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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岩在礼服馆里从头逛到尾,看了那么多花样,瞧了那么样式,眼前这件肉桂色婚纱是她最中意的。颜色她喜爱,款式她也喜欢,不过分暴露,也没有太保守,既不算奢华,也并没有太简朴,符合她遵循的中庸之道。并且恰到好处的露出了旁人曾经赞扬过的她身体上的优点——白皙的脖子、精巧的锁骨以及修长的双腿,还巧妙地遮住了她不太满意的地方——没有很纤细的腰,头纱的层叠装饰了她的短发,一切的一切都那么妥帖,那么的适合她。

    见工作人员不答,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宋岩有些失落地问:“这件是你们的哪位顾客私人订做好的吗?”这样没有随大流的款式和设计,想也是专人订制的。

    宋岩话间,陈非池踏门而入:“怎么了?”

    宋岩指着她身旁那件肉桂色婚纱:“我看中了件婚纱,可好像已经有主人了。”

    陈非池顺着宋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停留两秒,揽住宋岩:“是你喜欢的那位设计师的作品?”

    宋岩:“不清楚,但感觉适合我。”

    话音落,工作人员A便上前,笑道:“陈太太,我问过了,这件是Davies设计的春季特别定制款,目前是没有主人的,您可以试试。”

    宋岩喜出望外,“真的啊,我可以试吗?”

    陈非池瞧宋岩满脸惊喜,推了宋岩的肩膀到那件婚纱面前,唇角上扬:“当然可以试。”

    工作人员A同工作人员B将衣服从展示模特上脱下来,带着陈非池和宋岩往礼服馆试衣间走去。路上一位礼服部同事瞧见了,很是诧异,开口问:“A经理,这衣服不是……”

    工作人员A断:“这衣服我问过C经理,可以试,不信你去问。”

    边话,边朝她点头。

    礼服部同事迟疑了两秒,没再多问。

    两个礼服部工作人员带了宋岩去试衣间换衣服,陈非池在外等待。过了一会儿,宋岩衣服换好了,提着裙摆走出来。

    众人交口称赞,除了陈非池。

    宋岩见陈非池瞧着她,没什么表情也不话,忐忑地问:“怎么了?”

    陈非池嗯一声,“还不错。”

    不止是不错,还很妥帖,让他心里生出了一股难以名状的烦郁。

    更让他心烦的是,宋岩笑了。

    陈非池站起来,走到宋岩面前,拉了宋岩的手,认真问:“你喜欢?”

    宋岩点头到一半,瞧陈非池脸色阴晴不定,心翼翼问:“你……不喜欢吗?”

    “我也觉得好。”陈非池从宋岩对他的反应觉出来自己的失态,忙收敛情绪,安抚性地捏了捏宋岩的手心,一笑道:“我只是再想,买婚纱毕竟是件大事。既然已经试了一件了,要不然也试一下别的?也许有更合适的也不一定。”

    他是不喜欢,但这不是她的过错。

    工作人员A附和:“陈太太,礼服要上身了才知道好不好。您要是不赶时间的话,您再试一试别的款式。”

    宋岩忙有理,答应。

    礼服部工作人员带着宋岩再次去挑选礼服,待宋岩远走,陈非池对工作人员B单刀直入:“这件礼服是不是你们其它顾客留在这儿的?”

    方才礼服部员工和工作人员A的对话显示,这衣服似乎是有主人的。工作人员A瞧起来资历较深,不容易从她嘴里得得到实话,所以他直接去问工作人员B。

    工作人员B满脸抱歉:“陈先生,您对了。这件礼服的确是从前一位客人找Davies定制的,后来这位客人觉得样式不太适合自己,就退了这款设计,换了另一种样式的礼服。Davies却很钟爱这件,所以坚持把它做完了。我和您保证,这衣服没上过别人的身,还是崭新的。”

    一边着,工作人员B一边心有余悸,宋岩刚进去试婚纱时,她师傅便将她拉到一边,嘱咐她了这些辞,是陈非池对这婚纱起了疑,要与他周旋。

    工作人员B完,工作人员A才附和道:“放礼服的那个地方是储藏间,放的大多是新做好还没有分类列价的物件。原本礼服这事儿是归礼服部管,得去请示礼服部经理,但我看您太太这样喜欢,又怕让您们久等,就擅自做主拿出来试了。现在我已经和礼服部交涉好了,您请放心。”

