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现在涂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地一把扶住了身子软绵向车底滑下的阿易，一边掏出手机翻出联系人O期壹。

    拨出去的同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群人，围住了整个车。

    “别动。”其中一人举着枪朝向涂栖，喝道。

    涂栖拿着手机，看着还未接通的通话界面，确实没再动了。

    “手机放下。”那人又。

    涂栖犹豫了一下，摸不清来着的意图，但应该没有胆量伤他。他不是要对着干，就是想试探一下。

    那人见涂栖没有照做，立刻调转枪头指向不省人事的阿易，又：“立刻扔开。”

    涂栖一惊，只能把手机扔了，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接通。有人取下车上的网子，网子迅速合拢缩成拳头大。

    阿易被几个人架住，用枪指着。涂栖也只能下车，下车之后才看见刚才领头发话那人长得格外和蔼，完全看不出是当街拦车绑架的人。

    “涂先生，只要您配合，我们不会伤害他的。”这人正常话的声音也很慈爱。明明年龄不大。

    涂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听见别人要他配合了，只能机械性地点头。

    他们没走几步就上了另一辆车，人生中第一次被蒙着眼带到了某个地方。

    因为看不见，涂栖这一路走得磕磕绊绊，身旁抓着他的手臂给他带路的人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

    终于坐下来，取了眼前的布。他坐在一个很的屋子，这屋子却容纳了远超舒适容积的人数。

    这些人里还包括了昏迷的阿易，都挤在涂栖的面前，而涂栖的两侧以及身后空空荡荡，留给了他足够多的空间。

    现在的局势像是要做什么交易，因为阿易在对方那里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个筹码。

    “涂先生。”那堆人里唯一一个坐着的人话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涂栖犹豫着要不要摇头，虽然不太可能并且这样的幻想也不合时宜，但他还是想象了一下自己摇头，摇了了两下就把头给摇没了的样子。

    这个场景又惊悚又好笑，稍微缓解了这样被人逼视的难受。

    那人见涂栖不出声也不动作，只能继续：“我应该是你目前见过的O星职位最高的官员，右副统领。”

    涂栖算了算，右副统领，是六个统领位里最低的一个，也是二十年前大选败选的人，现在是众党的人。

    果然还是和党派斗争分不开，他颇为无奈的在心里叹气，又觉得自己安全了不少，连带着阿易也安全了不少。

    右副统领看了眼时间，：“涂先生，我们长话短吧，我们希望您能在大选中为众党助力。”

    涂栖依然沉默着，那人继续：“我们会给予你你想要的一切，你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享受就可以了。”

    涂栖心想，他现在也算得上是什么都不用什么都不用做的日子，他只要站在谁的演讲台上，谁就有优势了。

    “您知道那个文件的事情吧，O期壹肯定也和您讲过所谓的证据了。孰是孰非，还希望涂先生您自己能有一个判断。

    我们从来没有伪造文件，所有的一切都是民党自编自演的，就是为了将您牢牢的攥在手心里。”

    听了这么长一段话，涂栖终于有了点反应，他点了点头，想要尽快结束这场交流的点了点头。

    “涂先生，您仔细想想，如果民党继续执政，您知道这么多的事情，民党还会让您安全返回地球吗？”

    手下的人又提醒了一遍时间，右副统领想的话没尽，心里很不舒服。

    但还是让人给阿易注射了剂液体，在涂栖担忧的眼神中：“没关系，就是让他清醒过来而已。涂先生，您好好考虑一下吧，他们会把您和您的随从送到之前的位置，今天见面的事情您还是保密的好。无论之后您做何决定，保密都是有利无害的。”

    涂栖感受到有人开始蒙住自己的眼睛，手被人抓着放进了一块冰凉的东西。

    “涂先生，这个，贴在您的手机背后，就可以直接与我通话了。请务必收好。”

    这个声音不是右副统领了，大概是他身边秘书一类的人物。

    ……

    阿易醒来的时候，涂栖已经困倦地要睡着了。

    他也在这期间尝试性的想要让车辆行驶起来，毕竟是自动驾驶，但是他拿着阿易用的平板一样的控制器，在「开始行驶」虚拟键上戳了无数下也不见有反应，索性就放弃了。

    “涂先生，您没事吗？”阿易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涂栖外露的表层皮肤扫视一遍，确定没有被虐待过的痕迹。

    涂栖摇摇头，：“没事，现在演讲结束了吗？结束了我们就回去吧。”他觉得很累。

    阿易看了眼时间，：“应该还没完全结束……”

    “那就去吧。”

    阿易轻松的启动了车，涂栖看见他也没有多余的步骤，猜想应该是需要指纹认证身份。

    “涂先生，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抢钱的。”

