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后算账(6)
“……据知情人士透露,国内酒店经营者中的佼佼者,已坐拥百家酒店,资产百亿的东池集团董事长陈峰昨天下午突发脑淤血,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至今生死未卟。其夫人兼集团财务总监任覃拒绝了记者的采访和热心人士的探视。东池集团具体情况如何,请看现场报道。”
“好,我是财经频道记者XX,现在我就站在东池集团大楼的门前,大家可以看到,门口已拉起了警戒线,数十名保安挡在门前,禁止媒体入内。据东池集团某不愿透露姓名的员工透露,任覃于今来到了公司,一直在和东池集团的高层召开紧急会议,似乎是在商量对策。
XXX,现场情况就是这样。”
电视机里,画面一转,切回了财经频道某时事评论节目的现场。
主持人对身旁两位特邀评论员贾教授和曾总:“看东池集团这严正以待的架势,东池董事长病危的事情是真的了。”
贾教授颔首:“八九不离十,我得到道消息,昨天陈峰是在邱氏那位年轻的当家人邱安衍的度假别墅病发的。”
曾总接话:“我也得到了这个消息,陈峰应邱安衍邀请,前去就收购的事宜进行会谈。邱安衍向陈峰正式递交了收购意向书,还压价格,陈峰遭不住这鸿门宴,受了刺激突发疾病。”
贾教授笑了笑:“我得到的法和你的法可不一样。”
曾总:“噢?怎么?”
贾教授:“我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邱氏放出讯号要高价收购股份后,集团预估上市股价猛涨,邱安衍更是邀了陈峰上门,商讨生意。陈峰春风得意,昨晚和好友把酒言欢。昨日清,他和他太太从亲家那儿离开,直接去见了邱安衍,邱安衍好生招待,哪晓得他连续饮酒过度,导致中风。哎,可真是乐极生悲……”
曾总笑着插话,“老贾啊,你简直是胡八道。”
贾教授:“我怎么就胡八道了?”
曾总道:“邱安衍咱两也不是没研究过,那可是逼得庭吉集团董事长跳楼维权的人。”
“可陈峰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邱安衍的太太姓什么”
“这……”
“陈峰的儿媳妇姓什么?”
“我你没事儿聊这些八卦干什么?”
“我告诉你啊,陈峰的儿媳妇和邱安衍的太太是一个姓。”
新闻直播看到这儿,宋岩心口一滞。
接下来,果然曾总问道:“你是邱安衍的太太的娘家就是陈峰的亲家?!”
——“咱们贾教授可真大胆,可真担心他被击报复。”
宋岩身后突然传来副馆长隋易讥诮的声音。
宋岩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关掉视屏播放界面。她略一抬头,便见隋易着一身海军的休闲服,径直往他办公室去,留给她一个背影。
宋岩抿抿唇,还是起身去办公室道歉,不该工作时间看新闻。
隋易从办公室冰箱拿了瓶巴黎水,边开边问:“昨天的汇报还顺利吧?”
宋岩还顺利,想了想,含糊地交代:“和邱安可以及她哥哥还算熟,就受了点儿照顾。”
隋易皱着眉拧开瓶盖后,瞧了宋岩一眼,有些冷淡地,“现在受照顾为时过早了,等到哪天事儿成了再也不迟。”
同馆三年,宋岩一直以为隋易这人是严肃板正。但最近不过几日相处,就觉得这人实是刻薄,无论对她什么话,都似在含沙射影,惹的人心里不痛快。
若换作往日里,宋岩便以礼貌揶揄,可昨日到今日她都因陈家和陈非池的事坐立难安,自然也没了应对隋易的耐心,直白道:“领导,您想多了,我和邱安可他们家交情一般,也只能受这么点儿照顾了。我也晓得自己几斤几两,不指着自己能拉到邱氏的投资来升职加薪。更没有什么事业追求,很满意自己原来的工作,上班时间短,工作稳定福利好,适合照顾家人,升值加薪未必有我现在过得自在。”
一口气完这一大长串话,宋岩扭头就走,走的飞快,一眨眼就出了工位,逃出办公室。
进了洗手间,关门坐在马桶上,宋岩伸手摁在狂跳的心口处,长长的嘘一口气,“了就了,爱怎样就怎样。”最好生气把她捻出项目组,让她回到自己原本的岗位上去。
转念一想,暗道:糟了。
自己怎么就能自己满意原来的工作呢,万一隋易把这话给听进去了,捻了她去领苦差事怎么成?非池那儿现在正不安稳,没准就破产了,她的工作就得安稳些,好歹家里面有个后手,也能把这日子过下来。
重重叹口气,宋岩又起身,开门出去。出了洗手间没几步,就被叫住。
宋岩转头,便见郭也从洗手间出来,走向她,笑嘻嘻的,“怎么就长吁短叹了,隋总难为你啦?不应该啊,你可是咱们学校金/主的朋友。”
宋岩:“……隋馆长没为难我。我和邱家大姐也只是普通朋友,能顶什么事?”
