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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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姐姐, 府里可不止我一个, 应该人人都出力才对。”李瓶儿对吴月娘, “我要带晏哥儿, 平日忙得很, 要到生孩子,还得靠别人。”

    吴月娘虽之前嫉恨六娘有钱又美貌, 但若她最满意她的哪一点, 还得是六娘从不争宠。不像潘金莲似的, 恨不得用猪毛做的绳子将老爷拴在她的裤腰带上!

    月娘冲李瓶儿点头微笑, 又笑吟吟地对西门庆:“老爷,三姐的那张新床刚买来,您不亲自去看看?”

    孟玉楼34岁,比月娘大四岁,月娘有时候喊她三娘, 有时候以示亲近又从年龄上喊她三姐。整个西门府,一到行三的, 必属孟玉楼无疑。

    李瓶儿心里一喜,若老爷今晚歇在别人屋里, 那可太好了。于是, 她笑眯眯地对孟玉楼道:“三姐, 还不快领着老爷去瞧瞧你的新床?”

    孟玉楼不好意思,假装生气轻轻拍了李瓶儿一下。

    吴月娘见宵夜吃得差不多了,便起身赶他俩:“好了,三姐快带老爷去吧。”

    孟玉楼立刻站起身, 西门庆用帕子抹了抹嘴,什么也没,连看也没看李瓶儿一眼,就起身跟着孟玉楼走了。

    李瓶儿很高兴,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笑着对月娘道:“大姐姐,那我也不搅你了,晏哥儿该睡觉了,我这就抱他回去。”

    晏哥儿吃饱喝足就在亲娘的怀里微眯着眼嗑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月娘摸摸他的脸,心疼道:“快去,孩子困了呢。路上心些,别摔着了,也别让风吹着了他。”

    李瓶儿应了,抱着儿子带着丫头们回了自己院里。

    回到屋里,惠庆用热热的毛巾给晏哥儿擦脸,又擦干净手脚,李瓶儿一直搂着他,见他快要被惊醒就轻轻拍哄几下。等到儿子睡熟了,正准备把他往床上放,惠庆提醒道:“六娘,老爷让他去侧间睡呢。”

    李瓶儿轻声问:“屋子都收拾好了?”

    绣春点头:“下午就收拾出来了,整整齐齐的,一样不少。”

    李瓶儿想了想,孩子独自睡觉的好处多多,不仅可以让他养成良好的睡眠习惯,还能培养独立自主的意识,避免养成恋母情结。

    于是,她抱着儿子去了侧间,见摆设得当,床也已经铺好了,便把儿子放到床上,绣夏赶紧抱来她的铺盖,笑着对李瓶儿:“六娘,你放心,晚上我守着他。”

    惠庆道:“我也来守着,毕竟是头一天,多个人多份安全。”

    李瓶儿见她们准备得很好很周全,便没什么,回到里间由绣春伺候着洗漱。

    她一边洗脸,一边哼着歌。

    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虽儿子可爱,但跟儿子睡在一起始终担着一份心,担心他睡着了会踢被子,万一半夜忽然起烧,大人却没发现,烧成了傻子怎么办之类的。害得她睡到半夜总忍不住要摸摸儿子的腿,看是不是在被子里;再摸摸他的额头,看有没有发烧……

    他倒是睡得舒服,只是苦了他的亲娘。

    绣春见六娘很高兴,忍不住问:“六娘,你怎么这么高兴?我还以为乍离了晏哥儿,你会哭呢!”

    “傻丫头,”李瓶儿点点她的额头,好笑道,“他离得又不远,就在隔壁,我哭什么呀!”

    “呵呵。”绣春傻笑起来。

    洗漱过后,绣春来一盆热水给她泡脚。

    西门庆进了孟玉楼的院子,孟玉楼欢喜不尽,连声喊丫头上茶上点心,又问他要不要喝酒,若要喝她就让丫头们再准备几样下酒菜。

    “不用了,”西门庆径自走到床前,在床沿上坐下来,试了试床的舒适度,四处看了看,“这床你还喜欢么?”

