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大记者(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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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山不是一座山,而是黄沙岛北部多座山的集群。

    黄沙岛虽然是一座岛,地势也呈南低北高之态。当地自然形成的三个村落,均分布在相对平坦的岛东、岛南。岛西也一些老码头之类的设施。

    唯有山头叠着山头的北部是没什么人去的。

    一座鱼岛,鱼类资源丰富,不像内陆地区的人们要靠山吃山,向山上去开拓。何况这一带的山虽然没什么海拔,但地形复杂,过去总有人在那里失踪,久而久之就没有当地人去了。

    既然不去,也不必将每座山头分开命名,统称北山。

    在黄主任的搜查大计中,北山从来不在名单上。

    可眼下沐妹这么一提,他又有点心慌了。

    本地人都不去北山,那位不知道是不是记者的记者又不是本地人?

    他随即否认了这种念头。

    人做事总要有个目的,去北山那荒郊野岭的,做什么?

    这时,有个多嘴多舌的村民:“不会掉海里了吧?”另一人从这句话中得了灵感,更进一步:“不会是专门到咱岛上来寻死的吧?”

    “呸!”黄主任啐他们,“点好话。”

    可这两句话一出来,他心里就更不得劲了。

    村民们仍在热烈地讨论,不一会儿,门口又进来了一个办公室的人:“黄主任,泓村来电话了,他们的人都收回来了,是过几日等天好了再去找。”

    黄主任点点头,也觉得没办法:“这里也散了吧。”

    之前那多嘴的村民又:“过几天?等找到人都凉啦。”

    这正是黄主任担心的,此时就瞪起眼来怼他:“那你现在去找,负责找到?”

    那村民立刻闭嘴,等聚集在招待所的人都往外走,才随人流出去,嘴里不甘心地念叨着:“我就这么一……”

    此时,沐云河早已不在大厅中。趁人群都还在大厅闹哄哄时,她悄然上了招待所的二楼。

    她问了服务员,服务员告诉她那记者原先住在207。

    她走到207门口,发现门竟然大敞着,原以为里面可能有人,结果走进去,里面又没有人。

    刚才,服务员对她,她们是今天早扫房间时发现不对劲的,因为昨天今天连续两个早扫房间,屋里的东西都没变过样,明这人两夜都没回来了。

    又不住,又不退房,这是怎么的呢?所以就去报告给黄主任了。

    这么想来,大概那人的东西招待所已经给他收起来了。

    但是桌上还留着一些翻看过的报纸,可能因为不值钱,服务员也没管。

    沐云河附身看了一眼报纸,解放周刊、华新电讯、半岛报,都是几天前的了。忽然,她在一张报纸上看到了圆珠笔圈画过的痕迹。

    她把这张报纸拿了起来,不料下面竟露出了笔记本的一个角。

    沐云河连忙把其他报纸拨开,把笔记本拿了出来。

    这是一本棕色封面的皮质笔记本,只写了没两页,看上去像会议记录。沐云河翻了一下,没看出名堂,便放下笔记本,又去看那张报纸上的圈画。

    那是几个没什么章法的圆圈,有的互相交叠,有的则独立在旁边。圆圈的边上还有箭头和一些线条。

    虽然看上去像乱画的,但沐云河觉得不对。

    她盯着这几个图形看了很久,觉得这很可能是一份地图。

    因为没看懂,所以她放下了报纸,又把笔记本拿了出来。

    最近她和三姐在家看日本引进的动画片《名侦探柯南》,里面一丝一毫的细节只要被柯南捕捉到了,都可以化为有用的线索。

    沐云河觉得,她总能从这两样东西中发现些什么。

    她把笔记本翻来覆去地看,忽然觉得封皮内侧有点厚,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果然,靠近封胶的地方,皮封并未封口。她开这个夹层,取出了一张硬硬的卡片,很像以前图书馆的老式借书卡。

    沐云河好奇地翻过卡片,却是愣住了。

    那是一张有了年头的毕业证,这不奇怪,奇怪的是,这竟然是东沙中学毕业证!

    是他们这儿的东沙中学吗?

    沐云河辨认了一下上面略显潦草的字迹。

    毕业证的主人名叫陆花妹,毕业于70年代,没有照片。

    事情忽然离奇起来,一瞬间沐云河脑中冒出了很多种可能。

    如果就是这个东沙中学,难怪这人要来这里。可能这个陆花妹是他的长辈,出于某种寻根的缘故,他才要来黄沙岛。

    会是他的母亲么?这里面又有什么样的故事?

    当然,也可能根本不是这个东沙中学,重名只是一个巧合,他来这里的目的与这张毕业证无关。那问题又回归了原点,此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沐云河有些兴奋,感觉自己的“调查”有了进展,找到了新线索。

    现在她该怎么办呢?