近日馆内传开了,她和邱氏交情匪浅,郭也没少朝她听。她解释过,但不顶用,郭笑言她太低调了。现在碰到郭,难免又要被问。
心里琢磨着借口有事,赶紧回办公室,却听郭道:“是不是隋总这人很难相处?”
宋岩不作声。乱议同事及领导,是职场大忌,她也不喜欢人是非。
郭拉了他,声:“你别招惹隋馆长,他昨天相亲去了,碰了一鼻子灰,估计这会儿心情不好。”
宋岩愕然:“你怎么知道?”
“我碰到啦。昨天我也请假相亲去了。”
“你和他相亲?”
“你想到哪去了,就是我两人凑巧都在一个餐厅相亲而已,我碰见他和一个女人在吃饭。”
“吃饭而已,你怎么确定是相亲。”
“因为他,要不是看在你哥的份上,我是不会听我妈的话,来和你相亲的。”
“那女生的哥哥又是谁?”
“哎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女生。你猜,那女生是谁?”
宋岩听到这儿,对郭道,“咱线上聊吧,这馆里人来人往的。我外面待得太久,隋馆会觉得我旷工的。你也了,隋馆心情不好。”其实也有她对隋易的八卦没什么兴趣的原因。
郭瞅了瞅四周,言好,和她道别。
宋岩回到工位时,隋易的办公室门紧闭,也不知是不是出去了。洗手间的信号不好,宋岩没能开手机视频。这会儿回了工位,宋岩先是开了个电脑文档,这才戴上一只无线耳机,手机搜索到她方才瞧着的新闻直播网址。
一个对话框陡然弹出来,宋岩眼瞳骤缩。
——无法查找到该网址,请尝试其他链接。
宋岩拿起手机,搜起了关键字。
邱安衍——没有。
宋苑——没有。
贾教授的名讳——新闻停留于半月前其参加某脱口秀,力怼某富二代。
陈峰——昨日东池集团旗下五星酒店被爆出重大卫生问题,邱氏高层震怒,对东池集团股价看低。董事长陈峰负荆请罪,一时心急突发脑淤血,至今昏迷……
前排媒体的通稿皆是如此,显然是邱安衍发动了关系。
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邱安衍的能量,宋岩脸色紧绷,搜起了陈非池。
——东池集团董事长长子陈非池懒理病重父亲,深夜现身妻子旧居,与妻子车中缱绻,深陷温柔乡。
看到这儿,宋岩脑子嗡的一下。难怪她昨天提到婚纱的事情时,陈非池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沉着脸敷衍了她两句,就送她上楼,一定是他发现了狗仔偷拍他们。现在是非常时期,东池里里外外都受关注的很,自己怎么就这么粗心,让陈非池落下了这么个话柄。
身后传来重重的关门声。
宋岩摁灭手机,握住鼠标,看着电脑。
隋易走到她身旁停下,“宋岩,从明天起——”
“吱呀——”宋岩拉开椅子起身,低头作老实状。
隋易顿了顿,“不,从今天下午开始,你不用再参与邱氏投资的事了,回你原本的位置上去。”
求仁得仁,宋岩心下总算安慰些许,嗯一声,好。
又迟疑,“那馆长和校长那边……”
隋易开口:“我来处理,你不用管。”
宋岩抬眼看隋易,很认真地,“谢谢领导,给您添麻烦了。”
隋易哼一声,“我麻烦什么?不过是几个只想着捞油水,脑子里没多少弯弯绕绕的老头,应付的过来。”
宋岩愣了下,到底是没对隋易这句冒犯的话表现出态度,转移话题:“隋馆长,那我收拾下东西,这些天承蒙您的照顾,多谢。”
隋易不置可否,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停住脚,瞧着宋岩,欲言又止。
宋岩察觉,毕恭毕敬问:“您还有什么吩咐?”
隋易一只手插/进裤兜里,状似随意,“为什么会分手?”
