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9章 十九棺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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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杵得老高,云海大学也不过零零碎碎几名学生从食堂往图书馆方向赶去。

    盛逢生怕那十几具干尸一直暴露在空气中出了问题,于是仅隔一天就找善后科借了辆卡车,选在阳气最重的正午将其搬回国安七组的停尸房。

    为了犒劳七组的外勤,盛逢还请他们全组人吃了顿好的,几桌子人眨眼就吃到下午三点多,足足花掉了盛逢这半个月的工资。

    逢场作戏,酒桌上这些弯弯绕绕盛逢这么多年下来也没熟练几分,外勤那群糙汉子一喝酒也不再分什么上级下级的,堵着盛逢就是一顿猛灌。

    还是天南地北帮忙挡了几杯,了几句客套话,盛逢这才趁机从饭店里溜出来。

    结果两人都喝了酒,车也开不走,盛逢只能上网找了个代驾,结果离得最近的代驾也得等至少二十分钟。

    这大学园区鸟不生蛋的鬼地方没什么避暑的去处,俩人只好摸进人家云海大学的图书馆里装大学生吹免费空调。

    “组长,希夷境黑市到底是什么地方,怎么又产钉子又产虫子的?这是五金配件和花鸟虫鱼市场双管齐下啊。”天南地北放低了声音,拿了本书在那儿装文青。

    一看封皮,好家伙,《把妹达人圣经》。

    盛逢忍住想给他一拳的冲动,咬牙道:“地府那是一种叫尸虫的东西,产自幽冥最深处,大量贩卖于希夷境和奴骨境,所以不只是希夷境黑市有过这种交易。而且现如今市面上这种虫已经基本消失了。”

    盛逢话音刚落,抬头就见天南地北眼神飘忽,这货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压根没听自己话。

    盛逢心中火起,照着天南地北的脑袋顶狠狠拍了一巴掌。

    “诶哟,诶哟……”天南地北嗷的一嗓子,对上盛逢要杀人的目光又硬生生把那一嗓子裁成两半给吞了回去,边忍疼还边冲盛逢疯狂摆手,示意他看一个方向。

    盛逢侧过身装作不经意地顺着大致方位瞟了过去,看见一名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学生正坐在一张桌子前用笔刷刷写着什么。

    可是他周身萦绕着一股似有似无的黑气,黑气很淡,淡的几乎不能被人发现,甚至对于盛逢这种穿梭阴阳的人,也只能眯着眼睛才能看到一星半点。

    盛逢盯着那股黑气看了一会儿,又去量这男生的长相,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组长,我们要不要去提醒他一下?不定是去过一些不干净的地方惹上什么脏东西了。”天南地北作为一只名副其实的“脏东西”,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出这种坦荡的话,着实令盛逢佩服。

    盛逢跟着黄戎辛学过三年的易学,对于卜卦和风水有很强烈的敏感度,头些年做这一行的时候,在街上看到身带黑气的人就想去旁敲侧击地提醒提醒,最终结果都是被人恶狠狠地骂回去。

    有些卦不能卜,有些天机不可泄,正所谓:“命有三不算,卦有四不看”。

    “我怎么觉得他看起来有点眼熟呢?”盛逢努力回忆着,他边想边站起身往男生旁边的书柜走去,最后还不忘瞪一眼天南地北,示意他坐在原位别动。

    盛逢看似不经意地走到男生身边挑书,眼睛却一直用余光量那男生,对方却毫不知情,仿佛一瞬间钻进了书海中。他手中拿着一本关于设计专业书籍。

    等等!设计专业。

    再瞧一眼这戴眼镜男生的长相,可不就是营销号上那个叫“贺滨”的设计专业学霸吗?

    “贺滨?”盛逢喃喃自语,可他忘了图书馆此时寂静无声,纵使他的声音已经很轻,这么近的距离对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贺滨猛得抬起了头望向盛逢。

    盛逢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贺滨所露出的那种警惕是一个普通大学生所不具有的,他顺势拉了贺滨对面的椅子放松地坐下来,暗自庆幸自己今天穿的是便装。

    “原来真是你啊,贺滨,想不到我今天在图书馆碰到你本人了。”然而盛逢亲切的微笑并没有令贺滨放松半分。

    贺滨合上了自己的书,眼中除了警惕盛逢再看不出什么:“我不认识你。”

    “设计专业这么多人,你每天学习那么用功,哪里认得我们这些混吃等死不学习的。”盛逢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张口就来,一双漂亮的眼睛真挚地看着贺滨。

    贺滨被他盯得耳垂泛红,只能别扭地移开目光,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你找我有……有什么事情吗?”贺滨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

    盛逢嘴上不停夸赞着贺滨,目光却锐利地快速扫视着贺滨,一身简单的长袖休闲衫,短裤,很快盛逢就发现了奇怪之处。

    本是应该挽起来的袖口却被贺滨紧紧的扎住,虽图书馆的中央空调一直在送着冷风,可耐不住外头是将近四十度的高温,盛逢并没有觉得很冷。

    “袖子扎得这么严实,你很冷吗?”盛逢突然试探道,根本没有给贺滨留任何思考的时间。

    贺滨刹那间脸都白了一个度,结巴道:“我……我从就怕冷,”他着话,拿起书站起身,“我我……我还有事……先走了。”

