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十七、白色相簿④
十七、白色相簿④
有时候我觉得傅白雪都不能叫佛爷了,应该叫他圣人。
就比如现在,哪怕被巫商当面怼了,他还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他就是这点超让人头疼,你总是很难从这个人身上收到有效的情绪反馈——放任巫商恶意攻击老白,不得不也是想试探一下他的底线。
我以前看的书上,感情是经不起试探的,但老白这,我真的没法子。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边已经你来我往好几次了。最后,傅白雪用一句话结束了这场单方面发起的进攻。
他放下勺子和喝干净了的粥碗,然后擦了擦嘴,才不紧不慢地对巫商:“商,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巫商笑吟吟的,还在嘴硬:“我没紧张。”
傅白雪没听他的,继续道:“我和零这么多年的交情,要是想有点什么,早就有了。”
巫商眉毛一跳,还想点什么,傅白雪却站起身来看向我:“我要去自卫队了,你呢?”
因为和傅白雪闹脾气,所以无故旷工了好几天,我略心虚:“一起。”
我和傅白雪肩并肩出去了,没看巫商的表情。
其实巫商的不安我理解,也明白他宣誓主权和防狼一样的劲头,只是我和傅白雪真的什么都没有。
……也从来就没有过。
晚上我回去,就见昭瑶耷拉着眉毛,巫商更是阴沉着一张脸,把昭瑶的作业拍到了我的脸上。
昨晚前半夜傅白雪还跟我谈了这件事,当初他主动提出教导昭瑶,是怕我这个甩手掌柜把孩子带回去后什么都不教。既然现在我已经把昭瑶领回了家,那这个童养婿他就不帮我养了。
……真的,这原因逻辑上讲无可挑剔,但放在我和他这已经半挑明的关系上,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不过不管信不信,傅白雪既然不肯教他,那功课自然落在了我身上。
所以后半夜(我昨晚真的好忙),我和巫商还正儿八经地在酝酿睡意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巫商就把昭瑶的文化课给包圆了——后来做的那档子事,也是他缠磨要去的甜头。
巫商当时挺信誓旦旦的,结果看他们俩的表情……啧。
我提着心拿起来一看,顿时乐了——这不是全对嘛,害我紧张半天。我拍了拍昭瑶的肩:“子,不错嘛。”
“……”巫商一脸无语,“你知道这份功课做到这个程度,他学了多久?”
我对这种事毫无概念:“……三四个时?”
再多,我估计以昭瑶的性格,就坐不住了。
没想到巫商磨了磨牙,鬼气森森道:“他做了五个半时!就这么点东西!”
老师总是令人气短的,尤其是盛怒之下的老师。我自发矮了半头,特别没底气地问:“按照正常的速度,该写多久?”
巫商不爽道:“这种水平,这种题量,当年老师给我讲大半个钟头,我就能在半个时之内拿到全对了。”
“……”
我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我敬畏道:“昭瑶是普通孩子,我们不和天才比,一般孩子在这个年龄,大概要多久?”
“……”这下倒是把巫商问住了,他从没去学校或私塾上过学,不知道普通孩究竟如何。顿了顿,他脸色带着嫌弃的表情,给出了一个答案,“也就两个时吧,最多最多两个半时。”
昭瑶在旁边站着,梗着脖子不发一言。
我心里算了算,同样的题,巫商连听带理解带做,花一个时出头。所以他把这个时间乘了个二,倒是很合理。
但这样的话,不就衬得我家昭昭要花五个时,是个傻瓜了么!虽然我知道他偶尔有点天真憨气,但也没想到他理解能力竟然这么低!
奇怪,平时看着反应挺灵敏的啊。
“……”
昭瑶白净的脸皮涨得通红,满脸羞耻之色,还挺让人心疼的。
我愈发带入学生家长这个角色,绞尽脑汁给孩子找理由,就怕老师撂挑子不干了:“但是阿昭的基础差,毕竟老白只教了他读写认字,可能前期是有点吃力。”
巫商脸色稍霁:“这就是为什么我还没甩手不干。”
我对巫商从来没有这么殷勤过,赶紧哄了又哄,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我特意给他夹了我最喜欢吃的鱼肚皮。
我喜欢吃河鲜,条件允许的话,每餐都会有一道。鱼肚皮属于我超喜欢的部位,是每次饭桌上所有人都默认会留给我的。我真是下了血本,简直心都在滴血。
巫商从来没有在饮食这种外物上表达过喜好,我就只能按自己的方式讨好他了。
他果然很高兴,抬起下巴轻轻哼了一声后,姿态高傲地把我的上供给吃掉了。
“那好吧。”他做出矜持的样子,背后的猫尾巴却已经愉悦地竖起来了。
昭昭你可努力点吧,这可是你哥我最喜欢吃的鱼肚皮啊——!