宋岩一愣。
隋易背靠门,双手抱胸,抬起下巴,“你上一段感情。”
又强调:“我不是八卦,就是想了解下主动提分手的女性的心理。”
似乎觉得不妥,补充:“不是了解,就是好奇,也不是好奇……”
宋岩断:“我没有主动提。”
隋易很显然愣了下,然后缓缓点头,“倒是他提的。”
宋岩摇摇头:“也不算是。”
“……怎么会?”
宋岩双手摩梭膝盖,低头,“我想还是我的原因……”
对邱安许,她不是没有感情,但没能到他们当时进行的那一步。她逼着自己的身体往前走,却管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怎么不能让邱安许灰心?是她的原因,也没错。
和邱安许在一起时,她就时常觉得,自己在邱安许的事情上,是渣/女。到分手后再面对邱安许,她甚至不敢去想,邱安许主动提出分手,是否和他生病有关。
可以,她的道德感难以承受这个冲击。
想到这儿,宋岩望向隋易,十分诚恳地回答,“我是个坏女人,但他太好了,我配不上他。”
半时后,完“渣女”语录的宋岩出现在了顶头上司的办公室,表明隋易已让她回原职。顶头上司没有讶异,“隋馆长和我过了。你回来也好,那儿人多事杂,哪儿是你一刚结婚忙着办婚礼的年轻能做的了的?”
隋易这人脾气不好,做事倒还行。难得对她那番“渣女”语录发那么大的火,让她立马收拾东西滚蛋后,还能及时想着和她领导招呼。
宋岩心下腹诽着,顺势接话:“馆长,回岗前,我想要请三天的假。”
顶头上司大手一挥,“行,你结婚证上传系统,走个婚假流程,我这就审批,好好准备婚礼。你要是事情多,今天下午就回家忙去。”
宋岩迟疑了下,恐多生事端,到底没有就是否算婚假和顶头上司纠缠,答应下来。
谢过顶头上司批假,宋岩回到原办公区。
大家都不在,估计各自去忙去了,宋岩暗暗庆幸,忙开了电脑提交流程。办完事,抬腿要走,便见郭进了门,一见她就问,“岩姐,你怎么回来了?”
完看了眼她拎着的包,“不,你怎么又走了?”
宋岩简单解释几句。
郭道:“我呢,怎么馆长发话,让我去项目组。我心你不是在那儿吗,怎么又让我去凑热闹。”
宋岩笑了笑,“是个好机会,你好好把握。”
郭道:“什么好机会啊,老虎嘴里夺食,多困难。隋馆长那人你都受不了,我哪儿受的了。”
到这儿,郭凑近她,声道,“我都听杨了,隋馆长办公室那儿传来一阵怒吼,然后你就抱着资料盒,低着头出来了。杨你肩膀都在抖,不会是被他骂哭了吧……”
其实那是她在笑,即使是哭,也该是喜极而泣。
宋岩道:“我确实是最近家里事情多,脱不开身。”
郭和宋岩抱怨了几句,又自我开解,“算了算了,豪门大少爷脾气差也是自然。”
宋岩一愣,脱口而出,“不该是贫穷贵公子吗?”
学校里一直有传言,隋易出生于大山,受这所学校资助,才得以完成大学学业,大学毕业后他出国深造,为了回报学校,才留校建设校园。因着腹有诗书气自华,隋易被取了个外号,叫“贫穷贵公子”。
郭摇头,“我没错,就是豪门阔少。”
宋岩不禁问,“为什么?”
郭眨眨眼:“你猜?”
宋岩想起不久前郭对她提及的隋易相亲的事,心中有了定论,试探地问:“那和隋易相亲的女孩儿是个富家千金?”
郭点头,“何止富家,可是巨富。”
宋岩迟疑,“其实,我觉得把隋易自身条件也不错,也许对方是看上了他个人……”
郭摇头断,“都了是巨富了,豪门和我们这些老百姓可是有壁的。”
到这儿笑,“你不算,你那是青梅竹马,不一样。”
宋岩不想郭把话题又引到她那儿,问道,“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啊?”
“那女生你认识。”
“……校长女儿?”
“不是,校长家够不上豪门,豪门是新闻里私人生活能被报导的。”
“……那我还真想不出来。”
“哎呀,她上周还来过咱们公司,以金主爸爸的身份,视察咱们图书馆的工作。”
宋岩猛然瞪大眼,“安可?”
