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身份(二) 你应该知道,若云羡不离开……

A+A-

    哈?

    云羡错愕不已, 她看着面前朝臣们瞪大的眼睛,心下知道,大约这种给丞相大人戴绿帽子的狗血剧情,他们也是第一次听。

    “传徐少康觐见。”容洵淡淡道。

    他完, 便走到云羡身侧, 温言道:“不好好养着,来这里做什么?”

    云羡勾了勾唇, 浅笑道:“事关臣妾的身世, 臣妾自是坐不住的了。”

    她面上虽隐有病容, 可这一笑,亦算得上嫣然无方,倾国倾城, 霎那间, 便将这昏暗的大殿照的明媚生动起来。

    容洵挽过她的手,道:“这里风凉,进来坐罢。”

    两人一路朝着大殿中央走去,虽没话, 可俨然是一对璧人了。连方才要求废后的朝臣们也噤了声, 再不出什么对云羡不敬的话来。

    这样的女子, 又怎会是外界所传的那般不堪呢?至于旁人所的她与徐思温有情, 她身侧可是容洵啊, 徐思温何德何能能抢得了容洵的女人?

    有些胆子大的,忍不住看向沈让,可此刻的沈让目光却更为沉重阴冷, 让人不寒而栗。

    他们悻悻的回过头来,将头深深埋了下去。

    自云羡出现,沈让的目光便凝在了她身上, 曾经伸手可及的人,如今却相隔咫尺,宛如千里。她站在旁人身侧,在他触不到的地方,展露出那样美丽的笑容,而他,却只能跪在这里,仰望着她,或者,连这份仰望都要心翼翼。

    她爱容洵,自然愿意为了他与这世界为敌,可他呢?难不成为了成全她,他就要颓败的死去?他不怕死,亦愿意成全她,可他却不愿成全容洵。

    他生来已是帝王,已经得到了够多,不能再为了他的命运,赔上云羡的命。

    沈让咬了咬牙,避过了头去。

    在整个大殿之上,能与他感同身受的,大概只有萧叙白一人。他沉浸在背叛恩师与为人要挟的痛苦之中,连看向云羡的目光也沉重得让人心疼。

    方才他很害怕,废后这件事远在他的预期之外,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被沈让裹挟着,一步步向前走着,哪怕前面是黑暗,是万劫不复,他也只能走下去。

    他几乎忘了,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因为想要云羡站在他身侧,而不只是想要容洵的江山。

    很快,徐少康出现在了大殿之上。他初从丧子之痛中醒来,整个人都憔悴了几分,全然不似他统领禁军时威风霸气。

    他沉沉的跪了下去,拜道:“陛下。”

    容洵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罢,把你那天和朕所的话,一字不差的给他们听听。”

    徐少康道了声“是”,他微微抬眸,目之所及却停留在云羡身上。

    “当年,臣的夫人身怀六甲,夫人去妹妹府上不知怎的受了冲撞,便生下一个女儿。当时我在外征战,全然不知此事,等我回到家中,却发现夫人以泪洗面。原是有高人相看,这女儿命格奇特,养在寻常府中怕是压不住,只有送到庵堂之中,方可平安长大。”

    “我夫人是个没主意的,便听了高人的怂恿,求妹夫派人将那孩子送到了庵堂中养着,只给那孩子带了信物,以便日后相认。”

    徐少康着,微微叹了口气,道:“谁知后来这孩子找到京城来,却因着当初是丞相府派人送她去庵堂的,便误以为自己的丞相之女,我妹妹怜惜她,不忍拂了她的心意,便认了她做女儿,瞒下了她的身世。后来阴差阳错,我儿思温知道了此事,私下心疼妹妹,便与那孩子亲近了些。谁知,竟惹出这样的事来……竟有好事者怀疑,他们有男女之情,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顿了顿,凝望着云羡,道:“那个孩子,臣失散多年的女儿,便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他着,忍不住老泪纵横,道:“这么多年,娘娘孤身在外,着实是受苦了!”

    沈让抿着唇,开口道:“侯爷所言可有凭据?”

    容洵不动声色的看了沈让一眼,沈让意识到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忙低下头去,道:“此事事关皇后娘娘的身世,不得不谨慎些。”

    “嗯。”容洵浑不在意的着,脸上却是一片清明,道:“永平侯可有凭据?”