    阿易苦笑着摇头，：“您不愿意就算了，O星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人还会拦车抢钱了，局子里面的那些人，随便一个人的异能都够他们喝一壶。”

    涂栖听着这话也笑了，听见阿易转变了语气，严肃认真地：“但是我有一点要和您，在现在大选这样的关头，请您务必跟从王子的安排，王子是个温柔的人，只有他不会伤害您。”

    涂栖以为他要的是不要背叛民党之类的话，居然重点是O期壹。不过O期壹会不会伤害谁这可不准。

    他心里苦涩，越来越想回地球。不知道用不能产生异能换在外星球走一圈成为被人争抢的红人，这样的交易有多少地球人愿意做。

    ……

    “你质问我？”O星当前总统领，杜振洋的父亲O可拾一边怒吼着一边把一沓文件摔在杜振洋的脸上。

    除了杜振洋面前，O可拾在所有人眼中都是稳重且有威望的，但是面对他唯一的儿子的时候，整个人就变得无比暴躁，不上几句话就要砸东西掀桌子，全然不像一个星球总统领。

    杜振洋深知他父亲的脾气，不敢套着O期壹的皮去见他。实际上，他们也没什么时间能见面，这短短的几十分钟，还是今天演讲结束后O可拾挤出来的。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时间来之不易，O可拾才更加容易被激怒。

    杜振洋只是问他：“父亲，涂栖这件事情，您是不是默许了。”

    就这样一个疑问句，就被扔了了一头的文件，还有未修改完全的演讲稿。

    在涂栖这件事情里，那个未被记录的异能，有一个前提条件：得亲眼见过这个印章的全貌才行。

    但总统领的印章岂是见就能见得到的，杜振洋几乎能认定这件事情他父亲有将计就计的想法在里面。

    他问这个问题不过是求个结果罢了，无论怎么，整件事情都是他错了。

    “父亲。”杜振洋一边捡地上的文件一边轻唤了一声。

    “那些监控资料还有法庭判决资料都保存下来了吧。”O可拾依旧吹胡子瞪眼没个好气地。

    “保存下来了，那个未被计入的异能者的异能也已经作为特殊人士收录异能资料了。”

    杜振洋回答的谦卑恭敬，和刚才发出疑问的杜振洋大有不同。

    真不愧是父子，变脸的功夫也学了个十成十。

    谈话结束后，杜振洋从他父亲的房间里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在把红色晶体放进下巴里。变化身高体型的要找个隐秘一点的地方进行。

    “你好，王子的休息室是这间吗？”阿易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不过不是在向他搭话。

    杜振洋不敢回头，快步向前走，前面任何一个房间都可以成为王子的休息室。

    他听见阿易在身后焦急的声音，“涂先生？涂先生？怎么了涂先生？”接着便是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他越走越快，听见后面涂栖喊了一声：“杜振洋！”

    然后涂栖就要追上来，却被阿易一把拉住了。杜振洋趁着这个时间拐到另一条走廊上，随便进了一个房间。

    阿易没有见过王子真正的样子，他也不知道涂栖喊的那人是谁，拦住涂栖是因为他认出了前面休息室门口站着的保镖是总统领的人，意味着前面那片区域不可擅闯。

    “涂先生，前面不能再进去了。”阿易抓着突然发狂的涂栖。

    直到杜振洋消失在拐角，阿易还抓着自己，涂栖只能先平缓下来，：“刚才那人你认识吗？”

    “刚才在前面走的人？”

    “对。”

    阿易仔细想了想，觉得有点熟悉但记忆里又找不到这个人，于是摇了摇头。

    涂栖情绪逐渐冷静下来，这世界上那么多人的背影都是相似的，仅凭一个背影……

    他靠在墙上，身子缓缓地向滑下，一种巨大的痛苦和孤独把他整个人狠狠包裹起来，四肢瘫软着，任阿易了什么都变成了耳边的嗡鸣。如果真的是杜振洋该多好。

    从被人录下没有异能的视频开始，或者从杜振洋分手开始，所有的一切汇集到了这一刻。

    不安，痛苦，孤独，惶恐，害怕，所有的一切像工地里废旧的石料被运料车倾倒一般，哗啦啦地覆盖在他的身上。

    他觉得自己的头盖骨变成了一口铜钟，有人在不断地用木棍撞击，有人在他旁边窃窃私语，的都是自己这一世犯下的罪行。

    远远的有人过来，蹲在他身前，那人全身散发着温暖和光明，就连气味也是柔和的，他：“涂先生，我带您回去。”

    啊，声音也很好听。一定是一个很温暖美好的人，就像杜振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