她怎么着也没法把安可和隋易两人扯上关系。
郭点头:“正是邱氏大姐,咱们申城首富的女儿,邱安可。”
罢将宋岩一拉,“到饭点了,你要想听我的独家,得请我吃饭。”
郭受了宋岩一顿日料后,热情地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宋岩送到了地铁口,还趣般嘱咐:“他两再有关系,也和咱没关系。别总想着这事儿了,心脚下别踩空了,你请的婚嫁可要变病假了。”
宋岩勉强笑笑,对郭谢谢。
两人告别。
郭一回到单位,就见同事在那儿叽叽喳喳,交投接耳。
郭忙凑过去问,“什么事啊,都不午休的,讨论的这么激烈。”
同事甲:“你们部门宋岩的老公是陈非池。”
郭迷惑:“叫陈非池,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
同事乙:“是东池集团开啊,前些天你还对着报纸上人的照片犯花痴呢,怎么现在就给忘了?”
郭震惊:“是他?!你们怎么知道的?”
同事乙压低声音,“宋岩提了一个婚假流程到王经理那儿了,流程不得传结婚证照片吗?确认无误。”
郭回想了下接送宋岩的那辆超跑,感慨,“岩姐这是闷声发大财啊。”
同事甲摇头,“发什么大财啊?你没见宋岩都被踢出项目组了吗?”
郭:“这件事和她老公是陈非池有什么关系?”
同事甲:“当然有关系,邱氏要收购她婆家的公司,她参与和邱氏有关的事,那不是有当间谍的嫌疑嘛?”
郭:“啊?”
同事乙:“甲,你消息可落后了,她婆家的酒店前些天出了大事,她公公急到脑出血,现在还躺在医院昏迷不醒,邱氏看不看……”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令众人都吓了一跳,大家回头望去,瞬时噤声。
隋易立在门口,脸上瞧不出表情,在他身旁的平日里宋岩和蔼的顶头上司脸上带了怒容,训斥道:“午休时间,不要喧哗。”
完余光瞟了隋易一眼,又迅速补充一句,“这里是大学,不是菜市场,不要随便谈论别人的隐私,知道吗?”
众人声附和:”知道了。”
隋易这时开了口:“别人的结婚证件是能随便外传的?这王经理也工作这么些年了,是怎么办的事?我可要问问她。”
此话一出,众人皆低了头,室内静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隋易环视一眼室内,转身往外走去。宋岩的顶头上司紧随隋易身旁,边赔不是,边和隋易一同往馆长办公室去。
到了馆长办公室,早有副校长在那儿等着了,见他们来,劈头盖脸一通责备,问他们为什么明知邱氏发话让宋岩再去汇报,还一个将宋岩调职,一个准了宋岩的假,接下来两天邱氏的工作该如何做。
隋易气定神闲,“领导,我是项目组的组长,我安排人自有我的考量。”
副校长:“宋表现得挺好的,又和邱姐熟识,熟人办事就方便。邱氏让她去,不也是这个意思。”
隋易问:“那您昨天去开会了,觉出来宋岩和邱安许关系匪浅吗?”
副校长静了静,到底是没否认,“这不更好,邱先生是邱氏慈善工会的会在,有他在,昨天的会议要顺畅很多。”
隋易摇头,“领导,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馆长笑着接话,“隋,这其二我也知道,我和校长汇报了,不就是宋婆家的事吗?我们也商量了下,这构不成大问题,邱氏都不避讳,我们更没什么可避讳的了。”
隋易摇头,“馆长,您提的和我要的,是两码事。”
副校长看了眼宋岩的顶头上司,顶头上司知趣的告退。
关了门之后,副馆长才问:“你看?”
隋易道:“家父和邱董事长交好,您也是知道的。”
副校长笑着点头,“你直,知道什么内幕?”
隋易正色道:“邱氏派系斗争严重,邱安衍和邱安许堂兄弟两不属于一个阵营。”
……
一时后,隋易和馆长送了副校长下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馆长看着隋易,欲言又止。
隋易道:“馆长,您有什么指示。”
馆长长吁短叹,“我隋公子啊,我看你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隋易:“什么是其一,什么是其二?愿闻其详。”
馆长道:“建新图书馆你以为只是一栋楼而已吗,那意义可大了,那可是为了学生,咱们国家的未来有一个好的学习环境。你看看隔壁的高校,图书馆那叫一个智能化。什么卷入企业内部商业斗争有损学校形象,你想的也忒严重了点儿。图书馆建好就是功绩一件,功大于过的事情,谁会追究。”
隋易点点头,“您的有理。可领导们未必有您这个魄力,我既然知道这个风险,作为学校的一员,也不能不把这话对领导到。”
馆长语塞。
隋易摁了下行键,又道:“要不然这样,我向家父请示请示。”
馆长喜出望外,“请示什么?”
