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野洞子(2)
沐云河正在取暖靠抖,忽然间感觉有些异样,转头竟看见这位帅哥正盯着自己。
这可稀奇了,不削你的棍了?
更稀奇的是,这人竟掏出一盒火柴,朝自己扔了过来。
沐云河连忙伸手接住,心里吐槽:敢情您带着火呢?
怎么自己不生火呢,这洞里这么冷,真是个怪人。
把枯枝都摆摆好,拢出个满意的圆锥体来,沐云河才抽出火柴,在盒侧的磨砂处一擦,火苗立刻跳了出来。
然而,一碰到树枝就熄了。
反复试了好几次,浪费了好几根火柴,都是如此,沐云河有点沮丧。
潮湿水份多,水能克火,看来这火她是生不起来了。
身体越发冷得像块冰,但也没办法,沐云河想,熬着吧。
便把火柴递回去。
没想到,这位同志非但不接,反而站起身,走了过来。
他蹲到了沐云河身边,在地上的树枝中挑挑拣拣起来。
沐云河:?
只见他把一些树枝扔了出去,沐云河起初不解,摸过后才明白,他扔出去的都是些太过湿润,没法用的。
接着,他便用刀快速地把一些较为粗厚的枝条削皮,只是粗削,所以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削出了十几根。
沐云河拿白白的木条在手中把玩,这下懂了,这是因为这些枝条表皮比较潮湿,所以削皮后内部还是干燥可用的。
又见他运刀如飞,从这些干枝条上削了一些很薄,几乎像木刨花一样的木片下来,撒在树枝堆上。最后他把毯子上的两本书也拿了过来。
沐云河呆住了,想:他要烧书么?
乖乖把火柴递给他,果然看见这位公子暴力地撕下几页纸,点燃引火,又把燃烧的纸页去点一些细的树枝。
细的枝条靠近纸页,竟散发出了一些树木的香气。
一张纸几乎燃尽,他就换下一张,从细的枝条到更粗的枝条,最后点燃了整个火堆。
沐云河立刻无声地竖起了大拇指,给他点个赞。
一瞬间,跳跃的火光映到这张过分英俊的脸上,沐云河似乎看到他有了一些笑意。但也可能是她看错了,因为这人分明没有朝她看,而且很快就走开了。
沐云河拿一根树枝拨着火苗,心想,他居然会生火!
这可太神奇了。
如果是刚才领她上山的大叔在这种情况下能生起火来,她一点也不会奇怪,毕竟大叔算山里人,野外活动经验丰富。但这位,明显是城里人,皮肤白皙,手指也很细腻,根本不像长期在户外活动的。
她作为乡下妞、生炉子好手都没点起来的火,居然被他一步步地就点起来了。
而且,他居然帮自己生火哎,为此牺牲了两本书。
沐云河想,人还挺好的嘛……好像,也不讨厌她?
这样她就来精神了。
把手烤暖后,她又把几件湿透的衣服脱下来,只穿着一件长袖T恤。
虽然看起来一下子少穿了好几件,但并不会更冷。湿衣服捂在身上才是透心凉。
这里实在缺少材料,沐云河想,否则搭个架子放衣服呢,她能不用手一直举着。
不过,有火她已经很满足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围着火花样百出,一会儿面对着火,一会儿背对着火,想把自己均匀地加热。
一会儿举着衣服,一会儿又把衣服放在膝盖上,一会儿又把衣服顶在脑袋上,但是分手乏术,一次只能烘一件衣服。
她这么翻来覆去的,边上那位“热心人”又看不过去了。
他再次走过来,拎来了自己的帐篷,拉开底层的拉链,把她连人带火一起罩了进去。
“衣服给我。”他站在帐篷外。
沐云河:?
她把拿在手上烤火的衣服递了出去,很快帐篷顶上一重。
沐云河从帐篷的门里钻出来一个头,就看见他正在用铁夹子把自己的衣服夹在帐篷的外侧。
啊!好聪明!
沐云河立刻钻回去,接二连三把她的湿衣递出来,不一会儿,帐篷的外侧就围上了一群“万国旗”,从内部中央加热,绝对烘得均匀。
实话,由于木材不够,这堆火得很,就像严冬里的阳光,聊胜于无。但被这帐篷一罩,热空气扩散减缓,这个空间里的暖度顿时上升不少。
沐云河从帐篷的门里看出去,那个人又坐回了原位,继续削他的棍子。
那个棍子,不是,手杖,已经很有样子了。干干净净的品相,适宜称手的长度,简单有力的线条,在该弯曲的地方曲出好看的弧度,这直接拿到市场上去卖都可以了。
可他还在雕棍头,不是,手杖的顶部,像在制作一件艺术品。
此时,沐云河对他的感情,以从好奇、轻微不满、担心,升华成了崇拜。
她觉得这个人有点厉害,好像掌握了很多技能。
他真的是记者吗?记者需要掌握这么多技能吗?还是华新社的记者特别厉害?
