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戈的孩子阿泱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虽然身量和苏沫的弟弟比起来要厚实不少，但是到底还是半大的孩子，明明就是付莲霁藏着坏心眼，存心要逗阿泱玩，但是他偏偏却什么都不敢，也不知道是因为看到外人多，还是因为这里有了一个女子。

    苏沫看着阿泱，觉得他大约是真的害羞了，所以一张脸涨得通红，好像真的有什么难为情的事情。

    乌戈听到付莲霁这么和自己儿子开玩笑，便站出来道，“叶哥可这么逗我儿子玩，万一我儿子对你妹子动心了可怎么办？”

    在草原上，吃的是绝对不愁，穿的勉勉强强也过得去，但是要成家立业就有些难了。

    乌戈一家并不是戎狄人里的达官显贵，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而已，每年按照天神的旨意在草原上放牧，为自己挣口饭吃。

    这些都不是很难，唯一难的是，他们娶妻不容易。

    所以乌戈的话虽然是开玩笑，但也是试探。

    在戎狄，女人堪比货品，对于他们来，是可以作为交换的条件的。

    苏沫冷不丁地被人当作货品一样看待，有些不习惯，甚至往里缩了缩。

    在这一路上，苏沫算是十分低调，就连马车她都很少下来，因为她知道，出门在外该低调还是要尽量低调，最好是让所有人都忽略掉她的存在。

    但是没有办法，在一群男人中间，一个女人当然是最扎眼的那个，这一点不管是去哪里都一样，甚至是现在她都没有办法逃脱被当成万物一样可以开玩笑的境地。

    所以她也只能闭口不言，咬着牙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人畜无害一些，万一等会儿除了什么事，她的反击才不会那么无力。

    付莲霁虽然知道苏沫心里有所不适，但是也当作没看到一样，笑眯眯地道，“不巧，我妹妹早就许配人家了，这会虽然是和我来见见世面的，但也是为了找自己的夫君的。”

    大约是怕自己真的就被付莲霁许配人家了，苏沫赶忙跟着付莲霁附和道，“对啊，我是来找自己的夫君的。”

    苏沫这么快附和付莲霁，主要是想着自己若是不想被人当作牲口一样交易，只能是先暂时性地站在付莲霁这边，至少现在的付莲霁看起来是愿意保全自己的。

    乌戈在雪中的帐篷是用羊毛毡盖起来的，整个一个抗风防寒，在帐篷内烧火能听到锅里面的声音，在这里用于烧火的材料不是木材，而是牛粪。牛粪虽然闻着臭，但是烧起来却隐隐有些草木香，混合着锅里的羊羔肉的香味，就让人无比舒心。

    这是一种对于旅途中的人一种慰藉，所以商队在进了乌戈的帐篷之后，都是放松的，一群人围绕在一起笑笑的。

    哪曾想苏沫这么一句话，倒是让这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齐刷刷地看着苏沫，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苏沫刚刚出那句话的时候，只是为了自保，根本就么有想过这里会发生什么，结果被人就这么看着了，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那些商队的人看着苏沫，只是被苏沫给吓了一跳，乌戈一家三口看着苏沫，只是没有想到苏沫还是会话。

    对于他们这些常年都在草原上的人来，苏沫的体格有些太了一点，太弱了一点，就像是刚刚出生几天的羊羔一样。

    她进帐篷的时候，也都是不话。

    现在突然出这么一句话，还是这么掷地有声的清脆，让他们有些好奇。

    好半晌乌戈才反应过来，“我可是听，大周的女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里迢迢跑到大周之外的点来找自己的夫君，看起来很不应该啊。”

    乌戈虽然大半辈子都生活在草原之中，外面的人都没有见到过几个，却也知道大周的风俗和他们戎狄的风俗是完全地不一样的。

    而且他也没有怎么见过大周的女子，就算是见过，也不是苏沫这个样子的。

    大周的女子大多矜持，就算是看着人也带着几分躲闪，让人心里直痒痒。

    但是苏沫却有几分粗野，与大周的女人有些不同。

    乌戈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也见过除了付莲霁之外的其他商队，冒着危险来戎狄做买卖，他们卖的东西不少，让人有些眼花缭乱，甚至还可能会卖女人。