隋易笑笑:“受了学校这么多年照顾,也该回报了,您是不是。”
馆长笑逐颜开:“哪里哪里……”
话间,隋易进了电梯。
馆长赶忙道,“你可一定要想着这事儿啊。”
隋易笑着点头。
回到办公室,隋易才沉下脸,拨通了邱安许的电话。
邱安许那边接通就问:“事儿办完了?”
隋易骂了邱安许一句重色轻友,同邱安许交代起了昨日半夜他致电他,交代他办的三件事。
第一件是将宋岩调离项目组,这个他做到了;第二件是搬弄是非,让学校领导对邱氏的投资起了芥蒂,这个他也做到了,但不忘提醒:“都是些饿了千年的王八,现在是唬住了,以后不喂点儿肉,这事儿还是过不去,有得折腾。”
邱安许道:“你替我点,算在我账上。”
隋易笑,“呦,你知道点需要多少吗?”
邱安许道:“如果不超过一亿,我还是周转的来的。要是不够,我把那幅‘热气球’抵给你,你不是一直想要吗?”
邱安许所称“热气球”是他收藏的一幅抽象派油画,五年前拍卖价格一个亿。邱安许一向深入简出,做派低调,花销寻常,可以,这幅画是邱安许最大的手笔,隋易当年也参与过竞拍,确实因没他那么有钱而败下阵来。当时邱安许买下这幅画,在圈子里也轰动一时,甚至为此招了其父的雷霆大怒,骂他纨绔。
这画到底是留了下来,直接挂于邱安许公寓的床头,权当装饰。隋易每每瞧见,都要痛心疾首,邱安许却道:“东西再贵,那也是个物件。既然喜欢,当然是总能见到才好。”
隋易:“好歹你用玻璃盖一盖,日积月累的,画的质感都会变,日后不好出手。”
邱安许:“要是盖上,就不是原来的它了。质感变了是因为我,我只会觉得它更美。再了,我认定了就是一辈子。它在我眼里是无价之宝,它在别人眼里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时隋易听得直皱眉,忍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女人呢?你这疯样怎么跟你那堂哥似的?”
这会儿听邱安许提将这画抵押给他,隋易心下一紧,眼睛泛酸。昨日他从邱安可那儿已得知,邱安许时日无多。平复了半天情绪,隋易回答道:“你那画都旧了,自己留着吧,我可不稀罕。”
邱安许笑:“你虽不稀罕了,但我还真就想给你。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哪比得过我们的友谊。你是爱画之人,必然比我照顾它照顾得好。”
隋易听的心惊肉跳,直他大男人少肉麻,转移话题到第三件事,便是宋岩已经休假了,算是遂了邱安许的意,暂时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邱安许知道了。
隋易反问:“你怎么不问她怎么就休假了?”
邱安许道:“陈家出事了,她父母多半也因为我堂嫂的关系,和陈家生了嫌隙。她当然放心不下,要回去顾一下,她是重感情的人。”
隋易道:“了解得这么清楚,你是不是一天二十四时都盯着人家?”