    到这儿,又笑着赔礼:“我也不知道这衣服还有这么多故事,实在是抱歉。要不然这样,我亲自拜访Davies,尽力服他设计为您太太设计婚纱。”

    话间,工作人员A拿了旁人递过来的一杯茶,毕恭毕敬的端到陈非池面前。

    陈非池接了茶杯,正色询问:“定制这件礼服的那位客人尊姓大名,我熟悉吗?若是认识的人,我和他直接谈,也许能看在认识的份上优惠些。”

    后背冷汗连连,工作人员A脸上笑容却不变,“衣服的事儿礼服部比较清楚,如果您想知道,我去听听。其实这衣服现在是Davies所有,您要是感兴趣,我去找礼服部问问他给这衣服定的价格。”

    她也没想到邱安许会突然过来,还出现在储藏间,更没想到邱安许竟避宋岩避到了门后。方才宋岩想试衣,她本想事情棘手,找个理由给拒绝,没曾想邱安许透过门缝对她点头,比着口型可以,她这才放开胆子把衣服给了宋岩试。可好巧不巧就碰到了礼服部的同事,一下子就露出马脚,让陈非池瞧出破绽来。

    更糟糕的是,陈非池突然问及了这礼服的主人,还谈及价格优惠。这么些日子,陈非池就没关注过价格,这显然是意在问这礼服的原主人到底是谁,或许都对这礼服起了疑。

    她此时一颗心如同在铁锅上煎,暗暗叫苦。早知如此,她就假装未对上邱安许的视线,免得惹上麻烦。

    陈非池垂睫饮茶,视线在身旁一直静默的工作人员B局促捏着手腕上停留两秒,转又瞧着工作人员A,有些审视意味。

    工作人员A瞧着陈非池不好看的脸色,保持着快要僵住的笑容,不话。这位陈先生尽管年轻,却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她还是少话为妙。

    瞧了工作人员A半会儿,陈非池双肩往后一摊,有些不耐地回答:“不必了。”

    原本他觉得这衣服可能是上位顾客不要了的二手货,衣服是依照和宋岩相仿的身形所定制。现在看来,这衣服没那么简单,而这些人隐瞒他的,要比他以为的多得多。他刨根问底,猜中了他所想,他又该如何?又能如何?

    工作人员A松了口气,附和还有很多款式,宋岩试试再。陈非池一只手支着头,不话,一幅拒绝交流的姿态。

    所幸气氛僵了没多久,宋岩就过来了。陈非池马上起身相迎,又恢复了春风和煦。

    宋岩又试了三种款式的礼服,迟迟无法决定。

    陈非池从背后抱住镜前迟疑不定的宋岩,笑着建议:“要不然今天就到这里,我们先回去吃晚饭,明天再来试试。”

    宋岩转头望了窗外暗下的天,拿起手机瞧了眼时间,这才知道自己竟试衣服试了两个多时。她忙对陈非池抱歉。

    陈非池抱着宋岩晃悠,“动不动就抱歉,你累不累啊”

    陈非池这番举止太过腻歪,宋岩赶紧回头瞪了眼陈非池:“快放开我,我还要把衣服换回来呢。”

    陈非池孩子似的不乐意地哼哼两声,放了宋岩去更衣。

    宋岩换完衣服回来,陈非池就牵了她离开。

    工作人员A望着两人远走的背影,如释重负。但一颗心还没放进肚子里多久,陡然就被突然闯入门内,差点儿撞上她的男人吓了一跳。

    门口的安保人员马上跟上去,拦住了男人。

    工作人员A定睛一看,这男人竟还带着一个医药箱,她正欲问话,身后响起邱安可的声音:“这是我哥的私人医护,快让开,我哥还在里面等着呢。”

    工作人员A一看是邱安可,忙示意安保人员放行。邱安可随着男人往里跑,显然是情况十分危急。

    工作人员A听同事,邱安许是一个人坐轮椅过来的,没有带旁人,她便以为他身体尚好,没曾想会出这样大的问题。她连忙跟过去,同时让同事通知老板。

    安可走进礼服馆储藏间,只见邱安许推着轮椅,正要出来。

    他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在水里过一般,沾着湿意,显然是因为生理上的痛而冷汗阵阵,而面上却很平静,甚至于有种气定神闲,仿佛这具正在痛苦的身体不是他的一样。

    见安可过来,他先是愣了下,声音很稳:“可可你怎么来了?”

