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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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雁筎气呼呼扇着扇,指着司清颜,一脸惨遭玩弄抛弃的愤慨。

    “怎”,司清颜抽抽嘴角,“怎么了这是?”

    “你还敢问我怎么了!”

    纪雁筎眸一瞪,挽扇叉腰,气势十足--

    “你乘着我的香车,驾着我的宝马,抱着我花钱招的妓,管自个儿逍遥去了,到现在才记着回来,你还问我怎么了!”

    司清颜眸光忽闪,到底是理亏,正待些好话,风声拂动,紫芙铁青着脸,闪身挡在纪雁筎面前,执剑拱手:“事出有因,还请纪姐自重。”

    模样,语气还挺冲?

    纪雁筎摸摸下巴,勾勾唇,神色轻佻:“你个侍卫,哪来这么大火气,莫非是--”

    “怪纪某人…”

    纪雁筎意有所指,刻意顿了顿,最后不顾司清颜拼命暗示,上下一扫紫芙身板,掂着扇,语气玩味。

    “没有考虑你青春年少,少了滋润~”

    剑身微微颤起,紫芙眼一凛,猛地抚上剑柄,青筋乍起,冰凉锋刃一点点的散出寒光。

    烛光透过红纱绢,摇曳着,笼罩在几人脚下。

    靡靡声色颓废,似乎一下远去。

    空气里一瞬间静谧。

    糟糕!紫芙这性情,怕不是…

    司清颜循声察觉紫芙剑柄已是出鞘,暗叫不好,手刚一动,便受到阻力,她垂下眼,无奈叹息,只得稍侧过身子,掂了掂,复又将人拢到怀里,免得怀中人被紫芙殃及。

    竹笙心思一转,下意识松开司清颜衣襟,装作才醒模样,鹿似的窜下地,侧开脸,耳尖发红。

    司清颜维持着拢抱似的姿势,讶异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直到身侧寒光一闪,司清颜才赶忙转身,接住剑刃,语气微冷:“这般动不动就拔剑的性子,你要本殿如何将安危交托与你?”

    怒意一下蹿上灵台,不知怎得,就动了杀意,未曾想竟差点伤着司清颜。

    紫芙一骇,赶忙松开手,单膝跪地:“殿下!属下知错。”

    见紫芙露出悔意,显然是恢复了理智,司清颜顿时松了口气:“罢了,回府之后,自去寻歆赫领罚,往后不可再犯。”

    “诺~”

    紫芙眼中闪过欣喜,赶忙双膝碰地,两手交叠着,贴于额上,深深下拜。

    一番动静,纪雁筎看得有些傻眼,不由拿扇戳戳司清颜,满脸探究的朝地上努努嘴,有些莫名其妙。

    司清颜朝天翻翻白眼,不禁扶额,拽过纪雁筎耳朵,挡着唇,低声告诫:“紫芙一惯不喜与妓子扯上关系,你好歹嘴下把把门,可别再将自个儿搭进去。”

    纪雁筎扇扇手一顿,郁闷的撇撇嘴。

    不就是阴阳交合,天地人伦嘛。

    她有错吗?

    这一个个都凛然自好的,是算让孩子凭空生出来不成?

    朊砚早派人盯着卉春楼外动静,却没有司清颜消息,还以为人不会回来了,正抓心挠肺的准备就寝,谁知消息就来了,生怕错过,连妆都顾不上画,只匆匆拣了个薄纱敷面,穿着披风,就奔了出来:“殿下,您回来了~”

    声音娇媚,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纪雁筎偷笑着,移着步子挨近司清颜,拿手肘捅捅,侧过脸,满眼的揶揄。

    司清颜勾起唇,猛地拍在纪雁筎脸上,毫不留情的一掌挥开,既而神色如常的彬彬有礼道:

    “不知郎是?”

    “殿下,奴家是刚伺候过您的朊砚呀”,朊砚扭着帕子,觑了眼司清颜身侧的竹笙,漾起笑,“阿笙受伤时,奴家还在您身旁站着呢~”

    “啊,原来是你”

    司清颜略略回忆,扬唇含笑--

    “你来了正好,竹笙已经上完药,便有劳你,送他回房休息去吧,本殿明日再过来瞧他。”

    朊砚含羞应诺,侧脸映着烛光,似海棠花般秾艳,俏生生的,引人采撷。

    司清颜微微闪了下眸光,莫名觉出丝怪异,只是时辰不早,得赶在宵禁前回去,也就没有多想,交代竹笙几句后,将锦盒递给他,便抬步上了车。

    雕花琉璃香车缓缓启行。

    渠色与青笃不动声色上前,将竹笙夹在中间,捂住他的嘴,牢牢攥住他手腕,将他拖进一片阴暗里。

    朊砚微笑着,一步一挪,一道道贪婪灼热的目光下,身姿越发曼妙,轻盈的迈进回廊,只剩下空气里,还回荡着一股缠绵甜香,惹出无限遐思。

    摇曳烛光明明灭灭,似烟雾般笼罩在四人身上。

    末流居天井前,渠色阴笑着弯腰,红色绣鞋底下,纤弱身影瞬间倒吸了几口凉气,起伏的脊背上泛起几点寒光,隐隐有血丝从那里渗出来。

    见着鲜血,青笃有些异常兴奋,脚越发用力往下踩:“敢永安侯世女的主意,那就让咱们先来掂掂竹倌人,您有几斤几两,能够咱们折腾的~”

    “青笃,动作轻些,阿笙可矜贵着呢,殿下刚不是还,明日要特意来看他嘛,你怎么一下就给忘了呢~”

    朊砚捻着丝帕优雅捂唇,眉眼间尽是狰狞的愉悦。

    “是呀,竹倌人如今可是得了世女殿下青眼的,青笃你怎么可以这么粗鲁呢~”

    渠色着又往竹笙脊背,猛扎几针,扯起嘴角,看向青笃,眼神透出几分嗔怪:“像奴家这般温柔又利索的手艺,岂不更好?”

