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日常甜饼
“啧啧啧~真不像话啊,收敛一点行不行?这都是我遇到的第三次了。”
一个懒散欠揍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随后一束手电的光线照过来,在闫宽和伙计身上胡乱摇晃。
闫宽迅速将伙计压到怀里,皱着眉声音戾气十足:“庄生,把手电关了!”
几个人从转角而出,头的那位染着一头灰白发色,眼皮掀起都是不怀好意的调笑。
他关了手电,弯腰插兜做着痞态:“咱们第一回 见,我就你俩有一腿,当时你们还不承认。”他伸长脖子往闫宽怀里看,“谢景天,别他妈躲了,勾搭的又不是你亲哥,臊个什么劲儿啊。”
他眼角眉梢都闪着八卦的神采,手肘往后捅了捅,问向身后的人:“欸,你第一回 见他俩看出来吗?”
那人有着一张和雪一样惨白的脸,显得丧气的眉眼往闫宽身上一瞟,点点头:“看出来了。”
声音也带死不活的,竟是玉清池的花总。
闫宽放开伙计,摸出烟叼在嘴里:“庄生,上次你帮了我不假,但别以为这样你就能无所顾忌的胡咧咧。”
“你们俩都这样了,”庄生努了努嘴,表情猥琐,“还我胡咧咧?”
“这是我们的事,不需你费心,管好你的嘴。”
奶奶灰顶顶腮,往前走了两步:“闫哥,让我管住嘴也行,但是……你得教我两招。”
他左右手勾拳,动作有些滑稽:“你上回在玉清池痛扁那些流氓的时候,我看有两招挺新鲜,要不你教教我,哥?”
闫宽往他身后的花总身上瞄了一眼,只见他对庄生的话丝毫没有异议,仿佛自己那些手下被叫成流氓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嗤了一声:“我可不敢,我怕花总再请我去喝茶牌。”
奶奶灰啧了一声,低声斥道:“花卿尘,你过来!”
花总倒是听话,从他身后转出,规规矩矩地站到奶奶灰身边。
“上次你得罪了闫哥,还不给闫哥赔罪!”
闫宽吐了一口白烟,笑了出来:“庄老板,你折煞我了,花总若是给我赔罪,我怕是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伙计闻言,紧张的握了闫宽的手。闫宽捏了捏他的手,投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还不快点啊,叫闫哥!”奶奶灰耍起了威风。
花总上前一步,忽的给闫宽就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闫哥,上次是我冒失,请您人大人大量原谅我的过错吧。”
闫宽向旁边错了一步,没受这一礼。
他有些无奈:“花老板,上次的事已经过了,这次这事不是我主动招惹的,以后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可别寻到我这来。”
“不会。”花总抬头,在庄生看不到的地方,眼神松懈下来,嘴边也勾起一抹笑,用无声的口型道,“闫哥,答应他。”
闫宽更加无奈,他寻思了一会儿,才扔了烟用力的踩灭,将伙计拉到怀中:“庄老板,你想学什么?”
……
奶奶灰在闫宽那里讨了个勉强同意,美滋滋的四处晃荡。
身后跟着的人越来越少,等他发现时只剩了花总。
“他们人呢?”他伸脖子向后看了一眼。
“都走了。”花总答得毕恭毕敬。
奶奶灰挑高声音,颇为惊讶:“都走了?谁他妈让他们走的?”
花总眼皮跳了一下,声音越发半死不活:“我让他们走的。”
“嘿呦。”奶奶灰双手抱胸,脸上擎着冷笑,“花卿尘,你算老几啊?随意指派我的人?”
花卿尘低着头,看起来有点怕:“没指派你的人,我让他们回去,是想和你讨个奖赏。”
“奖赏?什么奖赏?你又哪里有功?”脑子中有半斤糠的奶奶灰成功被带偏了思路。
花总手指扣着裤缝,十分惴惴不安:“刚才你让我给闫宽道歉,我乖乖听话道歉了。老大,你感觉还挺威风的吧?”
奶奶灰咂摸了一下嘴回味了一番,玉清池的大佬被自己呼来换取,乖得像只幼猫,还真挺威风的。
他轻咳了一声,挑起眼角装模作势的一瞪,看似狠厉,其实在花总眼中都是风情:“你老大什么时候不威风?”
“是是是,但我这么听话,老大你是不是应该奖励一下?”
“你他妈少蹬鼻子上脸,是你要重新跟着我做弟祈求我的原谅的,弟就要有弟的样子,讨什么赏?”
花总一双死鱼眼睛涌上委屈的神情:“老大,您御下有方,总要有赏有罚,要不不寒了手下的心了吗?”