    邱安可不理会他,直接将邱安许推进储藏间:“关门,除了医护谁也别跟上来。”

    私人医护关上门,将一众工作人员隔在门外,立时开医药箱,熟练翻出仪器,为邱安许检查心跳,眉头倏地紧皱。

    安可焦急道:“怎么样?”

    邱安许不话,左手卷起袖子,露出一截苍白纤细的胳臂。

    私人医护用医用橡胶绳在邱安许手腕上了个结,推药进针,为邱安许注射药。

    针扎进邱安许身体的那一刻,安可呼吸一滞,原本搁在邱安许肩上做安抚状的手收紧成拳。她别过脸,死死咬住下唇。

    邱安许完针,反手拍了下邱安可搁在她肩上的手,调笑道:“我没被针扎死,倒快要被你捏死了。”

    邱安可慌忙放手,轻轻揉了揉邱安许的肩头,大声嚷嚷:“呸呸呸,不许死!”

    察觉自己反应过激,忙又补充一句,“不许这个字,多么不吉利。”

    邱安许声音透着无奈,“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不就是了。我们回去吧。”

    邱安可应好,推着邱安许转了个方向,往外走去。储藏间外工作室的总经理已等候着,见到邱安许和邱安可出来,连连道歉,照顾不周,如果有他们可以做的,一定尽力提供帮助。

    邱家的司机还在过来的路上,而邱安可接到邱安许的私人医护的求助讯息时赶来的急,座驾是自己的跑车,也不好安置邱安许,且也想邱安许歇息片刻,便要求工作室给他们提供一个休息室。

    总经理连忙应承,甚至将二楼大BOSS的私人休息室都让了出来。

    邱安许推脱:“宁叔爱整洁,用他的休息室不太好吧,给我换间普通的就行。”

    邱安许嘴中的宁叔便是这个工作室的幕后大老板——与邱氏集团曾难分上下的宁氏集团董事长宁钰,也是邱安衍的舅舅。

    总经理笑道:“二爷您客气了,这是宁董事长特意吩咐的,他您既是邱总的堂弟,他也算您半个舅舅,都是亲戚,不必拘礼。”

    邱安可利落地替邱安许回答道:“那就谢谢了。”

    待邱安许安顿好,邱安可便称去给邱安许拿点吃食,要出门。

    邱安许叫住邱安可,“可可……”

    邱安许才起了个头,邱安可便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家里闲得慌,很想出来走走,就过来这里督一下工,看看我们的礼服安排好了没有。我不会和妈的,她忙着安排结婚纪念晚宴呢,告诉她不是给她添乱吗?”

    邱安许不着痕迹地瞧了眼私人医护,私人医护朝邱安许点了点头。

    邱安可又接着道:“你这事儿不能被邱安衍给知道,我去找那总经理要宁叔的电话,借着道谢和宁叔联系一下,还望他不要乱。”

    邱安许道:“宁叔向来不爱掺和我们邱家的事儿,他不会的。”

    邱安可不赞同:“可邱安衍毕竟是他亲侄子,哪儿能得准宁叔会不会泄密,宁叔要是泄密了,邱安衍肯定会把你的情况和邱家那些老古董们。我们家这一支本来就人丁单薄,老古董们一直偏向邱安衍。要是那些个老古董们知道你现在……”

    瞧见邱安许别过的脸,邱安可轻轻地吸了口气,表情有些难堪:“哥,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常常听妈……”

    听邱母怎么,邱安可没下去,低了头,双手握紧,鲜有的局促:“对不起。”

    邱安许叹了口气:“你去吧。”

    邱安可如释重负,拉门离开。

    邱安可前脚刚走,邱安许就拿起手机,给工作室的总经理拨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那边刚接通,邱安许便道:“我不管您算让您的员工怎么和我妹妹解释,请不要把和宋岩有关的一切交代出来。我现在的事儿,不是你们的失误……”

    到这儿,邱安许眼色沉了沉,“但如果你们有什么话的不妥当,那就可不一定了,宁叔也救不了你们。”

    那边不知了什么,邱安许温声致谢:“劳烦了。”

    挂了电话,邱安许定定地瞧着私人医护。

    私人医护赶紧道:“刚进门的时候,大家都很着急,没和安可姐您的事儿。”

    邱安许淡淡问:“那你呢?是怎么把她叫来的?”