    青笃心领神会,点着头移开脚,既而弯腰从怀里,也掏出了把银针,极是快速的扎向竹笙。

    “啊--啊!”

    惨叫声引来几位偏僻住处倌们注意,吱嘎几声,好几扇门被开,探出三四颗脑袋,一见是朊砚,连忙又缩了回去,啪的一声锁紧门,再没了动静。

    “竹倌人您瞧瞧,那帮人可比您识趣多了,咱卉春楼什么人不能得罪,什么东西不该肖想,大家心里可都亮堂着呢,您呐,就好好反省反省吧~”

    渠色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利落站起,朝青笃使了使眼色,青笃默契颔首,赶忙拍拍衣袖,也跟着站直身。

    两人一前一后行到朊砚身后,齐身福礼:“倌人。”

    “好了~”,朊砚转头觑向两人,见渠色,青笃齐齐谄笑,满意的点点头,“天色已晚,是该回去就寝了。”

    不过才区区三等的末流妓子,也敢与他抢殿下!

    朊砚扭着柳腰领了渠色,青笃,大摇大摆的踏过竹笙,掉头往上微居,扬长而去。

    竹笙撑着身子,几次都没能爬起,忽然一双微带薄茧的手横穿而出,将他从地上扶起,竹笙惊诧抬眸,发现竟是伙房的传菜奴岩弗:“你…你?”

    岩弗一向唯唯诺诺,稍有动静便会躲起,明哲保身。

    而今,竟然敢冒着得罪朊砚的风险,出手帮他?

    竹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倌人可有大碍?”

    圆圆的脸上满是担心,嘴里明知故问的一句问候,却还是让竹笙心里熨帖,他摇摇头:“都是些暗伤,他们有顾虑,所以并没有下狠手。”

    “倌人没事,奴也就放心了”,岩弗舒了一口气,笑着道,“已经很晚了,奴扶倌人回去休息吧。”

    竹笙道了声谢,将手搭在岩弗肩上,两人慢慢的向长廊尽头行去。

    第二日一早,永安侯世女入夜去卉春楼的消息,顿时在盛京城宣扬开来。

    永安侯的那些个陈年丑事,也因此被连带着取笑起来。

    天心阁内更是甚嚣尘上。

    三楼,几位老学究早就听了一耳朵不堪入耳的议论,此刻拍着案几,接连唉声叹气--

    “原以为君女端方,谁曾想竟是个包着张好皮的色坯,好好的世家郎君不要,非得去那窑子窝里头寻欢,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都龙肖龙,凤肖凤,老鼠生来会洞,果然此话不假,如今可不就是女肖母么?”

    “谁不是呢,家风不正,出身高贵又如何,底子烂了,还能长出什么好苗来?”

    隔间精致典雅的厢房内,方齐溪正与几个闺中密友体己话,闻言,霎时面色惨白,连捧茶盏的力气都没了。

    刘尚书嫡幼子,刘弦羽登时瞠大眸:“怎么,怎么会,殿下向来洁身自好,怎么,怎么可能去那等腌臜地方?”

    “胡,简直就是胡八道”

    周御史嫡三子,周樰绮紧跟着瞬间红了眼。

    “我大姐生辰宴上,特地从妙音坊请来几个绝色伎人献舞,殿下可连看都没看,直接移开眼,匆匆退了席,卉春楼怎么可能,会有妓子能入得殿下的眼?”

    “对,我也不信,肯定是有人刻意放出谣言,恶意玷污殿下清誉”

    吕太史嫡长子,吕赫徽眸一闪,一把拍在案上,也似激动极了。

    “文人雅士的宴席,皆少不得雅伎助兴劝酒,可殿下从来都是借口避开的,何曾见她搂着哪位伎人喝酒!”

    方齐溪哑着音,只觉天摇地晃,脸上越发失了血色。

    他不相信。

    可,可那些人如此言之凿凿。

    万一,万一呢?

    殿下,殿下她真是那样的人吗…

    “阿溪,你怎么了?阿溪…”

    方齐溪一向推崇永安侯世女,可眼下竟未曾有要出言反驳的意思?

    众好友奇怪的向他看过去,这才发现方齐溪面色不对,赶忙齐声唤他。

    方齐溪在右侧周樰绮,锲而不舍的摇晃下,终于回过神,苍白着脸,歉意的笑笑:“对不住,一时头疾有些发作,难受得紧,我恐怕得先告辞了。”

    众好友一听,连忙劝道:“那快回去吧,这可不能忍着,得快些寻府医诊治才行。

    “那齐溪就先告辞了。”

    方齐溪当即起身,向在座几人一一福礼后,转身急匆匆出了天心阁。

    舒云斋外,夜虹一脸焦急的向紫芙探司清颜昨晚行踪。

    半晌,夜虹捂着嘴,突然惊呼:“什么,殿下真去了卉春楼那等腌臜地方!”

    紫芙杀气腾腾的盯着手中剑,咬牙切齿:“纪雁筎那般的人,哪配与殿下为伍?真不明白殿下为何会与,纪雁筎那等人交上好友?”

    “你们都杵在这做什么!那个混账呢?快去把她给老娘叫出来!”

    突兀的一声吼,瞬间断两人对话,二人不可思议的抬起眼,微微瞠大眸,有些不敢置信。

    她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