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 十九棺二(修)

A+A-

    “这地方不对劲。”蜉蝣女身上披着纯白的毛巾,手里抱着茶缸子,伸手问盛逢,“盛哥,有糖吗?”

    盛逢下意识就往兜里摸去。

    蜉蝣最喜欢吃棒棒糖,于是从招她进国安之后,盛逢每次出外勤都特意备上几颗,可这一次他却把蜉蝣女的手给推了回去。

    “喝你的水,还吃糖,上次那颗蛀牙还没把你折腾改?”盛逢于她面前全然像个为女儿操碎了心的老父亲。

    “继续,怎么个不对劲法?”

    蜉蝣女侧过脸撇了撇嘴,可还是选择继续往下道:“从到达这里开始,我们的通讯设备就变得时灵时不灵,所以我刚开始推断这里应该具有强大的磁场干扰。于是我从一开始就很注意魂盘的转向,可奇怪的是,无论我们走到哪儿,魂盘的指针永远向北。”

    “生死魂盘是地府的赠物,可指南北更能指魂灵,不受阳间和阴间磁场的干扰,除非是遇到极其凶狠的冤魂才会受到影响,之前我们也不是没有解决过极凶之物,可魂盘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

    盛逢掏出烟来抽,冲蜉蝣女一伸手,蜉蝣女转头将魂盘从自己的裤兜里拿出来,递到盛逢手里。

    后者叼着烟,眯起眼睛来看这只魂盘。

    表盘上雕刻精致的两只恶鬼栩栩如生,外圈指向“大凶”,内圈指向“北”,指针如同蜉蝣女所的一样,一丝颤动也没有——像死了一样。

    “还有什么发现?”盛逢盯着魂盘,心中思索着。

    纸嫁娘裹紧了身上的毛巾,:“坑底挖出了这么多副棺材,本应该是死魂的集聚地,可我们下去发现里面没有一丝魂魄存在的痕迹。”

    “这个我注意到了。”盛逢将魂盘还给蜉蝣女,深深吸了口烟。

    “一个地方有棺无魂其因有二,其一曰超度,其二曰吞噬。这个地方,我个人来比较倾向于这两种皆有。”

    “老大,你能明白点吗?”纸嫁娘觉得自己纸糊的脑子怕是有点不太够用。

    盛逢听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也不烦,解释道:“我开车沿途发现在距离云海大学不到十公里处有间寺庙,名叫杜岭庙,谐音“渡灵”,一间寺庙,建在这种大学园区里如此格格不入,应该是为了镇压什么东西,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它镇压的怕不就是这十几副红棺,这是所谓其一超度。”

    “而如今庙已破败得不成样子,想必超度也应该是上个世纪的事儿了,从庙中高人超度魂灵至今怎么着都要有个几十年的间隔,这几十年此地不乏会有其他魂灵飘荡寄居,不会像现在这样这么干净,干净得连一只动物的魂魄都找不到,所以我猜测。

    “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把它们都吃净了。”

    雨过了午夜便下得了,雨珠一滴滴在塑料帐篷上,像催眠曲般一次一次拨动着人的内心,蜉蝣女该是累了,一直在瞌睡。

    盛逢索性将唯一的软椅子让给了她,她就这么坐在椅子上睡熟了过去。

    “老大,天南地北呢?”纸嫁娘暖和了不少,拔出腰上的旱烟袋口口地抽着,活像一位民国时期的富太太。

    盛逢掀开一点帐篷帘子向外望去,雨快停了,他回道:“我让他回去了,在七组候命等着接地府派来的后援。”

    又站了十分钟,盛逢头也不回地朝纸嫁娘勾勾手:“雨停了,陪我去瞧瞧那十几具干尸。”不料他刚迈出帐篷一步,又退了回来,“别叫她了,蜉蝣正长个儿,让她睡会儿。”

    纸嫁娘深深叹了口气,表示自己也想长长个儿。

    可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组长的“亲闺女”,只能托着烟杆慢悠悠地跟上去。

    盛逢站在坑边看了一会儿,微微皱了皱眉,他果断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袖口的扣子将它们卷起来,准备下到坑底察看。

    盛逢的手臂肌肉练得很不错,袖子卷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纸嫁娘挑眉瞧着自家组长这身材不由得心中咋舌——肩宽腰窄,不愧是国安扛把子,脸蛋和身材哪个都不拉跨。

    ……

    与此同时,一位陌生人被国安的安保人员拦住了去路,此人眼神冰冷,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全身上下的装扮一丝不苟,腰间悬着一枚绣着金纹的黑色锦囊。

    安保人员问他什么,他都拒之不理。

    正当一头雾水的安保准备拿出手铐掏出配枪将其逮捕时,挂着工作牌的天南地北从电梯里飞奔出来。

    平常多以影子形态露面的他,此时化成人身倒显得朝气蓬勃,戴着一顶鸭舌帽,少年感十足。

    “误会,误会误会,各位大哥,这位是我们七组请过来的顾问,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天南地北瞧着安保和几名特工一脸的不信,还是对他们谄媚地笑着,边笑边推着那黑衣男子进了电梯。

