。

    这要怎么办呢？

    这么想着想着，苏沫就想到了后半夜。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吧。

    既然觉得这里不安全了，那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留在这里呢？该离开的时候，还是应该当立断地离开才是，否则的话那她就会变得十分被动了，况且苏沫现在可是一个人，万一变得被动的话，她就真的只能当一只兔子任人宰割了。

    想到这里，苏沫觉得自己应该赶紧行动起来，怎么想的就要怎么做。

    所以就在这么一刹那，苏沫穿好衣服从马车上下来，直面草原上那些能冻彻心扉的徐徐冷风。

    他们这一队商队是在草原上前行的，这草原最大的缺点就是这里基本上没有可以好好避风的地方，有的只有看不见头的被雪覆盖的草原，连一个山包都找不到，所以如果要休息的话，只能是就地安营扎寨。

    只有苏沫一个人被特别照顾了，可以睡在被羊毛毡包裹的马车里面，得以好眠。

    实话，苏沫还是挺享受付莲霁的体贴的，如果不是心存疑虑的话，苏沫或许还会跟着商队。但是今天苏沫想着付莲霁的那番话，是怎么样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就这么跟着付莲霁了。

    只是走在雪地上，苏沫又开始犹豫了——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的话，苏沫根本就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在短时间内到达戎狄王庭，甚至可能就算是在路上碰到了顾原和顾平川，自己都没有办法和顾原斗。

    可是真的要跟着付莲霁的话，苏沫的心里就直打鼓。

    这些天，苏沫和付莲霁相处的时候，就越发觉得付莲霁这个人神神秘秘的，根本就是不好对付的那种人，自己如果真的跟着付莲霁的话，可能会有点什么危险。甚至可能就在草原上永远地消失了。

    她觉得自己消失其实也没有关系，但是顾平川毕竟是顾候仅剩的唯一的儿子，怎么能让顾平川失踪呢？

    所以想来想去，苏沫还是决定自己要赌一把，赌自己一个人也能够顺利地找到顾平川。

    今天这个夜晚，倒也算是平静，没有挂着大风，只有轻微的微风的吹着，绕过人的腿，绕过人的面颊，像是被抚摸了一般。

    如果是在寻常时候，这样的微风也就是让人有风吹过的感觉，其他的就不会感受到了，但是此时的苏沫却觉得这些微风就是钝刀子割肉，她渐渐地也觉得自己的脚踝被风给吹到冻上了。

    要快点决定好了。

    苏沫看了看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这里放置了差不多有十个帐篷，这十个帐篷和苏沫乘坐的马车围成一个圈，帐篷里没有亮光看起来像是大家都睡着了。

    偶尔，苏沫甚至还能听到帐篷里面传来的呼噜声。

    这些呼噜声此起彼伏，像是在卖力气的工人做了许久的活，好不容易能够休息了之后，倒头一躺，然后就有无数的压力被泄去，紧接着就是放松。

    只有一个人不同，他坐在篝火堆旁边，闭着眼睛，似乎也是睡着了。

    苏沫伸出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没有反应。

    看起来似乎是在守夜的时候，就睡着了的，在这样的环境下确实是容易睡着。

    既然是睡着了，那就好办了。

    苏沫在心里，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药粉，这包药粉是在她出发的时候，特地找顾全和顾青让他们帮忙买的蒙汗药，顾全和顾青两个人不知道苏沫要这蒙汗药做什么用，就给苏沫买了许多，据是可以让几百个人都陷入昏睡。

    苏沫原本想着收着这些药粉，不定能派上用场，但是没有想到她第一个要派上用场的地方，居然是这里。

    她看着在篝火前浅眠的守夜的人，悄悄地走到篝火盘的陶罐前，打开陶罐的盖子看了看，这陶罐里面的翻滚着，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进入苏沫的鼻尖。

    虽然是在草原上，但是苏沫却不得不承认，这群进入草原的人确实都是会生活的人，明明都是一眼望过去望不到边的荒凉之地，但是他们总是能在这草原上找到一些动物，然后就地杀死然后下锅煮肉吃。

    而这会儿在陶罐里熬着的是下午抓到的兔子，苏沫是看着这只兔子从雪地里被扒拉出来，然后他们用十分娴熟的动作，给这只兔子开膛破肚，然后将兔子身上灰色的皮毛留下，他们甚至还笑着，这草原上的兔子的毛就是软乎乎的，看看这次回去能不能做件兔毛衣服。

    他们笑着用兔毛做衣服的时候，兔子眼睛还在看着他们。

    有一刹那，苏沫甚至觉得这只兔子就像是自己。

    但是现在苏沫觉得自己不是兔子了，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有自己能做的事情。所以她盖上了陶罐的盖子，然后给这只原本是与她有些同病相怜的兔子默哀了一下，然后就去看了看旁边的几个陶罐。

    在熬着兔子肉旁边的陶罐是烧着水的，这个陶罐里常年都烧着水，似乎是为了能够在路上喝到热水而准备的。

    这些陶罐里没有什么香味，但是却也让苏沫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商队上的这些人，似乎不怎么喝水，他们更乐意喝得是酒。

    苏沫想了想，还是把蒙汗药的药粉倒入了熬着兔子肉的陶罐之中。

    他们早上起来或许不会用水，但是却一定会吃点东西在上路的，只要所有人都吃了陶罐里的兔子肉，那他们就会都睡着了。

    到时候苏沫架着马车自己去找顾平川也很好。

    想着这些，苏沫似乎对自己的做法少了几分愧疚之情——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让他们地昏睡过去，然后在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时候，带着他们的马车一起离开这里而已，一切都是合理得很。

    但是第二天起来，苏沫却并没有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场景，反而是看到付莲霁坐在篝火旁边。

    他的姿势和昨晚守夜的人一样，看起来就像是在假寐。

    察觉到苏沫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付莲霁道，“你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