    “喜欢。”孟玉楼脸色微红,脸上的几颗麻点也陷入红晕消失不见。

    “嗯。”西门庆点点头,不再话。

    这时,丫头兰香捧着茶进来了。

    孟玉楼亲手接过来,递给西门庆:“老爷,尝尝这茶,刚用了宵夜,喝这个茶正好消消食。”

    西门庆接过来一看,见是香菜芝麻茶。他吹开面上的香菜,喝了一口便放到一旁。

    孟玉楼见他不喜欢,正想让丫头重新泡六安茶来,西门庆看着她,缓缓道:“我先前的话是真的,你若看中了谁,想嫁出去,只管来跟我,我自会放你走。只有一样,不许在离府前勾勾搭搭,做出有辱我名声的事。”

    孟玉楼心里一冷。

    她本来以为,老爷将其他的妾都发了,却留下了她,是因为对她有些情愫。没想到,她也逃不过。

    孟玉楼流下泪来,哽咽道:“老爷,可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才让你厌弃了我?”

    “不,你很好。”西门庆神色不动,“就因为你很好,我才不忍心草草将你发。你若不想嫁,也没关系。你在府一日,我就好好养着你一日,你的弟弟我也会多加照顾。往后你们三姐妹就在一起,陪伴着过日子。只是情情爱爱的那些东西,你莫指望我这头了。”

    话一完,他站起身就想走。

    孟玉楼控制不住自己,冲动地抓住他的衣袖,一双泪眼看着冷酷无情的西门庆,问他:“老爷,那六娘呢?她若是看中了谁,你也会把她嫁出去吗?”

    “不,她不行。她和你们不一样。”西门庆扯回自己的衣袖,“你好好歇着,我走了。”

    孟玉楼看着老爷出了她的院子,这才擦干眼泪,脸上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顿时不见了。

    “唉,”她在桌边坐下来,叹了口气。

    在这后院,她的年纪最大,已嫁过两回,和那些年轻不知事的姑娘不同。

    她有银子傍身,进府也不是冲着老爷的宠爱。当然了,若是有则更好,若没有,她就靠着这颗大树,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

    “鸾,水来,我要洗漱。”她冲丫头喊道。

    西门庆出了孟玉楼的院子,玳安等在外面,立刻站到他身边。

    “你六娘歇下了没?”他问玳安。

    玳安心想,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只等你歇下我好回前边去歇着,谁知道六娘有没有歇?他仍然带着笑,声道:“不知道呢,要不的跑前头去看看?”

    “不用了,我自己去。”西门庆迈开大步朝李瓶儿院子走去。

    李瓶儿脱去了外面的衣裙,仅着中衣中裤坐在床边泡脚。

    她已经泡得差不多了,水也渐渐变凉,正算把脚拿出来,却听见院门响。

    她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撑起上半身朝外喊:“绣春,绣春,谁来了?”

    绣春刚才出去给她热水了,要再添一勺热的,省得水凉反倒泡出病来。

    西门庆走得飞快,推开门,大声笑道:“你倒自在,泡脚呢?正好,我今天也乏得很,给我也泡泡。”

    李瓶儿吓得当即就想站起身,可脚湿嗒嗒的,擦脚布离得也远,她够不着。

    西门庆大步走进来,按住她,道:“你别动,接着泡吧。”然后也不喊丫头,径自脱起鞋袜来。

    “老爷,我让丫头们再一盆热水给你。”李瓶儿嗑嗑巴巴道。

    “唉!”西门庆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沉痛道,“一听就知道你没怎么管过账。府里这么大,样样都要开支,每月没几十两,别想转得过来。”

    李瓶儿心里一突,暗道不好,难道他又想骗自己的银子了?

    西门庆把脚伸进李瓶儿的脚盆,用自己的大脚严严实实地压住她的脚,道:“能省则省吧,我俩合泡一盆就行了。”

    李瓶儿想把脚往外拿,我宁愿出钱给您买个新脚盆!