    毫无疑问,该去东沙中学。

    她认为,在过去的两天里,这人可能去过了东沙中学,甚至现在也可能在那里。

    之前,沐云河已经从周围八卦的群众口中,得知了此人被黄主任当成大记者的全部经过。

    黄沙岛是东海南部的渔岛,二十多年前,黄沙岛上相传要建一个基地,用来给巡航的飞机做中转补给,连规划用地都空出来了。

    那前后的十来年里,岛上很多传言,一大家都需要迁走,又将来黄沙岛的地位要提升了。

    每家每户也都宣传到位,不要靠近那个地方,如果有陌生人鬼鬼祟祟靠近那儿就要报告。

    但最后,那地方只起了几座平房,要开建,却迟迟没动静,最后不了了之了。

    “大记者”来的那天,恰好在那一带附近,拿着照相机左拍右拍。

    有村民觉得不对,警觉上前。那人为了自证清白,掏出了工作证,找来识字的人一瞧,居然是华新社的记者,立刻向村委会报告。

    如今大家一复盘,认为这张证也十分可疑。

    假使那是个坏人,他不能伪造一张记者证么?

    但这种猜测在沐云河眼中不大成立。

    主要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基地”,班上的男同学调皮去看过。丁成曾告诉她,他亲自把那块地方转了几遍,毛都没有。

    沐云河觉得东沙中学才是那个关键点。

    走就走,她把毕业证和笔记本放回原位,单独带上了那张被圈画过的报纸。笔记本算私人物品不能拿,报纸……不算吧?

    这报纸她还要研究研究,大不了之后再还过来。

    再次下楼时,大厅里的人已经散了。

    沐云河走到外面,发现雨些了,但风还一阵阵地刮。她倒情愿是雨大些,风些。

    东沙中学也不远,大约十分钟后,沐云河就走到了。

    这段路虽然不长,但走得她筋疲力尽。

    学校没有围墙,也没有大门,校名牌是直接挂在教学楼中央的门洞里的。

    沐云河一间一间屋子找过去,最后在底楼一间办公室里找到了人。

    一个穿戴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正在桌前看报纸,挺面善,灰色的短袖衬衫下摆服帖地束进裤子里,看不出是不是老师。

    沐云河敲了敲门,断了他的阅读。这位阿伯抬起头,见是个姑娘,很是惊讶:“你有什么事吗?”

    沐云河走进去:“老师,我是东沙学的毕业生,9月就到这里来读书了。我想问问,最近有没有一个陌生男的来过这边呀?”

    在来之前,沐云河觉得那人很可能在东沙中学。

    可到了东沙中学,她又不确定了。这校舍之简陋,简直称得上荒凉,完全不觉得暑假期间有谁会特地来。

    没想到,老伯:“有!前天下午来了个伙子,在附近转了老半天,我问他有什么事,他没,就走了。”

    沐云河来精神了:“长什么样?人很高么?”

    老伯:“可不是!就没见过这么高的人,我得抬头看他。”

    沐云河又:“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老伯:“是啊,跟明星似的,比明星还强呢。”

    沐云河心想,是了是了!她又问老伯:“那您知道陆花妹这个学生吗?她大概二十多年前在这里读书。”

    老伯:“这里的学生可太多了,有,也记不得了。你怎么今天过来呀,外面的天这么坏。”

    沐云河不答反问:“您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呢?这么坏的天气,还来学校呀?”

    老伯笑了:“学校不得有个人看着么?”

    沐云河问:“那您是门房,还是哪位老师?”

    老伯笑道:“我是副校长。”

    沐云河一滴汗。看她这嘴!

    自从遇到了那个人后,她感觉自己的智商有所下降。

    告别副校长,满口答应就回家,沐云河又离开了东沙中学。

    天色很暗,云压得很低,但风雨却了很多。

    风雨一,街上的人又多了起来。

    沐云河算回家。

    虽然她掌握了一个线索,论证了这个线索,但只是阶段性满足了好奇心,又引发了下一阶段的好奇心。

    然而当事人的缺失,使她再好奇也没用。

    单单走路是很无聊的,所以沐云河从包中取出了报纸,准备再研究一下那些图案。如果实在研究不出什么,看看报纸上的标题文章也是好的。

    随手拿出的报纸是反的,还没等她把报纸正过来,她忽然意识到:那些图案好像应该是这样看的!

    这些图案被画上去的时候,报纸就是反的,所以这些图案是应该倒过来看的!

    从这个角度看,沐云河就懂了。这就是北山的地形图!

    黄沙岛离沿海一座机场不远,前生她从飞机上看过自己的家乡,北山从空中看和这个差不多!

    那个人就是去了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