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色饱含各种情绪的目光看着楚青, 楚青全都无视，长腿迈过过道里的各种障碍物，从前门走到后门——那里有个堆满杂物的空桌子。

    楚青把桌洞里乱七八糟的塑料口袋和废纸揉在一起, 也没有回头看, 直接抬手一丢, 巨大的篮球似的废纸团越过她的肩膀, 在半空中滑过一道圆润的抛物线, 直直落入教室最后方的大垃圾桶内。

    楚青径直抽出凳子, 从兜里掏出湿巾和纸巾, 把桌子凳子擦了一遍, 放下单肩包，出门去办公室找班主任。

    她们这个班，是全年级十二个理科班里平均成绩最差的一个，学校年年都出阳光分班的口号, 但在楚青看来，这个“阳光”估计比她区门口那个“阳光”还要褪色掉漆不像样。

    她们班也是个神奇的班级, 高中三年换了三个班主任, 其他各个任课老师也都以平均三年三个的水平在轮换, 其中数学老师以一学期换了五个的惊人数字扛起了平均轮换率的大旗。

    楚青拐了个弯想起校领导满脸内疚地空降十二班向大家明老师换得勤快的原因, “诚挚”地向十二班的同学表达歉意，回想一下当时的场景就觉得那股子假惺惺的感觉要溢出屏幕了。

    这么折腾能有好成绩才见鬼了, 真是离谱。

    十二点半开始午间自习，其余学生都在往班级的方向走，只有楚青逆着人群向办公室的区域走, 这让她吸引了很多目光。

    “那个妹子谁啊？转校生吗？”

    “这个时候转校？”

    “对啊，三班的@#！就是这两天转过来高考的，她学籍在这边。”

    “这个应该不是, 我觉得她有点眼熟。”

    “你可省省吧，你看美女都眼熟。”

    楚青走到高三英语老师办公室，抬手敲了敲门，等到里面传来一声“请进”才推门进去。

    十二班高三换的这个班主任是个年纪不的老教师，瘦高又做事雷厉风行的女人，她姓秦。看起来似乎有些严厉，她在弯腰拿书，从镜片后抬眼看到了楚青。

    两人之前并没有过多的接触，她接手这个班之后没多久楚青就离开了，倒是她应该从别的老师那里听过楚青的情况。

    楚青已经预备好面对各种各样的要求约束或者谈话，但出乎楚青预料的是，老师只抬眼看了她一眼，就继续低下头在自己桌子上堆积的一堆堆能把她埋进去的卷子和练习册中进行翻找。

    “楚青是吧？”她也不等楚青回答，就接着，“我看到你的消息了，已经让你们班各科课代表去帮你把最近讲课要用的卷子和习题什么的，跟老师要来。”

    她终于翻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从桌子上抱起几本上课要用的教材，单手搭着楚青的肩把她转了个方向：“我带你回班一声。”

    本来楚青顾忌着秦老师穿着旗袍踩着高跟鞋，想着要不要慢点走，哪知道这位老师迈步起来大步流星，走路带风。

    她一边走一边叮嘱楚青：“你回来了就好好学习，最后一个月了，好好学遇到问题多问问老师，高考不定还能有点救。”

    楚青：……这用词真是委婉。

    “有什么事都找老师、找同学，不要自以为挺好自己去解决。”

    这是在暗示原主之前的事情，她都知道但是没有破。

    秦老师带着楚青推门而入，原本还有些窃窃私语的班级霎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越过秦老师的身影落在了楚青身上。

    “不是新转来的同学就不用自我介绍了吧？”秦老师走上讲台，往下看了一眼，“楚同学刚回来，平时上课进度什么的可能跟不上，班长许含巧，学委空政。”

    坐在前三排的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应声而起，楚青扫过去，对上了空政的眼睛，这是刚才在校门口帮她解围的男生……楚青想起来了……原来是他……

    空政下意识移开了目光，和许含巧一起对老师应是。

    “之前让你们各科课代表准备的卷子和练习册呢？”秦老师回头示意楚青，“你去拿一下。”

    陆续有课代表举手示意，楚青就走到举手人的旁边接过一摞卷子，最后只剩下数学和物理两个课代表没有给楚青。

    数学课代表孙银直接站起来道：“老师，我们数学卷子太多了，方老师之后上课之前让楚青自己去办公室拿下节课要用的东西。”

    “物理课代表呢？”秦老师点点头问。

    “老师……物理老师今天请假。”物理课代表站起来看了楚青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这么回答。

    “行，那你先回去吧，有问题找班干部或者我都行，”秦老师让楚青回到自己座位，然后在讲台后坐下，“午休，你们该干啥干啥吧。”

    下面传来了找书翻笔的细碎声音，楚青拿着课代表们给她的卷子回到最后一排自己的位置，把四科的东西分门别类用夹子理好，丢到书桌洞里，然后趴在桌子上开始补觉。

    天知道这一上午她有多困，跟人话都一直臭着一张脸，浑身写满了生人勿进。

    中间秦老师翻书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就发现楚青把自己整张脸都埋进了胳膊里，她皱了皱眉，想起少女有些哑的嗓音和白皙皮肤上显眼的黑眼圈，最后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数学老师是个年轻的大学刚毕业的老师，姓方。她抱着书走进班级的时候环视了一圈班内：“楚青是谁？怎么不来拿东西？”

    孙银回答道：“睡觉呢，睡得可香了。”

    她的姐妹们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楚青听到有人喊她，满脸困倦地抬起头，撩起眼皮冷漠地看了孙银一眼，又把视线转向前方的老师，压着满腔被扰地起床气哑声问道：“您有事？”

    少女的音色很好听，此时带着微微的嘶哑感，让周围几个人不约而同耳根一麻。

    方芸却没有这种感觉，她看着这个跟她“耀武扬威”的女学生，厌恶地拧起了眉：“都五月了还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我看你别考了，别天天占着茅坑不拉屎。”

    楚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暴躁和冷漠。方芸没来由地感觉后背一凉。

    这个学生实在是让人不喜，料想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她冷哼道：“坐下吧，我们开始上课。”

    全班同学起立问好又坐下，楚青平静地趴在桌子上接着睡觉。

    她现在对这个老师的课程毫无兴趣，不如养足精神起来刷题。

    “今天我们来讲三模的试卷，这次三模的成绩大家都知道了吧，”方芸起这事脸色也不见好，她示意同学把卷子发下去，“全学年六十多个数学130以上的，咱们班就一个。”

    “你们天天坐在这都学啥呢？啊？”方芸边边拍了拍讲台，“感情我一天天的都是给孙银一个人讲课呢？”

    “空政！”她毫无预兆地点到了学委。

    男生应声起立，紧张地脸色有些发白。

    “作为学委，你看看你这成绩配得上你的职位吗？”方芸捻起面前摊着的试卷挥舞。

    清瘦单薄的少年抿抿唇，低头推了下眼镜，一句话都不出来。

    方芸骂完一圈，最后舒气道：“咱班就孙银一个人争气，来！大家为她鼓掌！”

    班级里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

    方芸扫了一眼教室最后两排趴桌子睡觉的几个人，不易察觉地冷笑了一声，她点了点楚青旁边那一组的第一个人：“来，你们组从你开始，然后你同桌，你同桌的后桌。一人讲一道题，龙摆尾形式甩过来，讲不出来的都站着听课。”

    “昨天不是布置作业让你们回去自己看题了吗？愣着做什么？开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