这一刻,我仿佛和古早时期的天朝家长灵魂共鸣了。
但昭瑶显然没有和我共鸣,今天的他格外自闭,在饭桌上一言不发,哪怕巫商故意抢走了他喜欢吃的肉,他还是什么都没。
要不怎么老实孩子让人心疼,我哄完巫商,又赶紧哄昭瑶。甜言蜜语了一箩筐,总算让倍受击的孩露出了个笑脸。
只是刚才还心情愉悦的巫商又不爽了,他凉凉地看了昭瑶一眼,嘴皮子利索地吐出两个字:“笨蛋。”
“……”昭瑶呼气吸气再呼气,拳头捏得咯嘣作响。我看老实人要发火了,赶紧把筷子一撂:“饱了饱了,商陪我洗碗!”
这两个今晚再放到一块,房子大概能被拆了吧。
……唉,端水大师的活不好做,我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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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日子持续近一个月,这段时间我遇到了好几波暗杀,为了不牵连两个的,我让属下盯着昭瑶的房子,一是保护二是钓鱼,而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外宿。
之前我还能检查下昭瑶的功课,调解下他们的关系,到了后期实在分身乏术,便只能电话报平安。
直到我的发/情期又快要到了,我才惊觉自己许久都没回去了。
事情还没处理完,我实在不想把危险带回去。傅白雪不赞同我的观点,认为我像个护崽的鸡妈妈,明明昭瑶武力非常强悍,巫商虽然在虚弱期,但脑子一等一,他们两个联手,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我担心的,就是他.们.两.个.啊!
这两个别联手了,别起来就不错了!
眼看发/情期实在拖不得了,我只能硬着头皮回去,算就像退烧针一样,等巫商给我咬一口,我就赶紧走。
但是有句话怎么的来着?计划赶不上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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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mega在发/情初期,会有两种相反的表现。一是低烧伴随神经亢奋;二是迟钝伴随体温降低。
我是第一种——谢天谢地是第一种。因为我对自己的身体反应其实挺的迟钝的,像是低烧这种比较明显的反应,我一个练家子能轻易察觉,但轻微的体温下降再加上神经元传输延迟,我真的很难发现。
不,其实哪怕是这么明显的反应,我也疏忽过,而且还有好几次。印象最深的那次,是我受了重伤后,因为伤口感染引起的高烧,被傅白雪直接按在了病床上。那会儿我本来就在烧,整个人都糊涂了,情*都已经到中后期了我还没发觉,直到裤子里感觉发大水,我还模模糊糊地想自己是不是尿在床上了。
后来听手下的兔崽子们,当时我身上的味儿散的到处都是,有十多个在医院接受治疗的Alpha当场被动发/情,后来整层病房的人都被疏散了出去,那叫一个壮观。
“多亏了老大啊!在所有Alpha都不敢进去的时候,他身先士卒,硬是带着抑制剂杀进去了!”后来跟我描述当时的情形时,孩手舞足蹈,兴奋得不行,“好家伙,虽然我傅哥是个Beta,但我还是要一句,他当时那表情,那动作,可真他妈的A啊!”
老实讲那次的事我几乎没什么印象了,因为伤得实在太重,哪怕手下得绘声绘色,我也觉得像是在听故事。
唯一有点印象的,就是昏沉高热间,那双紧紧箍住我的手臂,和后颈瞬间传来的刺痛。那痛实在太鲜明了,发着狠似的,像是裹挟着暴风的怒涛,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大脑里。
后来我还老疑心老白是个Alpha,但他身上确实没有味道,而且紧急抑制剂也是通过后颈注射的,可能是我自己和某次找人临时标记弄混了。
——扯远了,再回来。
因为以前吃的教训足够多,所以这次我刚一有发/情征兆,就着急忙慌地赶紧回去了。
结果还没进门,就听到我家的猫和我家的狗在吵架。
“昭——瑶——,你是猪么?讲了多少遍的加速和匀速,你怎么就是算不对?”
“我他妈算这个干个卵!?老子只要会架就行了啊!芬里尔他妈的又不是需要文凭的狼!老子又不是一方通行!”
“骂你是蠢货你真就这么蠢!你的蠢狗不归牛顿管,可你是归牛顿管的!连加速匀速都分不清,你从半空掉下来怎么判断时机卸力!?”
“当然是他妈的凭感觉啊!几秒的时间谁还能算出公式啊操!”
“真是无知,愚顽,蠢笨如猪!这不是轻轻松松的事么!?”
