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载誉归来的柳先生
牛队长自从凭着牛槽办了服装厂后看他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总觉得这傻不愣登的模样实在是踏实能干。
或者是满意度有限,看着牛槽顺眼,看柳先生反愈发不顺眼了。哪成想,这次搜集齐布票居然是靠着柳先生。
木门后,柳先生也回来了,此番掏出厚厚一沓布票:“这边是1492张,不知道够不够。”
牛队长本来正对着五子的辫子发愁,牛槽这边居然一张布票都没收齐,家里这边一共就七百多张,还差一千多张呢,如何够啊。
五子快10岁了,当地风俗,生了男孩会在后面留上一撮毛编个辫子,以显示「惯宝宝」身份。
五子辫子长得老长,跟个尾巴似的,他总忍不住时不时揪一下,被牛队长一巴掌拍下来。
五子被老爹拍的一个哆嗦,条件反射往门口看,就见老爹一溜烟儿蹿到柳先生面前,双手撑着柳先生肩膀,迫切地一推:“多少?”
于是,柳先生就又重复了一遍。
牛队长乐极,伸手徒抓无物,干脆拉住五子辫子,五子疼的龇牙咧嘴,直道得赶紧磨着妈妈奶奶给剪了这东西,跟个女娃娃似的,累赘。
牛队长也不管抓疼了牛五,使唤着五子倒了水给柳先生,伸手压着他肩膀坐下,眉毛高兴地一抽一抽的:“,咋弄的?”
柳先生推脱半晌,不及,顺应着坐在木凳上,挤了五一张软座。
他舒坦地喝口热水,放下瓷缸子,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隐晦提及牛槽为了自家事儿不顾公家的行迹,牛队长的兴奋劲头果然湮了些,眉头皱了皱,很快又舒展开。
“你快,将这些布票拿去换了布料,赶紧做起来先。”牛队长急道。
柳先生闻言也没敢多坐,屁股沾了凳子刚坐热又起了来,将布票重新包裹好准备去买布,到门口想到那事儿顿了顿。
“有事?”牛队长抬眼佝了佝。
柳先生没吱声儿,摇摇头:“没,问您借人去搬布呢。”
牛队长招招手:“随便借,都叫去罢。”
“哎。”柳先生抬脚跨过横梁走了。
到了服装厂牛槽也不在,大家正热火朝天地缝纫呢,眼见着一件件旗袍裙成型,众人眼睛都亮了,那可是大把大把的钞票啊!
“牛槽呢?”柳先生叫住门口的阿斌。
丽分在第一排中间,见了柳先生幽幽瞟了一眼,近来她妈带她去相亲,她已经熬不下去了,可是柳先生完全没有任何表示,她心中忐忑,总觉得俏的对,柳先生大约是要走的。可是,可是她……
柳先生就跟没丽这个人似的,看都没看她一眼,拉着阿斌絮叨几句,很快一众人等就齐齐随着他去了供销社买布。
傍晚时分,布料源源不断送了来,牛槽才现了身,琴罕见没来。
“哎,你舅跟你舅妈咧?”马宝抱着个苹果堵着六挤眉弄眼。
六不想睬他,翻过一页书,又觉得他烦,胡乱应付了句:“身体不舒服哩。”
马宝一听,嘿,身体不舒服?咋个不舒服?他吊儿郎当地一口咬住苹果,贼头鼠脑地扒拉着窗子偷看牛槽,果然见他心不在焉的,连着好几次人家问他才反应过来。马宝眼珠子一转,不对劲啊!
牛槽可不晓得这个蹲墙角的正八卦呢,心急地等着回去,连牛队长过来旁敲侧击都什么心思,只想赶紧回去老婆孩子热炕头——虽然还没孩子哩!
傍晚戌时,更老头准时从村头晃了来,许是又喝醉了,脚底漂地一箩更两箩更的敲,服装厂众人三三两两结伴回家,老头儿直絮叨,可真热闹,自从办了这厂子啊,他晚上都不带寂寞的。
“牛槽啊,不到点儿就走了。”俏戏谑,“八成啊,又是回去陪琴了。”
丽闻言低了头,没话,俏没注意她脸色,眉飞色舞地拉过一边的花:“花,你这琴怎么这么娇气。”
花酸溜溜道:“听好像怀上了。”
牛槽他妈是个「斗米富」,遇到什么好事儿都藏不住,到处抖,花她婆婆是第一波晓得这个好消息的人,花自然成了那第二波。
“什么?”一群姑娘尖叫出声,又好奇又惊讶,还带着羡慕。
乌漆嘛黑的夜色,不远处几个人都听见了。更老头脚一崴,颇不是滋味儿,连带着更声都更尖锐了些,这个原来他以为会跟他一样光棍的居然最先成了爹,真是人生无常。
至于走在柳先生旁边的马宝,则是惊地嘴巴张的溜圆。柳先生倒是没什么反应,毕竟他早知道。
隐在人群中的六也听到了,他踢了踢脚,路边尖锐的石子「哐当」一声落在湖里,起一个漂儿。
第二日,牛槽当爹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众人见了都道喜,牛槽感觉踩在棉花上似的,脚底软绵绵的,活儿干的效率都低了不少。
中午时分,昂扬的太阳当空,牛槽总算是从不现实中落了地儿,实在些了,搭了一件衣服想回去陪琴吃饭,结果来了一波人儿。
“我要见你们这儿的大师傅。”为首的是个留着八字胡子的男人,戴着一副大墨镜,一身衣服滴溜水滑,看着就是好料子。
不过那口音听着虽像高山市的,却还有些区别,听着糊糊的。
更老头蹲在村头树桩上吐了口痰,收起烟袋指了指:“找牛槽啊,服装厂里就是。”
八字胡子摇摇头:“牛槽?不不不,牛仕。”
更老头迷糊了:“咱牛家村没有一个叫牛仕的啊?”
八字胡子皱了眉头,怪了,那位大师傅留下一件做工精致的旗袍走了,给的地儿跟名字没错啊?
老四正挑着大粪路过,准备去浇菜呢,沿路一股子味儿,八字胡子捏着鼻子没敢呼吸,哪知老四径自停在了他身边:“牛仕?柳仕吧。”
八字胡子被熏的难受,下意识想往旁边跑,哪知听到了大师傅名字,味儿也避了,开心地一拍手:“就是柳仕,仕途的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