邱安许不接话:“我堂哥什么德行,会有什么举动,我比你清楚。”
隋易道:“那今天直播被掐断,中途贾教授以诽谤罪被抓进局/子,媒体通稿黑她公公和那位,也是你堂哥的手笔。”
邱安许这次倒是痛快承认,“陈家想借我堂嫂和宋家的身份造势,让其他人顾忌我堂哥和陈家的亲缘关系,不敢对东池下重手,实在是昏招。我堂嫂可是我堂哥的逆鳞,挨不得,一挨就要遭殃。”
隋易有点同情宋岩:“陈家焦头烂额,宋家也没好过多少,那她岂不是才逃了一个浅坑,又要轮番进两个围炉?看来你这也是昏招。”
邱安许回答:“我当然不是昏招,有后手。”
隋易一愣,“什么后手。”
邱安许默了半晌,低声一句:“后手就是陈非池,他定会护着她的。”到这儿笑了起来,“能为了她护犊子到顶撞安可,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
和郭告别后,宋岩没有回父母的住处,选择去了半岛公寓。
今天上午她和陈非池联系,陈非池自己在医院,陈父尚未苏醒,让她不用担心,并一再嘱咐,她不要去医院探望,好好上她的班,好好在娘家呆着,那儿有他和陈母就行了。
她知道陈母正为着宋苑的事生宋家的气,近日她确不宜去,免得惹陈母动怒伤身,遂听了陈非池的话,没去探望。
可关于上班这一点儿,她却还是悖了陈非池的意,她有自己的考量。
一来因为堂姐的事情,父亲恐对母亲生了嫌隙,虽现在风平浪静,但以她对父亲的了解,父亲如此重情,这事万不会这样算了。她感觉母亲当然也明白,才在清准备爱吃的早餐,连嘴上都很客气几分。自到大,她都是父母争吵时的缓和带,所以现在,她要多多和父母相处才行。
二来现下陈父重病,东池集团前途未卜,即使陈家现在不需要她,她作为陈非池的妻子,也要做好为陈非池做后盾的准备。
譬如现下她便楼下商超买了些吃食,归置进冰箱里,好歹能让陈非池忙碌之余,有东西填一填肚子。归置完毕,宋岩又将公寓收拾一通,收拾完还不放心地在公寓内检查了一圈,确认没有消防安全隐患。
做完这些,宋岩觉得有些疲惫,靠在沙发上,闭眼歇息。
——我两从前什么关系?难道还想让我祝福你?和你像现在这样面上过得去,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宋岩!既然知道自己配不上,就不要去招惹别人!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能够放得下对方!
那些话语脑海里挥之不去,宋岩扶着额头,自言自语:“我竟是这种人吗……”透过薄薄的眼皮,宋岩感觉到外面陡然暗了。她睁眼,便听见陈非池一声,“把你弄醒了?”
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见陈非池立在玄关处。陈非池有些尴尬地指了指他身后玄关处的客厅开关,“没想到关了灯,你反而醒了,抱歉。”
“我没睡呢,就是闭目养神。”宋岩起身迎接陈非池。
“什么时候来的?刚下班吗?”陈非池边换鞋边问。
宋岩含糊嗯一声,去拿陈非池的公文包,不忘量他,“你吃过饭没有?”
陈非池的着装还是昨日的,不过一夜,眼睛里有了不少的血丝,下巴已有淡淡的青色,看来他一直没能回来歇息。
陈非池抢先她一步,拿过公文包,“里面都是资料,有点儿重,你别拿。”
宋岩抿抿嘴,“能有多重啊。”
陈非池笑了,长手一揽,捞了她入怀。
宋岩推推他,“干嘛呀?”
陈非池捏捏她的下巴,笑着问:“看你老公看够了没?”
宋岩不回答,在陈非池脸颊上亲一口,“辛苦了。”
话刚落音,陈非池将宋岩横抱起,便往客厅去。
知道陈非池想做什么,宋岩弱声问:“你不累吗,要不然歇两天再。”
陈非池的很干脆,“不累。”
到了卧室门口,宋岩伸手拉住门把手。
陈非池笑,“没别人,不用关门。”
宋岩将脸藏在陈非池胸口,闷声,“我来例假了。”
数秒的寂静,像半个世纪那样漫长。
陈非池继续往里走,宋岩不再话。
他放了她在床上,抚了抚她的肩头,声音有些低,“岩岩,我去洗个澡,再带你出去吃饭。”
浴室门砰地关上,宋岩往后一倒,躺在床上,看着白色的天花板,有些哽咽地,“对不起。”
陈非池洗完澡出来时,宋岩已将煮好的云吞摆上餐桌,背对窗户而坐,低头拿着手机,不知在看些什么。见他来,有些抱歉地笑笑,“忙了一天,就别出去吃了,吃点儿云吞将就将就。我已经吃过了,给你留了碗。”
陈非池嗯一声,拉开椅子坐下,接过宋岩递给他的筷子。
吃了两口,就停下。
宋岩见状,对陈非池道歉:“厨艺不好,就没在你面前卖弄。想着你爱吃虾,就买了虾馅的云吞,怎么?不合胃口?”
陈非池笑笑,看着宋岩不话。落日已至,余晖为宋岩堵上了一层柔和的暖金。
珍贵又暖心。
宋岩拿起筷子,嘀咕着是不是冷了,夹起一颗云吞,正要去尝,却被陈非池捏住手腕。
宋岩一愣,“怎么了?”
陈非池开口:“我爸……”
宋岩满脸紧张。
陈非池瞧在眼里,叹口气,“他醒了。”
作者有话要:
为什么写这么久还没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