    西门庆死死压着她,脸上笑眯眯道:“别动,水本来就温温的了,你再动,它凉得就更快了。”一面朝外大喊,“人呢?水都凉了,还不再加点热水来?”

    绣春从厨房了半盆滚烫的热水来,刚进院子就听见老爷在大吼,立刻端着盆跑得飞快:“来了来了!”

    她进了屋,见到里面的情况,顿时愣住。

    李瓶儿一见她就得救般的大喊:“绣春,快把盆端来给老爷泡脚。”

    西门庆这厮,淫|贱得很。

    泡脚也不老老实实地泡,非得用脚来揉她的脚,时不时还用脚趾头挠她。

    本来她的脚就丑得很,好些骨节突出,连自己有时都不忍细看。西门庆一点也不嫌弃,还不许她躲,硬是用脚趾和前脚掌细细地将她的整个脚都按揉了一遍。

    这弄得她很不自在,总觉得这样的关系太亲密了些。她的脚被他揉得痒痒麻麻,心尖上一片空白,再揉下去,她一定会脚抽筋的!

    “哦。”绣春傻傻地走上前,正要将手里的盆在老爷面前放下来。

    西门庆骂她:“你这个没眼色的,没看见我和六娘泡得好好的?把热水直接倒进来就行了。”

    “哦。”绣春被他骂得更加愣怔,傻呼呼地端着一盆滚烫的热水就往脚盆里倾倒下来。

    可怜西门庆还没来得及叫瓶儿先把脚拿出来,绣春的一盆热水已经浇下来了。

    西门庆的脚在上面,直接跟热水来了个亲密接触,烫得他连声吸气,却又忍着没躲,用自己的大脚将李瓶儿的脚护得严严实实,一面使劲将她的脚往水底下按,争取多给自己可怜的大脚一点躲避空间。

    绣春见自己闯了惹,吓得大叫一声,拿着盆鬼撵似的飞跑了出去。

    李瓶儿张口结舌地看着绣春跑出去,然后低下头,看向西门庆的脚。

    阿弥陀佛,她的脚在下面,一点热水也没挨到,反倒是他的脚背及脚踝已经烫得红通通的。

    “老爷!”她大叫一声,想把脚挣出来。

    西门庆使劲压了压她:“别动,让我缓缓。嘶……这丫头心真狠!”

    刚出锅的滚水很烫,但厨房离这里有点距离,绣春端着水在夜风里走了一路,到屋里时已经略凉了一些。西门庆的脚虽然没被烫熟,但也已经半熟了。

    绣春拿着盆跑到屋外,一时不知道该逃哪里去。

    在旁边屋子守着晏哥儿的惠庆从窗户里伸出头,声骂她:“晏哥儿睡熟了,你怪叫什么!”

    绣春失魂落魄地走到窗前,哆嗦着道:“我……我把老爷……烫着了。”

    惠庆吃了一惊,正想走出来看看,忽然想起来,问她:“六娘呢?可在老爷身边?起水泡了没?”

    “在。好像没有。”绣春仔细想了想。

    “那不要紧。”惠庆没放在心上,“你等着。”

    晏哥儿是孩子,屋里常备着好些药膏,以备不时之需,惠庆找到烫伤膏,连门也没出,就从窗户眼里递出去,交待道:“你别害怕,把这药膏拿过去,六娘会照顾老爷的。你也真是的,做事这么不仔细,要是没有六娘,你就等着挨板子吧!”

    绣春这才放下盆,接了药膏,道声谢,深吸口气,带着赴刑场的心情往里屋走。

    “老爷,你有没有事?拿出来我看看。”李瓶儿忍着笑,活该,谁让你非要和我泡一盆的!

    “等等再拿,现在太疼。”西门庆看着自己发红的脚,模样可怜极了。

    为什么他每回想对六娘做些理所应当的事,就会发生这么多波折?

    虽好事多磨,但这样磨下去,还能剩下什么?