    罢,他匆匆忙忙地往图书馆大门走去,起身时袖子被卷上去一点点,漏出来一截刀割的伤口。

    盛逢挂在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他动作迅速,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张纸人,轻轻一挥,纸人飘了很远,悄无声息地挂在了贺滨的腰带上,被他带出了图书馆。

    “组长,他很怪啊。”天南地北立马跑过来坐在之前贺滨坐的位置上,“要不要派人盯着他?”

    盛逢冷着脸答:“不,他很警惕,被他发现很容易草惊蛇,而且现在还不确定他跟我们的案子是否有直接联系,抓错人不太好收场。”

    一个八竿子不着的大学生,在自己生活了几年的大学里,他为什么要那么警惕呢?

    又等了几分钟代驾才赶过来,开了盛逢的车送俩人直达国安,还没上电梯盛逢就嘱咐天南地北去调一下贺滨在云海大学的档案,他要过一遍才放心。

    惹上了普通的脏东西还好,要是惹上了跟这案子有关的脏东西,那就不是很妙了。

    不过现在盛逢也顾不上这么多了,他就只想冲进办公室享受一下久违的凉爽,顺便还能在自己的个人办公室稍稍眯一会儿。

    结果刚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纸嫁娘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一只火盆,她正把吃的喝的拿进火里烧,整个办公室烟雾缭绕得都能拍西游记了。

    见到盛逢突然回来了,纸嫁娘赶紧把东西一撂,一脸心虚。

    “什么情况?”盛逢强压住心中即将飙升至顶点的火气。

    不料这时,沈晏这只花花绿绿的“大扑棱蛾子”从最里面盛逢的办公室里慢慢悠悠飘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大桶爆米花、一包薯条外加一杯可乐。

    盛逢觉得大事不妙也就是看见沈晏后一秒的事情,他跑过去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映入眼帘的就是桌上摆着的满满当当的各种零食、饮料,自己的电脑都快被整个儿埋住。

    想发飙,很生气,可又不过他。

    “盛组长,你回来的好晚,本来想给你留点儿的,我还有刚买的面包没烧,你要吃吗?”沈晏一句话出来,盛逢被他搞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撅过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把我的办公室处理干净,把你的东西给我全部挪走!!!”

    “现在!立刻!马上!”

    窗外树梢上惊起了一群麻雀,刮掉了几根羽毛。

    日光的隐蔽下,贺滨轻车熟路地顺着大学里的林间道战战兢兢地回到学校给自己分配的单人宿舍中。

    他快速甩上门,还不忘从内将门反锁,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上如雨般砸下,直到周身环境彻底寂静下来,贺滨才瘫软在房间的床上。

    他三下五除二解开了衣服上的扣子,右臂露出来一道人为刀伤。就在他出神地望着伤口的瞬间,屋里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一团,雾气升腾,气温骤降。

    贺滨惊恐地看着屋里凭空冒出的人——对方相当低矮,佝偻塌陷的背弓得很高,像一只干瘪的瘦虾米,他全身被灰黑色的披风罩着,手上拄着一根比他还高半头的拐杖,杖上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鸮。

    贺滨见到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先是惊恐后转为愤怒:“我觉得我被人发现了,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刚开始就了这事情太危险不能干,你非要……这万一被发现了,我……”

    “废物东西,一个的国安组长就把你吓成这个蠢样子!”对方不以为然,声音极度尖锐沙哑,像是卡了一口痰在喉咙里,话时连胸口都会发出苟延残喘的轰鸣。

    这句话直接把贺滨吓得又坐了回去,他结巴着:“你……你刚才跟我话的那个……他……他是国安组长?!”

    “怕什么,官再大也不过一介凡人,手下一窝酒囊饭袋,造不起什么声势。”室内温度已经随着对方的话语降到了最低点,他颤颤巍巍拄着拐杖徘徊在贺滨书桌的一节抽屉前,拍了拍桌面,似乎胸有成竹。

    “这个,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把柄,我会把它装进玉葫芦里,你要随时戴在身上,定时喂养它。”

    贺滨目光中明显有些犹豫,他局促地坐在床上,两只手有些发抖。

    那怪人走过去扶住了他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捏了捏,随着怪人接近带来一股腐烂的恶臭,贺滨被他按着无法躲闪,强忍着恶心没吐出来。

    怪人咯咯地笑道:“你放心,照着我的话去做,只要你把它喂饱了,你往后只会有更好的成绩,奖学金只能比之前拿的多,不会比之前拿的少,你马上就毕业了,我记得下个星期应该有一场设计展吧,不想趁此机会一展风采吗?”

    贺滨紧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而后重重点了几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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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排班我之后会再修,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