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五 小鸟她头顶总是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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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女殿下寝室的窗台边, 有一只乌黑光亮的黑色鸟正在头顶冒烟。

    她的头顶已经冒了好一会烟了,不会太寡不会太浓,就是那种仿佛在头顶插了三根香, 淡淡地冒烟。

    没错,这只黑色鸟就是被穆尔阴差阳错救回来的,侥幸从可怕黑巫师那里虎口逃生的李普通。

    她静静地倚在窗边, 像极了一只患上了抑郁症的忧郁鸟。

    窗台外风景秀丽风光美丽, 她却无心欣赏,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缓不过劲儿来。

    一方面是因为那特别响的“吧唧”的一口,另一方面则是听到穆尔和奥斯帕两人的对话。

    李普通虽然是个混了好几年社会的社会人, 但不是心机深沉、想得特别多的那种, 所以即使当时着“贝安她离家出走了”的穆尔神情怪怪的, 她也没有多想,久而久之就对此深信不疑了。

    她压根就没有料到,《他们的公女殿下》的女主人公,贝安蒂丝汀, 居然不光不是离家出走,而是死了。

    而且还是死于自杀。

    李普通很震撼。

    原文关于公女的描绘多不胜数, 以致李普通相当了解她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她是那种连整片天塌下来了,她也能重新站起来并用积极乐观的态度鼓舞所有人的存在。

    可她现在死了。

    还是自杀。

    比起去想原文之后到底会怎么发展——实际也并不重要了, 当穆尔脱离原著出现在公爵府的时候, 就已经像是火车脱轨, 不光没法继续前进还是特大事故。

    李普通对公女之死耿耿于怀。

    穆尔认为他的姐姐是被人逼死的, 仔细想想,李普通也不禁这么觉得。

    表面上看贝安蒂丝汀是公女又是圣女,圣力强, 又人美心善,妥妥的万人迷,受尽万千宠爱,爱慕者无数。

    可她只是在被动地接受一切,她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才去那么做,不得不那么做。宽容地对待所有人——哪怕是一个个疯子,原谅伤害了她的人——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

    贝安蒂丝汀真的太好太好了,所以她最终才会决定,让受伤的那个人只有她自己。

    而虽然不是李普通亲手把贝安蒂丝汀推下了悬崖,可每每回想起,她觉得身为读者的自己在看到可能会让贝安蒂丝汀感到痛苦、受伤的情节时还大呼过瘾,觉得愧疚,认为自己也是逼死她的众凶手之一。

    唉……

    李普通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黑色鸟的头顶一直在冒烟,所以一直在观察她的穆尔,看着她倚在窗边断不了地长吁短叹,他以为鸟是在为冒烟的头顶而苦恼。

    他摸了摸下巴,眼神古怪而纳闷,“为什么一直在冒烟?真的没有烧起来吗?不会秃顶了吧?”

    喃喃着,他一边伸手去摸,想看看鸟头顶的羽毛还在不在,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料手还没有碰到她,鸟已经非常激烈地开始“啾啾啾”,还差点因为反应太大而从窗台掉到了外边去。

    是多亏系在爪子上的绳子,作为安全绳,才没有落得摔死的下场。

    摔出去的鸟飞了回来,她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窗台上,用翅膀了个叉,用很抗拒很愤怒的眼神看穆尔。

    “啾啾!”

    既然不爱我就不要挑逗我!不准随便碰我!

    穆尔当然听不懂。

    他看了眼在空中飘的黑色羽毛,:

    “不要乱挣扎,不然再掉多几根毛,你就要秃了。”

    明明只是只陌生的鸟,还是奥帕斯那个混蛋养的宠物,可也许是因为这只黑色鸟跟他的通通有点相似,不仅仅是黑色的毛发和黑色的眼珠子,其它种种也总是能让穆尔联想起李普通,穆尔对她格外宽容,语气也算是很不错了。

    然而,对于眼下的李普通来,什么都已经晚了。

    穆尔她面目狰狞,她丑陋无比额,捏着她、差点把她的五脏六腑全部挤出去的那一幕深种脑海。

    “啾啾!”

