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牛槽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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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娘正驾着梯子在堂屋上修燕子窝,手上糊满了泥,听见后面有响动还以为是老头子,伸手要泥,没人给,扭头才发现是幺儿。

    “死拉个旮旯去啦?”这两天前后不着人,老娘想到一堆活儿都是自个儿做的,心中火起。

    牛槽哼哼着扛起铁锹,鼻孔里发出一声「裁布」就不话了,老娘嫌弃他这幅要死不活的德行,也没啥,牛槽却又上赶着讨嫌:“铲子跟榔头呢?”

    “要了做啥去?”老娘抹手下梯子,拉开木门,露出后面的家当。

    “地基!”丢下这句话就扛着家当走了。

    老娘愣在原地:地基?地基作甚?

    地基娶媳妇啊!

    当老娘得知自家幺儿心思之后,房屋隔壁种了十几年的水杉木已经被砍了,树桩子直刺刺倒在地上,压的刚冒出头的鸭跖草东倒西歪一片。

    “造孽啊,你这龟儿子干啥子吆!”

    牛槽闷不吭声地甩下一榔头:“娶媳妇哩。”

    “你娶媳妇就娶媳妇,这水杉木招你惹你了。”老娘心疼地要死,这树苗是她嫁过来后亲手栽的,已经养的一人抱粗了,现在砍就砍。

    “不砍你给钱砌屋子?”完这话又使劲甩起一榔头,直把主屋的地基给砸开一个入口。

    老娘抿了抿嘴,眼神复杂,这死子,还没娶呢就胳膊肘往外拐,以后结婚还得了。

    转念想到还好娶的是琴,若是花那样儿的,还不得把家给拆了,心中安慰些,也不管了,就任牛槽在隔壁「哐哐当当」。

    牛槽这边忙起来晚上都不带消停,老两口捂着耳朵给置办结婚的家当,彩礼肯定是没有的,但墙上的毛主席画像必不可少,红衣红烛红被子也是常规置备,当然还得有印着毛主席头像的大红证证。

    东西配备齐了,琴这边也里里外外拾掇妥当,就等着敲锣鼓抬进门,牛槽却闷头在地基上敲敲,一声不吭的,好像一点都不着急。

    琴见他那样儿有些慌,总担心牛槽哥不属意她,尤其是近来好些闲言碎语,牛槽爱那些个好看姑娘,比如村花丽,见着就挪不动脚,此番是没个选才挑的琴。

    姑娘家一颗心尤其患得患失,对着门口的黄豆好半晌都没挑干净。

    “琴,发啥子呆呢!”王婶围着蓝布头巾挎着兜篮走了过来,她是牛槽家给选的红娘,也顺带担了丽娘家一职,因着丽一介孤女,这婚结的不喜庆,牛槽爹娘就央了人来,讨个吉利。

    琴耷拉着眼讷了声,半天没回,王婶以为是女孩子家结婚前害臊,笑着拍了一把:“你这娃娃,也是个有福气的,夫家对你那个好哇。”

    琴好奇,王婶附耳悄悄告诉她,原是这牛槽想带她去镇上照相,但牛槽爸妈不同意,是贼贵,那东西还能勾魂儿,牛槽执意,为此还跟爸妈吵了一架。琴被的苹果脸更红了,跟开了朵花儿似的。

    王婶走后,牛槽果然来了,揣着他那铁罐里的一堆硬币坐了许久的板车,终于带琴去市里成功拍了张照。

    照相馆可是个稀罕物,除了万元户一般人家结婚都不定照上一回,琴扭捏半晌也不好意思出来,最后还是被店里的姑娘给推出来的,两人就这么扭扭捏捏一摆手,「咔嚓」一声定格了。

    出来又去街头摊子上吃了碗热气腾腾的酱油馄饨,回村途中两人越坐越近,这手就牵到一起去了,下板车时正好瞧见一群姑娘簇拥着丽从村尾走过来,娉娉婷婷的,手上挎着的木盆都带着仙气儿。

    牛槽心头一滞,见身边琴直勾勾瞧着他,凝滞的那股气一下泄了,伸手将兜里一枚翠绿色的物什掏了出来。

    “琴,送你的。”牛槽将那物什放在琴掌心,竟是一枚烟袋状的玉石,通体碧透,闪着莹莹绿光,“聘礼。”

    “玉石?”花惊呼一声。

    一群姑娘被吸引,纷纷停住脚步,瞧了上去。

    “天哪,这东西可贵了。”

    “牛槽怎么会有玉石?”

    姑娘们议论纷纷,很快,牛槽送了一枚玉石给琴当聘礼的消息就不胫而走,整个牛家村都晓得了。

    牛家老娘听到消息甩下一盆没洗的衣服,当即就去质问了。

    “哪儿来的玉石!”她寻思着这子是不是动了家里什么祖传宝贝给当了。

    牛槽料到老娘会来问,不过他也有理,挺着脖子闷闷道:“挖地基挖出来的。”

    老娘一听,拍着膝盖就想拧牛槽耳朵,地基里挖出来的,八成是老祖宗留下的,不是祖传宝贝是什么!这家传宝她摸都没摸过就给隔代传了,她怎能不酸。

    当然,这事儿酸的可不止牛槽他娘一人,一群姑娘瞧着琴得了「宝物」更是直冒酸水儿,尤其是先前一直占据嫁人最风光头衔的花,十分不服,寻思着牛槽家穷的叮当响,指不定是拿什么假货显摆的,铁了心想出琴丑,寻着个日子在桥头涤衣服时佯装无意谈起玉石上若是缠头发遇火不着的传言,周围一众姑娘晓得花的意思,纷纷附和。

    “真假的啊?”老四女儿俏挤眉弄眼。

    花作恍然大悟状:“真假的用琴的玉石试试看不就晓得了吗?”

    周围一些大姑娘媳妇本来就好奇牛槽送给琴的聘礼,这下听闻纷纷围了过来,撺掇着琴试。琴不得法,只能拔下个头发又寻了根火柴给众人示范。

    「咻」地火苗着了,琴心翼翼地将火柴朝玉石下放过去,不敢离得近,生怕烧坏了,火舌舔舐着玉石,那油光水滑的黑发还真完好如初,琴总算松了口气。

    一根火柴很快烧完了,人群中发出的抽气声。花不服气,又拔出根火柴点燃,这次可不如琴般爱惜了,隔得老近,差点没给琴手烧着了,火苗猛地一闪,吞噬了乌黑的发丝,众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结果直到火苗渐渐熄灭——那五黑发亮的头发依旧没事!

    众人再次看向琴手中玉石时,那表情就不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