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3章 十九棺三(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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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南地北还真的陪着范无救坐了整整半宿,最后他实在撑不住想眯一会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

    这一睡就睡到上午九点多,醒来的时候范无救早就走了,桌上的锦囊也没了。

    天南地北瞬间就清醒了,他跌跌撞撞地去开门,好巧不巧,与路过会客室的盛逢撞了个正着。

    “组长!”天南地北站得笔直笔直,“范……范无救……他他他他……!锦锦……”

    “知道了,你消停点儿吧,我回来的时候范无救把锦囊给我了。我瞧他那个性格,让你陪他坐一宿也挺不容易的,就没叫醒你。”盛逢哗啦啦地翻着手上的文件夹。

    天南地北松了口气,忽然又想起了案子,问道:“那什么……组长,云海大学的事儿有进展了吗?”

    “你自己看。”盛逢将手上一叠文件拍在天南地北身上,“目前这个案子已经彻底移交到我们组了,一会儿看完记得给云海大学那边的兄弟个电话,让他们一定保护好现场,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现场拍照造成社会恐慌。”

    “好,知道了组长。”天南地北回答道。

    盛逢伸了个懒腰,随便活动了一下腿脚,去按下了电梯:“我回去歇会儿,你派几个年轻点儿的去云海大学随便找学生问问情况,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怪事发生。”

    完,盛逢就独自进了电梯,他准备去负二楼开车回家。

    今天的电梯尤为缓慢,伴随着怪异的金属摩擦声,电梯缓缓停在了三楼,进来了几位国安其他部门的领导,他们也要去负二楼。

    盛逢退了几步到电梯的角落。

    电梯关上门后并没有继续运行,而是灯光闪烁了几下才继续下降。

    盛逢与生俱来的敏感性让他果断按下了负一层的按键,他在负一层下了电梯。

    站在杂乱不堪的仓储间门口,他余光瞥见自己刚刚乘坐的电梯在他走下去的刹那恢复正常运行。

    他默默看了一眼腰间悬挂的那枚黑锦囊,这个东西如果不就地解决,他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回到家。

    “盛组长,我个人希望你不要开这个锦囊,它虽然可以很大程度上帮助你,可也能悄无声息地杀了你。”范无救临走时对他过这样一番话。

    盛逢选择从消防通道下到负二层,果然,走着走着就鬼墙了,仅仅两层楼,他却足足走了四层楼的楼梯数却还没到达负二楼的通道门。

    整我?

    盛逢索性就靠在洁白的墙面上不动了。

    他取下腰间的锦囊,用两根手指夹着悬在面前,轻笑了一声,下一秒他便解开了那布满金纹的黑色锦囊。

    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正当盛逢处在迷惑中时,他周围的空间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楼梯和铁栏杆严重扭曲变形,整个色调变得极其灰暗。

    “黑无常应该提醒过你,不要将我放出来,东西,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空间里。

    “地府让你来协助我,而你却想杀我,我还不是得帮你圆了这个愿望?”盛逢从怀中扯出一把符纸,符纸洒落四周而后聚在一起,化为一根长鞭。

    对方似乎并不在意盛逢对他的冷嘲热讽。

    须臾间,一股凶狠的鬼气袭来,盛逢反应极快,长鞭一闪,鬼气被鞭子得烟消云散,可还没等盛逢反应,又是几道鬼影冲他飞来,鞭影闪动与鬼影相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

    一通恶战下来,盛逢身上被划开了几道口子,他站在原地调整,鬼气渐渐散去,对方似乎放弃了这种持久的法。

    突然,盛逢觉得背后一凉,接着脖颈就是猛得一紧,他整个人被掐住吊在了半空中。

    空气在一瞬间就被挤得干干净净,面前掐着他脖子的这只鬼的手劲儿极大,手里握着的长鞭登时就脱落掉在地上化成了一股白烟。

    对方总算在这么久的缠斗中露出了真面目,可盛逢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到,他用力去掰对方掐着自己的手,可那手就像一只铁钳,纹丝不动。

    完了,要英年早逝了。

    就在盛逢快要彻底脱力时,掐着他的手突然一松,他整个人直直地摔在水泥地上。

    扭曲的空间刹那消失无踪,又恢复了起初正常的楼梯间,仿佛刚才像是一场恐怖的噩梦。

    盛逢倒在地上用力的咳嗽,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眼前慢慢恢复了光亮,视线也不再模糊不清。

    他面前的半空中悬着一团黑色的雾气,雾气绕着他转了一圈,像是在量他。

    “你……你他妈……还真想弄死我!咳咳……”盛逢指着那团雾气控诉道,“你能有点良心吗?是老子把你从那个破袋子里放出来的!”