    秃就秃,讨厌死你了讨厌死你了!不准你碰我!

    这种抗拒的态度是不需要听得懂鸟语也能明白的。

    被黑色鸟这么嫌弃,穆尔有点纳闷。

    毕竟是一会要送给通通的礼物,还是在他这里先调/教驯养得乖乖的,再送出去比较好。

    想了想,穆尔决定用“美食”训练这只黑色鸟,让她好好培养出鸟德,成为一只话好听,甚至能啾啾唱歌的好鸟,再作为定情信物送给他的通通。

    当看到一条浑身长着黑色刺刺的米黄色虫子在自己的面前扭来扭去,李普通整个人都是麻的。

    她没想到,继被是面目狰狞丑陋无比、差点被捏爆之后,她还要遭遇这种人间悲剧。

    那个男人,曾经是她心上人的男人——没错,现在已经不是了,捏着扭成蛆的虫子——搞不好这就是蛆,在她面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一脸期待,仿佛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她在“美食”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成为他俘虏的场面。

    然而,呵,这可能吗?

    李普通面无表情地和穆尔手里的虫子大眼对眼,拒绝张口。

    张口是绝对不可能张的,为防止出现祸害一生的心理阴影,她还用翅膀捂紧嘴巴,以防那个魔鬼一般的男人乘虚而入,把可怕的生龙活虎的虫子塞进她的嘴巴里。

    见她浑身乃至每一根羽毛都写满了拒绝,穆尔眉心收紧,不信邪。

    他拿出了连李普通还是人类时候都没有能享受的待遇,捏着虫子亲自送到了她的嘴边,做出了一个“这个很美味哟”的表情,还伴随着“啊……”的声音,想哄着她吃下。

    李普通:“……”啊你个大头鬼的啊!

    愤怒让李普通开发出了鸟鸣管的可能性,她朝着穆尔“呸”了一声,然后冷漠地转开脑袋,不多看他一眼。

    这像极了人类的动作让穆尔惊奇。

    他甚至不由怀疑起奥斯帕反复向他承诺的,没有用黑魔法把人类的灵魂装进鸟的躯壳里的承诺是不是谎言——这里的穆尔显然陷入了一个误区。

    当然没有“灵魂转移”,压根就是“人鸟切换”!

    穆尔坚信天下没有不喜欢吃虫的鸟,如果问题不是出在鸟,那就一定是出在虫子上。

    于是,不久——

    李普通看到分别装在三个盘子里的“与现在的她同高同宽的绿色大肥虫”“拥有玛丽苏七彩色的诡异变色虫”“身上有无数只眼睛能逼死强迫症像是来自地狱的魔虫”,她被吓得尖叫——是要哭似地惨叫。

    “啾啾啾啾啾!!”

    快拿走快拿走!

    穆尔纳闷。

    这可是他动用了公女殿下的身份才弄到手的虫子们,怎么依然不能讨鸟的欢心呢?

    想了想,他又理解了。

    ——最好的不一定是她喜欢的。

    于是穆尔非常民主地把系住鸟爪子的绳子牵在了手里,鼓励她:“你现在可以自己去找想吃的虫子。你看准了就吱一声,我去抓给你。”

    李普通崩溃。

    她要吃蛋糕……不要肥虫虫……

    她要怎么做才能让这个傻瓜知道她是人类、是李普通,不心着了变态黑巫师的道才变成了黑色鸟……

    李普通万念俱灰,正考虑着要不要冒着留下黑历史的风险,主动撞进穆尔的胸膛,然后用鸟喙啄啄啄啄,一起来回忆一下两人的精彩瞬间,来让他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一抹鹅黄冷不丁地闯入她的余光里。

    是……手帕!

    她的手帕!

    穆尔送给她的手帕!

    她从公女的寝室掉进那个不知道是哪里的鬼地方之前,不心留下来的手帕!

    看到手帕,李普通整个人沸腾了,简直比看到美好的男人还要高兴,拿出了逃离大虫子的拼劲,她拼命扇动翅膀,几乎要凭一己之力拖着穆尔移动了。

    “啾啾!”

    你走快点快点,我的手帕在那里,拣起它,然后赶快认出我是你的通通!