    等电梯门彻底关上,天南地北这才松了一口气,他靠在电梯里抱着双臂道:“八爷啊,下次你再来记得提前给我个电话,我好去接你呀!得罪了我们国安的安保处那可是很恐怖的。”

    范无救上下量着这既能装人还能动的箱子,他来人间的次数虽多,可多半都是进行锁魂等日常工作,大抵是没有那个闲工夫坐电梯的。

    “诶?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判官不是要派外援给我们的吗?”天南地北问。

    范无救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撩起自己的外套下摆,将腰上悬着的锦囊露出来给天南地北看,缓缓道:“极凶之物,要以极凶之物克之。”

    电梯到达了二十层。

    天南地北领着范无救穿过空空荡荡的长廊,最后来到会客室门前,他边开门边问:“你的意思是,这锦囊里装的是“极凶之物”?”

    范无救点点头,没话。

    天南地北对于这种沉闷的家伙向来没什么办法,更没什么好感,他决定下次见到谢必安一定要好好跟他道道教育弟弟的问题。

    天南地北泡了茶,就见范无救将锦囊平平整整地放在桌面上,他刚想伸手拿起那锦囊近距离瞧一瞧,就被范无救一个要吃人的眼神给吓回去了。

    “你们盛组长什么时候回来?”范无救问。

    天南地北被问得一愣,随即:“大概破晓回,怎么了?”

    “那么在他没回来之前,你最好不要乱动这个锦囊。”范无救面色严肃,看上去不像是在吓唬他。

    天南地北只好收回自己的爪子,抑制住自己内心的好奇,坐在范无救对面的沙发上,默默地喝茶。

    他现在只盼望盛逢能赶紧回来,不然让自己面对这个闷葫芦坐半宿,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他来的干脆。

    ……

    远在云海大学的盛逢和纸嫁娘却在勤勤恳恳地搬干尸。

    边上挖掘现场的几十个壮汉吓得连坑边都不敢站,一个个躲得远远的,饶有一种十匹马都别想拉动他们的既视感。

    “诶哟,终于搬完了,一共十八具尸体。有几个连胳膊腿儿都没了。”纸嫁娘用帕子擦着脸,走到盛逢身边问,“这都成干儿了,怎么还能起尸?不应该啊。”

    盛逢徘徊在一具干尸面前,默默蹲下身仔细端详,他伸出手垫在那具干尸的后脑勺处,一寸一寸地摩挲。

    之后他撤回手摸向自己后腰处的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刀锋整个插进了裹着干尸的符箓中。

    霎时间,一股难闻的气味席卷而来,盛逢快速抽出匕首,刀上浸满了暗绿色的汁液。

    一只还在挣扎着的大蠕虫插在刀尖上,它张大嘴巴发出凄厉的惨叫,远听像是婴儿的哭泣,近听像是怨灵哀鸣。

    蠕虫被刀带出来的一刹那,干尸身上紧裹着的符箓猛的一松,干尸不动了,符箓也跟着消失了。

    “这什么玩意儿?这么恶心。”纸嫁娘赶紧后退了几步。

    盛逢等蠕虫死透了才将它放在地上,用刀拨弄:“我没见过这样怪的虫子,既然它能钻进这群干尸的身体里控制它们的行动,大概是某种阴邪之物,因为它们个体大不同,所以控制干尸行走的方式也不一样。”

    纸嫁娘登时想到了那几具趴在地上像蜘蛛一样爬行的干尸,瞬间了个寒战。

    “那这些虫子是从哪儿来的?”

    盛逢扔掉那把沾了绿水的匕首,拍拍手站起来:“不知道,得查清楚。你数好了?确定是十八具尸体吗?”

    “数好了,十八具尸体,我数了两遍。”纸嫁娘回答。

    盛逢没多想,招呼着纸嫁娘让她先顺着梯子爬上地面,自己则在坑底等着。

    他抱着双臂看着十几具干尸发呆,目光慢慢移到了那十几副红棺之上,棺材大概是用劣质染料染红的,一下雨就掉色严重,看上去就像深红的鲜血从棺上滴落下来……

    等一下,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太对劲?

    这个念头一出,盛逢顿时回过神来,他三下五除二爬上梯子,在纸嫁娘疑惑的目光中跑向离棺群最近的一侧坑沿,在边缘处他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

    十七、十八、十九……

    再数一遍。

    十八、十九……

    多了一副棺材?

    盛逢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副毫无动静的红棺,棺盖完好无损,别的棺材都多多少少有些破损,就只有这一副保存相对较好。

    他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危险和警惕,脸色沉了下来。

    纸嫁娘光是看盛逢的脸色就知道没有好事发生。

    她看到盛逢在数那些棺材,同时也注意到了棺材数量的问题,她走到盛逢身边问:“多出来的一副棺,怎么办?”

    盛逢脸色冷得吓人,他点了根烟放在嘴里,缓缓出几个字。

    “清场,开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