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陶子行站在街角,远远的看着茗香茶馆的大门,他就站了这么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进去出来。再看自家茶馆黑漆漆的模样,他心里愤愤不平,自己家的茶馆怎么就着火了呢?真是便宜了章池。
他刚才去找了木匠,人家来给他看过测量过之后,房屋毁损的太严重,需要重新修葺,差不多一半的桌椅板凳需要重新做。木匠给他的报价是三十两银子,还不包括墙面的处理和地板。
陶子行算了算账,除了这些,再加上其他零了八碎的支出,肯定会超出这个数。而这两个月闭店没有收入,光出不进,总的损失得有四五十两银子。
还有丁朴和陈贵那俩混账东西走了,他需要再找人。陶子行越想越气,看着茗香茶馆的眼神也越发可怕。
陶子行在街上站了半天,浑身都被冷风吹透了,才黑着脸背着手往回走。远远的,他就看到于勇站在自家茶馆门口伸长了脖子往外看,一看到他,就急急的迎了上来。
于勇一脸着急,走到陶子行身边,便压低着声音道:“老爷,不好了,大少爷被了!”
“啊!陶易被了?被谁了?现在怎么样?”
“不知道,夫人让您赶紧回去。”
“这个混子,是不是又作孽了?整天游手好闲,书不好好读,也不学着做生意,就知道在外面鬼混!这回居然被人给了?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陶子行又惊又怒,一边走,一边骂,却又心疼,“请大夫来看了吗?什么了?”
“请了,大夫左边胳膊伤了筋骨,至少三个月才能好?”
“这么严重?”
陶子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看到陶易,陶子行提着的心才放下来。陶易的脸上乌青,胳膊吊着,一脸衰样,但是看上去没有什么大碍。
陶子行见陶易没有生命危险,放心之余,更加气愤。
“你这又是怎么了?我不是跟你了吗?少去惹事,这下子好了,受到教训了吧?谁的你?”
陶易苦着张脸,“爹,不关我的事儿!我怎么知道那女人是何嘉豪的老婆?真是,一个成了亲的女人还往外跑,何嘉豪也不管管!”
“何嘉豪?你怎么又惹着他了?”
陶易梗着脖子道:“什么叫我惹着他了?我不过是看他老婆长得漂亮,多看了两眼…”
“只是多看了两眼?”
陶子行知道他什么德行,果然,陶易又嗫喏道:“我只是、只是过去了几句话……”
“孽障!何家的人你也敢去招惹?你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啊?”
陶易红着脸辩解,“没有!我就是过去跟她了句话而已。爹,你是没见过那个女人吧?真是长得好……”
“混账!回家了还这些混账话!你知道何家是什么人吗?你就敢去招惹人家?”
陶易不服气,“他家不就是有钱吗?不过是开个绸缎庄而已,咱家也有钱,咱家有茶馆呀!”
陶子行举起来的手有些发抖,“你!咱们家能跟人家比吗?他何家虽然是个生意人,但人家的生意做到了宫里去,好几次丝造场的头儿都来请何家老头子去指导技艺,连帝都的皇亲国戚都重金买他们家的布料,他们家可是一般的生意人?”
“我……”
陶夫人一看儿子耷拉了脑袋,连忙道:“哎呀,老爷,儿子知道错了,你就别再凶他了。他还,很多事都不懂,你这个做爹的好好教他不就行了?”
陶子行断她的话,“是我不教他,还是他不肯学?慈母多败儿,我跟他这么大的时候,可像他这么混账?”
陶夫人见陶子行真的生气了,连忙换了口气,“老爷,您消消气,我们娘俩还要靠您呢!”
陶子行看着俩人,心里一阵心灰意冷,自己这么拼命,怎么偏偏生了这么个儿子呢?
他气冲冲的指着陶易道:“你给我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待着,要是敢再跑出去,我断你的腿!”
陶易瞪着眼,还想犟嘴,陶夫人拉着他往里屋去了。
“易儿,你就听你父亲的话吧!他都是为了你好呀!”