    私人医护叹口气,表忠心道:“二爷,我跟着您这么多年了,您还不信任我吗?到了针的时间,您不让我进来,我实在是别无他法,这才叫了安可姐。再了,刚来的时候,我也的确以为您是来督太太和安可姐的礼服的工的,这谎也就找的到源头,在安可姐面前也不至于露出破绽。再了,我知道宋姐是您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怎么会把她给供出来?”

    邱安许接话:“这本就不关她的事儿,何必给她添无妄之灾。”

    私人医护嘀咕:“可您也忒怕给宋姐添麻烦了,何必为了怕陈先生吃醋,把自己躲到这步田地。”

    “我怕他吃什么醋?人家夫妻两个恩爱的很。”邱安许自嘲地笑笑,翻身对墙,将自己苍白的脸掩在角落:“我只是自惭形秽,不想拖着我这副残躯在她面前露丑罢了。”

    **

    周末人多,商场人满为患,很是吵闹。陈非池见宋岩神色厌厌的,想必是下午累着了,瞧着离晚饭时间稍早,便算驱车带宋岩回家,自己做些吃食,宋岩也好休息一下。

    刚上车,陈非池的电话便响了,他迟疑了会儿,电话摁掉,便要启动引擎。

    宋岩忙止住他:“是不是公司的事儿?”

    陈非池答非所问:“现在都这么晚了,什么事儿都不比我们两的晚饭重要。”

    宋岩咬咬唇,轻轻拉了拉陈非池的衣袖:“晚饭重要是重要,接个电话的功夫总有的吧?万一不是什么紧急的事儿呢,那我们不就回家了?”

    近来陈母和她网络聊天较为频繁,她从陈母那儿得知因着邱氏对东池集团的虎视眈眈,陈父陈母非常着急,一直在为东池集团的快速上市而奔波。陈母时常让她督促陈非池好好参与公司事务,她虽因着怕陈非池不高兴,并没有对陈非池时时叮嘱。但她想……只是让陈非池接个电话,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陈非池唇绷了下,“那好吧。”

    他当着宋岩的面儿拨了个电话过去,接通后,陈非池便对电话那边的人道电话信号不好,他听不太清。开了车门,下车接电话。

    宋岩坐在陈非池,见到陈非池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叹气,看来是碰上棘手的事了。果不其然,陈非池完电话,就开了车门对她抱歉,晚饭不能一起吃了,有事儿要去处理一下。

    宋岩连忙:“去吧,早去早回。”

    陈非池:“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宋岩“我把车给你开,我坐地铁回去。”

    陈非池要什么,宋岩:“没关系的,现在又堵车,地铁还能快一些。”

    到这儿,便解了安全带,加一句,“正好楼上不是有XX火锅吗?我上去吃个单人火锅,吃点儿再回去正好。”

    陈非池想了想道好,叮嘱宋岩:“可别迷迷糊糊的,坐过站了。”

    宋岩笑:“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这样着,宋岩从包里翻出一个面包递给陈非池,“先拿面包垫垫肚子。”

    陈非池接了没两秒,宋岩又递给他一袋包装的大米饼,“还有这个也给你。”

    给完又往包里面翻,“还有酸奶来着。”

    陈非池瞧着瞧着,唇角不觉上翘:“我你这包怎么跟哆啦A梦的盒子似的?上回我还瞧见你翻出了一个魔方。”

    前天他接她下班,路上遇到前方有交通事故,车堵在高架桥上。她见他不耐,竟拿了个魔方出来给他玩儿。

    他到这儿就忍不住笑,凑过去逗趣:“哆啦A梦,你找到了没有,我帮你找找?”