    徐少康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命锁来,道:“这是我儿思温的,若臣没猜错,娘娘也该有一个。”

    云羡见状,迟疑道:“我的确有一个,只是不知与侯爷这个是否一样。”

    她着,命人去椒房殿中取了来比对着,果然是一模一样。

    众人皆有些哗然,朝臣们相视看着,一时间就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什么都不出来。

    既然云羡和徐思温是亲兄妹,也就谈不上什么男女之情了,而为了自己的兄长,一时情急了自己的表妹,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容洵垂着眸,睫羽遮住了眼底的神色,道:“既如此,朕便下诏昭告天下,澄清此事。废后之,今后也不必再提了。”

    沈让向着身边的几个大臣使着眼色,可他们却只当没看见,纷纷避开了视线。

    无论容洵是做戏也好,是真的也罢,既然演到了如斯地步,他们再去质疑,便是不识时务了。

    这些老家伙都是官场里摸爬滚惯了的,对这个道理自然是门清,无论沈让许给他们多少好处,他们都不会再去冒险触怒容洵了。

    沈让气急败坏的捏紧了拳头,几乎要把他手上的扳指捏碎。他怨憎的看着徐少康,冷笑道:“侯爷仅凭一个长命锁便认了女儿,只怕太草率了些。”

    “沈让……”云羡忍不住想要提醒他,可话到嘴边,她还是没出口。她只是蹙眉望着他,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这个人似的。

    毕竟,面前咄咄逼人的沈让与她记忆中那个玩世不恭的沈让完全不一样。

    容洵没话,只冷冷的看着他,道:“沈让,你太过放肆了。”

    沈让喉头干涩,猛地低下头去,请罪道:“臣该死,求陛下恕罪!臣只是就事论事,皇后流落在外多年,仅凭一枚人人都可能得到的长命锁便认下身份,岂非……”

    “啪!”

    御笔在了沈让脸上,又摔在了地毯上。

    沈让抬起头来,那一瞬宛如鹰视狼顾,令人胆寒。可也只是一瞬,他便将杀气收敛了起来,又恢复了那个谦卑稳重的模样。

    “臣失言。”他干脆利落的认罚。

    “记着自己的本分!”容洵一把捏起他的下颌,迫使他看向自己,道:“朕不希望,这里再出一个刘行止。”

    以下犯上,他见得多了。这些人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是!”沈让大声应着,脸上隐隐作痛。

    容洵一把丢开他,像是丢下一个没用的东西,满脸都是轻蔑和不屑。若在往常,沈让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可他是云羡的朋友,是云羡所珍视的人,他便不得不腾出空来警告他一次。

    容洵一甩衣袖,命众人退下。他背对着他们,微微的揉了揉眉心。

    云羡走过他身侧,担忧的看向他。

    “没事。”他低声道。

    “什么?”云羡凑近了些,伸手去拂他鬓边的发,他却只是一把握住云羡的手,将她的手覆在自己脸颊上。

    “朕没事,别担心。”他冲着她笑笑,眼里仿佛有星光在闪烁着。

    云羡抬头注视了他许久,在天光云影下,粲然笑出声来。

    “陛下!”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断了这仅存的美好温情。

    容洵不耐烦的转过身来,眼底冰凉,道:“沈让?”

    沈让道了声“是”,又开口道:“臣有事启奏。”

    “。”

    “此事,臣只能给陛下一人。”他看了云羡一眼,又低下了头去。

    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容洵满脸都写着这句话,虽未出口,可嫌恶之色已很明显了。而他显然没想把这种情绪藏起来,只直直的呈现在沈让面前。

    “此事事关重大,臣不得不多言。”沈让又道。

    云羡叹了口气,知道沈让是铁了心要和容洵话,便道:“陛下先忙,我先回去了。”

    容洵微微颔首,目送了云羡离开,方道:“罢。”

    沈让见大殿的门关着,便猛地站起身来,面上的神情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模样,恣意而张狂,道:“凭着陛下的聪慧,自然该知道我是什么人吧?”

    容洵盯着他,看着他逾矩之举,眼中像是淬了冰。

    他向前一步,逼视着沈让的眼睛,道:“朕不管你是什么人,在这里,你就得跪着话!”

    沈让显然是动了怒,他薄唇抿成了一抹冷峻的弧线,道:“在我们那里,可没有’跪’这个字。

    怎么,云羡没和你过吗?”

    “放肆!”容洵一个旋身,死死的将沈让压在了身下,道:“皇后的名讳也是你能喊的?”

    沈让的头被压在地上,气势却丝毫不减,道:“你是忌讳我喊了她的名讳,还是嫉妒她终究要随我一起回去?”

    他见容洵一怔,手上的力道略轻了些,便乘机翻身起来,道:“你应该知道,若云羡不离开,她迟早会死在这里。”