沐云河双手合十,往掌心里轻轻哈热气,一边偷看那位。
她想,我是来“救”他的,结果被他“救”了……这本来有点尴尬,为什么她反而有点雀跃呢?
就像有只的雀,在她的心头欢快地跳来跳去似的。
其实上辈子,包括这辈子,沐云河都没有对谁心动过。这个可怜的丫头不但没体验过爱情的滋味,连单恋的感觉都不知道。
她对男性的好感,限于对哥哥的亲情和对同学的友情,像之前在海滩上对这位的花痴之情,不过是不当真的玩笑。
看到美人,夸张地赞美一下属于礼貌。很多人不也这样对她吗?遇到个难得一见的对象,她也来表达表达。
随着体温的回暖,沐云河的思维又活跃了起来。
她心里有点清楚,她对这位的花痴之情,似乎要升级了。
沐云河安静地鸟探头,悄悄地看苏江宁削登山杖。
她其实很想话,但又怕扰到他。可是看着看着,她发现了不对劲。这位哥哥明明已经完成了,却还在对着这根木头卖力,每一刀下去的效果都是可有可无。
沐云河起先以为是人家比较有工匠精神,但越看越不对,这分明是在磨蹭,难道他靠这个发时间?
原来他可以靠看书发时间,可是书已经被烧了……
她不禁又想到那本自己包里的名著,现在可能已经被泡烂了。
从前面洞口的声音来判断,外面的风雨比刚才更大了。如果让她一个人待在这山洞中,就算她的胆子不算,恐怕也不能很自在。
急促的狂风灌进洞口,气流摩擦狭窄的洞壁,时常会出现有人号哭般的声音。一个人待久了怕是要被活活吓死。
沐云河又想,他怎么不怕呢?她来以前,他就是一个人呢……
帐篷外的衣服中,最薄的一件T恤已经差不多干了。
沐云河把它取了下来,躲在帐篷中悄悄把身上这件湿的脱下来,换上干的,一瞬间仿佛人生开了新局面,实在太舒服了!
即使这件也没有全干,还有些潮乎乎的,但因为挂在火上久了,所以也是暖烘烘的潮乎乎。
把这件湿的再夹上去,沐云河这回彻底活过来了。
她没再回帐篷,而是走到了这位同志的身边,蹲在人家边上,看他坚持不懈地“磨洋工”。
苏江宁早就完全做好了这根东西,之所以长长久久地握在手中削个不停,乃是他不知道一旦放下,他还能干些什么。
一个人的时候,自然干什么都行,发呆也行。可现在,这里多了一个人。
要知道,苏公子不擅长与陌生人交道,比和陌生人交道更糟糕的,是和不完全陌生的陌生人交道。如果被迫要和对方在一个空间里,他就会非常地不自如。
首先,必须承认,这女孩长得极漂亮。
但这张脸在苏江宁这里不是加分项,他不喜欢这张脸。
除此之外,他对她别无意见,还有点好奇。
他真的挺想知道她为什么要在恶劣天气里上山。
之前听那个村领导介绍过,她是这边学一个赶海队的队长,赶海队应该在海边,为什么来山里?
苏江宁在这山里转悠了一两天,很确定这是一座人迹罕至的荒山。附近住民估计都不太上山,她一个花季少女来做什么?
不过,他不告诉人家自己为什么来,人家也不告诉他。很公平。
苏江宁便心平气和地,忍着两顿饭没吃的饥饿,继续拿刀在木杖上“绣花”。
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女孩竟然跑了过来,蹲在他旁边。
这么近距离地被观察,苏江宁的工匠事业就做不下去了,因为这会暴露他是在瞎磨蹭掩饰尴尬。
苏江宁镇定地把刀和手杖都放在一边,重新直起腰来。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少女蹲在地上,抬头看他,而苏江宁端端正正地坐着,连两只手都不知道摆哪里好。
终于,他:“你看我做什么?”
少女道:“好人,你告诉我嘛,你到山上来是干什么的?”
像有一脉微不可查的电流,从苏江宁的心上滋溜过去,他觉得自己要起鸡皮疙瘩了,然而又没起。
从到大,苏公子冷情冷性,异性望之却步,还没有谁敢这样对他话。
一种全新的体验。
但是苏江宁不能屈服,虽然被当面喊“好人”很开心。
他冷冷道:“你到山上来是干什么的?”
按照之前的经验,问题这么对抛一个来回,就没有下文了。
然而出乎苏江宁的意料,少女眨着亮闪闪的大眼睛:“我当然是来找你的!不仅我在找你,岛上的人都在找你,村主任都快急死了。他们怀疑你不是记者,是来偷拍岛上军事设施的间谍,一定要把你找到。但他们又实在找不到,看风雨大了,就等天气好了再找。我猜你可能在北山,可村主任不信,认为北山不用找,不可能。我就自己来了,我怕你迷路困在山上了。所以,你是困在山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