陶子行见娘俩走了,重重的坐到了椅子上,这孩子时候不是挺聪明、挺招人疼的吗?怎么长大了就变了一个人呢?
想起那些去茗香的客人,他们有很多都是自己的客人,却被章池拉了去。
他勐地一拳砸在桌子上,自己在镇上好多年都平安无事,怎么有了个章池他就变得这么不顺呢?
陶夫人正好进屋,被陶子行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捧起他的手,叫道:“老爷,您怎么用这么大的力气呢?手疼不疼?我让于勇去请个大夫来给你看看?”
陶子行挣脱了他的手,用左手摸着右手,确实有点儿疼。
“没事儿。”
他还在生陶易的气,语气还有些生硬。
陶夫人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低声道:“老爷,我知道你辛苦,陶易已经这么大了,你不如放手让他去做。你老不放手,他也老是长不大。”
陶子行冷笑:“让他去做?呵呵,让他再烧一把火?”
陶夫人板起脸来,“陶易不是他做的,我也觉得不是他做的。老爷,他是你儿子呀!你都不相信他?他虽然爱玩了些,但不会做这么蠢的事!”
陶子行叹了口气,“我也相信不是陶易做的。我只是心烦,你知道,何家不是那么好惹的。”
陶夫人一瞪眼睛,提高了声音,“我们易儿都被他们成这样了,他们还要怎么样?”
她话锋一转,又道,“老爷,易儿年纪也不了,该给他娶房媳妇了。等有了老婆孩子,不定他就收心了呢!”
这话陶子行听进去了,他点点头,“嗯,易儿是该娶媳妇了。你是他娘,你就多操点儿心,给他找个贤淑温良的媳妇儿,也好管管易儿。”
见陶子行同意了,陶夫人又高兴起来,“老爷,我看得月酒楼刘老板的闺女儿跟咱们易儿年龄相仿,明儿个我就让红姐去提亲。”
“得月楼刘老板的女儿?”陶子行摇头,“我看还是算了吧!那个人眼睛长在头顶上,怎么可能看得上易儿。”
“咱们易儿哪儿不好,也是一表人才呢!虽然现在咱们茶馆被烧了,但是修葺好了,不还跟以前一样吗?对了,老爷,咱们趁着这次机会,把茶馆装饰的更好,比茗香茶馆好太多,他们不就都来咱们茶馆了吗?”
陶子行没话,心里苦笑,咱们家茶馆之前的布置就比茗香好太多,可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被章池抢了客源?要不是章池,要是没有茗香茶馆……
想到这里,他心里的愤怒又涌了上来。章池,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了!
闫和闫搬到了茗香的二楼,因为闫还,两个人住在了一间屋子里,但毕竟男女有别,章池很细心的给他们换了两张单人床,每张床都靠墙放置,还在闫的床前装了床帐。
晚上,闫和闫都上了床,也熄了灯,闫却没有丝毫睡意。他在新床上滚来滚去,兴奋的叫道:“姐,这张床又暖和又舒服,真好!”
闫比他年长了几岁,沉稳许多。
“,跟着姐姐,让你受苦了。”
闫在床上躺好,看向闫,“不,要是没有姐姐,我可能都没有机会长大。”
闫听出闫声音里的颤抖,懊恼自己错话了。从没见过母亲,虽然他口里不,但心里还是难过的。
她连忙换了话题,“这床上的被子褥子都是新的,你可不要尿床哦!”
闫顿时急了,“我才不会呢!姐,我都多的大了,怎么可能尿床?”
闫笑道:“我这不是提醒你吗?你要不要去个茅厕?”
“不去!”闫在床上滚了滚,把被子裹在身上,像个大蚕蛹一般,“我要睡了。”
不一会儿,闫就听到了他绵长的唿吸声。这臭子,睡得倒是快!闫弯了弯嘴角,也闭上了眼睛。
“娘!姐姐,姐姐!”