    他咳嗽得剧烈,看上去眼泪汪汪的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

    就在刚才还在扭转时空、操控鬼魂的那一大团雾气被盛逢骂得一愣,周身的雾也跟着一缩。

    “你……你他妈的别给老子装哑巴,你要是不想帮忙回去就是!老子也没哭着求着你们地府的人帮忙!”盛逢喉咙被人掐的生疼,心中也是无名火起,他骂完站起身边拍衣服边往负二楼走。

    虽然盛逢应该多谢这只鬼没有痛下杀手一鼓作气捏死自己,可他就是很生气。

    这次没有鬼墙了,他非常顺利地不到一分钟就走到了地下停车场。

    那团雾气就一直尾随在他后头,不远不近,在盛逢找到了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就要上车之时,那团雾气死死地扒在了车窗上。

    “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来的?”雾气开口问道。

    盛逢一愣,继而心中刚熄灭的火又“蹭”得窜了上来,他踩了油门就往前冲,那团雾气很快就要被冲散开来。

    “云海大学的事情还没解决呢,我可以代替生死魂盘帮你们找死魂!”

    盛逢紧急踩下刹车,雾气当场被巨大的惯性推了出去,重重拍在了停车场的墙壁上,看上去无比滑稽。

    “诶哟!我的腰……疼疼疼……”雾气渐渐消散开,映出一个人的身影,他瘫坐在地上扶着腰,轮廓和面目都仍旧隐在雾气里。

    盛逢把车随便停进一个车位,熄火下车,信步走到雾气面前,这只鬼虽面目看不清晰,可光从着装上看,大概也是地府里非富即贵的人物。

    对方扶着墙缓缓站起身,看样子是被盛逢刚才那一下摔得不轻。

    盛逢极少见到他这样身材高挑的鬼,竟比他还要高半个头,这只鬼的周身阴冷到像是开了高风率空调,看来死的时间应该不短了。

    “能走吗,能走就上车。”

    虽然看不清楚面貌,可盛逢还是下意识地认为这只鬼刚才冲他翻了个白眼,才一瘸一拐地穿过车门坐到后座去。

    盛逢在国安耽搁了太长时间,驱车到自家区已经是饭点了。

    “哎,咱们是不是需要先吃个饭再聊啊?”

    盛逢没搭理他,把车熄了火径直往楼梯间走,那鬼也只能闭上嘴一飘一飘地跟上去,这次电梯到达十六层倒是很顺利。

    “我想吃牛肉面,你会做牛肉面吗?你家有茶吗?我无茶不欢的,百年前我曾有幸来过一趟人间,当时还有妓馆美人作陪,好不快活,不过我看你这姿色,在妓馆当个倌也是绰绰有余了……”

    那鬼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盛逢要吃人的眼神表明了他应该将自己的后半截话给吞进肚子里去。

    作为一只出类拔萃的鬼,他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当初国安分配的房子盛逢没要,他住的还是以前上高中时居住的老房子,那地方离市中心很远,离国安也很远,车能开进区都已经是万幸。

    盛逢拿出钥匙进屋,烧水泡了碗面准备自己稍微弄点凑合凑合,没想到那只鬼大爷自个儿开了客厅的窗帘,撩了袍子翘着二郎腿就坐在了自家的沙发上。

    这个房子久不见光,随着窗帘开,盛逢感受到了久违的阳光和暖意。

    那只鬼的面目好像比刚才清晰了些,盛逢已经能清楚地看出他穿的是一件祖母绿的翻领长袍,上面应该是绣了暗纹,可暂时还看不具细。

    “盛组长,在下都快饿疯了,你可快些做哈!”

    盛逢正在切香肠,听见他又在那儿站着话不腰疼,气就不一处来,握着刀柄的手突然就紧了紧——真想把这家伙的嘴给缝上。

    过了一大会儿不听那只鬼瞎叨叨,盛逢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便探头出去看。

    就见那鬼背着两只手在自家博物架旁徘徊着,起初应该是看搁在最上头的瓷器,到后来直接开柜子翻东西。

    “哎!你干什么你?”

    盛逢要阻止的时候,这只鬼已经高高兴兴地从柜子里捧出来一盒茶叶。

    “原来你家有茶呀,怎么不早,还是在下最喜欢的白茶。”他自顾自地跑去洗了个杯子,撸起广袖给自己泡了一杯,忍着烫抿一口,随后就用手指着盛逢,“你,真是……暴殄天物,这等好茶你怎么能放得这么随意?”

    盛逢翻了个白眼,正想怼他一句,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鬼正一口口耐心地吹着滚烫的茶水,听到盛逢突然发问,他愣了一秒,接着:“我没有名字。”

    盛逢觉得他充满了敷衍,对于一些鬼不愿意透露自己姓甚名谁应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对于他这样强大的鬼来,应该是巴不得让自己的名号再大一些才好。

    “之前大概是有名字的,但是我给忘了。”他踌躇着,放下杯子,双手交叉,“我身死成鬼后,又死了三次,是希夷境的鬼王,手下冤魂百万之多,他们都习惯叫我希夷鬼王。”

    “你已经是希夷境了?”盛逢大为惊讶。

    古往今来,人杀人、鬼杀鬼,孤魂野鬼也时常搅和在与人间相同的杀戮之中,他们口中的死,一曰被吞噬成为恶鬼的一部分,二曰在血泊中蚕食对方以获新生。

    这只鬼口中的“死”,应该是第二种。

    人死为鬼,鬼死为zhan,zhan死为希,希死为夷。地府给他们派来这只大鬼,如今来看,他的强悍程度怎么着也得达到“夷”的境界了。

    范无救的对,这还真不是个善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