    才刚凑近,一盒酸奶从包里面被翻出来。宋岩一把将包扣上,酸奶递到陈非池面前,气鼓鼓道:“我包里面的东西那叫乱中有序,我当然找得到,你可别乱翻。”

    陈非池见宋岩摆起了脸色,赶紧拿过酸奶,“好了好了知道了,谢谢老婆……”

    他顺势在宋岩脸上亲了口,瞧着她撇着嘴,一幅气鼓鼓的样子,眼里的笑意更甚,双唇又往她唇上凑。还没凑到,就被她一只手挡住,往外面推,“行啦行啦,别腻腻歪歪了,赶紧办你的事去,你妈又该着急了。”

    陈非池笑意淡下去,伸手揽了揽宋岩的肩,语气很不情愿:“那我出发啦。”

    宋岩点头好。

    两人告别,宋岩下车。

    刚要进楼梯间,便听陈非池唤她:“老婆。”

    宋岩停了脚,转头望见陈非池下车,朝她走来。

    她愣了下:“怎么了?”

    陈非池走到她面前,长吁一口气,双手扶住她的肩:“岩岩,你是我老婆,我们才是最亲密的人。”

    宋岩笑:“我知道。”

    陈非池咬咬牙,“其实我准备去见我妈常用的一个侦探。”

    他的后半句话尽数落在刺耳的鸣笛声中。

    宋岩朝鸣笛处望去,只见一辆车跟在陈非池的车后,车主开了窗探头朝前看,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显然是因为被挡了道。她忙对那位车主道歉,马上就来,转而对陈非池快速道,“我知道你不乐意待在东池,也不想总是听你妈的的话,但现在东池是非常时期,既然是一家人,总得拿出点儿态度不是?”

    完催促,“车堵着人家路了,赶紧上车吧。要实在不愿意,敷衍敷衍就回来了好不好?

    陈非池抿了下唇,“等我回家……”

    宋岩一听见“等我回家”这四个便点头如捣蒜,“我等你,床上等着你总行了吧我的祖宗……”

    陈非池看了宋岩两秒,笑着好,这才回到车上,向出口的方向驶去。

    宋岩松了口气,上楼后直奔婚礼工作室。刚才她翻东西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公寓大门门卡不见了。她记得自己从出门到抵达工作室都没有翻过包,而她在工作室往包里拿出来过保温杯,或许是那时不慎把门卡给带落出来。这要是让陈非池知道,岂不是坐实了自己包里乱的事儿。

    进了婚礼工作室后,宋岩直接找了前台去叫工作人员A。

    不多时,工作人员A便过来了,有些惊讶地问:“陈太太,您怎么自己一个人又回来了?”

    宋岩很不好意思的自己的门卡可能落在休息室了,工作人员A便忙带宋岩去了礼服部休息室查找,上上下下翻了个遍都没翻到。

    工作人员A道:“宋姐,要不然这样,您要是有门卡的照片,就发给我,我来安排人帮您再找找,找到了给您寄过去。”

    宋岩道了谢,可以。

    两人刚出了礼服馆,工作人员B就迎面而来。她先是和宋岩过招呼,又和工作人员A耳语道:“邱先生家的车和佣人都到了,马上就要上来,现在宋姐出去,万一碰到了,是不是不太好?如果邱先生的妹妹撞见宋姐在这儿,就更……”

    宋岩见工作人员B和A都面色严肃,像是在谈公事,且工作人员B话的时候还瞧了她一眼,赶忙体谅道:“你们忙你们的,我先走了。”

    刚抬腿要走,就被工作人员A喊住。

    工作人员A笑着:“陈太太,要不然这样,您就到礼服馆稍坐片刻,我再让人帮您找找,免得耽误您的事儿。”

    宋岩本想不妨事,自己认识物业管家,却又想到卡毕竟是掉了,总归是不方便的,自己又不赶时间,今天能找得到当然是好的。于是道谢,回了工作人员A给她安排的礼服馆休息单间。她今天没有午睡,下午又试礼服试了好半天,费了不少精力。一静下来,困意瞬时席卷,宋岩窝在沙发上,眼皮子架没一会儿,妥协地闭上了眼。

    思绪昏昏沉沉,情绪起起伏伏。

    恍惚间,她终于应付完母亲,逃也似的出了家门。

    邱安许跟不上,喊她,“岩宝……”

    邱安许熟悉的气息靠近,她不得不停下来,低头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会碰上我妈。还让你跟被审犯人似的,被我妈审了那么久。”