    绣春在屋外探头探脑,李瓶儿看见了,招手喊她进来,正想吩咐她取点药膏,绣春慢慢蹭进来,捧着药膏,心翼翼地盯着老爷,对李瓶儿道:“六、六娘,药拿来了。”

    李瓶儿好言好语地对她:“快来给老爷上药,先把擦脚巾拿过来。”

    西门庆一见绣春就没好气,撒娇似地对李瓶儿道:“我不要她!这丫头心狠,跟我有仇,我怕她再把我的脚脖子给拧断了。你来给我擦!”

    绣春缩着肩膀站在一旁,吓得脸色煞白,求救地看向李瓶儿。

    李瓶儿正担心他会罚绣春,便接话道:“好,我来我来。绣春,你下去休息吧,不用管这里了。”

    绣春不敢走,紧张地盯着老爷的神色。

    西门庆见她还不识趣,便鼓起眼睛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绣春立刻放下药膏跑了出去。这回,她没忘记关门。

    “擦脚巾呢?”李瓶儿问。

    绣春慌得连擦脚巾都忘了拿,就跑了出去。

    西门庆四下看看,不远处的脚凳上放着一条擦脚巾,可是有些远,伸长了手也够不着。他只好先把脚从脚盆里拿出来,光着脚走过去拿,在地上留下来了一串水渍。

    拿了擦脚巾回来,本来想在盆里涮涮脚的,又担心瓶儿会嫌弃他,便朝李瓶儿伸出脚,理直气壮地:“你来给我擦。”

    李瓶儿忍着气,接过擦脚巾,细细给他擦干净。

    “我呢?我用什么擦?”她问。

    西门庆的脚干净了,舒服地躺到了李瓶儿的床上,头也不回地:“就用那条吧。你若不习惯,就用自己的中衣擦。”

    李瓶儿忍着气,将擦脚巾翻了一面,胡乱两下将自己的脚擦了,然后穿上鞋,把水盆移到墙边。

    西门庆听见了,喊道:“你别管,明天让丫头们弄就是了。”

    李瓶儿看他像大爷似的,只躺着,不管不顾,心里更加没好气。现在不管,半夜起来一脚踩翻了就好了。

    李瓶儿收拾好,站在床前不远处,冷着脸问他:“你怎么不在三姐屋里歇下?”

    若是你不乱跑,也不会被烫这一回。

    西门庆睁开眼,讶然问:“你这是什么语气?你家老爷我先是救了你的命,又救了你的脚,你就是这态度?”

    李瓶儿微微有些赧然,好吧,虽是他自找的,但他的确是救了自己的。

    她拿起药膏,走过去。

    西门庆躺在床上,屈起下半身,翘了个二郎腿,脚尖一点一点地,大大咧咧道:“快来给你家老爷上药!”

    英勇救人的人是可敬的,但救人之后又无耻邀功的人,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和用心。

    李瓶儿拿他没办法,憋着气走近,取出药膏开始涂抹他发红的脚面和脚踝。

    药膏凉飕飕的,抹上去很舒服,西门庆眯着眼,感叹道:“幸亏那丫头没把我的好宝贝烫了,不然我一定拔了她的皮!”

    “好宝贝?”李瓶儿一时不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西门庆收回腿,抬起屁股,双手利落地将自己的裤头一把扯下来,露出腰间他引以为傲的那东西,笑道:“这不就是吗?”

    “妈呀!”李瓶儿在猝不及防之下受惊过重,一边大骂一边将手里的药膏朝他的好宝贝狠狠砸过去,“变态!露|阴|癖!”

    西门庆眼疾手快,迅速将自己的好宝贝用双手挡住,不满道:“你可真是不识货,什么变态?我看你才是奇怪。我的这根好东西,多少人肖想?我都不给,只肯给你,偏你不识货。”

    李瓶儿起身想逃走,她感觉自己的眼已瞎,她纯洁的双眼又受到了玷污,她要去洗洗眼。

    西门庆一把抓住她,凶巴巴道:“你把我砸伤了就想跑?没门!你得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