    穆尔如她所愿地拣起了被风吹落在地面的鹅黄手帕。

    他的视线一直在手帕上,因此并没有看到李普通的疯狂暗示,甚至把飞过来的黑色鸟拂开,生怕她突然空中拉屎弄脏了手帕。

    “通通的手帕怎么在这里……”

    “难道……”

    李普通:没错没错,手帕就是我掉的。

    穆尔显然忽略掉了黑色鸟的语音请求,他的脸突然诡异地红了起来,还四处张望,生怕接下来的行径会被人发现。

    穆尔的反应让李普通有点慌乱:喂喂喂你有点不对劲啊,你想干什么??

    她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只见穆尔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将手帕放在了他的鼻子边,轻轻嗅闻,仿佛是想通过她的气味追忆她的存在,以弥补这段时间因被冷遇而遭受的创伤。

    不管背后原因是什么,看到一个男人,还是一个高大强壮魁梧帅气的黑皮帅哥,更是一个她曾经——没错,心眼的李普通直到现在还没有原谅他,总之,曾经喜欢过的男人,这么去嗅闻她的手帕,冲击力直接爆表。

    她又羞又恼,脸色“刷”的一下涨红,身上的羽毛变成了七彩斑斓的黑,脑壳顶儿也又开始“滋滋滋”地冒烟了,整只鸟仿佛变成了红烧鸟。

    李普通:虽然我最近是对你很冷漠,但你也不能干这么羞耻的事情啊!快放下!放下!!

    从她头顶冒出的像是烧烤的一样的白烟,终于唤回了正沉浸在追思心上人的穆尔的注意力。

    “你怎么又开始冒烟了……”

    “啾啾!”

    都怪你做些这么羞耻的事情,快放下手帕,然后认出我,快点,快点!

    李普通一边斥责他一边寻找机会接近手帕。

    只要她紧咬着手帕不放,她就不信穆尔能有那么蠢,真就没有一点想法,哪怕只是冒出一个念头,也算她赢了。

    然而,穆尔居然用他的武力值来对付一只鸟,任李普通身轻如燕飞速若迅雷,硬是找不到一个空档切进去。

    轻而易举地将鸟第十遍地推开,赶出鹅黄手帕一米空域范围,穆尔苦口婆心地跟她解释:“这是我喜欢的人的东西,不能给你。”

    李普通欲哭无泪。

    你喜欢的人就是我,那是我的东西啊……

    ——交流信号受阻。

    穆尔:“算了,先把其它礼物给通通。鸟就先在我这里放一会吧。”

    着,他一把抓住她接着就丢回了笼子里。

    在鸟翅膀扒拉着鸟笼边沿,无比悲凉凄怆的目光下,离开了寝室。

    ……

    李普通在笼子里等他等了很久。

    从白天一直等到了黑夜。

    起初她也试过越狱,可发现狱没越成,反倒折腾掉了不少的羽毛,还把自己饿得要死,于是就放弃了,安安静静地躺在笼子里当一只死鸟。

    正当李普通饿得前胸贴后背,挣扎着要不要对那些越看越美味的肥虫虫下口,就一口,一口,穆尔终于回来了。

    理所当然送不出去的礼物原样回归之外,他的身上带了一股血味。

    他一回来就丢掉了礼物,然后立马开了笼子,解放了李普通,把她抱在了怀里——准确来,是夹在了他伟岸的胸肌里。

    比起曾经的局部包围,这种全包围更让人窒息。

    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浸泡在胸肌的海洋里,没有一丝缝隙,仿若身处在两股温暖的对流之间,被它们凶猛又不失温柔地撞击、挤压,又像是三个手牵着手的朋友,一边发出“呵呵呵呵”银铃般的笑声,一边快乐地转圈圈。

    可怕的是,明明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人却飘飘欲仙,只想永远漂流在这片胸肌海中,幸福地沉沦,然后死去。

    这就是传中濒死的快乐了吧……

    穆尔:“我的通通她……”

    李普通一个鸟挺,原地复活:在这里在这里!你终于要认出……

    “离开我了……”

    李普通:……?

    李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