闫觉得自己没睡多久,就被闫的叫声给惊醒了。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在静谧的夜里,房间里显得十分突兀。
闫连忙下床,披上外衣,上了闫的床,昏暗中她看不清闫的脸,只能把他连人带被子都抱在了怀里。
“,,醒醒!”
闫压低着声音,叫了好几声,闫才睁开了眼睛,眼中满是迷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姐姐,我梦见咱娘了。”
母亲去世的时候闫还,根本就不记得她的模样。闫听他这么,心里不是滋味。自己做的再好,也代替不了他对母亲的渴望吧?尤其是有那么一个混账爹,缺乏母爱对的影响更大一些。
闫勉强轻笑一声,“咱娘?她长什么模样?”
闫眼神茫然,似乎在回想梦中的情形,好一会儿才道:“我没看清。但是她很温柔,抱着我,哄着我,给我唱歌,还冲着我笑。姐,咱娘为什么不要我们了呢?她和爹怎么都那么狠心呢?”
闫心里一紧,装作生气道:“胡八道,咱娘怎么会不要咱们呢?就像你梦到的那样,你的时候,她总是抱着你,哄着你,给你唱歌,哄你睡觉。”
“真的?她都唱什么歌?”
“她唱……”闫想了想,口里哼唱起一首曲儿。
曲子悠扬缓慢,是一首摇篮曲,但是闫越听眼睛越是明亮,等闫一首歌唱完,他挣脱了闫的怀抱,坐了起来。
“姐,这真的是咱娘唱过的吗?”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再,不是咱娘唱过的,我又怎么会唱呢?是娘唱歌哄你睡觉,我听的多了,就会了。”
“哦。”
闫觉得姐姐的对,又躺了下来,“姐,咱娘长得什么样儿?”
闫淡淡笑了,“咱娘长得很漂亮,我跟你都是大眼睛,就是随了她。咱娘一笑起来,左脸颊上还有个酒窝。”
闫转过身,仰躺着看着天花板,想像着自己的母亲是多么温柔漂亮的女人。
闫也不话了,记忆中那个女人是柔弱的,却又是坚强的,有一个混蛋的丈夫,却护着她跟,什么苦都自己扛。
房间里安静下来,两个孩子都沉浸在自己的意想里。
突然,从楼下传来“啪嗒”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
闫和闫的同时屏住了唿吸,互相看了一眼,闫声道:“我去楼下看看。”
“不,我跟你一起。”
“好。”
两个人起来穿好衣服鞋子,闫拿起一把长剑,闫也顺手拿起一根长枪,攥在了手里。章池不放心他们两人单独住,他们就把当初卖艺的长剑和长枪放到了身边,作为防身的武器。
两个人没有点灯,好在这天的月亮很圆,很亮,他们借助朦胧的光线,摸着黑下了楼。
走到大堂里,他们站住脚仔细听,似乎没有什么动静。
闫用气声问:“姐,要不要点上灯?”
闫摇头,正在这时,又听到了“咔咔”的声音。
两个人同时转头,这声音是左边的一扇窗子发出的,像是有人在撬窗。
闫和闫迅速对视了一眼,闫道:“,你到门口去,万一有坏人进来,你就开门出去喊人。”
“不,我在这里跟你一起!”
他话音刚落,就见那扇窗户被撬开了,接着一个烧着的火球被扔了进来!火球被扔在桌子上,桌布一下子被点燃了!
闫眼睛勐地眯了起来,她一把推开闫,“快开门出去!”
她记得白天放了两桶水在柜台边,几步就奔了过去,搬起水桶就朝着火球泼了过去!
闫紧张姐姐,但是更想知道是谁放的火,他一把拉开门闩,冲了出去。
他出门,果然看到一个趴在窗边的身影。闫咬牙冲了过去,手里的长枪朝着那人扎了过去,口里叫道:“你这个坏人!”
趴在窗边的人原本想看看火着起来没有,被闫的一喊吓了一跳,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人了。他转身就想跑,闫愤怒的把手里的枪扔了过去,枪头正扎在了那人的大腿上。
“哎哟”一声,那人一下子跪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