我被巫商的学神发言秀了一脸,实不相瞒,我在战斗中也是直觉派的——一瞬间都不敢踏进门了。
就在我稍微犹豫的那么个档口,里面就已经乒乒乓乓地了起来。
里面一个虚弱期的Alpha,一个提前觉醒能力的孩子,简称菜鸡互啄、势均力敌。
我直接闯进门把他们两个给按住了——我真是万万没想到,在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俩相处的画风竟然是这样的,比我想象中还要狂野。
哪怕一手拎一个,两个上了头的崽子仍然没有消停,看不到我这么大个人杵在中间似的,还在肆无忌惮地对骂。
巫商言辞刻薄,刀刀带血;昭瑶精通修辞,情感充沛。我被他们吵得头疼,感觉后颈腺体因为Alpha的贴近,愈发胀痛起来。
“好了!”我太阳穴突突直跳,压着火,不耐道,“昭瑶去墙根那站着,好好反省下自己为什么又开始骂脏话,我不喊停不准离开。巫商你给我上来。”
昭瑶愕然,表情又委屈又难过,一双又黑又圆的狗狗眼直勾勾地看着我。但我现在实在没有心思放在他身上,没好气地了声“老实呆着”,拽着巫商的后衣领就上了楼。
进了房间,我把后衣领往下一拉,呼吸略微急促,直接对巫商命令道:“咬。”
巫商舔了舔日常藏起的虎牙,占有欲十足地用虎口卡了我的脖子。
“……唔……呃……”
这是他第二次对我进行临时标记,我的感触更深了些。因为还在生长期的缘故,他比我略矮一点,体型也因为抽条的缘故,显得分外削薄。我是微弯着腰站立的,他要稍稍仰起头,手臂也攀上了我的肩膀。
实话,感觉很微妙。
一般人形容Alpha,常常会拿大型哺乳动物比喻,比如狮子、狼、豹子……但巫商给我的感觉十分不一样。他的体温常年偏低,在我还发着低烧时,感触就格外明显;他的身体劲瘦,手臂和腰腹却十分有利,紧紧地缠着我;他的牙齿很尖利,注射时的力道,几乎令我整个人都麻掉了。
就连他的信息素,感受起来,都像是什么剧毒之物一样,美得心惊胆战,甜得心底发慌。
如果其他Alpha像是那些恒温的毛茸茸,巫商就像是一条冰冷又美丽的巨蛇,每当他攀着我的肩,腿缠上我的腰,吐息喷洒在我的脖颈上时,我总觉得,这个人,是真心实意想要用躯体扼住我,将我彻底困杀在这方寸中。
“……”
巫商终于松开了我,我捂着后颈,双腿发软,一个劲地地上滑。
刚才,他的嘴唇,一直在我的颈项耳鬓磨蹭流连,我感觉他很想很想很想在上面狠狠地吮出印记,甚至撕咬一番,但到底忍住了。厮磨半晌,最后他只是克制地嗅了嗅,叹息了一声,然后用柔软如花瓣的嘴唇,轻轻贴上去,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那一刻,自诩老司机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红了脸。
简直离谱——我居然被一个十五岁的男孩撩到了!
似乎是被我感染到,面色本来还挺平静的少年,一下子也不自在了。他眼神游移了一下,指了指床:“标记彻底起效还有几个时的时间,你先睡一会儿吧。”
情*中的Omega总归是有点脆弱的,我脑子一抽,多嘴问了句:“你也一起?”
“——”
巫商陡然笑了,像是一支沾着露水的百合,或初初绽开的水莲。
他抿了抿唇,像是想把笑意压下去,到底还是没忍住。
“……嗯,好啊。”他轻轻地。
我被他的气味包裹着,睡了很香甜的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大天亮。
百分百匹配率,意味着无比高效的信息连结。第二天我起来时,只感觉浑身轻松,简直能十个傅白雪。
心情轻快地下楼,迎面就看到巫商慢条斯理地坐在桌子上吃早餐,满脸餍足之色,而墙根处,还站着一个昭瑶——我的天,我把他给忘了!
这老实孩子不会这么站了一夜吧!!??他也太憨了吧!????
我赶紧叫人坐下吃饭,昭瑶已经站脱力了,一坐下就整个垮了下来,直直往我身上倒。我又愧疚又心疼还有点好笑,赶紧把他圈在怀里喂饭,一叠声地道歉。
巫商这祖宗本来正高高兴兴吃着饭,见状又不开心了,拖长了声音,婊里婊气地对我道:“哥——哥——我——也——要——喂~~~”
我筷子一抖,差点没被他九曲十八弯的做作语气吓出个好歹来。
不过有个人比我更受不了。
昭瑶似乎是忍无可忍,终于爆发了。
“他是我哥哥,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