    “没关系,我能理解。做父母的,哪有不想了解自己儿女的另一半的。”邱安许一笑,“再了,我们已经交往了快三年,见父母也是很正常的吧。”

    见她不搭腔,他歪头过来瞧她,眉目一扬,“岩宝,你难不成还恐婚呀? ”

    她不自觉摇摇头:“我没有恐婚啊。”

    然后迅速又加一句:“但我也没想过结婚。”

    毕业后她就到了离家近,工作清闲的岗位上上班,除了母亲随着她年纪增长而随之加深的她拒绝相亲的怨念,她的生活和读书时并没有什么不同。她……没想过结婚,或者,没思索过以后的人生规划。

    听到这话,身边的男人顿住脚。

    她察觉到,立刻往边上移了一步,声:“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我没想过结婚。”

    他们是男女朋友,年纪都是适婚年龄,她却没想过结婚,这不是耽误他吗?

    从前她没想过这一点,直到今天,他们和母亲偶遇在大街上后,母亲拉着他问个不停,直到将他带到了家里的饭桌上还继续“拷问”,听到他的应答后,她才知道,他心里是有结婚这回事的。

    带着很深的歉意,她低头:“如果你想找个人结婚,可以和我分手。”

    完这话,她就听他叹息一声,:“岩宝,我们认识多久?”

    她想了想:“三年零三个月。”

    他又问:“我现在多少岁?”

    她琢磨不透他到底想什么,老实答:“二十九。”

    他叹气:“大龄男青年了。”

    她嘀咕:“怎么就大龄了,申城平均结婚年龄是三十岁……”

    他接过她的话柄:“就是正常来讲,我明年就得结婚喽。所以啊,和你分手再找已经来不及了。”

    她有点儿懵:“来不及?”

    他维持走路时背着手的姿势,踱步到她面前:“我这人慢热,和你在一起两年才牵你的手。再找个女孩,恐怕又要过两年才能牵那女孩的手,要结婚的话,得到我三十好几了。”

    到他自己三十好几才能结婚,他声音低落:“不,我工作不稳定,家里还有个妹妹要负担,身体还不好,也许等不到那时候人就把我甩了……”

    他的手轻轻放在她双肩上,“错过你,恐怕我这辈子都结不了婚了,所以,我们现在以结婚为前提开始交往好吗?你只是没有想过结婚,现在可以慢慢想想结婚。”

    她不话。

    如果和邱安许分手,可能她当即就要被母亲逼婚,塞给她一个陌生人,而他好歹是她自己认识的。她和他相处时基本没什么负担,他个性温和,对她这个女朋友没有任何要求。他是个合格的男朋友,她却不是个合格的女朋友,她该知足了。

    想及此,她回答他:“那好吧。”

    话刚落音,他俯下身,脸渐渐放大。

    在快碰到时,她偏过头。

    脸颊温热地触感令她尴尬,她支支吾吾:“不是……慢热吗?”

    他脸上笑眯眯的:“嗯,慢热,快三年了。”

    他这话和这表情令她感觉自己作为女朋友实在是太不合格,于是绞紧手,吞吞吐吐,“要不要……再来一次?”

    “什么再来一次?”

    她很别扭,避开话题:“我妈喊我回去洗碗,你自己出去……唔……”

    她瞪大眼,瞧着他。

    他的手是冷的,唇却是烫的。烫到让她脑海里闪过多年不见的那人同她亲/吻时的热切画面。一瞬她酸了眼,明明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给了她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却用她见过的最深的眼神望她,嗓音哑着:“岩宝,我会努力的,你一定也要努力往前走。”

    原来被他看出来了……

    她沉默许久,伸手抱他,咬牙承诺:“阿许,我会努力的。”

    这么多年了,那人如她所想,过得很好,她也要努力往前看。

    耳边突然传来安可的质问:“宋岩,你和我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岩顺着那声音模模糊糊地想,邱安许怎么是安可的哥哥……

    邱安许……

    她为什么会认为他叫邱安许?

    他不是邱许吗?

    邱安许是……是……

    意识回笼,宋岩猛然惊醒。

    一睁眼就见邱安可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宋岩又被吓了一跳,捂住狂跳的胸口,“可可,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