奶奶灰“啧”了一声,觉得这个大傻逼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他们这伙人快三个月没开张了,大黑和算盘送外卖的送外卖,当家教的当家教,几个人聚到一起的时候,只能去吃李瘸子家的板面。这种灰溜溜的情况,直到花卿尘死皮赖脸的跟了他才终止。吃饭有人抢着结账,喝酒有人提前买单,还给几个人定做了统一的“会服”,面料那个好,羽绒那个厚,大黑和算盘穿上就没脱过,据睡觉都抱着。
奶奶灰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今天花卿尘又给自己做足了面子,好像确实应该奖励他一下。
他抬腿踢了一脚面前的怂包:“吧,要什么奖赏?”
花总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落下眼皮遮住了那抹光,他吸溜了一下鼻子:“老大,好冷啊,找个地方吧,前面那家日料店不错,咱俩吃个夜宵,喝杯热酒?”
奶奶灰也觉得冷,裹了一下貂皮,猫着腰:“走吧。”
眼见着奶奶灰进了店,花总掏出手机发了几个字:这家店,清场。
……
闫宽和伙计也在吃夜宵。
伙计夹了一筷子羊肉送到闫宽碗中:“哥,我让卖羊肉的老张切的最好的海拉尔羔羊肉,你尝尝,嫩不嫩?”
“老张?上次让你傍富姐的那个?”
“嗯?”伙计显然已经忘了上次菜场的尴尬事,他眨了两下眼睛才想起来,顿时就有点羞怯,“他胡的,哪有什么富姐!”
随即,他又想起一事:“倒是哥你,追求者无数吧?”
“放屁。”闫宽粗俗的否定,一口肉塞进伙计的口中,“一天竟想些没用的。”
伙计胡乱嚼着,脱口的话含含糊糊的:“哪有放屁,我亲眼看你上了一个女人的车。”
年轻人在闫宽面前软的就如脾气最好的猫,却不包括吃醋的时候。
“红色的,四个圈。”他瞪眼睛。
闫宽想起了这茬:“你看到了?那天你在我公司楼下?我怎么没见到你?”
“瞎呗。”伙计气得别过脸去,又去锅里胡乱夹肉。
闫宽琢磨了一下,表情微妙的挑着眉:“所以,我第二天给你买的蛋糕,被你嫌弃了?”
“谁稀罕和别人一样的东西。”一口蔬菜又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的伙计,活脱脱就像一只鼹鼠。
闫宽“啧”了一声,将手放在伙计的椅背上。
他看着他,苦笑一声,世事弄人,当真如此。如果那天自己看到了伙计,如果事后将那次荒唐的“约会”讲清楚,如果送上那蛋糕的时候多添几句话,可能他和伙计都不会绕了这么大弯子,受这份情伤,吃这么多的苦……
闫宽的手从椅背上离开,摸上了伙计的脸颊,慢慢的、温柔的、珍惜的……
伙计放下筷子,低着头:“哥,”年轻人的声音低低的,“如果没有我,你会接受她吧?”
“谁?”
“四个圈。”
闫宽轻笑了一下:“不会。”
他扳起伙计的下巴,“那个蛋糕也是给你的,暂存在她的车载冰箱里,后来忘在车上了。”
他抽了一张纸巾,细细擦拭着已经木讷的年轻人的嘴角:“我不喜欢任何人,一直喜欢你,抱歉我认清的太晚了,让你伤了心,我们兜了一个圈子,走了很多错路,幸好……你还愿意……在原地等我。”
“哥……”伙计眼睛蒙了一层雾气,他的手还上闫宽的腰,慢慢的靠到他的怀中,“不管兜多大的圈子,走错了多少路,我都会在原地,哪也不去,等你回来找我。”
我都会在原地,哪也不去,等你回来找我……
这句话闫宽一直记得,在那段黑暗无边的日子里,这曾经是他唯一的信心,也是他自欺自人的信仰。
而此时,这句话之于他只是一句情话,他拥着自己的心上人,沉浸在蜜糖炼乳之中,他记得他笑着问:“这么乖,哥要怎么奖励你?”
“栗子蛋糕。”怀里的人红着脸,“很好吃,但上次……放坏了。”
很久以后,闫宽丢了用一个栗子蛋糕就能哄好的心上人。
。。。。。。
闫宽按时来到台球厅却不见奶奶灰。
一群十几二十岁抽烟喝酒烫头的鬼叫嚣其中,没一个让人省心的玩意儿。
闫宽被吵得脑仁儿疼,连抽了两支烟却迟迟未见奶奶灰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