    而他们卖的女人，就没有多少矜持，多是粗野的。所以在乌戈看到苏沫的时候，还以为是付莲霁也要做买卖人口的生意了。

    可是这会儿苏沫除了粗野，还带着几分戎狄女人的生勃勃，倒是让乌戈觉得她应该确实是付莲霁的妹子。

    苏沫被乌戈这么一，只觉得自己被轻看了，于是皱着眉头问道，“一个女子就不能出门找自己的丈夫了吗？这是你们戎狄人规定到底还是我们大周人规定的？就算是你们定下的规矩，我为什么都要遵守呢？”

    原本苏沫在帐篷里是尽量不发出声音，因为这里都是男人，就她一个女人。

    就算是苏沫再怎么大大咧咧，也会有些压迫感，至少对这里的人，她会稍微有些提防。而对于人多势众的情况的时候，苏沫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降低自己存在的感觉。

    本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将目光从苏沫身上移开，可是现在苏沫这么了一句，倒是又让所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乌戈大哥，您看到了没有，我这个妹妹看起来一阵风都能吹倒，但是性格也像是草原上的女人，有点烈。”付莲霁看着苏沫渐渐的就要被众人的目光所吞噬，就赶紧出来打了个圆场，“所以真的就是出来找自己的夫君的。”

    多吉年纪还，还不懂付莲霁话里的深层的意思，但是他毕竟也是个男孩子，也听过类似的话，虽然一知半解，但是也懂得，“烈一点好呀，就像是我的马儿一样，不烈的都过不了冬天。”

    付莲霁看着多吉，笑了笑，“多吉懂得真多，但是太烈的马，你驯不好，是要死的。”

    多吉，“那还是不要驯的好。”

    多吉比阿泱个一两岁，所以出来的话也是不会让人多想的。

    乌戈笑着道，“多吉的对，知道这么多，那今天晚上第一碗羊肉汤就给你喝了。”

    这显然也是乌戈并不愿意再这个话题了。

    见气氛也松散了起来，乌戈也给众人打起了汤来。

    场面看着就还过得去。

    付莲霁看着气氛还算是不错，于是就端着自己中的汤，对着乌戈，“所以我这妹妹千里迢迢地跟着我来到草原上找夫君，乌戈大哥要不要帮忙一下？”

    “帮什么忙？”

    付莲霁笑着，“自然是帮忙我妹妹找夫君了。”

    乌戈看了一下苏沫，然后问道，“你们找不到人了？”

    “若是找得到人，我来就好，我妹妹何苦跟着一起来呢？”付莲霁从善如流，“她就是担心自己的夫君在外面受苦了，也担心自己的夫君遭遇不测了，这才一定要跟着来。乌戈大哥，您在草原上呆了那么许久，最近这几天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吗？”

    “最近这几天？”乌戈重复了一句，然后道，“不见了几天，就这么着急找过来了？”

    付莲霁，“你不懂我这个妹夫，他就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所以是单枪匹马地闯进了草原，所以我妹妹才着急地要跟着我一起来草原找他。”

    乌戈脱口而出，“草原这么大，一天天的除了天和地，还有我的牛马羊，我能见到什么人啊？最多的就是见到我的两个儿子，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否则的话，我和我的两个儿子都是天天盼着你来的。”

    这草原是真的大，人站在草原和天地之间，只会觉得自己渺。

    如果有人有意隐藏在草原之中，也是能让他人见不着的。

    可是这里人烟稀少，若是真的有人在雪天的草地中行走，应该会来求助才是。但是乌戈却想也没想地就没有人，也许真的就没有人了。

    苏沫原本听到付莲霁这么问，心里还抱有一丝期待，她跟着付莲霁在这大雪覆盖的草原里走的时间并不久，但是她却有些害怕付莲霁。

    按道理来，付莲霁是公孙先生穿针引线介绍的，但是他似乎却并不是特别把苏沫放在眼里，甚至有些厌恶苏沫的样子。如果是在其他地方，大不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苏沫自己也可以自己一个人去找顾平川。

    可是这里是下着雪的草原，苏沫就算是想躲着付莲霁都没有用，只能是在这里担惊受怕。

    所以在此时此刻没有人能比苏沫更想知道顾平川的消息，但是乌戈的话却让苏沫很是失望。

    乌戈没有看到陌生人，也就意味着一件事——顾原可能就没有带着顾平川往这个地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